赵宴平快马加鞭往京城里赶,这身衣裳已经三日没换了,一身的汗臭,与他相比,阿娇香的就像一朵娇艳无比的花,香得都让赵宴平自惭形秽,不忍心让她的身子、衣裳沾染上他一身的浊气。

赵宴平试着推开她:“我这一身汗,先洗洗脸。”

阿娇在他怀里摇头,她没闻到什么汗味儿,只闻到了一身男人味儿,是她的男人。

赵宴平这才发现她竟然如此黏人,才分开一个半月就想成了这样,进京后两人第一次重逢时,她该忍得多辛苦才没有见到他就扑?

赵宴平也想到了自己,当时与她一起走在绣铺与后宅中间狭窄的走廊中,他就有过想将她压在墙壁上狠要的冲动。

分开一年想,分开一个半月,赵宴平还是想。

后院毫无动静,母亲可能没听到他回来,赵宴平喉头一紧,突然将怀里的小女人往肩上一扔,扛着她大步跨进了卧室。阿娇看着他反手关了门,看着房间里的陈设随着他的步伐在视线里倒退过去,她以为赵宴平会抱她去炕上,突然他脚步一拐,扛着她去了洗漱架前。

盆子里预备着歇晌后洗脸用的清水,赵宴平一手扛着她,一手打湿巾子飞快擦了脸脖子,然后他提着脸盆来到炕边,先放下脸盆,再将她放了下去。

阿娇刚仰起头,赵宴平已经低了下来,一边亲她一边扯她的衣裳。

他还是很爱干净,后来竟拉过盆子,撩水洗了洗,才一口气挺了过来。

直到这一刻,阿娇高悬的心才终于落回了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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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氏住在后院,的确没听到郭兴的声音,之后小夫妻俩做贼似的忙着先一解相思,熟睡歇晌的柳氏更是什么都听不到了,只有悄悄回到上房外头随时等着官爷、夫人喊她进去伺候的冬竹,隐隐约约听到了一些动静。

冬竹刻意离得远了些,并且后悔自己估测错了时间,回来的过早了。

屋内,阿娇仿佛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瘫在了炕头。

赵宴平知道她需要时间缓一缓,展开薄被替她盖上,他站在地上,打湿巾子,彻彻底底地将自己擦了一遍。

阿娇胳膊酸腿也酸,但她精神十足,懒洋洋地侧躺着,一边恢复体力一边目不转睛地看着不远处的男人。这次去荆州,来回路上奔波是苦差,查案破案也是力气活儿,赵宴平瘦了,人也晒黑了一层,依稀又变成了武安县的赵捕头。

但在阿娇眼中,赵捕头健硕俊朗,丝毫不比小白脸的赵大人逊色。

赵宴平擦腰侧的时候,黑眸看向炕头,便撞上了阿娇来不及收回的眼神。

阿娇扭捏了下,继续红着脸光明正大地看,反正刚刚已经都看过了,那个时候可以看,不那个的时候为何就看不得?

赵宴平笑了笑,继续低头擦拭。

阿娇哑着嗓子问他:“提前这么早回来,案子破了吗?”

赵宴平点点头。

阿娇急着道:“凶手是什么人?”

赵宴平长睫微动,按照荆州府衙贴出的告示解释给阿娇听。旁的妇人家里情况可以隐瞒,唯独倪氏无法瞒阿娇什么,他不说,等案情传开,阿娇也会从旁人口中听到,与其她一个人胡思乱想,赵宴平宁可先告诉她,再给她安慰。

倪氏的痛苦源自她无法生养,也源自她没有遇到一个愿意怜惜她的男人,童养夫倪顺如此,郑勇同样如此。

阿娇自己不能生养,所以当赵宴平提到倪氏先是因为生不出孩子被倪顺从妻子改成养妹,再嫁出去换了彩礼,阿娇的心情便沉重起来。她无法不心疼倪氏,无法不痛恨倪顺与郑勇,特别是郑勇,竟然看着倪氏陷身火海而无动于衷,阿娇若是念恩,她谁都不杀,就杀郑勇!

“念恩为何不去杀郑勇,反而报复在郑勇儿子头上?”阿娇想不明白。

赵宴平已经重新穿戴完毕,他躺到阿娇身旁,拥着她解释道:“他怕郑勇,他有报复之念,但郑勇留给他的阴影过于强大,他想反抗却无力反抗,身边又无人可以倾诉发.泄,时间长了,人变得残暴起来,杀了两个无关的人后,他才有了胆量去报复郑勇,可他还是不敢面对郑勇,便挑了郑勇的儿子下手。”

阿娇心情复杂道:“他又何必,郑勇该死,孩子与他娘是无辜的。”

赵宴平摸.摸她的头:“所以他被抓也是罪有应得,你不用替他难受。”

阿娇胸口很堵,替倪氏与少时的念恩难受,如果没有郑勇,倪氏与念恩一定会相依为命,哪怕活得穷苦,却互相照拂,如同她与孟昭。

“人心都是肉长的,为何有人会同情帮助可怜的人,有的人却把可怜人当畜生?”阿娇真的想不通。

赵宴平没有答案,他有时连阿娇的心思都猜不透,更何况那些毫无关系的陌生人。

不想阿娇一直陷在这个案子中,赵宴平亲她一口,提醒她道:“起来吧,等会儿娘该歇完晌了,咱们耽搁太久不合适。”

阿娇果然被他转移了注意力。

赵宴平松开她,重新去衣柜里给她拿了一身衣裳,阿娇可以光明正大地看他,这会儿赵宴平站在炕前不动,阿娇却不好意思让他瞧了,小声撵他出去。

赵宴平不由地看向炕中间那一片。

刚刚她仰面躺在那里,他站在地上,就着晌午明亮的光,什么没看过?阿娇察觉了他的眼神,脸颊越发红了起来,抓起枕头朝他丢去。

赵宴平接住枕头,瞧着她娇艳欲滴的脸,真想此刻已是天黑,两人可以肆无忌惮地多来几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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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娇的脸色一时半会儿恢复不了,赵宴平叫上翠娘,去后院见母亲。

柳氏才起来,突然看到儿子,差点高兴傻了。

趁阿娇还没过来,赵宴平迅速给母亲解释了一遍案子,最后交待道:“娘,阿娇的身子您也清楚,咱们家里若一直议论这个案子,我怕她多想,现在您知道了,以后私底下与百灵聊聊就是,阿娇若没提,您也别主动与她说。”

柳氏被儿子提醒才想起这茬,忙答应道:“你放心,娘都记住了,绝不会在阿娇面前乱说话的。”

赵宴平看向旁听的百灵与翠娘。

百灵点头。

翠娘虽然嘴碎,但如果一件事会让夫人难受,那她宁可让话烂在肚子里,也不会多说半句。

赵宴平却对翠娘道:“你可以私下告诉春竹冬竹还有你哥,记得嘱咐他们别再议论。”

人人都有好奇心,他索性一次都满足了,满足了,一家子主仆便不会再偷偷打听。

☆、214

晚上翠娘做了一桌好菜, 炖鸡蒸鱼烧排骨,豆芽炒蛋干煸豆角再来一道酸白菜,最后再来一盆清热解暑的苦瓜汤, 将赵家的小饭桌摆的满满当当。

赵宴平看眼母亲, 他知道母亲是太高兴他平安回来了,可家里存银不多, 多做两道素菜就行了,何必大鱼大肉的破费?

柳氏领会了儿子的眼神,存银是不多,但这一顿还是吃的起的, 儿子在外奔波那么久, 人都变瘦了,她当娘的心疼儿子, 多买点肉还不行了?

“快吃快吃, 赶紧把瘦下去的肉补回来,明天再给你包几个大肉粽, 京城的粽子甜腻腻的, 肯定不合你胃口。”柳氏一边劝儿子一边不停地给儿子夹菜, 很快就将赵宴平的碗填满了。

赵宴平只好闷头往嘴里塞。

阿娇坐在他对面, 看着自己男人大口吃饭的样子, 她心情也好。

“昭哥儿也吃, 别光看着。”男人有婆婆照顾, 阿娇笑着给孟昭夹菜。

孟昭嗯.嗯两声, 嘴里吃着,乌黑的眼睛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的爹。虽然爹不是亲爹, 但爹对他好,还这么厉害, 再坏的人都能抓到,孟昭就特别自豪,也想自己长大后能像爹一样厉害。

“爹,我也想学破案。”咽了一口饭,孟昭突然对赵宴平道。

赵宴平意外地看了过来。

孟昭目光坚定:“我也想抓坏人。”

赵宴平点头:“嗯,那爹教你。”说完,赵宴平伸手过来,抹走了小男娃嘴角的一个米饭粒。

孟昭腼腆地笑了笑,低头吃饭。

阿娇还以为赵宴平只是随便说说,没想到吃完饭,赵宴平真牵着孟昭走了,父子俩站在院子里不知道说了什么,后来赵宴平取下钱袋子交给孟昭,让孟昭找个地方藏起来。阿娇与柳氏站在屋檐下看着,也不知道孟昭跑去后院将东西藏到了什么地方。

等孟昭回来,赵宴平就开始找了,直奔后院。

孟昭一下子紧张起来,跟在爹爹身边问:“你怎么知道我藏去了后面?”他明明住在前院的厢房,爹爹找也该先从他的房间开始找才对。

“爹,你是不是说话不算数,偷看我了?”孟昭大声怀疑道。

赵宴平摸了摸男娃的耳朵:“我闭着眼睛,但你跑的那么大声,我能听见。”

孟昭咬了咬唇,听见就听见,后院那么大,爹爹未必能找到。

阿娇与柳氏也跟在后面看热闹。

后院只住了柳氏一个主子,她喜欢侍弄花草,屋里厅堂摆了很多盆栽,院子里的花坛里也是繁花争艳,花草茂盛,太多的地方都可以藏赵宴平的钱袋子。赵宴平却直接走向柳氏卧房屋檐下的花坛那边,弯着腰简单看了看,突然停下来,拨开一片月季花丛,拿出了自己的钱袋子。

孟昭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赵宴平蹲下来,指指孟昭的袖口与衣服上的一些灰土道:“祖母的房间打扫的干干净净,你这里沾了土,说明你没有进屋,能藏东西的地方只有花坛。”他再指向旁边青砖搭盖的花坛围栏,青砖是有一层浅浅的浮尘,其中一块儿青砖上多了一个小小的巴掌印儿,那是孟昭一手扶着青砖,弯腰将钱袋子藏到花丛里时留下的证据。

赵宴平列出一处证据,孟昭就多了一处懊恼,以为到这里已经结束了,赵宴平忽然笑了笑,看着孟昭道:“其实就算没有这些证据,我也知道你将钱袋子藏到了这里,因为从咱们进了后院开始,你频频看向这边的花坛,已经暴露了。”

孟昭小脸通红。

赵宴平摸.摸他的头:“没关系,你才刚开始学,只要你用心领会,总有一天会赢了我。”

孟昭看着爹爹俊美坚毅的脸,并不太信会有那一天。

“好了,明天再找,天色不早,都去睡吧。”柳氏笑着开口道。

孟昭乖乖地跟着春竹去睡觉了。

柳氏随意似的对儿子道:“既然你明天放假,早上多睡儿一会儿也没关系,我让翠娘给你们温着饭,什么时候起来什么时候吃。”

说完柳氏先进屋了。

赵宴平看向阿娇,阿娇红着脸往前院走。

赵宴平跟了上来。

其实夏日天长,这会儿夜色只是初降而已,很多老爷子老太太还都在街上纳凉闲聊。

赵宴平走在阿娇后面,却早早地将门关上了。

阿娇也没有费事去点灯,她站在桌子前倒茶,赵宴平走过来,从后面抱住了她,先闻闻她脖子上的香,再一点点地亲了起来。

晌午的时候两人更像打一场快仗,囫囵吞枣勉强尝了点味道,如今有漫漫长夜可以挥霍,便不必那么急了,也不用畏畏缩缩。

赵宴平将阿娇抱到了炕上。

刚来京城时,赵宴平很睡不惯京城的炕,嫌炕太硬,嫌下炕没有下床方便。娶了阿娇后,赵宴平终于品出了炕的好,敦敦实实的一大块儿,任他如何用劲儿,都撼动不了这炕分毫,也不用担心发出什么床架摇晃的声音。更妙的是,床太矮了,炕的高度刚刚好,很适合晌午那样。

窗外的天越来越黑,街上的老太太老大爷聊够了,都回家休息了。

打更的人沿着大街小巷走动,提醒熟睡的人注意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等打更的更夫走远了,赵宴平终于从阿娇身上翻了下来。

两人并肩躺着,比着似的喘,阿娇的更急,赵宴平的更悠长。

赵宴平先恢复过来,他侧个身,将阿娇捞到怀里,大手无意识地摩.挲她细.滑的手臂,都完事这么久了,他甚至还能感受到她那点小肌肉的轻微颤抖,不禁又想起她刚刚带着哭腔的哀求,求他快点放过她。

“也不小了,怎么还这么娇气。”赵宴平捏捏她的胳膊,在她耳边道。

她十六七岁的时候是这样,今年都二十一了,还跟未经过多少事的小姑娘似的,惹人怜惜。

阿娇往他怀里缩了缩,羞于聊这个。

“你真要教昭哥儿学破案吗,长大了也想他去大理寺?”阿娇故意转移话题道。

孟昭才三岁,赵宴平没想那么多,一边把玩阿娇的长发,一边低声解释道:“我教他的是察言观色、观察入微,无论以后他想做什么,科举或经商,学会这两样,都会有所受益。等他十三四岁了,确定想进大理寺了,我再专门传授他如何断案。”

阿娇乖乖地倚靠着他。

这人对收养的孟昭都这么好,教养地这么用心,连孟昭长大后怎么教都想到了,若是他有了自己的孩子,又该会多么疼爱?

阿娇好想生一个,她对孟昭的感情不会变,但她想要一个融合了她与赵宴平骨血的孩子,男孩儿女孩儿都没关系,只要能生就行。

想到就要做,阿娇抱住赵宴平的脖子,主动亲了上去。

赵宴平一怔,旋即反客为主,将他热情的小妻子牢牢地压在了身下。

翌日,夫妻俩果然都起晚了。

☆、125

在家休整了一日, 赵宴平继续去大理寺当差了。

平时该做什么,今日照常做什么,并没有因为同僚们的夸赞贺喜之词而盼着什么论功行赏。

赵宴平当然想升官, 官职高了俸禄才高, 才能给家人更好的生活,但办案是他的职责所在, 抓到凶手是为死者平冤,赵宴平从未将任何一起案子看成升官发财的工具。他只希望,在三年一次的政绩考核中,朝廷能看到他的能力, 看到他坚持查清案件的决心, 若他值得晋升,朝廷再给他晋升。

今年年底会有一次政绩考核, 现在还没到年中, 所以哪怕自己破了一次大案,赵宴平也没想那些。

淳庆帝、卢太公也没有再在早朝上多提此案, 高公公虽然知道内情, 老狐狸如他, 也不会多嘴什么。

过了几日, 百姓们渐渐不再议论荆州案了, 对赵宴平的夸赞也渐渐淡了下去。

翠娘很是失望。

官员如何升迁她不是很懂, 只是觉得官爷立了这么大的功劳, 怎么都该有点奖赏才对, 结果她盼了多日,什么也没盼到。

翠娘忍不住去找夫人抱不平。

阿娇笑她:“升官哪有那么简单, 大理寺专管审核大案重案,如果有个官员破了案马上就给他升官, 那么多官员都在破案,天天都升官,大理寺哪有那么多官职?”

翠娘嘟嘴:“官爷的案子不一样,一点奖赏都没有,岂不是白干了?”

阿娇严肃道:“怎么会是白干,官爷抓到了凶手,替那些冤死的人讨回了公道,也让荆州百姓可以放心生活了,这都是官爷破案的意义。再有,官爷既然当官,拿朝廷的俸禄,这些就是他该做的,他能破案,说明他对得起这份俸禄,俸禄就是朝廷给每个官员的奖赏。如果一个官员每次立了功劳就盼望朝廷再给一些奖赏,岂不成了贪心不足?你想让官爷变成贪官吗?”

翠娘连忙摇头,贪官都是大坏蛋,她才不要官爷变成那种人。

阿娇提醒她道:“可如果官爷像你那样想,立一次功劳就盼一次奖赏,得到了高兴,得不到就委屈不平,迟早都会变成贪官,天底下的贪官也差不多都是这么变出来的,所贪的东西不一样而已。”

贪财贪色贪权,总会有各种欲求。

翠娘第一次看到夫人如此严肃的样子,低下头认错。

阿娇知道翠娘不坏,只是还抱着小民的想法,就像赵老太太一样,做什么都会先想想有没有赚头。以前赵宴平只是武安县的一个小捕头,除了微薄的俸禄,没有什么赚头,大家便都不去想,现在赵宴平做了京官,还得到过一次破格晋升的机会,一下子就把大家的胃口都喂大了,把破案换来赏赐看成了理所当然。

姑母教了阿娇很多道理,阿娇自己也想了很多,男人升官靠本事,升了家人跟着享福,但如果家人在后面扯后腿,惹出什么乱子,一不小心就会影响了男人的官途。譬如前工部尚书徐大人,就是因为续弦妻子安排假女儿进宫选秀犯下欺君之罪,自己被砍头不说,还连累徐大人以及三代子孙不能当官。

香云姑娘很苦,也不是自己愿意欺君的,但上次她也是在砍头的铡刀下晃了一圈,因为皇上英明、宣王重情才没有获罪。阿娇很庆幸香云姑娘躲过了一劫,可人不能总是指望虚无缥缈的运气,还是要自己以及身边的人谨言慎行才行。

阿娇请来婆母柳氏,安排孟昭也站在她身边,再将家里仅有的五个下人叫了过来。

郭兴、翠娘、春竹、冬竹、百灵,排成两排跪在了她们面前。

阿娇沉着脸告诫五人不得骄傲自大,妄议官爷的功劳与奖赏,谁若违反这条家规,连累了官爷的声誉与官途,便会得到五十大板与卖给人牙子的惩罚。

不仅仅是郭兴五人,阿娇才分别派郭兴、冬竹去了沈樱的胭脂铺与她的绣铺,将这条家规转达给李管事、秋月以及江娘子、夏竹、秋竹等人。

等赵宴平回来,阿娇还叫上婆母,三人一起商量是不是要多定几条家规,明明白白地吩咐下去,以后再有新的下人进门,都先背熟了家规再说。

柳氏看着容貌仍然娇滴滴但气度仿佛变了一个人的儿媳妇,都快无法将这个阿娇与当初老家那个怯弱不敢大声说话的小妾联系到一起了。

赵宴平想的是,如果岳父岳母没有早亡,如果阿娇没有被送到朱家又被卖去那种地方,在书香世家长大的阿娇,也许一开始就会像现在一样,通身官家小姐的气派吧。

“是该这样,我虽然官职不高,香云却在宣王府,如果有人想对付香云,香云那边没有地方下手,便会盯着咱们这边,无论是为了我的仕途还是为了不连累香云,咱们家上上下下都该立些规矩了。”赵宴平做主道。

儿子有出息,儿媳持家有方,柳氏欣慰道:“嗯,那就这么定了,我什么都不懂,你们俩商量吧,定好了跟我说一声,我都听你们的。”

阿娇看向赵宴平。

赵宴平笑了笑:“晚上咱们再慢慢琢磨,先吃饭。”

在大理寺要听上峰讲话,回家竟然又听了小妻子一堆道理,赵宴平真饿了。

阿娇这才发现他身上穿着官服,衣裳都没来得及换呢。

那就先吃吧!

等到吃完饭,柳氏与孟昭分别去休息了,阿娇拿出纸笔,叫赵宴平去书房谈,煞有介事的。

赵宴平就随她去了书房。

赵宴平或许有了一点官威,但他从来没有管过家,不懂该定哪些规矩,阿娇倒是见过姑母是怎么打理将军府的,就把姑母的那套规矩搬了过来,再根据赵家的情况改了改。

赵宴平坐在她对面,看着她认真地修修改改,白皙的小脸在灯光下泛着莹润的光泽,樱红的嘴唇也更加娇艳动人。此情此景,赵宴平鬼使神差地竟想到了他送过她的那本话本。那话本后半册的内容,赵宴平虽然只看了一遍,却仍然记忆深刻,其中有一段讲的便是书房之乐。

阿娇定了五条家规,一是勤勉做事,不得偷懒耍滑;二是看家护宅,不得盗窃私藏主家财物;三是恪守礼仪,不得做任何有违礼法之事;四是恪守本分,不得议论或外传主家之事;五是谨言慎行,不得妄议官场朝政。

“这些够吗,要不要再加几条?”阿娇将纸张推到赵宴平那边,认真地问。

赵宴平低头看了看,举起纸张,指着一个涂改过的字问道:“这是什么?”

阿娇只能看到纸张背面,闻言绕过书桌走到他身边,认出来后,说给他听。

赵宴平点点头,改成左手拿纸,右手揽住她的小腰往身上一带,阿娇就毫无准备地坐到了他怀里。

阿娇惊讶地朝他看去。

赵宴平将赵家的新家规放到桌子上,双手抱着她道:“够了,一共就那么几个下人,你定厚厚一本家规,传出去惹人笑话。”

他嘴上在说家规,身体却明晃晃告诉阿娇,他想做另外一件事。

阿娇真的不懂他怎么会偏了心思,可他都这样了,阿娇只能配合啊。

阿娇垂着眸想下去,要回房嘛。

赵宴平按住她不许她动,大手抬起她的下巴,目光在她羞涩低垂的睫毛上顿了顿,移到她光泽的唇上。这静美的模样像极了大家闺秀,也像极了话本中的高门小姐,他虽不是饱读诗书的书生,可那书生也没多正经,书生能做的,赵宴平也会,书生能陪娇妻“挑灯夜读”一个多时辰,赵宴平也能。

油灯在书桌另一侧跳跃,灯光将两人的身影投在了窗纸上。

幸好此时夜已深,只有明月躲在树梢,悄悄窥视着窗上越发缠.绵的身影。

二更天的时候,赵宴平拢紧随便裹在阿娇身上的衣裙,打横抱着她离开了书房。

月色如水,阿娇仰着脸看头顶的男人,想到刚刚的那一幕幕,阿娇恼得捶了他一下:“你从哪里学来的这些?是不是跟同僚去外面鬼混了?”

赵宴平没说话,回了卧室躺进被窝,他才拥着她道:“我送过你一册话本,那年你进京的时候没有带走,后来我无意中翻看,才发现那竟是本……不太体面的书。”

阿娇离京三年,早把那话本抛到了脑后,如今赵宴平一提,她才想起来。

她缩在赵宴平怀里,不知该说什么。

赵宴平低声道:“我记得,那话本你似乎看完了,坐在我对面看完的。”

阿娇哪肯承认,推开他背转过去,捂着被子道:“你记错了,我看了一半,发现有那种东西,马上就不看了。倒是你,明知道书不体面,居然还看了下去。”

赵宴平靠过来,圈着她道:“文人写那种书便是为了增添闺房之乐,你我夫妻,做都做了,看看又如何。”

他呼吸出来的热气勾得阿娇耳朵发烫,她捂住耳朵,气急败坏地道:“你,你以前不是这样的,现在怎么话越来越多?”

赵宴平顿了顿,问她:“你不喜欢?”

阿娇答不上来了。

倒也没有不喜欢,还,还挺有另一番滋味儿的,可她也不能说喜欢吧?

“那我不说了。”

她扑扇的睫毛蹭刮着他的胸口,赵宴平低头找到她的嘴唇,真的不说了。

阿娇瞪大了眼睛!

“你,你明日还要早起!”

“嗯。”

赵宴平知晓分寸,又不是天天如此,偶尔放纵一下,影响不了什么。

第二天早上,赵宴平果然像往常一样早起了。

倒是阿娇,睡得沉沉,连他起来都不知道。

吃早饭的时候,阿娇的椅子空着,柳氏什么都没问,孟昭奇怪道:“爹,我娘呢?”

赵宴平头都没抬,对着饭碗道:“她昨晚算账算的迟,今早多睡儿。”

孟昭懂了,娘亲没嫁过来之前就喜欢算账。

吃了早饭,父子俩一个去大理寺当差,一个跟着春竹,坐马车去将军府启蒙。

柳氏叫来郭兴,打发郭兴去集市买点红枣桂圆,再买一只三黄鸡,今晚给儿子、儿媳炖汤喝。

她真的什么都没说,但大夏天的,傍晚翠娘竟端了一盆大补的红枣桂圆鸡汤上来,一看就是她让翠娘做的啊。

阿娇脸红得堪比少女出嫁。

赵宴平神色如常地默默吃饭。

柳氏体贴地也给自己、孟昭分别盛了一碗,仿佛准备鸡汤只是为了让全家人都改善一下伙食。

婆母慈爱,阿娇生赵宴平的气,今晚一下都不许赵宴平碰她。

赵宴平便躺在外侧,养精蓄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