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六心里明白,范直为什么突如其来想去抽戒尺。

范直担心他好奇心太盛,去趴杨姑娘的屋顶。

他的确挺想见见杨萱,想知道萧砺为什么死心塌地待她好,想知道钱多为什么时不时将她挂在嘴边,还想知道面善心硬的范直为什么接二连三出手相助。

趴屋顶是最直截了当,不但能知道杨二的长相,还能知道她私底下的为人。

可小六有底线,他愿意往高门大户去溜达,但从不曾窥视内宅女子举动,那是为人不齿的下三滥。

他自诩为雅贼,偷窃只是为了不荒废手艺。

对待别人尚且如此,对待四哥萧砺心尖上的女人更不能唐突。

所以,小六没这个想法,才不会老老实实地挨揍。

第二天一大早,陆掌柜为了图个好兆头,特意穿了件紫红色杭绸棉袍,打开铜锁时,还心有惴惴,怕屋里再有什么不适当的东西。

所幸一切安好无恙。

陆掌柜用力抽抽鼻子,确认除了糕点的浓香再无异味,又把犄角旮旯到处检查一遍,终于安下心。

这会儿伙计也过来了,捅开炉灶熬出来一小碗糨糊,将昨天那张字纸贴到门外。

“买一斤送半斤”,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顿时吸引了不少路过行人。

知味居是老招牌,在干面胡同颇受欢迎。

虽然这几天不顺当,可昨天大家都看到了,陆掌柜跟小伙计把铺子打扫得干干净净,地面擦得几乎能照出人影来。

此时见到门上贴出来的告示,一个个按捺不住贪便宜的心,争先恐后往里挤。

小伙计掌秤,陆掌柜收银,不到晌午,架子上摆的点心就卖得一干二净。

陆掌柜额头上沁着细密的汗珠,看着门可罗雀的客再来,大声吆喝:“蔡掌柜真是自在,还有工夫喝茶,我一上午连口水没捞着喝。”

蔡掌柜捧着茶盅笑呵呵地回应,“您老赔本赚吆喝,白忙也那么起劲儿,我是前几天累着了,今儿松散松散。”

陆掌柜堵了一口气在嗓子眼,上不去下不来,转念一想,他先把人拢过来再说,不能输了阵势。

陆掌柜只兴头了半日,转天就有人提着点心朝陆掌柜头上劈头盖脸扔下来,一边扔一边骂,“黑心王八羔子,我说你怎这么大方,买一斤送半斤,敢情用了发霉的面粉臭鸡蛋,昨儿吃了你这点心,我家小子没闲着跑茅坑,人都拉虚脱了…赶紧,掏出银子我得去请郎中。”

陆掌柜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这几天生意不好,确实有前两天的陈点心,可如今天气冷,别说才放了三五日,就能搁置十天半个月也不能长毛。

更遑论吃了拉稀,这是万万不可能。

陆掌柜一气之下,不顾风度拍着桌面跟他对骂,“你少在这里血口喷人,不知道吃了什么腌臜东西,过来讹诈老子,赶紧滚。”

两人正吵嚷,有个壮年汉子推着独轮车过来,车上坐着个五六十岁的老妪。

汉子二话不说,抬手将先前那人拨拉到一边,抓起陆掌柜前衣襟,二话不说朝着面门就是一拳。

陆掌柜只觉得面前金星乱窜,头晕目弦,怔了怔,看清面前的纸,上面有郎中写的脉案,说是误事巴豆所致。

汉子道:“俺娘好几天没胃口,昨天买了点心回去,胃口倒是开了,一下子吃了四五块,可吃完就拉。”抬脚连踹陆掌柜好几下,直将他踹得趴在地上爬不起来。

许是怕闹出人命,汉子不敢再踹,看到架子上盛点心的筐子,“啪”摔到地上,一脚踩个稀烂。

先前那人不甘示弱,也抓起筐子往地下扔,不大工夫两人便将店面砸得满地狼藉。

陆掌柜欲哭无言,掏出银子把两人打发走,赶紧锁上门溜之大吉。

一整天,前来往知味居算账的人来了走走了来,足有十几拨人,可知味居大门紧闭,只得悻悻离开。

有些人不解气的,张口吐一口痰或者擤两把鼻涕甩在门上,这才扬长而去。

连着好几日,知味居都没开张,转眼就到了腊月。

一年里,点心铺子生意最好的时候就是在腊月头上,因为人们要送年节礼,过完年还要走亲戚,都离不开点心。

客再来铆足了劲儿准备在年底之前大赚一笔,每天白案天不亮就来做点心,夜里直到天色全黑才准备好用料离开。

沁香园终于也有了起色,不再像之前那么冷清。

杨萱长长舒口气,只要有人肯进来就好,张白案手艺不差,客人能来头一次,必然就会来第二次。

这天,干面胡同来了七八位读书人,或头戴青色儒巾,身穿生员襕衫,或戴大帽,身穿圆领袍,眉宇间都是一派指点江山的意气风发。

干面胡同原本是走马贩夫市井百姓多,再就是各府管采买的管事,此时一下子来了这么多年轻斯文的书生,顿时吸引了一众目光。

书生们溜达片刻,突然有人指着沁香园廊下匾额,赞道:“这个沁字用得好,靓妆眉沁绿,羞脸粉生红,沁香与沁绿有异曲同工之妙。”

有人接茬道:“东坡居士也有佳句,酒生微晕沁瑶肌,更是妙不可言。”

另有人不甘示弱地道:“我倒觉得谢溪堂的黛浅眉痕沁略胜一筹。”

几人边卖弄着文采,边推门而入。

杨萱一眼就瞧见其中穿着鸦青色圆领袍的程峪…

第106章

杨萱尚未决定是否出声招呼, 程峪已经向她拱拱手, 唤一声,“杨姑娘”,又朝众位生员学子解释道:“这位是之前翰林院侍讲学士杨修文杨大人的次女,两个月前开了这家铺子赖以为生并拉扯幼弟…我也是前几日无意路过才知道,铺子生意颇为冷清。我曾与杨大人有过一面之缘,又听说顾姑娘自缢身亡,心里颇多感触…今日引几位来, 一来是恰逢至此, 二来也是替杨姑娘的铺子扬名,以后诸位若是方便,还请代为宣扬一二。”

杨萱这阵子既要准备家里过年物品, 又惦记着沁香园的生意, 着实忙得不可开交,极少会想到爹娘。

此时听程峪提起杨修文,杨萱不由红了眼圈,忙侧身遮掩住。

诸人见此情状,心头颇多感触, 抛去党派之争不提,杨修文在士子圈里名声颇佳, 他学问好, 为官清廉, 又愿意提携后辈。

在场之人虽然并没与他接触, 可或多或少也听别人提起过。

又思及六月那场问罪, 处死百余人,有文士有莽汉,唯独杨修文神情坦荡斯文儒雅,便是临死前也是一派君子气度。

如今他家中留下弱女幼子,岂能坐视不管?

众人纷纷点头应好。

杨萱屈膝行个礼,开口道:“多谢高义,诸位大人既肯替敝店扬名,需得先尝过东西才好,若是说不出精妙之处,说给别人,别人也未必肯信,白白辜负大人好意。”

说罢,将自己这些日子鼓捣出来的点心摆出来。

莹白的云片糕切成月牙状,盛在霁蓝釉的碟子里,是为一弯月;七夕节吃的巧果,用刻成五角星状的模具卡出来,点缀月牙四周,是为满天星;发糕切成小舟状,盛在孔雀蓝的圆碟中,以竹枝为橹,紫苏为帆,留白处洒几片糖渍桂花,是为半轮秋;切剩下的云片糕也不浪费,在盘底铺一层,上面缀几粒枸杞或者摆几片山里红,是为胭脂点雪。

另外还有 “相媚好”“白银盘里一青螺”等等。

程峪请的这几人都是家境颇丰,能够摆得起席面逛得起青楼的,平常也没断着吃点心。

通常点心铺子都是论斤称好,拿油纸包一卷,系上麻绳贴张红纸,讲究点的会用木匣子衬着细棉纸,几时摆成这般清雅不俗?

众人立时来了兴致,纷纷围上前品尝。

所幸张白案手艺不差,并不曾被人挑出毛病来。

程峪笑道:“干面胡同点心铺子好几家,闯出名头不容易,我给杨姑娘建议走演乐胡同和有司胡同的门路,如此看来点心名字取得清雅有余柔媚不足,几位都是饱学之士,于温飞卿柳三变的词作耳熟能详,多多出谋划策,在下定当铭记在心。”

程峪在文选司求贤科任职,职位不大,却是个实权官,负责官员注册、进士与举人的拣选委派以及贡生的选拔誊录。

即便士子家中有门路,已经活动好了职缺,可一概就任所需的公文手续都要经过文选司才能上任。

故而,在场众人无一不愿与他交好。

更兼文人没有不喜欢显摆自己文采的,当下你一眼我一语出了不少好主意,杨萱默默地记在心里。

小半个时辰后,众学子才起身离开。

松枝早已包起来七八包点心,每人奉上一包,殷勤备至地送出门外。

过了三五日,有司胡同果然打发人来买点心。

杨萱找人做了十几只清漆食盒,食盒分三层,每层能摆两碟点心。

卖给演乐胡同的就是按碟卖。

诸如云片糕一斤十二文,用来摆碟,每碟不过三两多,价格却翻了两番还多,三十文一碟。

文竹看了只咋舌。

可就是这么奇怪,同样的东西,要价越高卖得越好。

这其中的关窍,杨萱跟文竹不明白,程峪却是门儿清。

干面胡同往北是史家胡同,再往北就是勾栏胡同、有司胡同和演乐胡同。

有司胡同因教坊司坐落在此处而得名。

这三条胡同最多的就是乐坊伶所和青楼楚馆。

青楼与窑子虽然殊途同归,目的都是要把人抱到床上脱光了衣裳运动,但过程差别还是相当大。

窑子很直接,上手就解裤腰带,不到盏茶工夫,痛快之后交钱走人。

青楼却婉转得多。

青楼多得是佳人,才子爱佳人,佳人惜才子,两人总得要弹个曲子作会儿画,然后吟诗作赋,入夜时分,摆几样点心烫一壶清酒,你一盅酒我一盅酒,你一口点心我一口点心,酒至半酣,才好宽衣解带。

点心也罢,清酒也罢,都是助情之物。

佳人当前,谁还计较价值几何,能搏美人欢心就行。

故而,即便是贵了好几倍的点心,只要足够清雅或者足够香艳,在有司胡同就不愁卖。

过了腊八,薛壮跟薛猎户各赶一辆牛车来送节礼。

东西还是按照往年的例,除了各式稻米豆子以及鸡鸭鱼肉之外,还有一大筐红薯并大半车木柴。

薛壮见薛大勇跟杨桂一样,穿着宝蓝色杭绸棉袄,每人戴一顶藏青色棉帽,圆乎乎的脸蛋明显比之前红润许多,立刻咧开嘴笑了,“啪”一下拍在薛大勇头顶,“你娘天天想你想得哭,我看你这兔崽子的日子过得比老子都逍遥。”

薛猎户“嗯嗯”咳两声,“就你那点出息,老爷是个厚道人,姑娘还能委屈大勇?听我的,等过完年还让大勇过来。”

薛大勇挺直腰杆,“姑娘说三月里就请先生来家,教我们读书学道理,还说我以后可以考秀才,当官老爷。”

薛壮乐得合不拢嘴,两只大手在身前搓来搓去没处放,“啪”又拍薛大勇脑袋一下,“你小子还能了。”

薛猎户忙拦住他,“可不许打脑袋,别打笨了。”

薛大勇道:“我已经能读两本书了,还会写许多字。姑娘吩咐了,过年在家里也不许偷懒,每天都得写两页字。”

杨萱在屋里收拾东西,听到他们几人的谈话声,唇角弯了弯。

吃过晌,杨萱与杨桂并春桃跟薛猎户一道回到田庄。

过年她要留在京都,这次趁着天好,是要给杨修文上坟。

坟茔被佃户们保护得很好,杂草均已拔掉,墓碑前有些许纸灰的痕迹。

薛猎户道:“…谁经过都会顺手清理一下,前天不是腊八节吗,兴许哪家过来烧纸了。姑娘放心吧,逢年过节你不得便回来,我们会过来探望老爷太太,给他们带点酒水,也短不了他们在那世的花用。”

杨萱低着头,胸口哽噎得一句话说不出来。

人心总是肉长的,杨修文对佃户们的宽厚,佃户们并不曾忘记。

杨萱在田庄待了两天又匆匆往京都赶。

仍是薛猎户赶车送她,这会儿车上装了一筐大白菜,一筐青萝卜,还有一篮子鸡蛋。

因怕冻着,筐子上盖着棉絮。

杨萱几人也都裹得严严实实,身上还盖着厚被子。

饶是如此,寒冽的北风仍像长了眼似的,透过领口衣袖正往人身体里钻。

回到家里,杨萱已经冻了个透心凉。

因怕染上风寒,杨萱浓浓地煮了锅红糖姜水,跟杨桂和春桃每人喝了一大碗,又守着火盆烤了片刻,才终于暖和过来。

傍晚时分,松枝跟文竹回来,笑呵呵地说这两天因为才子们要收心过年,不得不跟佳人暂别,点心生意卖得格外好,每天都有二两银子的进账。

杨萱笑道:“总算见到利了,可这一年也到头了。今儿十三,再辛苦两天,腊月十六就关门歇着。”

文竹道:“哪里能歇着,还得清扫屋子准备年货,这阵子都是春桃在家里忙,这些天让她歇着,我伺候她。”

春桃眼角扫着松枝,促狭道:“我哪敢使唤姐姐,我怕被人记恨。”

松枝憨憨地道:“不会的,我不会记恨你,有活计大家一起干,我把两处院子都平整平整。”

文竹嗔道:“哪个问你了?”

春桃笑得打跌。

腊月十五,杨萱仍按照整月结算了张白案的工钱,约定好过完灯节,正月十八就开门营业。

然后又到醉墨斋跟罗进和钱多核算账目。

钱多是按月拿工钱的,杨萱格外多给了一个月的银子,而罗进除去工钱尚有红利。

两人对着账本子算了小半个时辰,算出来这半年的红利约莫四百两银子,其中半数是内府衙门采买的利。

可这么间小小的店面,半年能赚二百两银子也不少了。

杨萱依照契约给了罗进四十两银子红利,还要给程峪四十两,剩下三百二十两完全属于她自己了。

接下来几日,文竹跟春桃开始除尘洗衣,把各处屋子都清扫得干干净净。

杨萱则裁宣纸写对子。

家里有丧事,不能贴红纸对联,只能贴白对子。

而街上写对联的人怕晦气,不愿意接白纸,杨萱干脆就自己写。

只有杨桂因为少了薛大勇这个玩伴着实有些不开心,可看大家忙得热火朝天,也跟着东奔西跑地添乱,一刻也不闲着。

家里终于有了过年的忙碌气氛。

小年这天,杨萱正跟春桃和面包饺子,家里突然来了位不速之客…

第107章

来人手里提着只大包裹, 穿件靛青色长袍, 长袍并不宽大, 可因为人瘦, 显得空荡荡。

原本清秀的脸庞深深地凹进去,整个人瘦得几乎脱了形。

杨萱顿时落了泪,“三舅舅。”

辛渔笑一笑, 张臂将杨萱抱住,哽咽着唤声“萱萱”,已经说不出话来, 片刻深吸口气,仰头眨眨眼, 这才恢复平静, 上下细细打量着杨萱, 叹道:“萱萱长大了…没想到, 你竟是住在这里。”

杨萱没多解释,直说道:“萧大人往大同去了, 允我暂住。三舅舅几时回来的?”

辛渔道:“昨天夜里到的, 可是城门关了进不来,在城外等到天亮,听你三舅母说你在此处, 赶紧过来看看。”

难怪三舅舅满脸的风尘仆仆, 竟是连夜赶回来不曾歇息就过来瞧她。

杨萱心中酸涩得难受, 抬手扯住辛渔衣袖, “舅舅进屋喝口茶。”

辛渔点点头, 迈步走进厅堂。

文竹已经沏好茶端上来,又奉上两碟她自己试做的点心。

茶壶茶盅都是粗瓷,碟子也是,灰突突的粗陶。

辛渔黯然。

辛家的姑娘都是精养着长大的,不说是锦衣玉食,可平常所用器具无一不精致,无一不清雅,几时用过这种粗制滥造的东西,受过这种委屈?

连忙掏出荷包,把里面几张银票往杨萱手里塞。

杨萱坚辞不受,“我有银子,真的,舅舅。您给我的两间铺子,笔墨铺子已经有盈利,点心铺子生意不太景气,可我已经摸索出门路来,明年指定能赚钱…扬州那边人多,舅舅手头不能没有银子。”

辛渔道:“扬州还好,你外祖父买了不少祭田,祭田跟祖屋都在,总能吃得饱穿得暖。可惜的是青壮年全没了,就只留下些妇孺幼童…”沉默好一阵子,接着道:“我过完上元节就跟你舅母一道回去,先把族学建起来,咱们辛氏宗族不能不读书。阿桂也是,要不我带阿桂回扬州,跟族里孩子一起读书?”

“我舍不得他,”杨萱摇摇头,“我正打算三月里会试过后给他请个夫子,这会儿在孝期,时不时要回去上坟,等除服之后看看再说。”

辛渔并不勉强,转而问起她开铺子之事。

醉墨斋,杨萱没细说,只说找了个眼光极好的掌柜和脑子活泛的伙计,所售货品都是经由茂昌商行从各地运来等等。

倒是把沁香园开业以来遇到的种种难题详细说了。

辛渔既是感伤又是欣慰,听罢,叹道:“萱萱长大了,这样我也就放心了。回去之后,我帮你留心几家文具铺子,如果有好货品,寄些来给那位罗掌柜看看。还有点心方子,我也留心着…既然张白案年岁大了,你还是尽早让他带出个徒弟来,要不最多干上三两年,还得另外请人。”

杨萱一一应着。

叙过半日话,辛渔将包裹打开,“…收拾祖屋寻出来一些纸笺,也不知几时存下的,足有二十余种样子,我每样挑出来十几张。我说你为何喜欢纸,却是随了祖上那位先人。这两块布也是旧年老样子,叫做篆文锦,别人留着没用,我寻思你喜欢,一道带了来。”

杨萱讶然不已,“我在《太平广记》里读过,以为就是书上写写,没想到真的有?”

辛渔道:“也是有些人从古书上看到仿着做的,但织这种布耗费人力财力,而且不好穿用,就只织出来十几匹。”

杨萱抻开布头,见织物极为厚实,是好料子,但花纹太过密集,穿在身上就像穿了本经书,不由笑道:“这个还真不好穿,只有寺里方丈才穿这种纹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