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婢听说了此事,如今侯夫人已经被老夫人请去了。”

“永安侯世子呢?”

“有几位少爷陪着,瀚少爷也在。”

“难怪母亲叫我!”

纳兰氏是怕她出面把王家其余小姐都比下去。

王芷璇目光闪了闪,道:“先去厨房,我给母亲熬得汤药快好了呢,你给我哥哥送个消息,无论他用什么办法,一定要把永安侯世子留在府上半个时辰。”

永安侯夫人为何会来祭拜王老爷子,王芷璇挺纳闷的,没听说前世的婆婆同王家有渊源。

不过此时最要紧得是迷住永安侯世子。

其余的事情暂且放在一旁。

王芷璇是最了解永安侯世子性情的人,前生她让丈夫一生痴恋,今生纵使少了王四爷在旁帮忙,她依然可以让永安侯世子痴恋于自己。

原本永安侯只是王芷璇最后的保底选择。

毕竟永安侯世子文采出众,但在仕途上的野心并不足,性情太过寡淡,纵使情浓之时,表白也很清淡。

京城里比永安侯地位高的勋贵人家有很多,重生后王芷璇可选择的人也很多,省得再有几个贵胄子弟感叹恨不相逢未嫁时。

如今永安侯世子是她唯一的选择了。

……

王译信已经被王老爷子出继外房,按制只需要服丧三月。

他做足了规矩,上书为王老爷子服丧。

朝廷的大臣把目光集中在吏部推官位置上,乾元帝同意王译信服丧三月,也为他保留了推官的位置。

有人试探口风,推官位置责任重,实在不能无人。

乾元帝反问道:“难道朕要夺请?不好,王卿是至孝之人,就让他守孝服丧罢。”

探听口风的人哑口无言,默默的退下。

任谁都看得出,王译信已经被乾元帝划归到心腹臣子行列了。

在北三省乡试再开前,王译信和尹薄意碰了一面。

尹薄意道:“淳哥不适合在参加此番乡试。”

“尹兄何出此言?”

“王贤弟在靠愚兄么?”尹薄意淡淡的说道:“主考官经历了上次的事儿,必然会更换,淳哥虽然基础极好,文风平实,但缺乏应变力,还需要再磨练几年,何况此时王老爷子过世,他参加乡试会给他的履历留下一块难以洗清的污点。不如再磨练三年,倒时可一举高中。”

王译信眼里闪过几分的佩服,怅然道:“淳哥儿有尹兄为师,是他最大幸事,尹兄为他所做,做思,我不如,大大不如。”

王端淳因为性情上原因,尹薄意和王译信都没指望着他将来封王拜相,因此仕途履历无可指责是王端淳为官的基础。

甚至,尹薄意估算过王端淳今生能达到的最高位置也就是国子监祭酒了。

教书育人其实更适合王端淳。

尹薄意淡淡的说道:“纵使我不说,王贤弟也会让淳哥儿避考的。这话我来对淳哥儿说,也省得令爱误会了王贤弟。”

“尹兄此言错了,我女儿聪慧过人,温柔体贴,她岂会因此误会我?不满尹兄说,瑶儿昨日夜提过让淳哥儿再等三年的事情。”

王译信维护女儿的样子,让尹薄意笑出了声,抿了一口茶水道:“如此甚好,令爱聪明,我也听说过。”

“那是自然,我女儿很好。”

“我家几位儿郎已经定下了亲事,而且愚兄也不敢同顾大人争锋,王贤弟纵使把令爱夸成了世间罕有,最后也只会便宜了旁人。”

“……”

王译信说不出话了。

尹薄意心中暗笑,也不好让王译信太尴尬,道:“我是而立之年才中的状元,像淳哥儿这么大的时候,也只得了个秀才而已。因此我不会因为淳哥儿如今是秀才,就看不起他,你服丧之后,便让人来提亲罢,早早把儿女婚事定下,也省得再出变故。”

“多谢尹兄抬爱,下嫁爱女。”王译信拱手谢过,无论怎么看,这门婚事都是王端淳高攀了去。

他如今只有一子一女,难道儿女们婚嫁都是高攀?

他好歹也是两世为人呐。

纵使比不上定国公的权势,还比不上……仔细想想未来尹狐狸的地位,那可是比定国公来厉害的人。

他的确比不上啊。

尹薄意不晓得王译信的纠结,问道:“廷议之后,西北总督的人选悬而未定,马巡抚述职的日子可够长的。”

“我是不会让他做西北总督的。”王译信抬头目光炯炯的同尹薄意对视,诚实的说道:“我能阻止他一次,就能阻止他第二次。”

“需要帮忙吗?”尹薄意并没询问原因。

“现在还用不上尹兄。”

“嗯。”

尹薄意拍了拍王四爷的胳膊,起身道:“需要时,不必跟愚兄客套。”

既然两家是儿女亲家,便是天然的盟友,纵使尹薄意对马巡抚多有看中,此时也会站在王译信这边阻止他继任西北总督。

王译信点点头,西北总督最好是亲近顾三少的人。

一旦顾天泽陷入重围,西北总督也可以给他最强的支援。

同尹薄意告别后,王译信返回了西宁侯府。

想来服丧后,岳父也会归京了罢。

乾元帝没热闹可看,他的子爵府再慢也该修好了。

王端淳避考的事情在京城稍稍引起了波澜,没人说王端淳是害怕不敢参加乡试。

毕竟从流传出的消息看,如果不是因为科举泄题的事儿,王端淳必然会高中的,他做得策论很得主考的心。

世人只能感叹王端淳至孝。

本打算跃跃欲试的御史也歇菜了。

并被刘三本喷了一顿,你们能不能长点脑子?当王四爷和尹狐狸会给你们攻讦的机会?

“领着朝廷俸禄,总是关注无关小事,为难一个秀才,你们也好意思?”

“都御使大人,属下错了。”

小御史们抱头鼠窜,再不敢提起此事。

……

服桑过后两日,前方传来西宁侯大胜匪患,并且一举剿灭前朝余孽,生擒前朝太子的消息,乾元帝大悦,命西宁侯返京,并命西宁侯凯旋当日,朝野上下齐迎西宁侯,甚至连乾元帝也会亲自到京城外迎接西宁侯。

如此圣宠,让人赞叹,同时也让某些人心中愤恨不平,比如一直对西北总督虎视眈眈的马巡抚。

他停留在京城,可四皇子闭门思过,他能引为援手的人并不多。

本来前些日子的廷议上,他有十足的把握被恩封为西北总督,没想到王译信突然横插一杠子,生生的让他的美梦化作泡影。

马巡抚如今最很的人不是西宁侯蒋大勇,而是耽搁他仕途的王四爷。

马明燕也是一个聪明贴心的女儿,晓得马巡抚长嘘短他的原因,再加上她心拜的姐妹王芷璇的存在,马明燕又晓得王芷瑶同顾三少之间的暧昧,她把王芷瑶当作不死不休的情敌。

因此,马明燕比任何人都恨王芷瑶,想法设法要给王芷瑶一个教训不可。

既然顾三少眼里没她,她直接亲近定国公夫人。

婚姻遵从父母之命,马明燕若是得了定国公夫人欢心,不信顾天泽不娶她。

如果顾天泽执意同王芷瑶相恋,不告而娶的话,王芷瑶也只能做妾了。

马明燕有足够的手段整治王芷瑶。

这一日,马明燕同定国公世子夫人嫡长公主外出,她已经同顾家上上下下都混熟了,尤其是同定国公夫人和嫡长公主,她们都很亲近马明燕。

王芷瑶正好出门给王译信买酒,提着酒壶愉快的走在街道上,见公主车架行来,她退到了一旁。

突然在她身后冒出了一群人,王芷瑶躲闪不及,直接被推倒在地上,冲撞了嫡长公主的车架。

第一百六十二章 犯错

除孝已经有半月,王译信在孝期休假,并带着蒋氏去庄子上清修。

王芷瑶自然也跟去了,眼见着王译信表现得越来越好,她的一手毛笔字有了长进,还同王译信学会了作画,诗词欣赏水平也有了十足的进步,便是围棋也总是能‘赢’王译信。

她很高兴,虽然王译信每次教导她琴棋书画后都是俊脸抽抽着离去,依然很有耐心的教她。

每每因为王芷瑶的一点进步,王译信总会摸着她的脑袋,督促再接再厉。

他知晓王芷瑶爱慕富贵奢华的摆设,首饰等物什,便总是送她闪亮的好东西,并说,将来给她做嫁妆。

女儿比儿子更要有丰厚的嫁妆才不会被婆家小看了。

王译信赚钱能力挺让王芷瑶意外的。

不是不好,而是收入颇丰,制墨,制笔,古玩店铺,他都做得有声有色,日进斗金。

王译信并没参合进海上贸易等财源广进的生意,他说过,自己如今的实力不够,还不如贩卖学子日常都用得到的笔墨纸砚,如此不仅可以赚钱,也可促进百姓读书识字。

王芷瑶突然隐隐有种王译信还是挺高尚的感觉。

就是因为对他多几分的亲近和佩服,王芷瑶晓得京城最有名的酒肆出产的杏花酿是王译信最喜欢的美酒之一,才敢在王译信过生日前,亲自去把杏花酿买回来。

到时候可以给他一个惊喜。

王芷瑶谁也没带就了府门,本来京城很太平的,谁想到碰到了这样的事情?

不是突然出现的人太多,王芷瑶也不至于被绊倒,并且扑跪在地上,手肘和膝盖都破了,伤口热辣辣的很难受,幸好杏花酿酒瓶挺结实,王芷瑶下意识的用自己给酒瓶做了肉垫,毕竟杏花酿一个月只卖一次,摔破了就得喝了。

定国公世子妃,顾皇后的亲生女儿,嫡长公主因为车架突然停下,她的身体向前倾,差一点摔倒,也多亏了同乘一坐车架的马明燕相扶。

“公主殿下……小心呢。”

“嗯。”

嫡长公主稳住了身体,向一旁的马明燕表示谢意,深觉在马明燕面前丢脸了,方才她还说,无人敢冲撞她的车架!

她太放心了一些,同马明燕说话又到精彩之处,因此不留神被坑了一把。

“谁?谁拦住了本公主的车架?”

“回公主殿下,是一个小姑娘,奴婢看穿着打扮虽是寻常,但也是大富人家的样子。”

外面的仆从回话,“您看……”

马明燕劝道:“只是意外,既然小姑娘也是富贵人家的小姐,还是算了。”

“算了?”嫡长公主柳叶眉倒竖,“她冒犯了本公主,怎能就此作罢?再富贵还能比得上本公主?”

她在顾家一直是最最温柔,贤淑的长媳,对定国公夫妻丝毫没有摆过公主架子,对定国公世子的弟弟们,她也爱护有加。

然在顾家亲和,不摆公主架子,并非对所有人都是如此。

嫡长公主道:“一句意外就算了?本公主得看看是谁这么大胆子,明明晓得本公主车架到来,还敢向上撞!”

她撩起了帘子,正好看到王芷瑶护着杏花酿从地上爬起来,膝盖上的杏黄色衣裙染血……低垂头看不清相貌,不过单身一人出门的闺秀,想来家里也没什么势力。

再有势力还能比得过嫡长公主?

本身就是天之骄女,虽然乾元帝并非最疼她,然在诸多皇子和公主们面前,嫡长公主甚有地位。

她出嫁的人家又是富贵以及的定国公府,驸马为京城双龙之一,文武双全,人品风流的定国公世子,嫡长公主可不会怕一个莽撞,无礼的小丫头!

“她还敢起身?冲撞本公主车架的事就这么算了?”

“您的意思是?”

“明燕方才还说,本公主太好说话,于人太和善,才使得京城的人不把本公主看在眼里。一个寻常人家的丫头都敢随便惊扰本公主,看来本公主的确也该厉害一些了。”

嫡长公主冷笑道:“律例怎么说得?冲撞公主凤架该如何处置?”

马明燕心中暗喜,今日去定国公府做客时,正好见到了王芷瑶出门,于是她心中一动,让人悄悄的尾随着王芷瑶,随时给她送消息……然后她寻了借口把嫡长公主从定国公府上诓出来,又让人安排了一堆推搡拥挤的‘百姓’,就是让王芷瑶无礼,没头脑的冲撞嫡长公主车架。

让嫡长公主进一步对王芷瑶有个不良印象,进而影响定国公府上的主子,马明燕不信王芷瑶还能嫁得进去?

嫡长公主也是乾元帝的嫡亲女儿。

乾元帝总不会眼看着嫡长公主被冒犯了。

仆从道:“按照律例冲撞您车架是要重责三十廷杖,即便有内情,也要先受廷杖再说详情。”

“既然如此,打!”

“公主殿下……”

“明燕不必劝了。”

嫡长公主阻止了马明燕,沉声道:“最近外面流言很多,世人把定国公的宽和看作绵软!舅舅只不过不愿同寻常人计较,真把平定南疆的常胜将军同一个草莽之人相提并论?”

西宁侯蒋大勇即将凯旋,自然风头正盛。

定国公虽然战功显赫,但许久不曾领兵,早已有人说定国公被皇上猜忌,皇上宁可用草莽出身的蒋大勇,也不用小舅子!

马明燕咦了一声,“公主殿下打不得,打不得。”

“怎么?”嫡长公主问道:“明燕你认识她?”

马明燕装作很是为难的样子,嘴唇抿了抿,趴在嫡长公主耳边,低声道:“我也只是远远的见过她一次,看模样,她仿佛是吏部推官王四爷的女儿——叫王芷瑶的,也是西宁侯唯一的外孙女,据说在西宁侯府很得宠,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性情跋扈,乖张,总是欺负庶长姐……她为了能完全霸占王四爷的宠爱,愣是让王四爷做出了遣散姬妾,出继亲生儿女的主意。也因为蒋家实力非比寻常……王大人无奈的把亲生儿女出继给长兄。听说她行事越发张狂了。”

嫡长公主听闻此话,不由得皱了皱眉头,“你确定是王四爷的女儿?”

“看起来像,如此莽撞,任性的言行越发像她了。”

马明燕察觉出嫡长公主的犹豫,恍然道:“也是,您什么身份?她不过是臣子的女儿罢了,饶了她也显得您宽厚仁慈……”

“本公主可不是怕她!”

嫡长公主时常进宫陪伴顾皇后,从顾皇后口中听了一耳朵,王译信很得父皇看重,既然王芷瑶是王译信的女儿,轻易责打宠臣之女,非嫡长公主谦和的作风。

不管王芷瑶在马明燕口中有多嚣张跋扈,任性妄为,都无法改变她是王四爷女儿的事实。

嫡长公主虽然是天之骄女,然一身的荣宠都来自于乾元帝,一旦惹了乾元帝不悦,她的地位会受到很大影响。

况且和悦郡主前车可鉴,不就是招惹了不该招惹的人,直到现在还在寺庙里祈福清修。

太后娘娘几次三番的恳求乾元帝都不见任何效果。

嫡长公主存了放过王芷瑶的心思,撇见马明燕的目光有异常,脸庞有点热辣辣的,“既然她是王大人的女儿,本公主免了她廷杖之责,命她跪地磕头谢恩!”

“遵命,公主殿下。”仆从退下了。

马明燕亲近的挽着嫡长公主的胳膊,低声笑道:“公主您实在是太仁慈了,如此也好,给她个教训,省得她不知天高地厚,以为谁都吃她那套,顺便也帮王大人教教女儿,西宁侯如果忠诚于陛下,自然不会多嘴,反倒会感激您的宽容,万一西宁侯……公主殿下,您可得提醒陛下多当心呢。您也晓得我也是在西北长大的,在西北至今还流传着西宁侯的传说。西北守军大多是西宁侯使出来的,西北王并非浪得虚名。”

“蒋家在西北还有如此的地位?蒋家进京好些年了。”

“我爹很担忧西北的状况,所以才向皇上进言设立西北总督,以此消弭西宁侯的影响,谁知道……”马明燕很是委屈,“在廷议上,王大人不赞同我爹就任西北总督,还不是担心影响蒋家?以前王四爷清高得宛如谪仙人,如今他……他也变得市侩无情了,唯利是图!”

嫡长公主陷入了沉思,西宁侯如果再继续风光下去,顾家的风头真有可能被西宁侯压下去,舅舅还比不上一个草莽的粗人?

实在是太可气了!

偏偏顾家对父皇影响最大的三表弟——顾三少对西宁侯很尊重。

嫡长公主也晓得顾皇后能保住地位依赖于顾三少。

她的目光落在了马车外同传话的随从争辩的王芷瑶身上……王芷瑶相貌说不上极美,可也眉清目秀,略带甜美,这人是专横,跋扈之人?

不过,她的确听说王译信出继了庶出儿女。

王家的消息一波一波的,便是她都没办法忽略。

“冲撞公主车架的人都要磕头认错吗?”

王芷瑶委屈的嘟着嘴唇,悄悄打量了车架,咦,有一道怨恨得意的目光,是谁呢?

嫡长公主起码不会露出这样的凶光来。

“是有人推我的,能不能通融一番?”王芷瑶同仆从说道:“我……我下次再也不敢了。”

“公主殿下已经罚得轻了,免了你廷杖,你还想要通融?”

“……还要廷杖吗?”

王芷瑶暗自非议过分的封建等级制度,受伤得人可是她自己,得不到赔偿就算了,还得磕头认错,在这么多百姓面前,真真是有点丢脸呢。

可是即便觉得受了再多的委屈,也不能不遵公主的命令,她只会在心底记上一笔,顺便查明白那道仇恨目光的主人是谁。

嫡长公主的仆晓得王芷瑶官家小姐的身份,见她可爱略带狼狈的小模样,也觉得公主殿下小题大作了。

以前嫡长公主可行事不会这么霸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