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芷璇愣了一会,道:“一时半会我也想不到。”

对了,如果她赶在明年推出双季稻,是不是就能把风头夺回来?

以王译信的品行,自然做不出抄袭窃取旁人功德的事儿。

王芷瑶一个没用只会依靠别人的孤魂野鬼,怎么可能明白双季稻的原理?

还有很多机会,王芷璇眼睛闪烁着光芒,她记得发明双季稻的人在哪里……只要把那人灭口,这份功德就是她的。

粮食问题才是事关民生的大问题。

不用等到明年,王芷璇强压下思绪同马明燕交谈。

马明燕并没道破王芷璇不自然,笑嘻嘻的同她说着定国公府如何富贵,如何有权势。

送王芷璇回去后,马明燕命人时刻盯着王芷璇,冷笑道:“想骗我么?没那么容易。”

而且她让人悄悄的在京城散步王译信弄出的注音是抄袭旁人所得的消息。

如今王译信可是京城最炙手可热的人物,没有证据,但有流言也足以给王译信身上泼一盆脏水,羡慕嫉妒王译信的人会可着劲八卦此事,如果皇上对王译信有所怀疑的话,皇上还会把名声有损的王译信爱女指婚给顾三少么?

……

“瑶儿的意思是编写字典?”

王译信震惊的看着王芷瑶,拉着她的手臂,“你怎么想到的?”

“看爹您写注音随便就想到啦。”王芷瑶脸庞微红,举起后手道:“真是随便想到的,您也晓得我很懒啦,把注音相同的放在一起,查找起来不是很方面吗?”

王译信嘴角抽动,“方便?”

“对啦,就是方便嘛。”

王芷瑶笑道:“每一次进步都为了更省力,水井,农具,哪一次不是如此?爹不要小看方便哦。”

“我看你想说,别小看懒人吧,你自己懒散,还有道理了?”

“……”

“爹不说瑶儿,不说瑶儿慵懒。”

王译信摸了摸女儿的额头,“我晓得你的心思,外面的传言别当回事儿,注音是我一个人想出来的,他们若有证据便拿出来,没有证据的胡说,说得越多,皇上越会为我抱不平,这也是我宁可冥思苦想注音而不用璇姐儿说得拼音的原因之一。”

他现在底气很足,不怕任何非议。

“行得正,自然走得稳。”王译信教导王芷瑶,“不过你说得字典可是一个大工程,注音普及……其实可以拆字不是吗?”

王芷瑶眼底闪过敬佩,王译信对文学方面的东西果然是很有天赋的。

“瑶儿的想法,实在是大好。”

“可拆字我不行啦。”

“字典是一个浩大的工程,需要很多人一起慢慢来完成此事,这事……”王译信起身道:“我要连夜入宫去。”

“爹怕有人抢先?”

“咱们想得到,旁人一样想得到,先到先得,瑶儿,爹不能让你吃亏。”

“可是……挂在我名下?真的好吗?”

“没什么不好的,也让皇上晓得你的聪慧,省得皇上总觉得委屈了顾三少。”

王译信撇嘴道:“真正委屈得是谁?哼,我就没看出顾三少哪里好来。”

言罢,王译信忙穿上官袍,踏着夕阳去宫里说明字典的事儿,字典一出,谁敢同瑶儿比才华横溢?

王译信在乾元帝面前慷慨激昂,一副我女儿天下难寻的样子,让乾元帝哭笑不得,“王卿想让朕如何赏赐她?”

“……”王译信想了想道:“万一以后他们闹矛盾,您别一股脑的向着顾大人就好。”

王译信就怕皇上太偏心顾天泽,让瑶儿没有辩解的机会。

其余功名利禄对瑶儿来说,完全没有必要。

乾元帝笑道:“你倒是想得很周全,朕准了。”

怀恩公公走近乾元帝,低声道:“定国公夫人求见。”

“陛下,臣还有话说。”王译信耳朵很尖,这个时辰定国公夫人求见乾元帝,一准又会带起一阵流言蜚语。“臣想说……”

“让她跪安,朕不想见她。”

乾元帝道:“王卿也跪安,朕的事情不必你操心。”

第一百六十八章 下聘

定国公夫人本对入宫拜见乾元帝很有信心,无论何时何事,乾元帝总会耐心的听她说话,满足她任何的要求。

可这次她提到了铁板上——拒绝了。

乾元帝让她跪安。

这怎么可能?

定国公夫人责问怀恩公公:“皇上很忙?”

不对,纵使乾元帝忙碌也会见她的。

怀恩公公躬身回道:“陛下让您先跪安。”

就在此时,王译信恰好从宫中出来,同定国公夫人正好碰个正着。

他不愿意惹麻烦,也不想平白招惹定国公夫人,因此他出宫的脚步很是缓慢,本以为等他蹭出宫时,定国公夫人已经走了。

谁料定国公夫人正对怀恩公公发脾气,不敢相信乾元帝竟然不见自己。

王译信抬头同定国公夫人的目光碰都一处,不得不提一句,定国公夫人也是一位难得的美人。

明艳,高贵,身体妖娆,别具迤逦的美感。

王译信也因为升官封爵,身上的气势十足,他本就有谪仙之容,此时沉淀在身上的官威,更让人感叹他俊美无匹的俊彦以及成熟儒雅的风度。

两人的目光交错一瞬,各自转头。

定国公夫人继续同怀恩公公说:“我想同皇上说说阿泽的事情。”

怀恩公公为难的回道:“皇上今日不大会见夫人,顾大人一直在宫中,想来您说得事情也不大要紧,不如改天?”

他给定国公夫人留足了颜面。

定国公夫人并不买账,主要是从来无往不利的‘特权’一下子失效了,这让她心底极是不爽,冷笑一声:“如果阿泽出了什么事儿,将来陛下怪罪下来,你自己去向皇上请罪!”

她撇下怀恩公公拂袖而去。

王译信慢吞吞的上马,最近他越来越迷上风驰电掣的速度,出门几乎不坐官轿,只让蒋氏帮忙准备最矫健的骏马。

“怀恩公公……”

“啊,王大人。”

怀恩公公被定国公夫人威胁显得很无辜,明明是皇上不见她,就算定国公夫人迁怒自己,皇上说不见也是不见。

“定国公夫人脾气不大好……”王译信罕见的比了比自己额头,“许是她正头疼呢。”

以前王译信可从来不会同怀恩公公说这些,王谪仙眼里没有他们这群肢体不全的太监。怀恩公公咳嗽了两声,拱手道:“王大人好走。”

这份情……他得领。

怀恩公公的侄子还在西北呢,谁不晓得蒋家在西北的能量?

从侄子寄回来的书信上看,他在西北过得很艰苦,同样也很充实,听说还交上了不少豪爽的朋友。

怀恩公公看出侄子更有担当了,以后等他老了,不用再担心侄子无法鼎立门户。

从这方面说,怀恩公公听感激顾三少一脚把侄子踢出京城去的。

要不侄子再同王芷璇纠缠不清下去,不知道会惹出什么事儿。

王译信叹道:“定国公战功卓著,怎么娶了个让人头疼的夫人,哎,看来事事没有完美的。”

怀恩公公同样为定国公感叹一声,他们之间的矛盾,纵使面对王译信,他也不敢多说一句,其中复杂着呢。

一旦他吓到王四爷,让王四爷死命的反对顾三少和王芷瑶的婚事,他还不得被顾三少抽筋剥骨?

沉默,沉默是金。

怀恩公公转身入宫,王译信骑马回西宁侯府。

字典的事情现在乾元帝面前报备了一番,又为瑶儿争取到了同顾三少吵架的权利,王译信根本就没把定国公夫人的异样放在心上。

如果定国公夫人能破坏这门婚事,王译信还想着省得麻烦了呢。

字典的编写是一个浩大的工程,乾元帝在朝堂上把这项工作交给翰林院,命尹薄意主持编写字典,因是王译信最先提出的,乾元帝特别命名为王氏字典,以彰显王译信之功。

谁都晓得字典是流传千古的神物,乾元帝又以王氏为名,朝臣对王译信是各种羡慕嫉妒恨。

王四爷不发威则已,一发威惊天动地呐。

“陛下,臣不敢领王氏字典之名,没有陛下,便没臣今日,字典在您主政时出现,不如以您国号为名,也让后世人晓得,乾元朝的兴盛,人才辈出。”

王译信抢先反对,目光炯炯有神,“英才辈出才可称为盛世,比臣有才学的人很多,臣不过是灵光乍现而已,乾元字典比王氏字典更有气势,同时也更能体现编写字典的同僚们向您尽忠之心。”

乾元帝笑道:“气势?”

“是,国朝的气势,体现盛世的气势,群英会聚的气势。”

王译信气宇轩昂,颇有指点江山的豪迈。

顾天泽抬了抬眼睑,最近王四爷风头正盛不说,气势和干劲十足,对皇上的了解也远在众人之上,最重要得是,王四爷没有被名利冲昏头脑……顾天泽微微扬起嘴角,小七,你根本不用担心你爹的。

他比很多人聪明很多。

昨日他受到小七的书信,上面写着如果王四爷脑袋发昏,请砸醒他,别让他闯祸。

因此今日早朝,顾天泽早早就站在朝廷上,时刻准备砸醒王四爷,谁知王四爷挺清醒的。

“众卿以为如何?”

“臣复议王大人所言。”

“臣复议。”

“好,朕收回放下的旨意,把字典更名为乾元字典,编写者排在第一得是王卿,众人可有异议?”

乾元帝这话虽然是问众人,其实主要是询问尹薄意。

尹薄意把奏折往怀里塞了塞,正色道:“理当如此。”

他不仅迟了一步,同样提出的计划也不如王译信所言的字典晚膳,甚至王译信说得拆字的规律也是他没有想到的,他只有一个雏形,王译信却领先了他好几步。

尹薄意对王译信多了几分的佩服,同时也觉得儿女接亲是接对了。

即便他的名字不是第一位,但主持编修字典是一件极为有光彩的事情,这件事的功劳足以保证他如阁后迅速占据高位,只是可惜……他的脑子稍微转得慢了点,不如王译信想得周全,仅此一次,下次他不会再输给亲家!

乾元帝笑道:“众卿齐心合力,文武同心,才是国朝之幸,天下之幸,也是朕之幸事。”

“陛下万岁。”

众人齐齐磕头,山呼万岁。

王译信偷偷瞄了一眼站在乾元帝身边的顾天泽,等他拜师后,得寻他谈一谈定国公夫人的事情。

他有如此盛名,收顾天泽为徒,旁人也不会过过议论了罢。

……

新家——文正伯府,王芷瑶陪着蒋氏里里外外的逛了一圈,不愧是内务府花钱修建的府邸,每一处都很精致,亭台楼阁很精美,也很符合王译信好风雅的爱好。

“娘……您看……”

王芷瑶指着池塘里的小金鱼,兴奋得很,回头见蒋氏心不在焉,问道:“您怎么了?”

“我担心你爹。”

“……担心他?”

“他最近锋芒太盛,会不会被人嫉妒?”

“爹不是说过,不招人嫉妒得是庸才么?”

“可朝廷上他被孤立怎么办?”蒋氏的担心也并非多余。

王芷瑶向水里扔了一把鱼食,小金鱼疯抢一般争先恐后抢着,身体互相碰撞,“天下熙熙,皆为利来,既然爹踏上了青云之路,又怎会少了算计?您以前也不总是遗憾,爹不晓得上进吗?此时爹已经封爵高升,您又担心他有危险,鱼和熊掌不可兼得……您能做得只有当好贤内助。”

蒋氏叹息一声,沉默一会才道:“我宁可他步子慢一点。”

“步调太慢会错过机会,只要出头,总会招人妒忌。”王芷瑶挽住蒋氏的手臂,“娘,字典和拼音注解是神器,是爹赢得仕林声望,百姓感激的神器,您可别小看了这些,关键时候民心和仕林声望极有作用呢。”

“这些有用?陛下会顾及?”

“自然会啊,陛下乾纲独断,爹也说陛下的心是硬的,可他只要在意江山,便不会罔顾民意,仕林。”

王芷瑶不信乾元帝不在意明主的名声,哪位君主想再千秋史书上留下残暴,昏庸的名声?

蒋氏的心稍稍安定了一点,王芷瑶借机说道:“咱们得去清点送道尹家去的聘礼,李夫人是致仕次辅的爱女,极为讲究礼数,万一出现岔子,她会挑理的,况且尹大人夫妇对哥哥帮助甚多,又把爱女下嫁给只为秀才的哥哥,咱们更不能失了礼数,哥哥能娶到嘉颖姐姐真真是好福气呢。”

“我再去清点一遍,的确不能让尹家挑礼。”

“不如再把父亲那副画作加上?我记得尹伯父很喜欢来着。”

“我怕你爹舍不得……”

“爹也需要在尹伯父的支持,一副画作而已,爹不会在意的。”

王芷瑶笑着说:“我一会去书房取,爹要是问起,您就推到我身上,最近爹可是很疼我。”

“何止是疼啊,你要星星,你爹都不敢摘月亮给你!”

蒋氏欣慰的戳了戳了王芷瑶的额头,“瑶儿,别再故意欺负四爷了,他是不是真心,你应该看得出。”

见王译信整日赎罪般小心翼翼的宠溺着王芷瑶,她有点心疼王译信了,“以前的事情,忘了罢,瑶儿也同娘说过,要向前看。”

“娘,不是我忘不了,是爹忘不了。”

王芷瑶耸了耸肩膀,摊手道:“他非要那么想,我又有什么办法?只有等他想通了才行啊。”

真正需要他赎罪,宠溺的人已经去寻找另外一份幸福了。

王芷瑶每每享受着王译信的娇宠总有一分说不出来的感觉,只能尽量让王译信明白,她不是过去的王芷瑶。

王译信回府后,见书房墙面上空无一物,“明哥儿,我的画呢?”

“小姐哪去充作聘礼了。”

“……”

王译信捂了捂额头,雪白的墙壁刺得他眼睛痛,那幅画可是他费劲心血淘换来的,是画圣的精品,有钱也买不到,每次看尹狐狸围着画作打转,他都很自得,以后看来……他得常去尹家欣赏画作了。

“爹……您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王芷瑶站在书房门口,王译信今日回来得很早。

王译信深深吸了一口气,笑盈盈的面对女儿,“瑶儿寻我有事儿?”

别说王芷瑶把画给了尹家,就是做得再过分,王译信都不会责怪她,只要瑶儿肯亲近他,肯把他当作爹看就好。

王芷瑶对王译信这种千依百顺的赎罪样子很无奈,这人到底知不知道怎么做父亲?

不是娇宠就是好父亲。

王芷瑶从身后取了一副画轴,“明哥儿,帮我挂上。”

“……是,七小姐。”明哥儿得王译信点头后,搬了凳子挂画轴。

只要七小姐说得,四爷什么时候摇过头?

画轴展开,王译信看了一眼,“我的画?”

“是啊,这副画我看画得比那副还好呢。”

“这……不敢当。”

王译信心底涌起几分的窃喜,亦有几分的惭愧,窃喜他在瑶儿眼里是画圣一样的存在,惭愧得是,每天他都教导瑶儿怎么欣赏画作,瑶儿根本没有长进嘛,还是不懂得画作的精髓。

“我喜欢这副画作的意境,爹没听过,最好的不一定适合自己?”

王芷瑶拽起王译信,站在悬挂好的画作面前,“你看,青山绿水,生机盎然,山峦厚重给我很稳重,很安全的感觉,就像……就像爹站在我后面一样。”

“……唔。”王译信目光变了变,“像我?”

“父亲其实就是高山啊,稳重,可靠,为山脚下成长的树木遮挡风雨。”王芷瑶勇敢的转身,抬头同王译信目光碰到一起,“您听过一句话吗?小树要长成大树不修剪枝叶肯定不同,爹,我也是个很寻常的人,不是天才哦,还需要爹您多多‘修剪’呢。”

“瑶儿……”

“我不想像五姐姐,您对她千依百顺,予取予求,只有宠爱保护,没有敦促教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