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王芷瑶眼看着身体小宇宙爆发化身为圣斗士的王译信,不由有几分感动,当然隐藏更多得是八卦,“那……刘大人呢?听说皇上召他述职。”

眼瞅着刘三本去西北已经将近三年了,乾元帝想彻底的了解西北的状况,所以刘三本回京了,整个京城言官扬眉吐气,普天同庆。

而往日总是被言官抓小辫子的人此时老实了很多。

刘三本的威名可见一斑。

便是不在江湖,也到处流传着他的传说。

“他?!”王译信笑眯眯的说道:“我自有办法,瑶儿不用担心。”

“既然有爹做主,我自然是不怕的。”

王芷瑶道:“不过,您得养好身体,才有力气为我做主啊,您现在弱得风一吹就倒了,别说同定国公呛声,就是站在他面前只怕也没力气。”

“我一定会好好吃饭。”

王译信近日本就胃口不佳,又病着,便显得格外虚弱,如今……他不能再病下去了,宝贝女儿需要他!

他犹如满血复活一般,双眸能放光,精神气提起来,病就去了几分。

王芷瑶第一次对王芷璇有感激,毕竟王译信由此表现,全赖王芷璇上辈子调教之功,要不封建士大夫的王谪仙哪会晓得每个女人都不喜欢三妻四妾?有哪里会记得女子怀孕辛苦,男人不该纳妾?

其实顾天泽已经给王芷瑶吃了定心丸,不过是她看王译信萎靡不振,得过且过毫无精神,才想到原来王译信想要证明他自己是个能为儿女遮挡风雨的父亲,得给他找点事做。

也省得王译信再去想王芷璇兄妹的事情。

有时候儿女太过独立,反而会让做父亲的没了保护儿女的乐趣。

起码别人家父亲希望省事,而王译信却想着他是儿女们靠山,保护伞,没了他……王芷瑶兄妹一定会被欺负。

王译信在一旁摩拳擦掌,“明天我要上朝,要多多表现,让陛下离不开我,万一陛下想做什么,看我在场,陛下也没脸下口谕,皇后娘娘的药方还是我弄到的,她自己都想着怀有龙种,应该没空理多管闲事。定国公夫人身边还有有孕的荣国公夫人,自顾不暇,还想找你的麻烦?”

无论是朝堂,还是后宅,他大有都玩得转的趋势。

她不会是放出一只老虎吧,不过,热闹就好。

王芷瑶摸了摸小腹,眉眼弯弯,不知三少怎么样了?还‘孕吐’吗?

……

朝堂,乾元帝高坐在龙椅之上,玉璧下分文武站满了大臣,勋贵。

连续一个多月乾元帝不知所踪,太后一系的人马‘为祸朝纲’,就算是太后行得是好事,也因太后自裁而被清算,再加上急需处理的政务,今日的朝会所用时间格外长。

尤其是又朝臣们想趁着这次大朝,一起叩请乾元帝以国为重,以江山社稷为重,早日策立储君。

谁也不能保证,爱玩,偏爱微服私访的乾元帝不会再受到磨难,下一次……可不一定有此好运气,有了太子,朝臣们也可以更安心。

礼部尚书打头炮,已经捧着手中的玉版长篇大论以册立太子的必要性。

乾元帝耐着性子听着,没说册太子,也没像往常一样喝退请立太子的朝臣,大臣们纷纷感觉有门,更想一鼓作气,最好今日就定下太子的人选。

大臣们来了精神,毕竟册立太子可是他们唯一能光明正大的干涉乾元帝家事的机会。

“册太子既是陛下家事,也是国事,万不可草率……”

乾元帝一贯强势,此时在众志成城的大臣们面前也得坐在龙椅上,大臣们分外珍惜这次机会,几乎每个人都能上前同‘教训’‘劝导’乾元帝几句。

本来脸色冷峻的顾天泽随着上前的大臣越来越多,朝会的时间越来越长,他面色更冷得如同三九严冬,周身上下散发着白芒般的冷冽,盔甲护手下的手死死的攥成拳头,喉结滚动,用内息压下呕吐的冲动,上涌,再压下……如此反复,他便是用尽全力,也坚持不了多久。

他不由得暗自后悔,今日自己就不该上朝。

再加上文臣们引经据典,竟说些圣人教训,之乎者也的文邹邹的话,如同一群苍蝇在他耳边不停的嗡嗡嗡,更加重他的恶心感觉。

小七有孕,他却像是代替小七孕吐一般,虽然心悦小七不用受罪,他一个大男人吐吐也没什么,可以他的骄傲,怎会把这样的事情公布于众?

顾天泽只能强忍着,再忍着。

他低垂下眼睑,怎么还不完?不就是立个太子吗?

难怪文官造反,三年不成,就冲他们这么磨叽,好机会都浪费了。

腾,腾,腾。

顾天泽走出武将勋贵的行列,朝臣们同时一愣,正在启奏的文官不由得身体发抖,看顾天泽冷冽的气势,像是要杀人呐。

乾元帝眼前一亮,虽然他坐在龙椅上,但思绪已经跑得没边了,是该册太子,可乾元帝不想听朝臣们意见,今日左右没什么事,乾元帝才耐着性子听他们磨叽,顺便也为即将册太子的事情营造些氛围。

不知他如果说册十皇子为太子,这群大臣会不会哭出来。

满朝飙泪的场面一定很有趣。

“阿泽,你有什么想说的?”

定国公眼见顾天泽单膝跪地摆出启奏的姿势,眉宇间透着几分的着急,此时最不该说话的人就是顾天泽!

他说什么都不妥。

“陛下……”定国公伸手拽顾天泽,“他年岁小,经历少,说得话做不得数,册太子乃国本,还是听听重臣的意见为好。”

“臣以为。”

顾天泽无视定国公的暗示,再耗下去,他就忍不住了,况且药方刚给姑姑,起码得等有个结果,才好册太子,“皇子们都在闭门思过,此时不易册太子。”

“永寿侯!”

“顾大人。”

朝臣们忍不住脱口,“竖子不知轻重。”

顾天泽道:“既然册太子是国本,总不能册闭门思过的皇子,况且尚且不知皇子们思过后是否有改进,国朝的太子不能只让你们高兴,满意,最起码得是让陛下放心。”

大臣们满意又有什么用?

“天下是天下人的天下。”有文臣道:“圣人说,百姓为重,君次之。”

“天下是天子的,太子也是陛下的太子。”

顾天泽冷笑道:“莫非陛下满意的太子,百姓会不满意?如果人人都对国朝大事指手画脚,天下不就乱了?圣人的话,不是不对,只是劝导天子重视民生罢了。”

“一群读死书的书呆子。”

“……”

能言善辩的朝臣竟然无言以对。

顾天泽一贯跋扈,此时更是威压全场,文臣含泪看向唯一能说教顾天泽的乾元帝,“陛下……”

“行了,众卿的心思,朕明白。”

乾元帝从龙椅上起身,“朕会册太子,不过如阿泽所言,不必急于一时。”

“退朝罢。”

“遵旨。”

乾元帝离开后,怀恩公公把顾天泽叫走。

顾天泽强忍着到了御书房,还没开口说话,先是吐了个天昏地暗,乾元帝慌忙扶着他,焦急的喊:“叫太医,快,叫太医。”

第三百三十章 情种

御书房乱作一团,乾元帝近前的内侍从未有过这方面的寻乱,手忙脚乱的捧着痰盂,也有端着茶盏,因匆忙且不知所措,有几个内侍撞到一起,噼里啪啦倒了一地。

乾元帝扶着顾天泽还不忘给出评价,“废物!一群废物。”

顾天泽刚刚缓过恶心劲儿,胃里也实在没多余的东西,谁知乾元帝把他按坐在的椅子旁摆放着好几盘点心,也有往日他很喜欢的零嘴——卤味。

“哇。”

闻到味道,便是肠胃里没存货,还能吐水。

乾元帝愣了一下,拍着顾天泽后背,目光在点心上和侄子身上来回游走,是他老眼昏花了吗?

“陛下,太医……”怀恩公公一溜小跑亲自去找太医,太医院离御书房说远不远,说近也不近,折返跑让他气喘吁吁,“太医到了,陛下。”

乾元帝道:“太医进来,所有人都给朕滚出御书房!”

“遵旨。”

虽然不明白为什么不让内侍侍奉,但乾元帝的旨意还是得到了完美贯彻。

怀恩公公得到乾元帝暗示合上御书房的房门,他一边擦汗,一边严防死守,不让任何一个人靠近御书房,莫非顾三少染了奇怪的病?不可告人?

他不由得想入非非,燕国夫人刚有喜,顾三少就病得严重,世事无常呐。

乾元帝见顾天泽吐得厉害,虽然他没吐过,但他也见过有喜的妃嫔,那群妃嫔当着他的面总会展现有孕很辛苦,可为他生龙种再辛苦也心甘情愿,总想着以此换取他的垂怜。

他仿佛试探一般把卤味盘子向顾天泽身边移了一下,果然见顾天泽更……恨不得把肠胃都吐出来。

乾元帝一挥手把桌子上的盘子尽数扫罗到地上,顺便踢得远一点,跪地行礼的太医被乾元帝的意外举动吓傻了,这是陛下震怒的意思的啊,身体颤抖,嘴唇颤抖,说话声音颤抖,“陛……下……下。”

“给阿泽把脉。”

“……是。”

乾元帝让开位置,独自一人站在靠近御书房的门口,后背对着顾天泽和请脉的太医,深邃的目光中除了担心外,还隐藏着一抹的笑意,嘴角也不由得弯起,如果一切如他所猜测的,这件事真真是有趣极了,比他耍朝臣还有趣。

不行,不能让阿泽感觉到笑……可是乾元帝嘴角敲得更高,真得忍不住。

阿泽和瑶丫头这是多大的牵绊?

乾元帝只能尽量往好处想,如此他才能不会笑得打跌。

不是在乾元帝面前,顾天泽才不会让太医诊脉呢,“你,走开。”

翻江倒海般的肠胃仿佛耗光他的体力,顾天泽无力的靠在椅子上,对太医放在他手腕上的手无能为力。

太医明显像是哄小孩子,道:“顾大人切不可讳病忌医,下官只是为您把脉,一会就好。”

过了好一会,太医皱紧眉头,暗暗搓了双手,颇为棘手,难道摸错了?“顾大人稍安勿躁,容下官再仔细看看。”

这回太医不仅查看手上的脉搏,他亲自褪去顾天泽的靴子,摸上足脉,半晌站起身,面色很为难,“顾大人脉相平稳,有力,不似染病。”

乾元帝背对着太医指了指痰盂,“怎么说?”

“许是吃差了东西,肠胃稍稍的消化不了。陛下放心,脉相上看顾大人肠胃不见损伤,以后用膳多注意些也就是了。下官再给顾大人开一个滋养肠胃,补身的调养方子,一定可以事半功倍。”

“你确定阿泽没事?”

“臣敢以脑袋担保,顾大人身体很好。”

能在太医院供职的人都是名医,便是治不了绝症,可简单到至极的脉相不会弄错,太医有慎重的摸了足脉,“以后还望顾大人少吃生冷的吃食。”

“……”

顾天泽一听吃东西就想吐。

乾元帝道:“下去开方子,直接去熬药,不必来回朕。”

“遵旨。”

太医麻溜的退出御书房,能平安出来,真是太不容易了,回想御书房的氛围,怎么都觉得诡异,就如同顾三少毫无缘故的呕吐一般。

守门的怀恩公公合上房门。

仿佛过了很长时间,顾天泽恶心的劲头渐消,低头穿好靴子,这回他不仅耳朵红,俊脸红似红布,恨不得把脑袋缩进胸腔中去,他身体的状况根本瞒不过乾元帝。

狠狠的踩碎进在脚边的点心,把眼睛一闭,他破罐子破摔的说道,“要笑就笑罢,憋坏了您,反倒是我的罪过。”

“笑?”乾元帝紧绷着身体,“朕为何要笑?阿泽身体不好……朕……笑不出来。”

说话已经带着笑,好吗?!

当他听不出?!

顾天泽哼哼了两声,“不知得吐到什么时候。”

“据说头三个月常常会吐,不过朕也听说过有人从怀孕之初吐到生产的……阿泽,你是太紧张瑶丫头,老天不会让你吐太久的。”

“你还说不知道!”

顾天泽蹭得一下起身,直冲到御书房门口,“臣请病假。”

“阿泽,朕的阿泽啊。”

乾元帝早就防着顾天泽这手,一把将恼羞成怒的侄子揽住,见他一脸羞愤,宛若孩童一般,再想到方才他身穿盔甲当朝威压朝臣,教训文官都是读死书的书呆子,前后反差……简直不能更萌了。

他明知道阿泽会生气,可还是想笑啊。

“哈哈哈,哈哈哈,朕为所未闻,阿泽,朕就没听说过。”

“姑父。”

顾天泽想挣开,但乾元帝紧紧的揽着他肩头,不肯松手,笑道:“以后朕御书房不放点心卤味,给你准备点话梅……一会我让怀恩去管太医要方子,朕恍惚听贵妃说过,用对了汤药,可以缓解,方才朕没好意思同太医说。”

“真是谢谢姑父!”

顾天泽一字一顿,咬牙切齿的道:“臣没事。”

“朕想知道从何时开始的?瑶丫头也同你一样?”

“阿泽,说说嘛,朕最近就指望你了。”

软得不行,来硬的,乾元帝威胁道:“你不说,朕把瑶丫头叫进来,让她说。”

“……您不是该处理国政?”

“朝臣很有用,需要朕处理的大事不多,何况大事也没阿泽要紧。”

乾元帝一向脸皮很厚,大有顾天泽不说,就不肯罢休的意思。

“她很好。”顾天泽烦躁的心情好上几分,“我……宁可自己受点苦,也不愿她受苦。姑父,吐过才明白,有孕并不轻松,听妈妈说,生产会很危险,很疼。”

“你不会是想代替她疼?”

“这不大可能。”

顾天泽眼底划过一分失望,乾元帝看后总算是不笑了,风流天子竟然养了一个千古情种!

这点让乾元帝格外的费解,到底哪出差错了?

他教顾天泽很多,但从未教过他专一,王芷瑶虽也是个出色的女子,但乾元帝不认为她的出色就能让阿泽至此。

以前他想过可能是遗传自定国公的专情,可自从定国公接受荣国公夫人,乾元帝就不这么想了。

“皇后还等着,你同朕一起去。”

“臣……”

顾天泽略带几分为难,乾元帝拍他后脑一巴掌,“你还真打算为这事不见人?你可知如果你在永寿侯府上养病,得让多少人不安?既然你心甘情愿代替瑶丫头,你就忍着罢。”

顺带他可以时刻见顾天泽隐忍,委屈的小模样。

“大不了朕不让皇后摆膳。”

乾元帝拽顾天泽出御书房的门,示意銮驾不必准备,他走在前面,顾天泽在他拉扯下只能稍稍后退一步,怀恩公公领着侍从离着远一点,谁都看得出乾元帝有心教导顾大人,没看顾大人眉宇间的郁色吗?

“你别总是想着有孕的瑶丫头。”乾元帝虽是喜欢看热闹,可也不想顾天泽受这种罪,“她在永寿侯府,能出什么事儿?你都请卢彦勋出马了,朕就不信还有人能瞒得过卢彦勋。”

就因为太在意,太紧张,他才会有反应的。

“臣控制不住。”

顾天泽无奈的笑笑,“怎能不去想?”

乾元帝沉默下来,在准备册立太子的时候,顾天泽不适合离开京城,何况王芷瑶有孕,把顾天泽派出去公干,他也抹不开脸面,同时乾元帝也担心王谨之找上门来,身体不好,为女儿还敢同他喝吐血的父亲,乾元帝也没见过。

身边不寻产的人太多,乾元帝不得不慎重。

“哎,一个两个就知道为难朕,你和你岳父一个样子,都晓得朕容易对你们心软。”

“姑父也是性情中人。”

“对皇帝而言,性情中人可不是好评价。”

乾元帝目光深邃悠远,不远处就是皇后的寝宫,“不过,朕喜欢。有你们在,朕不仅是天子,还是个人。帝位都无法随心所欲的话,做皇帝也无趣得紧。阿泽,朕不是开国雄主,不过是个守成之主。便是做兢兢业业,事事以江山为重的明君也赶不上始皇帝等人。朕一世为帝,自然想在史书上留下点什么,做不得明君,也不乐意为昏君,做个有趣的帝王也不错。省得因为帝王太多,后世之人把朕给忘了。”

“您不说您不在意身后名?”

“朕改主意不成?”

乾元帝恼道,“你怎么总是给朕泼冷水?这时候你不是该说,朕不会被后世人遗忘吗?后世人都会为朕感动……真是的,没有一点做佞臣的资质,就你这脾气,朕看一辈子都是榆木疙瘩,不懂得媚上。”

“喂,大胆的顾天泽,朕同你说话呢,你敢走?哈,还敢走到朕前面去?”

顾天泽直接撇下乾元帝率先进了顾皇后的寝宫。

乾元帝指着他的背影,仿佛很是生气,怀恩公公上前一步,道:“陛下息怒。”还不都是您惯得顾三少?

“一会把这事同史官说说,顾天泽刚硬不肯媚上,劝朕应为明君。”

“遵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