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远侯后背靠着椅子,手搭在扶手上,嘴唇轻轻启:“你小瞧了燕国夫人,皇上册她时说过的话,都是真的,救驾首功一定是她,连顾天泽都比不上。”

“祖父……”

“你只是看到她的表象。”宁远侯握紧扶手,手背青筋凸起,愤怒充斥胸膛,咬牙道:“我已经舍弃强儿,不想再舍弃你,更不能容你把刘家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您太小看宁远侯府了,我们有宁远铁骑。”

“数十年风风雨雨,几经生死,好不容打下的基业,不能毁在争风吃醋上。”

宁远侯满是厚茧子的手掌搭在刘明珠的肩头,语重心长的说道:“你出生时,我已经是宁远侯了,所以你并不知道我刚到关外的时候,吃了多少的苦,刘家有今日不容易。”

“正因如此,祖父,刘家才该成为名门,谁也不能轻视的名门。”

“你不想嫁给强儿,我可以为你另外择婿,只要不是顾天泽,任何人会乐意同宁远侯府联姻。”

“祖父就忘了今日所受的侮辱?宁远侯只能位居人下?蒋家有什么?论出身,论战功您并不比蒋大勇差。”

“我晓得你不服气,抛开私心,明珠啊,你不比不上她。”

宁远侯叹道:“文无第一,武无第二,我的确不服蒋大勇,然运气不如他,我只能认命,你别不服气,就算你在京城也抓不住顾天泽,只要她出现,顾天泽就会只看着她,这就是命!”

第三百三十六章 聪明

书房中只闻喘息声,宁远侯终究是意难平。

同样为国戍边十余年,西北和关外环境一样艰苦,于敌激战的次数差不多,只因为他没救驾过,不是乾元帝亲手提拔出来的将领,他的爵位始终比蒋大勇低。

奉诏回京之处,宁远侯尚存同蒋大勇一争高下的心思,今儿发生的变故,他一惯谨慎又怎么分辨不出乾元帝的偏心呢。

蒋大勇的女婿,外甥女婿都比他得宠,他便是想有所最为,也不能够。

“明珠,你受到太过的赞誉,心气又高……”宁远侯伸手去搀扶孙女,“以后你会明白别妄同永远也比不过的人相提并论,你这双眼睛不能总是追着前面人的影子。”

刘明珠并不服气,可也晓得祖父的脾气秉性,意味得说同王芷瑶较劲,祖父不会听,弄不好她反而会被送回关外去。

“祖父的心思,孙女明白,您是为刘家谋一份基业,想让刘家枝繁叶茂……”

见宁远侯欣慰的点头,刘明珠话锋一转,带有一丝隐忧的低声道:“您有交好的心,旁人未必会领您这份情。您不欲同蒋家争,万一他们不肯放过我们呢?”

“什么意思?”

“您别忘前两年返回京城述职的马大人,原本他也是手拿把攥的西北总督,只不过回京一趟,稍恶了蒋家,他镇守西北十几年的功劳终究只换得今日在六部做个无所事事的闲人。”

“……”

“还不是蒋家担心被马大人取代,才在陛下面前尽得谗言?人无害虎意,虎却有伤人心。蒋家和王译信已经把西北,吏部当作他们的自留地,不许任何人碰。蒋大勇只要活着一天,他就不许任何冒犯他。祖父,他们把国朝当作什么?把陛下当作什么?”

刘明珠眼含愤怒,漂亮且火烫,“陛下本是明君,应该青史留名,谁知因陛下的信任,他们竟然把陛下往昏君路上引,弄得朝纲混乱多少人敢怒不敢言?祖父一身正气,您不扶正朝纲,扫除奸佞,只怕国朝将来会越发的艰难。刘家镇守关外只能防鞑靼入侵南下,任由吏制混乱,任人唯亲,对国朝遗祸无穷。”

“朝上大臣都不出声,我有能怎样?”

“他们不似祖父被王译信吓破胆子!”

“行了,明珠。”

宁远侯明亮的眸子逐渐暗淡下来,“王译信说不上是奸佞,西北,川中等地的官员大多是他挑选出来的,如今奏报,西北和川中政通人和,百姓安居乐业,尤其是川中今年的税赋比往年多了三分之一。王译信虽是在吏部一言堂,他确实做了很多以前吏部天官想做而做不到的事情——改良吏部选官制度。”

“他并非只是谋取私利的官员。”

宁远侯案头放着最近的资料,这段日子,他一直在研究王译信。

“可是……可是,您就眼看着他们对付刘家不成?毁了您的基业?”

“明日我会去蒋家登门道歉,蒋大勇那人……许是会帮我们说几句好话。王译信如今对妻子蒋氏极好,王家同他分道扬镳后,他每一次遇险都是蒋家倾力相救,他和蒋家同气连枝,早已经分不开了。蒋大勇的话他能听得进去,只要我……我让他明白,我无意取代西宁公。为国朝的繁盛,他也不会过多为难为国戍边的人。”

“睚眦必报的燕国公夫人呢?”

刘明珠淡淡的问道:“您忘了她?若论谁对王译信影响最大,依我看不是西宁公,而是顾天泽的夫人王芷瑶。以前王译信疼惜小妾,庶女没少给她苦吃,不知怎么他突然就变了,外面都说他迷途知返,我看不尽然,如今王译信就差把她当祖宗供着了,今儿竟然亲自上街买糖,堂堂吏部天官真真是不要体面,不是他做了寻常重臣不会做的事儿,表哥又怎么会一时认不出他就是天官?”

“祖父,您还看不出吗?她心性善报复,手段阴狠,不是她,表哥也不至于被关起来,王译信就算为重臣的脸面,文武相和,也只不过说几句抱怨的话,万万不会对表哥怎样。没她就没今日的冲突,咱们早就被她惦记上了,被她记恨的人,哪有好下场?马明燕全族被毁,自己只能做皇子侧妃,还有他……同她一直争宠的王芷璇,好好的一位才艺双全的绝色美人,不仅做了没名没分的侍妾,还生死不知。”

“她不是死于太后宫中吗?”

“说是死了,我看不尽然。祖父别忘了,她有一手换眼的卓绝医术,我想……陛下绝不会让这样的能人轻易死的,陛下难道不怕将来染病无人能救么?换一个人,谁不是把神医供着?哪位神医不是备受优容?王芷璇虽然言行有亏,但她也不过是可怜人,只是不该同王芷瑶为敌。”

刘明珠语气多了几分羡慕,“她让王译信只有一个女儿,把持影响顾天泽,备受蒋大勇的宠溺,您看,她如果不肯放下对付刘家的心思,便是您去求蒋大勇也没用的。”

身为女子能得到这许多的宠爱,谁都会羡慕。

瞧出宁远侯有点迟疑,不似方才坚决,刘明珠道:“我可以陪着祖父去蒋家道歉,蒋家要打要骂,我都受着,就怕蒋大勇最终答应不计较,王芷瑶却面上答应,背地里下狠手。表哥就是被她两面三刀给坑的,您不能不防。”

“让我再想一想。”

“孙女不打扰您了。”

刘明珠适可而止,悄声退出书房。

“小姐,夫人叫您过去。”

“我知道了。”

刘明珠掩藏起倦色,先喝了整整一杯茶水润喉,在脑中重新整理方才的思路,平静许久,她恢复往日的精神,起身去寻母亲孙氏,对孙氏的说辞可不能像对祖父,得更动情才行。

宁远侯世子夫人孙氏是最最正统的宗妇,虽疼刘明珠,但总不会宠过儿子。

刘明珠的几个哥哥不是天才,才学平庸,天分也不是很高,能守住刘家的基业就已经很不错了,这也是宁远侯世子夫人最忧心的一点,她因此也反对刘明珠嫁给薛强,想用女儿同贵胄名门联姻,以此让刘家多一份姻亲臂力。

“娘,我是刘家女,永远都是。”

刘明珠依偎在母亲怀里,“刘家养大了我,比我性命更重要,嫂子们的娘家已经够平庸了,刘家想要在京城立足,总不能指望着哥哥们的岳父。”

“可顾天泽……明珠啊,娘看得出他不喜欢你。”

这么说虽是伤人,孙氏想让女儿彻底对顾天泽死心,“在皇后面前都敢拔剑伤你,背地里更不晓得他脾气暴戾到什么样了,娘同你说,但凡疆场悍将都有怪癖……你祖父也有,顾天泽坑杀过战俘,凶性比你祖父更甚。”

“他对王芷瑶不是很好?”

“当面好,背地里什么样谁晓得?越是像他那样的人,凶性越是掩藏得深,你祖母不也是面上很好?不是我细心根本不察觉不到她受得苦。有些事……你还不懂,男人若是让妻子苦不堪言是很容易的,外人也看不出。明珠啊,我晓得你不服气,如今你表哥已经完了,我给你在寻名门也是一样的。”

孙氏摸了摸刘明珠的脸庞,疼惜的说道:“我就你一个女儿,自然盼着你过得好。我本以为顾皇后能影响到顾家,才会带你进宫去试试,谁知她还真是像以前一样天真,连皇上都抓不住,外面都说皇上对皇后情深意重,我看也不尽然。”

“天真?”

“……天真好。”

孙氏眼底闪过一抹的感怀,“不是她这份天真,太祖高皇后也不会选她做太子妃,当年太子丰神俊秀,是一个很懂得讨人喜欢的风流才子。”

同顾皇后是闺蜜的孙氏怎会没见过太子?

只是高皇后最后在一众女孩间,选择了顾家小姐。

刘明珠想用刘家的将来打动孙氏,孙氏也用顾天泽隐含的变态属性阻止刘明珠,两人谁也说不服不了谁。

孙氏最后道:“我晓得明珠你心气高,但要明白,什么东西不能碰。就因为娘明白这点,才有今日的富贵,你是我女儿,我不想对你太狠。我只跟你说一件事,当年有人不服气顾皇后做太子妃,妄想凭着美色,才学打动太子,结果……她们的家族都被毁掉了,人也不知所踪。”

“娘!”

“陛下还是太子的时候就能做出许多的事儿,如今执掌乾坤多年,气势更胜,你别看他病着就以为他只能平和,真惹怒了他,陛下谁都敢杀。”

“陛下难道不怕人骂?”

“谁说得准?”

孙氏缓缓的叹息:“陛下给你看的,都是他想给你的,不想给你的,你根本碰不到。”

“唯一能让陛下俯首帖耳的人是太祖高皇后,别看顾侯爷,王译信等人得宠,他们都不如太祖高皇后。”孙氏看向刘明珠的眼里多了几分无奈,怜悯,她也曾年轻过,也曾喜欢俊俏霸气的太子,可有什么用?

她连争得资格都没有,如果她当年做了太子妃,绝不会像顾皇后,可惜先皇后没选她。

“我阻止你再接近顾天泽是为你好,一来顾皇后说得话,你就当耳边风就好,她根本控制不了顾天泽,二来皇上的宠臣是王译信,不是你祖父,三来……也是最最重要的一点,你不能忘了皇上在册封燕国夫人时说过得话。”

“救驾头功?”刘明珠愤愤不平起来,“您不知她根本就没做过的,在寺庙的时候,我就没看到过她。”

“不是这句。”

孙氏道:“方才我想到了也不由得吓了一跳,她师承太祖高皇后!明白吗?只要有这句话,便是很多人说她不好,皇上也会护她一辈子,也就是她嫁了顾天泽,换个人……她的日子会过得更悠哉悠哉的,就是在夫家称王称霸,奴役夫婿,陛下也会当作看不到,更可能鼓掌叫好。”

“我看顾天泽对她也是百依百顺的。”

“顾天泽毕竟是皇上养大的孩子,为人父母哪有再识大体也没向着儿媳妇,亏待儿子的道理。皇上……疼顾天泽是真心实意的,如果不是真心,他不至于把顾天泽宠到这一步。”

孙氏拍了拍不服气的刘明珠,“以后你出门都要同我说,我准许了,你再出去。”

刘明珠勉强答应下来。

……

“三少做得果汁就是好喝。”

王芷瑶舔了舔还沾着果汁残渣的嘴角,“别生气了嘛,以后我不敢啦。”

一旁摆着果肉残渣不能再碎了,顾天泽把一肚子的火气都发泄到果肉上了,用力程度比榨汁机不弱。

捧起顾天泽的脸庞,王芷瑶轻轻的亲了他的嘴角,“多笑笑嘛,有笑容的你更俊,更动人。”

俊美挑起,顾天泽勉强扯出个笑容,“再亲一下。”

“好。”王芷瑶像是哄小孩子一般,使劲的香了一口,滚到他怀里,闭上眼睛幸福的叹息:“今儿我很高兴的。”

“因为岳父?”

“嗯。”

“岳父也很高兴。”

顾天泽移动身体让她靠得更舒服,以前他不懂,最近学了不少,什么体位适合有孕的妻子,他才不会告诉小七,那些宫里派来伺候她生产的妈妈都快被他烦哭了。

他的鼻尖蹭了蹭王芷瑶的脖颈,“回来的路上岳父的嘴都笑歪了,我看岳父其实很感激薛强,感激宁远侯。”

虽然回府后,王译信被王芷瑶教训得很惨,但他的心情却很好,很满足。

“我又不是第一次救他?”

“这一次不是顺便,不得已。”顾天泽低笑:“岳父是文臣,喜好风月,你也说过格外的敏感……”

王芷瑶堵住顾天泽近在咫尺的嘴,不让他继续说下去,生硬的转移话题,“不知宁远侯府是否甘心?”

“聪明人会明白怎么做,蠢货也没再留下的必要。”

“宁远铁骑。”

“是陛下的,也是陛下准备留给我的,宁远侯就不该带着宁远铁骑入京,外公就聪明多了,十几年前,陛下的诏书上可有暗示外公提兵入京,可外公只带了家小,什么都没带就跑回来了,嚷着管皇上要吃,要喝,要安家的府邸和银子。”

顾天泽捏了捏王芷瑶的鼻子,喃咛道:“这才是真正聪明人。”

第三百三十七章 请罪

这些年,西宁公蒋大勇从乾元帝手中得到的好处数不胜数,不是乾元帝护着他,以蒋家的草根出身也不可能在京城站稳脚跟,毕竟京城贵胄云集,看不起蒋家,意图算计蒋家的人很多。

就算蒋大勇再粗中有细,他也算计不过狡猾到骨子里的人。

宁远侯的确出身将门,只不过是曾经落魄的将门,不是他在关外功勋卓著,刘家也不可能封爵振兴。

他比蒋大勇并不多什么。

在顾天泽看来宁远侯会因为过于谨慎而错失‘机会’。

“有时太听姑父的话,又有野心的人大多会很倒霉。”

顾天泽拉开同王芷瑶的距离,正是青春年少,身边的人又是他最最在意的妻子,离着远还好些,离着太近,容易玩出‘火’来,他也是血气方刚的男人。

“不知宁远侯会不会记恨我和我爹。”

王芷瑶慵懒的靠着床头,手却抵在顾天泽胸口,慢慢的画着圈圈,“皇上把宁远铁骑给三少你,倒时又是我做恶人,平白遭宁远侯的怨恨。”

“很有可能。”

顾天泽笑着盖上自己胸口的玉手,柔软得跟棉花似的,谁能想到她手腕竟然能承受住举鼎的重量,“本就不是很聪明,夺了他赖以成名的宁远铁骑,他不一定能想通。”

“皇上为何要让你统帅宁远铁骑?”

“……”

顾天泽抿了抿嘴唇,晓得对面的人聪慧,“我去给你拿甜品吃。”

“回来!”

王芷瑶一把拽住他胳膊,咬了咬红润的嘴唇,“什么时候走?”

“我会看到我们的孩子出生。”顾天泽低头见紧握住自己袖口的手指,“小七,我不会在你最危险的时候离开。”

他们不会只有一个孩子,顾天泽不愿意错过每一个孩子的降生,尤其是如今王芷瑶怀得是头胎,他不就近看着,不知会不会出差错,他不信任任何人。

王芷瑶慢慢的松手,整个人却靠近他怀里,“宁远侯经营宁远铁骑十几年,军中盘根错节,我担心你……”

“怕宁远铁骑不服我?”

“你明明也有五千将士,自己操练出来的,更为可靠。”

“没时间自己练兵了。”

顾天泽轻抚王芷瑶的后背,沉声道:“宁远铁骑不是他宁远侯的。”

“真想不明白皇上到底是疼你呢?还是想害你。”王芷瑶撇嘴,眼底的担心怎么都掩藏不住,“既然关外还有危险,干脆让宁远侯再去关外不就是了?非要让你去,累死累活的征战,便是胜了,朝廷上看你不顺眼的人也会有话说,他们一定会说你去摘桃子的。”

顾天泽:“……你从哪里看出是关外?”

“你小瞧我?”

“不是。”

顾天泽眸光深沉中泛着几分困惑不解,整日里吃吃喝喝,没事听听小曲的人怎么会说得跟看到似的?只怕连岳父和外公都没猜到乾元帝的心思。

乾元帝几年前便布局关外,顾天泽也是最近才恍然大悟,“姑父厌烦鞑靼反复很久了,先皇后也曾留下遗言,非我族类,必有异心,甚至暗示过姑父,关外的异族许是会动摇国朝江山。”

“她有没有说过,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

“……”

顾天泽的目光此时算得上是惊恐了,看了悠然的说出这番话的小七半晌,笑着问:“你什么时候同天算学的本事?即便是天算也算不了这么精细。”

“如果我说是先皇后托梦,你信吗?”

“不信。”

“为什么?”王芷瑶瞪大眼睛。

“先皇后何等惊才绝艳的女子会托梦给只知道吃喝玩乐的你?”

虽然话不大中听,王芷瑶也不得不承认顾天泽有时候挺有‘见识’的。

她同太祖高皇后即便是同乡,差距也很明显,比如其实太祖高皇后并非追求一生一世一双人,否则她也不会选择一个开国皇帝做自己的丈夫。

她是想征服一个皇帝,培养一个独特的皇帝。

从这方面看,她成功了,太祖高皇帝虽然广纳后妃,不过最在意的人始终是她。

“当年定都之时,很多跟随太祖打江山的功勋都不大赞同把都城定在此地,他们更想衣锦还乡,只有太祖高皇后坚持定在此地,同太祖恳谈一番后,太祖力排众议,接受她的建议。”

顾天泽低声道:“你只看到宁远侯在关外所向披靡,杀得鞑靼几次败退,陛下从十年前便开始使手段控制鞑靼,进而掌控辽东对面的岛国。”

“通商是不是一条计策?我就说内务府怎么会定下明摆着会亏本的买卖?”

王芷瑶曾经帮王译信查过内务府的账册,虽然关外那些账本是很机密的,以她和王译信的权限不能看到真正的账册,可细心的话还是能从关联账册上发现端倪。

以前她没当回事,琢磨着许是有人贪污银子,如今想来,乾元帝布局了十年,也够老谋深算的。

“原本我不屑去关外同戍边多年的宁远侯争这份功劳,也拒绝姑父的建议,可是今儿……”顾天泽眸色闪过锋芒,“让他得了这份功劳不是不行,而是会养把他的野心养大了。姑父教过我,既然决意同人为敌,就要让他毫无还手之力,对敌人怜悯同情是最愚蠢的。”

顾天泽敛去锋芒,王芷瑶从他眼中看出深情,珍惜,顾天泽是骄傲的,他不愿意同人争功,也不愿意去夺他人之功,但为了她,他愿意做一把小人。

“我不是一个人了。”

顾天泽抱了抱王芷瑶,不见任何勉强,“有你,有岳父,有外公。”

顾家不需要他守护,他的想法同定国公截然不同,以前他想让定国公明白定国公所采用的隐忍不适合性格独特的乾元帝,现在已经放弃了,也许定国公为人处事才是为顾家好。

“即便我做了统帅,一样的激战,我也会比宁远侯打得精彩,战果会更大。”

“我相信你!”

苗疆就是例子,没有顾天泽即便有苗疆各部的臣服,苗疆修养一段日子必然会继续同国朝为敌,顾天泽坑杀了苗疆精锐,把苗疆多年传下来的用毒宝典全烧了,苗疆善于用毒的尊者也尽数斩杀。

没有毒,苗疆人就像是拔了牙的纸老虎,不足为惧。

同时又因为打通了黄金通道,使得国朝对西南诸国影响力与日俱增,将来是吞并,还是成为他们的宗主国都在国朝的一念之间。

关外因顾天泽取代宁远侯,又会发生怎样的变化呢?

王芷瑶蹭了蹭顾天泽的胸口,“我真的很期待,不遭人妒忌的是庸才,不过三少,你一定要小心,最锋利的利箭往往是从背后射过来的。”

“我会记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