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知道。”

乾元帝笑容泛着几许冷意,怅然道:“你还没生下皇子,怎会舍得朕驾崩?定国公沉默内敛十余年,早已没了当初的锐气锋芒,他根本无法摆布朕的前朝。即便朕突然驾崩,你有皇后的名分,前朝的重臣各有心思,你想立心仪的人为新君只怕很难,顶天前朝商量好人选,让你做个傀儡太后罢了,弄不好……你连傀儡都没得当。”

太后乱政期间,顾皇后和顾家表现出来的无能为力,让乾元帝印象深刻。

虽然太后突然发难,但一直是后宫之主的顾皇后竟然没有一丝的办法,乾元帝不知是该庆幸皇后无能不会危机自己帝位,还是该后悔娶了一个无法在他不便时候主持大局,稳定江山的妻子。

“朕也没指望你能做得同母后一样,朕想同你夫妻这么多年多护着你一些,朕也不需要皇后做大事,朕自认能护你周全。”乾元帝失望的叹息,“今儿见了阿泽和瑶丫头,朕有股说不出的羡慕,朕做得没阿泽好,可你何曾做到瑶丫头?”

“朕至今想不通,你竟然敢对朕下药!你就没想过,朕一旦有事,你能得好?朕的皇子不把你生吞活剥了?顾家也会因你被新君满门抄斩。”

“臣妾不敢有左右朝居的念头,臣妾只是想为陛下开枝散叶,以偿还陛下多年对臣妾的情分,香料……只是助兴,对您没有坏处,臣妾自知蒲柳之姿,留不住您,便想借用外力,宁可臣妾死了,臣妾也不想陛下有事,臣妾日日想着太子……”顾皇后红着眼睛,哭泣道:“想着咱们的儿子。”

“朕也想他,可朕不会像你,总是提起他,搅得他不得安宁。”

乾元帝甩开顾皇后拽着龙袍的手,向一旁移开身体,避免再被顾皇后碰到。

顾皇后心如死灰,太庙离着皇宫并不远,一旦到了太庙,她这个皇后只怕是当到头了,“陛下是想废了臣妾么?”

乾元帝缓缓的合眼,并没搭茬。

“您答应过母后,绝不轻言废后。臣妾这些年纵使没有功劳,也无大错。”

“你对朕下药就是最大的错,朕身上有隐疾你不知?你不知从哪得来的药材万一成了药引子,朕还有命在?”

“皇上……臣妾试过的。”

顾皇后辩解道:“若是危害陛下,臣妾宁愿以死谢罪。”

“朕有个好歹,你不想死,也得死!”

銮舆在太庙门口停下,乾元帝走下来,“朕答应母后的话,朕始终记得,所以今日便同你在母后面前说个明白,并非是朕无情无义,不遵对母后的承诺,而是你太让朕失望,在容你继续做下去,许是会惹下不可挽回的大错。”

太庙供奉祖宗灵位,因开国皇帝太祖高皇帝祖上并非显赫家族,所供奉的灵位并不多,居中的香案上方,高皇帝帝后的灵位并排放置,乾元帝点燃三柱香,放在额前少刻,随后插入香炉中。

怀恩把皇后推入太庙正殿后,便合上殿门,同一杆人等守在外头。

方才晴朗的天空,突然飘来几朵阴云,挡住偏西的日头,天地间阴暗了几分。

一旦乾元帝废后,引起的动荡一准不小,又是在乾元帝有心册太子的时候,怀恩左思右想,实在拿不准陛下的心思,几番清洗,乾元帝隐藏起来的人才多已经入朝添补被革职的官员位置。

一旦国朝再经历大动荡,对陛下也是一种折磨。

太庙内,乾元帝从蒲团上起身,“母后,父皇,朕若废后,你们不会怪朕罢。”

“陛下……”

顾皇后死死咬着嘴唇,“求您饶了臣妾这次,臣妾以后再不敢妄想了。臣妾无足轻重,然废后必然会引起朝廷上的动荡,到时候皇子们会更难压下来,还请陛下三思,臣妾……臣妾一定安安分分的。”

“你还是不明白朕。”

“臣妾为陛下着想,您纵使能掌控一切,可父子相疑,骨肉相残,祸起萧墙不是国朝之福,陛下一向重情,难道眼看着皇子们和后妃为此相争?到时候卷进来的朝臣您总不能都杀了罢。”

此时,她反而冷静了不少,脑袋也清晰了,夫妻情分已经无法打动乾元帝了,唯有用朝政的安稳保住后位:“臣妾无足轻重,便是您赐死臣妾,臣妾也欣然领旨,可太祖帝后打下的江山不易,他们在天上看着您,盼着国朝能传承下去,百姓能免于动荡,战火。”

“朕决意废后,谁也阻挡不了朕。”

乾元帝目视高皇后灵位,唯一能阻止他的人已经长眠于地下。

第三百五十一章 决意

乾元帝决意废后之言如同一道惊雷直接批在顾皇后的头上,惊得她浑身无力,魂飞魄散。

她一直自认无论做什么,乾元帝都不会真正动废后的心思。

“陛下……”顾皇后跪爬着靠近乾元帝,祈求道:“您不能……求求您饶过臣妾,臣妾知错了。”

“朕可以。”

乾元帝看向狼狈不堪的顾皇后眼底闪过一许复杂莫测的神色,暗哑低沉的声音在清静的太庙里格外的渗人,“你同朕夫妻这么多年,见过朕为何人改变主意?”

“皇上若是废了我,如何同母后交代?如何同天下人交代?您不是最疼爱阿泽吗?臣妾是他嫡亲的亲姑姑,一旦臣妾不在是中宫皇后,他嘴上不说,心里一定会怨恨您。陛下……阿泽所作所为一直都在维护臣妾后宫之主的地位,您不能让他十几年的心血白费。”

顾皇后拼死恳求,企图用尽一切说辞打动乾元帝,“陛下,臣妾做得一切不过是想为您生儿育女,臣妾也同母后一般,一切为儿子着想。”

“别侮辱朕的母后!”

乾元帝甩开顾皇后,“母后一心为朕,而你不过想借着皇子做太后罢了。你想让朕当着母后的面把你往日的事情全抖出来?朕担心母后在天之灵后悔,后悔她给朕挑选的皇后。在母后心里,朕比任何人都要紧,谁敢伤了朕,母后会同谁拼命。”

他冷得似冰,深邃的眸子再无一丝怜悯之意,顾皇后只觉得走到了末路,“陛下……”

“顾家一直被外戚这词压着,定国公为此不得百般隐忍内敛,甚至做一些违心的事儿维护你的后位,朕看他国舅做得很累,朕废你后位,也算了却压在顾家人头上的大山。朕想看看,不是国舅的定国公还会不会总是心事重重,谨小慎微。”

乾元帝道:“至于阿泽……朕做他十几年的姑父足够了。他不是外戚,朝廷上的人或是朕的皇子能看他顺眼点,不至于总是寻他麻烦,如同王芷瑶所言,他该是最纯粹的臣子,不该被后宫争宠的琐事绊住他的脚步。”

缓缓的,乾元帝再一次捏起顾皇后的下颚,如倾诉一般,低声道:“朕不想再看阿泽夫妻陷入宫斗,朕的后宫用不着他们夫妻多管闲事。”

顾皇后脸上的泪水从未停止过,嘴唇泛白哆嗦,“您是为了阿泽才废了我后位?”

“你为何总说让朕不痛快的事儿,阿泽再得朕喜欢,他始终是臣子。”

乾元帝失望的说道:“事到如今你还有法子把一切都怪在阿泽头上,朕废后的决定下晚了,不过也算迟,你尚没做出危害阿泽性命的错事。”

顾皇后心如死灰,抹了抹泪水,抽泣道:“陛下保重,臣妾……臣妾去了。”

从地上爬起,她迎面向太庙的柱子撞去,乾元帝一把拽住她的衣袖,恼怒的说道:“想死?”

“臣妾宁可死在后位上……”

“你不是死在后位上,是想让朕背负着杀妻的罪名。这就是你一心为朕着想?你也不想想逼死皇后的皇帝落得怎样荒淫无道的名声。”

“不是!”顾皇后忙摇头否认,“臣妾从未想过让陛下您名声有损……”

乾元帝将拽住的顾皇后重新甩到地上,“你若想死,朕也不拦着你,名声于朕而言,算不得什么,只是朕不愿意看太庙贱上你的鲜血,太庙是朕祭祖的地方。”

“呜呜。”

顾皇后手捶打着地面,方才她的确是想一死了之,被乾元帝拽回来后,她寻死的心思不再坚定,也在没胆子寻死。

“来人。”

乾元帝冷冷的吩咐,“把汤药端上来!”

怀恩公公低头端了一碗泛着浓郁药香的汤碗进门,“陛下。”

“放到皇后面前。”

“遵旨。”

药香刺鼻,顾皇后向后缩了缩身子,陛下是打算赐死自己?她后脊柱似被冻僵了,身体越缩越小,紧紧的闭紧嘴巴,死活靠近汤碗,以乾元帝的性情,即便她做不得皇后,也能保证她了此残生,只要活着就有希望……她不能死。

“朕给你个机会。”

乾元帝淡淡的说道:“你喝了这碗药便会一辈子再没机会为朕生下皇子,朕专宠你半月有余,没准你已经有了。”

顾皇后闻言摸了摸小腹,会吗?她会有儿子?

“朕不知你是不是有身孕,但朕想要一个不会生孩子的皇后。你喝了这碗汤药,朕便忘记今日的事儿,你可以继续做朕的皇后,若是不喝……你这皇后位置也做到头了。”

“……”

顾皇后抬头认真的看乾元帝,仿佛想从他脸上辨别真伪。乾元帝面色一如既往,眼底略有几分兴致,顾皇后低声道:“君无戏言?”

“朕金口玉言。”

顾皇后低头沉思,不知自己是否有了,就算是有孕,也不知道是男是女,她若是不能做皇后,一定会被高贵妃等人捉弄嘲讽,就算侥幸保住性命,再也无法享受往日的尊荣了。

就算她生下儿子,废后的皇子怎能可能做太子?

方才顾天泽也说过,他亏欠她的,指望兄弟定国公?顾皇后对定国公并没太多的信心,明摆着乾元帝已经放弃定国公,军方将会涌现出一批以顾天泽为首的年轻将领。

她就算是顾天泽的亲姑姑,也重要不过王芷瑶。

王芷瑶恨她,顾天泽又怎么可能再帮她和她生的皇子?

生儿子同后位之间……顾皇后死死的咬着嘴唇,慢慢的伸展开紧紧抱着膝头的手臂,手指尖传来汤碗的热度,坐稳后位……便是不得圣宠的皇后,她依然是宫里最尊贵的女人。

一旦乾元帝有个好歹,她就有了东山再起的机会。

太后能隐忍乾元帝二十多年,最后致命一击差一点掀翻乾元帝,她为何不行?

只要她还是皇后,哪位皇子登基都会尊她为太后,便是皇子的生母都得低她一头去。

以前她怎么就跟迷了心窍似的,总想着生下亲生的皇子?

顾皇后越想越坚定取汤碗的心思,王芷瑶也曾说过,用了药方许是会有孕,但生产时会比寻常产妇更凶险,弄不好她根本没命坐到太后的位置上去。

与其没命成为太后,还不如……还不如做个乖顺,低调,失宠,没有威胁的皇后,只要她比乾元帝活得久,受些冷落也不是不能忍。

以礼法而言,乾元帝纵使再看不上她,身为皇后每月必会有几日伴君的。

若是废后的话,这辈子也别想再见到乾元帝了。

伴君就有机会挽回,毕竟她同乾元帝之间的夫妻情分还是存在的,乾元帝是一位很感性的帝王。

顾皇后最后看了乾元帝一眼,乾元帝侧头看向外面,拢在袖口的手死死的攥紧……怀恩公公退到墙角,死死的耷拉着脑袋,不敢发出任何的声音,此时最难受得人是皇上啊。

哗啦——汤碗落在地砖上,顾皇后眼前一黑,前扑倒地,她唇边还残留着尚未干涸的汤药,昏昏沉沉间,听见乾元帝深远悠长的声音,“母后,您该明白,朕废后没有错……朕也该明白,太后的权势尊荣对她来说,比朕重要,比为朕生下嫡子重要……太子……别怪朕对你生母无情……”

“陛下……陛下……”

顾皇后想努力睁开眼睛,然而眼睑好似压着大石一般,心也仿佛被腕掉了一块血肉,她是不是失去最宝贵的东西?

她眼前彻底陷入黑暗,昏昏沉沉的睡去。

乾元帝踢了一脚汤碗的碎片,“送她去清凉宫,幽闭终生,不许任何人去探视看望。”

“遵旨。”

怀恩公公躬身领命,示意跟随的宫女搀扶起顾皇后……如今不会再有顾皇后了,该叫顾氏?

“陛下,龙体要紧,您……别生气了。”

怀恩公公看得出乾元帝面色虽然平静,但心里绝不好过,顾氏的心思怎么可能隐瞒得了皇上?若是不喝汤药,皇上许是还能让她继续做皇后,毕竟皇上也一直期盼着嫡子继位,谁知……顾氏彻底辜负了陛下。

乾元帝眼前微昏,身体晃了晃,本来因太后乱政,身体不比以前,如今被顾氏刺激,他越发觉得沉重。

“陛下。”怀恩公公哭着搀扶住乾元帝,“您得保重龙体,陛下,朝廷离不开您。”

“朕的确不能倒下养病……”

乾元帝握紧怀恩公公的胳膊,强打起精神,缓了一口气,“废后是朕的家事,也是国事,顾氏有一句话说对了,废后会让朝争和储位之争越远越烈,朕要面对很多……骨肉相残的事儿,不过,朕不怕,朕怎么可能怕朝臣和皇子逼朕立储,立后?”

“朕这辈子就没怕过任何人,连父皇……朕都没惧怕过。”

乾元帝的声音在太庙中回荡,“谁也逼不了朕,国朝是朕的,天下也是朕的。”

……

与此同时,王芷瑶睁开了眼睛,“三少?”

顾天泽摸着她脸颊,轻声道:“以后我不会让你再涉及后宫的事儿,我……我不会再管姑姑的事了,姑姑做不得皇后。”

“皇上会废后?”王芷瑶诧异的问道。

顾天泽把她抱起来,“外面的事情交给我,你只管安心养胎。”

第三百五十二章 圣旨

王芷瑶本就不愿管糟心的事情,为三少能少些烦恼,她好不容主动帮顾皇后,谁知没换得顾皇后的感激不说,还差一点被顾皇后陷害成‘弑君’,顾天泽主动承担责任,她自然不必再劳神费心。

从方才乾元帝的状况看,后宫之争渐渐会同前朝连在一起,前朝的局势将决定后位的归属。

王芷瑶不足以同政坛老狐狸们斗智斗勇,大事还是留给专业人士,比如三少和王谪仙得好。

乾元帝会不会借此废后?

她不愿意多想,顾天泽做不得外戚,对他们反倒是好事。

“其实太子不是三少的亲表弟更好些。”王芷瑶窝在顾天泽的怀里,不敢抬头看他,低沉的说道:“在皇位面前,亲人就是被利用伤害的,血脉相连亲如兄弟就是笑话。”

顾天泽搂紧她的腰,“姑姑即便有孕,也生不下来,陛下……陛下不会再让姑姑有皇子。你说得话,我会记着。以后她是她,我是我,我并不欠她的,顾家也不欠她。”

他们的思路被顾皇后牵着走,仿佛不是亲近顾家的皇子或是有顾家血脉的皇子登基,顾家就有灭顶之灾。

现在想想,不管下一任皇帝是谁,顾天泽都不可能再像乾元帝时期风光无限,得到帝王毫无保留的信任和呵护。

太医已经给王芷瑶把过脉,本来王芷瑶就是装昏,喊疼,身体自然无事,不过太医也有生存之道,极会察言观色,诊脉之后,并没戳破燕国夫人装病的事儿,反而一脸慎重的对永寿侯说,千万别让燕国夫人再累着。

顾天泽也没二话,并没留在皇宫等乾元帝,他直接横抱着王芷瑶出宫。

他大大方方的穿过整个皇宫,王芷瑶恨不得脸深深的埋在他胸口,路过的宫女内侍大多张大嘴巴,不到明日,顾三少宠妻的事情一定会传遍京城。

“就算我不抱你出宫,整个京城也安静不了。”

顾天泽唇边多了几分无奈,不过既然小七不想露脸,那一直乖乖的靠着他胸口的感觉也不错。

“怎么?”

“你的谪仙爹方才同我父亲一直从定国公府吵到京郊我练兵的地方,不是岳父,我许是现在还不知道你入宫的事儿。”

“我爹?”

王芷瑶睁大火亮的眸子,好像在说怎么可能?“他打不过公公的,公公怎么可能随他出城寻你?”

“他是打不过父亲。”顾天泽佩服的说道,“岳父豁出脸面,他以死相逼,父亲……敢不从命?”

青天白日,京城人来人往,王谪仙把宝剑架在脖子上,硬是逼得定国公随他出城,当然一路上,两人也争吵不休,定国公说他对儿子是疼爱的,王译信却把定国公训得灰头土脸。

顾天泽至今还记得定国公出现在军营时脸色有多难看,也记得定国公眼里的失落,因为顾天泽更在意岳父。

定国公比不上乾元帝就算了,他难道在三子心中的地位还比不上王译信?

王芷瑶喃喃的说道:“以死相逼定国公?我爹……脑子越来越聪明了。”

乾元帝明摆着不想让顾天泽得到消息,王译信若是直接去给顾天泽报信,就有抗旨不遵的意思,乾元帝自然会看他不顺眼。

然而王译信去定国公府上同人争论怎么做爹……一时激动‘挟持’定国公寻顾天泽评判谁是最好的父亲,便是乾元帝心里明白是怎么回事,在面上也只能默认王译信借机给顾天泽通风报信。

只怕谁都没想到,一向顾及脸面的王谪仙会宛若蠢妇一般撒泼上吊,以死威胁达到目的。

王译信真的蛮拼的。

“阿泽。”

定国公出现在宫门口,他一脸严肃,剑眉拧成疙瘩,有几分茫然,“皇后娘娘的事情,我已经听说了,你先随我回定国公府。”

乾元帝銮舆去太庙自然瞒不过有心人,再加上王芷瑶入宫,王译信一番折腾,顾皇后触犯龙颜,后位不稳的消息顷刻传遍京城。

顾天泽紧了紧手臂,并没按王芷瑶要求放她下来,来时的马车早就等在宫门口,直接将王芷瑶放在马车里,低声道:“一会到那边,你不必说话,一切有我。”

她是顾天泽的妻子,顾家的媳妇,在废后的关头,顾家开家族会议,王芷瑶自然不能缺席。

何况顾天泽如今对顾家来说至关重要,他的态度决定顾家的将来。

而且王芷瑶又是从宫里出来,没有人比她更了解乾元帝和顾皇后之间发生的事情,定国公万万不会放王芷瑶回娘家。

察觉到王芷瑶担心的目光,顾天泽露个笑脸,“他们不能再逼我做任何事儿,你我上面有陛下和岳父在。”

“我爹回府了?”

“我想应该是被拽去参加聚会。”

顾天泽唇边笑容更浓,“清流,朝臣,皇子方方面面得照顾到,岳父最近忙得很。他不想……不想我插足其中,进宫前还不忘记嘱咐我要沉默寡言,高深莫测,让任何人猜不透我真正的心思。”

“为什么?连同公公都不能说?”

王芷瑶的鼻子被顾天泽拧了一下,伸手去拽下他搞怪的手,顾天泽低笑:“岳父说,天要下雨,娘要嫁人,个人顾个人。姑姑一旦保不住后位,我的地位会更显重要。以皇上对我的宠信和承诺许我一生富贵荣华,谁为太子我起码能决定三分。”

下一任皇帝不仅要继承乾元帝的治国方针,同样起码得到顾天泽的效忠,便是不再如乾元帝一样信任顾天泽,也不能把顾天泽当成死敌看待。

所以乾元帝才有心册十皇子为太子,不懂事的皇子可塑性更强。

王芷瑶感叹一句,“皇上太霸道,太专制。不过,我喜欢。”

如果不是乾元帝有能力掌控一切,不是皇子们的才华太过均衡,选谁为太子都成,顾天泽也不会有此分量。

“阿泽……”

定国公忍不住催促,“族人还在等你,顾家最关键之时,休要儿女情长。”

顾天泽放下马车帘子,翻身上马,疏远的回道:“她有孕在身,我不放心,我以为儿女最重要,若无后辈人,此时再富贵也不过是镜花水月,顾家的荣辱不在姑姑身上,她已经不是顾家人了。”

定国公再次被儿子堵得说不出话,顾天泽生疏,他很难过,又刚被王译信教训怎么做父亲,定国公此时对自己所为有所怀疑,王译信的话似重锤敲破他往日的信念。

他根本不是在补偿最为愧疚的儿子,而是纵容旁人肆无忌惮的伤害利用渴望得到至亲认同的阿泽。

同时他也没把在身边长大的儿子教好,顾家诸子除了顾三少外,竟没一个子能延续顾家今日的富贵,不管顾皇后结果如何,顾家在定国公去世后,注定落魄,再难做国朝第一名门。

“我错了?”

定国公骑在马上喃喃自语,他何尝不想父以子荣?长子,次子虽不是纨绔子弟,尚主之后,儿子的前程受限颇多,他们又没顾天泽的能力和机缘,将来只能依靠公主混饭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