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抬头看了他一眼,忍不住道:“可是你跟大长公主长得真的有点像,尤其是眼睛。”

齐太子和他就一点都不像了。很神奇的是,颜清沅身上有一种特殊的气质,和大长公主非常接近。

“所以呢,你又怎么想到我娘那去的?”

宁昭昭嘟囔道:“你不会要灭口吧?”

颜清沅给她夹点心的手一顿,故意道:“你不听话,就灭口。”

宁昭昭耷拉着脑袋,喃喃道:“我又后悔了,早知道不选你了,你事儿太多了。”

颜清沅垂下眸子,低声道:“趁热喝粥。”

宁昭昭看了他一会儿,突然想起那天他把她抱到亭子上,他自己说的话。他说他是从地狱里活下来的人,没得选。她又有点心疼,“嗯”了一声乖乖喝粥。

“红影见过我的令牌。如果镇远侯府笼络了红影,那宋妃八成是知道了”,过了一会儿,他道,“不过她还要和你外祖父合作,就算知道了,也不会发作。”

宁昭昭小心翼翼地道:“红影呢?”

颜清沅淡淡道:“准备过几日送到白家,让白家人处置。”

宁昭昭憋了一会儿,道:“她以前是你相好的吧。”乱世十三府

“不然怎么会看到那东西?宋妃又怎么会在这么多人里就挑中了她?”

颜清沅费解地想,以前怎么没有发现她还挺聪明的?

宁昭昭道:“跟你好过你都没点情面讲呢,真狠。”

好吧他想多了,其实她就是个傻的!

宁昭昭吃了两口觉得有点吃不下,又把事情捋了一遍。

“你是颜皇后的儿子,皇子?”

“颜皇后听说是难产而死,母子都没保住。你是怎么活下来的?”

颜清沅放下筷子,低声道:“我娘生我的时候就知道我保不住,所以用宫人把我送了出来,再换个死胎,制造出了假象。你外祖父带我直奔西域,才保住了我的命。”

宁昭昭吃了一惊:“谁要害你们母子?秦皇后?”

颜清沅看了她一会儿,苦笑道:“华侧妃告诉过我,我娘是个很好的人。她虽然贵为皇后,可是你没有发现,太子的年纪比我还大很多?”

对啊,齐太子比他还大几岁呢。如果颜皇后是个厉害的,恐怕齐太子也就生不出来了。

颜清沅道:“秦皇后和我娘无旧怨。不过宋妃和我娘同时有了身孕。”

“宋贵妃…”宁昭昭脑海中就浮现出了那张温婉可人的脸。

听说她是皇上的真爱…

颜清沅道:“我娘也不是难产而死的。在宫里生孩子,可以流产,孩子生下来以后可以夭折,可唯独生死胎是犯了大忌。何况她进宫多年无出,又是在元坤宫生了死胎…所以最后,被秘密处死了。”

宁昭昭急道:“可,可死胎不是假的吗!”

她明明知道会这样,可为什么还要制造出那种假象?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娘为什么要这么做。你外祖父告诉我,她和我,只能活一个。若是她不这么做,我便不能活。”颜清沅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冷笑了一声。

宁昭昭轻轻握住了他的手,他立刻反手抓紧了。

“那现在怎么办?宋妃知道了…她会告诉皇上吗?”

“她不会。我娘生前从无过错,皇上虽然处死了我娘,心里却也是有几分惋惜的。若是被知道她生的不是死胎,皇上必定会彻查此事。于她又有什么好处?”

秦皇后生的太子,宋贵妃生的庆王。虽然宋妃一直隐忍低调,但实际上夺嫡之战已经在这两位皇子之间展开。宋妃又怎么会愿意再多一个嫡皇子?

“所以你叫颜二…”宁昭昭喃喃道。

齐太子是老大,他是老二…

颜清沅突然道:“该听的你都听了,跑不掉了。”

他轻笑了一声把她抱到自己腿上,低声道:“嗯,跑不掉了。”

宁昭昭有些不自在地挣了挣,轻声道:“那你…打算怎么做?”

夺嫡?复仇?

“还没想好呢,娶回来生孩子,多生几个,咱们就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了…”颜清沅把脸埋在她脖子里笑。

宁昭昭敏感地缩起了脖子,气道:“我不是说这个!我是问你你娘的事你打算怎么办…”

刚说完颜清沅就抬起头堵住了她的唇。

“唔,别…”

没有深吻,只是含着嘴唇,他的舌头伸进来舔了舔她的,就退走了。

宁昭昭却面红耳赤,半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这些,你就别问了。我什么打算也没有,只打算先查清楚我娘是怎么死的。”

“可是我…”

“嘘,昭昭,你是我的女人,不是我的属下。这件事你听过了,知道我是谁,就可以了。再听下去,你就得为我办事了。”

宁昭昭愣了愣,过了一会儿才后知后觉地道:“我才不是你的女人,我也不给你办事。”

颜清沅低笑。她还太年轻单纯。有些事情不知道便罢了,若是知道了,便很容易身不由己。

他有什么计划,都会完全把她排除在外,这也是对她的一种保护。

“不管是谁找到你对你说什么,你就告诉她,阿沅的事情你从来不管,也从来不问。别人跟你说什么,你也不要听。”

大约是觉得这拥抱的的姿势正好,他说着竟然就想喂她吃饭!!!

宁昭昭黑着脸道:“我又不是孩子了!”

也不知道她是指他嘱咐她的那些话,还是他刚才心血来潮的动作!

可是她一张开嘴,勺子就喂了进来。宁昭昭气呼呼地瞪着他。

“你的责任就是让我宠让我心疼,别的,一概不用管。”

宁昭昭瞬间掉了一地的鸡皮疙瘩,终于不堪忍受,推了他一把站起来跑了。

“不管就不管,我也没想管!”

99.第99章 上门办案

原以为颜清沅是被吵醒的,可没想到他醒了以后把到处乱跑的宁昭昭抓回来按在桌边吃了早饭,就匆匆要出门。

宁昭昭一边给他拿衣服一边埋怨他,道:“也不多睡一会儿,刚合上眼吧?”

颜清沅捏了捏她的脸,笑着走了。

他走的时候萧佐已经带兵站在门口等着他了,回头看到宁昭昭笼着袖子站在门口,披着头发玉兰白的长裙,小小的一个。颜清沅皱了皱眉。

“走吧。”他道。

萧佐一身甲胄,紧跟了几步,神色间有些肃穆,道:“宋氏不讲信用,你当真还要帮他们?”

“帮,怎么不帮?”颜清沅冷笑了一声。

没撕破脸接着演戏谁不会?要是敢撕破脸,那更好!

萧佐愤愤道:“我最看不得姓宋的那娘们儿那副伪善的嘴脸!”

颜清沅没说话,又想起了刚刚回头的时候看到的门里的宁昭昭。

他心想,他本来不想争不想抢,但是宋氏若太过分,就别怪他翻脸无情了。

宁昭昭站在门口目送他们远去,然后就回去补觉。

刚合上眼没多久,碧芹就小声叫她起来,说是大理寺宋顾谨左颂耽一起来了。

“说是为相府太夫人的案子来。”

宁昭昭只得爬了起来,梳头换衣服。

怎么说都是她的祖母,又是公事,再不愿意她也得做出个样子来,免得被人拿到把柄。

宋顾谨从进来就在恍神,云里雾里,跟左颂耽一起坐下了。

左颂耽感慨道:“这王府就是不一样,王府里也没什么人,地龙还跟不要钱似的铺着。瞧瞧这摆设,这雅致的劲儿…到底是个姑娘家啊。”

宋顾谨没说话,低头看着眼前成套的雅兰茶具。有些不相信着是她的品味,她并没有在端王府住多久。

少顷,侍女打开门,说是宁昭昭到了。

宋顾谨抬起头,见她穿着梳妆都非常正式,白尾披帛,湖蓝色长裙,贵气之中隐隐又有些稚气,额前一颗玛瑙坠下,衬得波光潋滟的一双眼。

宁昭昭低声道:“宋大人,左大人。”

她进了屋,跪坐在茶榻上,一眼都没看宋顾谨。

哼,登徒子。

左颂耽笑道:“才多久没见,宁大小姐又美了几分。”

“左大人,你我也说不上是朋友,若是要闲聊的话不如改天。”宁昭昭毫不留情地道。

左颂耽眯着眼道:“大小姐还是和从前一样直爽风趣。”

他暗指她现在想跟他们撇清关系却是来不及了。当初她在牢里的怂样,谁没见过啊。

可惜了,宁昭昭的脸皮比城墙还厚实。

她笑道:“左大人呢,倒是变了些,不像从前那么谄媚不要脸了。”

左颂耽:“…”

宁昭昭是个很敏感的人,从一早就看出左颂耽这种人是个极其狡诈又容易翻脸无情之人。他从寒门,年纪轻轻爬到这个位置,靠的当然不仅仅是才华。

相比起宁相的靠出卖美色和身体来谋取荣华富贵,左颂耽其实更狠一些。只要有人给好处,只要能往上爬,他什么都卖。

而此时,左颂耽的态度不但比之前有所改变,而且说话神态还隐含着眸中攻击性。

他已经站到了她对立的一面。就是不知道到底是收了谁的好处了。

宁昭昭眼珠子转了转,放下杯子,道:“宋大人,有话直说吧。没事的话,我也想好好休息了。”

她直接下了逐客令。

宋顾谨此时却才回过神,看了她一眼,又垂下了眼睛,道:“大小姐,冒犯了。这次来,是为了您相府的杀人案。”

“哦,凶手不是抓到了吗?”宁昭昭漫不经心的道。

宋顾谨也没计较她那个态度,只是耐心地道:“您祖母已经有了供词,需要请您对一对。您和死者李强,是有旧怨的,对吗?”

宁昭昭冷笑了一声,毫不避讳地承认了,道:“对。”

“什么样的旧怨?”

左颂耽已经开始做笔录。

“我祖母想把我嫁给他,这样便能把我拴在她身边,听她的话。大约恐我不从,有天早上我去佛堂为她祈福,李强就躲在佛堂中,意图施暴。”宁昭昭语气平板地叙述了一遍事情的经过。

宋顾谨的手捏着茶杯,过了一会儿,才道:“然后呢?”

“施暴的过程最好可以详细说一下。”左颂耽补充道。

“先是给我下了药。药下在辎衣上。颜清沅给我解了毒,什么药我也不知道。那天我还去佛堂,独我一人。念了一会儿经,李强出来了。”

不知道为什么,宋顾谨听不下去了。

左颂耽反而兴致勃勃,道:“然后呢?”

“然后我们在小佛堂里打了起来,最后他被我阉了。”

左颂耽扭脸转向宋顾谨,道:“是了,仵作说了,李强是个阉人。”萌妃驾到:腹黑傻王靠边站

宋顾谨沉默了一会儿,才道:“那件事以后,你可有再跟死者见过面?”

“没有了。”

左颂耽不死心,道:“一次都没有?”

宁昭昭瞪了他一眼,道:“一次都没有。”

左颂耽看了看宋顾谨。

宋顾谨斟酌了一下,道:“宁大小姐,你祖母指控你收买了城外的静慈尼姑,蛊惑她杀了自己的侄儿。一则是为了引开你的弟妹要抢夺你父亲的地契。再则,是为了报当初的一箭之仇。”

宁昭昭道:“不是我。”

宋顾谨犹豫了一下,道:“大理寺已将静慈抓捕归案。静慈已经承认了收受了您的贿赂。”

左颂耽插嘴道:“这尼姑只要给钱就办事,做这事儿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宋顾谨站了起来,道:“大小姐请跟我们到大理寺走一趟吧。”

左颂耽幸灾乐祸地指着他刚刚做的笔录道:“这些东西仔仔细细查一遍,再给大小姐洗清一次嫌疑,可够大小姐在里头呆很久了。”

宋顾谨低声道:“我知道大小姐是无辜的。”

左颂耽冷嗤了一声道:“那也得先跟我们回去,查了再放出来。”

“大理寺,是最公正不过的地方了…”左颂耽的声音变得渐渐模糊。

宁昭昭心想,真倒霉,竟然又要进去了。李氏还真是到哪儿都不消停。

可是听左颂耽的口气,应该是有人故意要把她弄到牢里去蹲一蹲。

是谁呢?

宁昭昭这么想着,站了起来,道:“可否容我去准备一下?”

宋顾谨回过神,突然无法面对她平静的样子。

左颂耽好似是无心之言,却提醒了他…

当下他顾不得别的,只道:“我们在外面等大小姐。”

说着就阴沉着脸走在了前面。

几乎是一出门,他就揪住左颂耽的领子。

“哎哟,有话好好说,好好说!”左颂耽做出了害怕的样子,眉宇之间却又有些嬉笑。

“什么意思?为什么要把她关进去?”宋顾谨忍着气压低了声音道。

还让他亲手来抓!

“我怎么知道啊,问你娘去啊。”左颂耽不怕死地笑道。

“我娘给你的好处?我娘还说什么了?”宋顾谨皱着眉道。

左颂耽盯了他一会儿,突然发力,一拳揍了过去。

宋顾谨没有防备被他打了个正着,脸都甩到了一边,同时整理了一下自己被揪歪的衣领。

“没错,我是收了你娘的好处。那又怎么样?心里有气你找你娘去啊,冲着我嚷什么嚷?”

左颂耽愤愤地想,他一向是收一家钱办一家事,这次破例给他提了个醒,他也不知道惜福。

不一会儿,宁昭昭就收拾好了,又穿了她上次进去的时候用的那件超重超大的的大氅。别的东西倒是没带,头上的首饰也卸了个干净,满头青丝梳成了个长长的辫子垂下来。

“走吧。”她淡淡地道。

左颂耽突然跳到碧芹前面,笑道:“不好意思,这次因为是命案,性质不一样,她是贵女也不能带丫鬟。”

碧芹顿时眉毛都要立起来了,道:“你说什么?!你再说一次!”

那把尖锐的嗓子把左颂耽吓了一跳,连忙道:“啊哟我的亲娘,这是母老虎啊。”

碧芹气道:“你亲娘来了都没用!你有本事再说一次,你刚才说什么?!”

“…”左颂耽想了想,声音弱了下去,道,“没什么。”

碧芹冷哼,道:“丫鬟能带吗?!”

左颂耽不敢嚷了,只道:“真不能带,这是命案,跟上次不一样…”

“哦,那你把我也抓进去吧!我也知道不少呢!”碧芹爽快地道。

宁昭昭无奈地道:“碧芹别胡闹,大牢里是好玩的地方吗?”

碧芹心想,大牢里不好玩,那也比丢了郡主的二爷身边好玩。

她义无反顾地道:“要嘛今儿就把我一起带走,不然我就…”

左颂耽发现她的视线投过来,警觉,道:“不然怎么样?”

“不然就殴打朝廷命官!这个罪名够不够我进去了?!”

左颂耽:“!!!”

最后碧芹还是雄赳赳气昂昂地跟着他们走了。

这次宋顾谨带了马车。宁昭昭也没多看他一眼,自己爬进了简陋的大理寺的马车。

100.第100章 我又来了

宁昭昭也知道自己成靶子了。

李氏到牢里还要咬她一口,还把静慈给抓来了。可是宁昭昭不敢说自己背景过硬吧,但是也不是谁都能弄得了的。李氏都进来了,她杀人的证据又已经确定,谁会没事干又去扯个贵女进来?

到了那个熟悉的房间,宁昭昭进去端端正正地坐好了,样子倒还是一如既往的淡定。

宋顾谨看了她一会儿,终究只说了一句:“我会查清楚的。”

宁昭昭笑了一声,道:“有劳。”

心里却想着,如今她明显又是被冤入狱,这次和上次又不一样,玩的不仅仅是刑侦,还有政治。

后头千丝万缕的关系,她自己都没捋清楚呢。

又想起今天颜清沅出门之前说的话。他说让她什么都不要管,她什么都不知道。

现在这样倒是正好,她被拉进了大牢,还真是什么都不知道。

宋顾谨徘徊了一会儿,似乎想说什么,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就走了。

还想承诺要护着她呢,呵。现在宋顾谨自己想想都觉得可笑。

他也不知道在生什么气,气呼呼地就走了。

左颂耽拦了他一下,道:“不再留一会儿?说说话什么也好。怎么说这也是咱们的地方,她不就是笼中的鸟儿,任你摆布吗…”

宋顾谨生气地道:“滚。”

说完气冲冲地就走了。

左颂耽被推了一下,无奈地道:“这就是有缘无分啊,都这么提醒你了,你还是做不了那个英雄。”

一回过头,宁昭昭正瞪着眼睛看着他。

左颂耽想了想,就龇了龇牙,道:“你别这么瞪着我。按照大理寺的规矩,你现在有重大的嫌疑,还是唆使杀人的罪名,待会儿是可以动刑的。”

碧芹一听寒毛都要竖起来了,道:“你们敢!”

“怎么不敢?什么叫名正言顺知道吗?我们今儿就是把你主仆俩都动了,也都是名正言顺!”

碧芹气得要命,进了大牢,里头怎样腌臜你也只能自认倒霉。如果无罪最后释放,你还得感谢青天大老爷!

宁昭昭盯着他看了半天,道:“动什么刑?老虎凳还是辣椒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