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手里拿本什么书看得直皱眉。

宁昭昭好奇这小子也有这么勤快的时候,凑过去一看。好嘛,这小子在看做木工的书籍呢。

“你想做什么?”宁昭昭问。

把齐闵吓了一跳,看到是宁昭昭,他讪笑了一声,脸色有些不自在地道:“想给父皇做个轮椅。”

阿彤道:“轮椅怎么做,婶婶知道吗?”

宁昭昭本来想骂这个庸人齐闵,可看到他一脸慈爱地摸阿彤的头,又觉得,算了吧…

毕竟是在他的孩子面前,他现在做的又是孝顺的事,对孩子也事个榜样,百善孝为先嘛。

“轮椅我不会做。不过这个不难,你们一起研究一下,总会学会的。”

阿彤笑道:“嗯,我看也不难,就是在椅子底下加两个轮子。”

宁昭昭大笑,摸了摸她的脑袋。

她和颜清沅的事,还得给皇后一个说法。宁昭昭也就没有在花园里多停留,不多时便去了皇后那里。

不过这个点儿,皇后正在喂皇帝吃药呢。

看见宁昭昭,皇帝显然还有些阴影,顿时面色大变!

皇后回过头看了一眼,顿时有些无奈,道:“昭昭啊。”

皇帝道:“你,你让她走,让她走!”

秦皇后连忙放下药碗,道:“好好,皇上别生气,别生气。昭昭先出去吧。”

实在是…昨天在地上爬了,也是伤筋动骨的。韦玉来看过他,态度十分恶劣,好像是把他给气着了。

一国之君弄成这样,只恨不得自我了断算了!

秦皇后现在也不敢对他说什么重话。

宁昭昭嘟囔道:“走就走呗,好像谁愿意看见你似的。我是来找我母后的,又不是来看你这个昏君的。”

皇帝:“咳咳咳!”

皇后连忙抚着他的后背给他顺气,一边给宁昭昭使眼色。

宁昭昭心不甘情不愿地退下了。

秦皇后也有些尴尬,道:“您别跟孩子一般计较。”

皇上咳停了,突然抓住了她的手。秦皇后皱了皱眉,眉宇之间都有些排斥和厌恶。

“罗衣,你说,朕真的是个昏君吗?”皇上几乎是有些嘶哑地问她。

“皇上登基前十年,励精图治,也办了不少大事。那个时候,大伙儿都说皇上是一代圣贤。皇上又怎么会是昏君?”秦皇后淡淡道。

“可,可朕…”

秦皇后最终掰开了他的手,低声道:“皇上,不管怎么样,您始终是一国之君。还是不要多想了。”

齐帝感觉得到她的冷漠和疏离。说来可笑,当年的秦罗衣多么任性霸道,他也从来没有这种距离感。

想到玉仪…他心下黯然。

当初是激烈的冲动,想要对自己不离不弃的女人一个交代,并且天真地以为这天下只她一人是真心。他昧着良心装聋作哑,她若值得,或许他对不起天下人总算对得起她。

曾经愿意以一世荣华和权力的巅峰,回报宋慧心最甜美的那段年华。

可是…如今回想起来,却只是一个笑话!

秦皇后仿佛忘了刚刚发生了什么,依然冷淡地给他喂药。

口中的苦涩已经麻木,皇上想,她或许恨他,也或许根本不指望他来日再给她什么回报,可她还是…照顾他。

大约,就算是怨偶,也脱不开是夫妻罢。

“忠王…下运河去了?”他没话找话地道。

“嗯。”秦皇后淡淡道。

“王妃…为何不跟着去啊?”

秦皇后的手一顿,然后冷笑,道:“王妃去能帮上什么忙?挑泥还是做饭?其实跟去不过是添乱,大家都心知肚明。她何必学人家装模作样?”

知道她骂的是谁,齐帝有些尴尬,过了一会儿还是喃喃道:“怎么也是一片心意,没有功劳也是苦劳…”

还在为当年的宋慧心辩解似的。

秦皇后淡道:“嗯,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反正你们这些蠢男人大约就吃这一套。”

齐帝噎住。

秦皇后明显不耐烦起来,加速喂了他几口药,然后敷衍地给他擦擦嘴角,道:“皇上好好休息吧。”

说完就想走了。

齐帝急道:“罗衣…”

秦皇后的动作一顿。心想他现在沦落至此,倒是知道依赖她了。真是可笑。

“罗衣,你是不是没有告诉闵儿,朕…”

秦皇后听到这句话,浑身僵住。

半晌,她回过头,冷冷地看着他,道:“闵儿不聪明,也荒唐。他不能做太子,以后也不能做皇帝。你从小就让所有人都在他身边这么说他。我这个做娘的也很失职,竟然放任他就这么自暴自弃…你知道吗?他还在花园里给你做轮椅呢。这孩子其实也没有这么一无是处,他的心地,总还是好的。”

“我不会告诉他真相。痛苦的人太多了,我不需要再多一个我的亲生儿子。”

259.第259章 龙生九子

躺着的时间长了,齐帝也渐渐想清楚了。

起初他不过是出城狩猎时,不慎坠马受伤。狩猎是宋慧心安排的,随从也是宋慧心一手打点的。被抬回宫后,他昏迷不醒,御医也是宋慧心安排的。

无疑,他是被喂了药。宋慧心想要他不再醒过来。

然后呢?他被忠王带到别院。忠王医术卓绝,很快就让他醒了过来。

可他为什么浑身动弹不得?

大约,忠王就是想让他醒着,让他看着,听着,痛苦着吧。

齐帝苦笑。

他生了不少儿子。齐闵无能懦弱,齐沅城府深沉辣手无情,庆王齐辰冲动莽撞…

哪一个,真的把他当成父亲看?

这时候,身畔传来一阵药香。

齐帝回过神。他知道那是秦罗衣。

这也是他阵子,唯一愿意见到的人。

或许她并不知道她亲手喂给他的,是毒药吧。

“皇上,闵儿的轮椅做好了,吃了药,能推您去花园里走动一下。”秦皇后淡淡地道。

齐帝回过头看着她,心中的滋味十分复杂。

“忠王也在。他回来看王妃。”秦皇后道。

大约半个时辰之后,皇帝被搬到了轮椅里,齐闵亲自推着他出来了。

皇帝对齐闵的态度倒是好了很多,起码不会动不动就破口大骂了。

齐闵低声道:“原做了一个,没有这么好的。是二皇弟来了之后,弟妹央着他来修了修,才这么舒适。”

齐帝看了他一眼。

齐闵兴高采烈地道:“二皇弟果然聪明绝顶,许多东西看着复杂,他一下就弄懂了。”

正说着,就看见颜清沅和宁昭昭在花园里嬉闹。

宁昭昭眼角扫到他们远远地过来了,有点尴尬地想挣开某人的怀抱,低声道:“你爹来了。”

他捧着她的脸笑道:“我上山本就是来看你,统共就这么几个时辰,你还让我花了那么长功夫去给那老不死的做轮椅…你说你是不是应该补偿我?”

宁昭昭费解地道:“那是你老子吧,又不是我老子,怎么就要我补偿你了?”

“谁把他当老子啊?棒槌,你难道把他当公公?”

他亲着她的脸,嘟囔道:“你要是不高兴咱们就回屋吧,嗯?我挺想你的。”

宁昭昭恼道:“走开,你想都别想!”

现在的颜清沅变得极其没有安全感,黏着她就不肯放下,有时候明明笑着,眼睛里却有些惶恐和不安。宁昭昭后来知道他那时候是真的被砸成重伤,到现在还偶尔要吃药…内疚之下又有些心疼。

他自己说的把她放在山上,绝对不会再关着她。宁昭昭后来发现身边的人会定时向他汇报,她每天吃了什么说了什么做了什么…可只要想到他是怎么从鬼门关爬回来,又心软几分。

所以他再这样,她也由着他去了。

只盼来日方长…能安抚他的伤。

眼看齐闵推着皇帝过来了,宁昭昭终于受不了了,拉着他转了个身,踮起脚有些脸红地亲了他一下。

颜清沅愣了半天…

宁昭昭低声道:“我回房去等你…你跟他说两句话。”

说完她就走了。颜清沅看着她单薄的背影,眼中发沉心中发紧。

他其实很怕啊…怕自己的阴沉和疯狂的独占欲会毁了她。可不管他怎么告诉自己应该稍稍松开手,可又那么害怕再面对她的背影。当初他病在榻上的时候有无数次就是梦见她离开那天的背影然后惊醒。

直到齐闵推着皇帝上前,齐闵笑道:“二皇弟。二皇弟跟弟妹的感情真好。”

颜清沅回过神,神色间就变得有些冷淡和疏离。

齐帝静静地看着他,过了一会儿才道:“闵儿先下去吧。我有几句话和你弟弟说。”

齐闵下去了。

颜清沅反而有些费解地看着他,道:“我跟你有什么好说的?”

齐帝到底是一代君王,这点场面还是能撑得住的,他仿佛没有听见自己的亲儿子语气里的讥讽意思,只道:“你便是要挟天子以令诸侯,也该对朕客气些。毕竟,朕还是能说上几句话的。”

颜清沅很直接地道:“我就是把你毒哑了又如何?”

颜清沅不耐烦地道:“有什么话赶紧说吧。”

他还要去看他的棒槌呢。

皇帝也感觉到了他的不耐烦,虽然不情愿,但还是道:“大齐百年经营,皇家暗卫,嫡系兵马,不是那么好一一攻破的。他们在宫内,你在宫外,哪怕你现在挟持了朕,有西南兵马,半块兵符,公孙氏相助,你也只能避在这儿修运河,而不可能一举挥兵进宫。朕说得对不对?”

颜清沅淡淡看着他。没错,他还在蛰伏,还在等。他并不想真的发动一场大战,将大齐百年皇都毁于一旦。

因为现在没有把握。宋氏和他,隔着京城遥遥相望,正旗鼓相当。

颜清沅低声道:“你还有一块兵符。还有京城隐藏在暗处的三万隐卫,只认你和你的继承人。”

那三万人极其可怕,几乎渗入了京城的每一个角落,隐没于无形。便是颜清沅,也找不到他们的踪迹。这是大齐皇室在京城编织的一张,横跨了百年的网。

或许他们上了战场没有什么用。可是这张网一旦发动,谁也无法安坐皇城。

现在他们认的,是皇帝的继承人庆王。毕竟,之前的种种迹象表明,庆王是齐帝最钟爱的儿子。

齐帝知道自己走到如今这一步,已经废了,他不可能再回到那个位置上,君临天下。

纵然再不情愿,他也必须重新选一个继承人,为大齐江山,尽最后一点责任。

“其实你和朕很像。你钟爱她,专宠她,足以蒙蔽自己的双眼。为人君者,牵一发动一国。大齐不需要一个再像朕这样的昏君…你自己好好考虑吧,江山和美人,你只选一个。考虑好了,朕可以让你名正言顺。”皇上淡淡道。

闻言颜清沅眯起了眼睛。

过了半天他突然笑了,道:“你不会以为我真想当皇帝吧?”

颜清沅几乎是有些恶意地笑道:“我对皇位,一点兴趣都没有,你信不信?我进京干嘛来的…当然是来报仇的啊!不然你以为,我娘是白死的,颜氏一族是白白被驱逐的?若是你不是皇帝,你以为你配得上我娘一根手指头?当年是你用皇权杀了我娘,今日,我便要把皇权粉碎在你面前,懂么?”

颜清沅微微抬起头,望着太阳的方向,淡道:“皇权皇位,不过是我手里的球,我是留着自己玩,还是丢到哪儿去,都随我高兴,你懂么?我也非常乐意在这儿耗着,修修运河,也挺好的。只要能看着你痛苦不堪,能让宫里那对母子寝食难安,我根本无所谓要蛰伏纠缠多久呢。”

“还有我的夫人。你也别往你自己脸上贴金了,宋慧心能比得上她一根头发么?”颜清沅恶意地嘲笑道,“你以为我是你啊,会被那种表子骗了?”

齐帝前几天差点被宁昭昭给气出毛病,今天就差点被颜清沅给气死了!

顿时他就坐在椅子里狂咳,几乎要上气不接下气!

这哪里是他的亲生儿子,根本就是颜氏留下来的恶鬼!

颜清沅笑得可痛快可温柔了呢,他低下头,笑道:“你知道么,这世上只有她是我在意的,只有她对我是真心的…你若是不说刚才那些蠢话啊,我或许还不会这样对你。”

那一刻齐帝心中满是绝望!

当初他驱逐秦氏的时候,何尝不是这样说的,说这世上只有宋慧心对他是真心的!

这种几乎是刻骨铭心的冷意和万念俱灰,就是秦罗衣当时的感觉吗!

“你,你,你…”

颜清沅站直了身子,面对已经脸色发青的皇帝,淡定地让人把齐闵叫来。

他才没心情跟这个狗皇帝在这儿耗着。

宁昭昭却不在自己屋里,而是站在门口听洛氏说皇上突然病情加重,似乎吐了血。

不远处颜清沅晃悠悠地过来,衣服上有些血迹,显然是被人喷上去的,可是他那一脸的无辜…

洛氏无奈地低声道:“您就让王爷去…给陛下仔细看看吧。”

说完连忙给颜清沅行了个礼,走了。

颜清沅刚给齐帝做了应急处理,明显漫不经心。

秦皇后眼看这不是一回事,连忙让洛氏来找宁昭昭。

果然,洛氏前脚刚到,颜清沅就把人给丢下了…

洛氏很怕颜清沅,也没敢多留,只是临走一直给宁昭昭使眼色。

颜清沅哪里不知道她是来干嘛的?

此时就看着宁昭昭非常无奈地道:“我就上山呆半天,你不会又把我赶去给那个老不死的看病吧?”

“谁让你把他气得吐血的啊。”宁昭昭比他还无奈。

“那你不是也把他气成那样么?”颜清沅漫不经心地道。

宁昭昭淡道:“我陪你去看看吧。他一人吐血,满院子的人都要围着他转悠呢。你不心疼他,总该心疼那些要照顾他的人。”

颜清沅还是有点不情愿。

宁昭昭小声道:“待会儿你下山我送你到山下。”

“好。”他绷着脸道。

260.第260章 在车里

宁昭昭推着颜清沅去看了看齐帝。

这老小儿竟然还在咳。

颜清沅利落的几针扎下去,然后开了药。

他竟然就睡着了!还挺安详!

刚才忙得一团乱的人,此时都目瞪口呆,神色之间都有些诡异。

说实在的,虽然都知道颜清沅的第一次治疗不走心,但竟然能敷衍成这样…

明明是抬手就能办了的事情,他还真就狠下心让老头子差点把肺给咳出来!

不过,谁都不敢说他什么。

颜清沅开了药,就对秦皇后道:“母后,我先下山。”

秦皇后无可奈何地道:“去吧。”

颜清沅拉着宁昭昭的手兴冲冲地走了。

那个而高兴的样子简直让人无语。

宁昭昭被拉着一路狂奔,起初还莫名其妙。这是送行呢,如今时间还早,难道不是应该走得越慢越好吗?

出了院子,他却没有把她直接带下山,而是拐了几个弯,往院子后面去了。

看到那里停了小马车,样子有些奇特,有点像辇,又比辇大一些,比普通的马车又小一些。

宁昭昭很天真地道:“之前说这山上马车上不来,都是用辇的。你这辆马车做得挺好的,能上得了山,就是带不了多少东西。还有这个马,怎么矮矮的?是专门走山路的吗?”

颜清沅磨了磨牙,一边把她往前带,一边道:“这叫矮脚马,是我最近才挑出来的。运河队,用寻常马耐力不足,用牛又太慢。这种矮脚马正好用。”

“挺好,阿彤她们都怕坐辇…你干什么?”

宁昭昭被推上了马车,突然觉得不对劲。这里就一辆马车,驾车的人呢?

他总不会是带她过来体验可爱的矮脚马小马车的吧?

颜清沅很快爬上了车,然后利落地开始脱衣服!

“!!!”宁昭昭大惊,“你疯了!为什么要跑出来?”

颜清沅刚脱了上衣,笑着把她抱回来亲了亲,低声道:“你不觉得他们很烦?待会儿那老东西吐血又得叫我,横竖他又死不了…昭昭,你让我亲一会儿。”

此时已经是冬初,他不容拒绝地拥抱住她,低头含住她的唇,肆虐地亲吻。

她被亲得身子微微往后仰,舌尖的刺痛仿佛带起了浑身的战栗,她整个人都微微发抖。

很快他就支起身子,低喘着几乎是急不可耐地解开了她的腰带。

“冷,会冷…”她微微喘息着有些瑟缩。

这轿子本身就是用厚重的牛皮加固的,密不透风。其实也说不上多疼,只是她被脱了衣服,还是会一阵一阵发颤。

颜清沅闻言很快从座位底下取出一张厚重的白虎皮,把她娇怯怯的身子裹了起来。那柔软的皮毛配上她微醺那般的双眼,然后一下血气贲张,凑过去就咬了一口。

宁昭昭吃痛,蜷在虎皮里脸红红地看着他,勾住了他的腰身,喃喃道:“来。”

下一瞬,那男人彻底化身为狼,扑到她身上去一顿又亲又咬。宁昭昭被禁锢在虎皮了不能动弹,他凑过来埋在她胸口甚至一路向下,几乎是狂热地纠缠厮磨她的身体。

原本以为这种野外战场,应该很快就结束的。可是他却耐心得令人发指…

他慢慢往下然后抓住了她的腰身。

宁昭昭面红耳赤,想扑腾起来,却挣不开那身虎皮!

隐藏在黑暗中的几乎逼近死亡的快慰,她像被包裹的蛹,无论如何挣扎扭动,却只让自己更向他的唇舌屈服…

最终那阵绚烂炸开,她一瞬间迸出了眼泪,嘤咛着扭动着身躯战栗不已。

下一瞬,他从虎皮里抬起头几乎疯狂地吻住了她,双手隔着虎皮托着她的身子,很快地进入了她几乎着魔地冲刺!

她嘤咛战栗想拥抱他,却仿佛深陷泥沼不可自拔。身体的所有秘密和禁忌仿佛被彻底打开,连她自己都陌生,这个满身大汗放肆尖叫,挣扎着渴求的女子难道真的是她?

偶然想起他从前总是说她不知事…

那么现在,她是知事了么?

有些底线一旦被打破,也就无所谓怎么样了。

在车里肆意滚了一场,她爬到他身上去亲吻他的汗湿脸庞,和温润的双唇,含住他的耳垂,用舌尖轻轻地挑。

他缠住她的手指逐个亲吻,抬头看了她一眼,翻了个身又把她覆在自己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