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连城的人只顾着看热闹,竟然不防备就被人直闯而入突袭!

眨眼的功夫,震怒的颜清沅已经将阴连城扑了下去,骑在他身上挥拳疯了似的狂揍没反应过来的阴连城。

双方人马立刻又厮杀到了一处!

宁昭昭被人扯起来拖走,顿时就大声尖叫:“阿沅!阿沅!”

暴怒中的颜清沅回过神,转身欲救。

可宁昭昭已经被人扯了起来,刀锋逼近了喉口!

阴连城一把拖住了颜清沅,冷笑道:“别急啊,倒是没看出来你还是个情种!”

说着一拳就挥了过去!

颜清沅挨了个瓷实!

颜清沅抬起头,看向她的眼神甚至温柔。

阴连城见他不再动,便明白自己是赌对了。

他低笑,道:“都住手吧,你们的王爷王妃已经落在了我手里!”

闻言西南军一怔。

王妃确实被挟持,可王爷明明好好站着啊!

但一时之间,倒是没有人敢再动。

阴连城忍不住大笑,道:“齐沅,你也有今天!”

他突然觉得便是损了那些活死人军又如何?

一个宁昭昭足够制住齐沅。没有了齐沅,大齐对他们就无任何抵抗力了。

“昭昭,别怕。”颜清沅低声道。

宁昭昭早就不怕了的。

有人用刀抵住了喉头她也是不怕的。

她动了动身子,那条粗壮的胳膊就把她勒得更紧了一些。

似乎是喘不过气来,她喘了一声,后低声道:“我没想到你能来的这么快。”

“我知道你会在皇陵外头等我的。”他道。

阴连城抽出了刀,冷笑道:“还有时间谈情说爱,看来你们二人倒是真不怕死呢。也好,我这就成全你们,让你们共赴黄泉!”

“齐沅,现在,卸了你自己的胳膊。”

颜清沅看着宁昭昭。

宁昭昭道:“我不怕。”

阴连城冷笑。

颜清沅托住了自己的右手,“咔嚓”瘆人的一声,他就把自己的胳膊卸了。

阴连城猖狂大笑,他真的没想到齐沅会蠢到这个地步!即使现在他自己在这儿抹了脖子,那女人也是不能活了的,他这不是来找死的吗!

“你们两个,去对穿了他的琵琶骨。”

说着,两个侍卫就提了锁链上前。

颜清沅的可怕,旁人不曾知,已经暗地里和他交手数次的阴连城却是非常清楚。

如今他卸了胳膊,阴连城却还是防备他几分,非要人去穿了他的琵琶骨才安心!

那一天的情景太过壮烈血腥,后来颜清沅问宁昭昭,怕不怕。

她说不怕。可是她却频频想起甚至做噩梦。

她是知道的,逮了她便是扼住了他的命门,不用选,不用看,也不管她怎么哭着喊着说不要卸不要锁,那一切都注定会发生。

而面对这一切,她唯一能告诉他的,却是:阿沅,我不怕,你放心。

仿佛来自地狱的锁链声响起。

众人都非常紧张,无论是西南军还是阴连城的人。

那两人小心翼翼地靠近,可颜清沅却是乖乖让人拿住了肩。

他冷笑了一声,仿佛还在嘲笑那两个胆小的废物。

那个表情让人恼怒!

对方抬起手,锁链头的锥子头就猛地要穿身而过!

然而就在那个瞬间,宁昭昭猛的举起胳膊肘用力捶向身后的人的小腹!

两声闷哼同时响起,一声是颜清沅另一声却是挟持宁昭昭那人!

宁昭昭利落地抢过刀漂亮地回了个身就抹了那人的脖子!

颜清沅猛地抬起左手抓住了当前一人的,猛地把对方的喉管整个血淋淋地扯了出来!

这一切几乎是同时发生。

尤其是颜清沅那边,眨眼的功夫单手杀了两人,极其血腥的场面让人胆寒!

阴连城怒吼了一声就朝宁昭昭的方向扑过去!

宁昭昭冷静地疾退了两步却突然脚下一崴摔倒在地上。

眼看阴连城扑了过来,她奋力举刀一挡!

虎口仿佛要裂开那般疼!

终于,反应过来的两方人马再次厮杀至一处!

颜清沅拖着残臂上前,阴连城光看他一眼都觉得背脊发麻,对宁昭昭的那股狠劲儿也就卸了一大半!

棒槌最大的优点就是很能抓住机会,此时她连忙连滚带爬逃了开去,很快被西南军的副将之一半扶半抱了起来离开了战场中心。

颜清沅大松了一口气。

阴连城自知已没有机会再劫持宁氏,此时便狼一样盯住了齐沅。

“你我同病相怜,未料你竟然是这种为了美色折腰之人,颜氏在黄泉之下,大约也不瞑目吧!今日便是让你杀了我又如何?你这样的昏君,我朱氏子孙迟早有一日总要将江山给夺回来!”

颜清沅表情非常平静,和敌手的阴柔之美不同,他的眉眼清贵睥睨,俊美的面容带着些许冷酷的意味,杀气凛然。

“是么,我这便先杀了你,然后我要眼睁睁地看着你朱氏子孙,直至千秋万代,一世仇恨不消,便活得如同丧家之犬如同行尸走肉那般。来日赴黄泉,你问问我母亲和你曾祖母,到底是谁,比较死不瞑目。”

他今天站在这儿,有个人样,有心,有血,解决完这群垃圾,他就可以回去,继续过他的生活。正常人的生活。

可是阴连城呢?

看着他颜清沅仿佛看着昔日的自己。

浑浑噩噩,只有仇恨。从能记事起,耳边便只有人同他说起家族的深仇血恨。

那种仇入心肠恨入骨的滋味,颜清沅很明白。恍如最可怕的噩梦,仿佛溺在地狱的油锅里,****煎熬。

“你这忘了祖宗的东西休得胡言!”阴连城提了刀便爆冲上前!

颜清沅低着头自己装上了胳膊,动作快得那胳膊好像不是自己的,低声笑道:“可怜虫。”

宁昭昭已经被护到了安全的地方,此时便捧着肚子坐了下来扭头看着她男人和人打架。

说实话,她并没有见过颜清沅真的和人面对面这么地厮杀!

火光中他的面容极其认真,阴连城却是神情狰狞仿佛有些吃力。

宁昭昭的肚子才开始一阵一阵地抽搐。

她为了休息微微倾下了身子,用手肘支着自己挑了最舒服的姿势靠在了石头上,一下一下摸着自己的肚皮。

“宝宝,宝宝你听话,爹爹很快带我们回家…”

她是真的受不了了,刚才一时蛮勇此时也泄了大半,额头上的汗珠简直是用淌的那般淌下来。

棒槌心里想,想吃梨了,回去让阿沅给她找梨吃去…

一边这么想着,她昏昏沉沉失去了意识。

宁昭昭觉得自己做了一个很长也很累的梦。

她仿佛还在那地陵中,一直跑一直跑,跑得腿都要断了,不敢停下来。

手里还带着秦皇后,秦皇后哭着让她别烧皇陵,抱着她把她往后拖,说不能烧,祖宗会报应的!

梦里的宁昭昭决然道:报应就报应我也不怕,只要他能活着什么报应我也甘愿!

然后她用力推动了机关,建墓初期暗藏的火油倾泻而出!

宁昭昭守在墓中改了机关,利用陵寝里原本用来装点的似银河那般银光闪闪的汞道来引动火油,火油迅速如毒蛇那般在墓中蔓延。

她扯着凌乱的秦皇后往外跑,有人发现了她们要追出来。

宁昭昭提了陵寝门口的灯砸了过去!

眨眼的功夫,大火熊熊而起!

宁昭昭猛地醒了过来。

再睁开眼,眼前却已经是一顶熟悉的深紫色的床帐。

她睁着干涩的眼睛怔怔地看了一会儿,然后才慢慢恢复知觉,想起这是在宫里。

手里有个东西。

她微微动了动,侧过脸,赫然看到颜清沅趴在床头,似乎是累极了,下巴上胡子拉碴,拉着她的手就这么靠着睡着了。

一时之间,心中五味杂陈。

她的泪水夺目而出,凑上去轻轻吻着他的脸。

“阿沅。”她低声道。

下一瞬,颜清沅睁开了布满血丝的眼睛。

她含泪亲吻他的眼睛。

颜清沅抬起手用力抱住她的脑袋,把脸埋在了她的脖颈之间。

眨眼的功夫她感觉到了脖子里的湿意。

阿沅。

“你睡了三天”,他哑声道,又偏头亲吻她的脸,“我让人给你送点吃的。”

宁昭昭湿透了脸在他面上蹭了蹭。

这样他脸上的痕迹好像都是她蹭上去的似的。

“别哭,昭昭别哭。”

颜清沅低声道。

她默默又流了一会儿泪,才放开他。

颜清沅有些艰难地松开了她的手,出去叫人送来了好消化的小米粥。

他把她抱起来一口一口地喂。

宁昭昭摸了摸圆滚滚的肚子,枕着他宽厚的胸膛,一时之间心满意足。

“阿沅”,她低声道,“我睡了三天。”

“嗯,你睡了三天。”

那时候…他看到昏迷过去的宁昭昭,肝胆俱裂。

想要抱她下山,可是右手脱臼刚接好几乎要抱不住她的身子!

颜清沅心想这一生也没有如那一刻那般无力了!

“我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我在梦里一直跑,一直跑。我想我的阿沅在前面等我…”

她转了个身靠在他怀里大哭:“阿沅,我再不离开你了!无论什么时候,你休想要把我再送走!”

387.第387章 虐心虐杀

阴连城听见有人在说话。

那个声音他很熟悉,此时听起来也却很温暖。

他刚做了一个梦,梦见了小时候的事情。

父亲一早埋伏入西南军做内应,他也在西南军长大。因为男生女相,小时候身条短小,一直被人嘲笑欺辱。父亲跟他说要忍着,这点事儿都忍不住,那还能成什么大事?

因此他父亲在军中的名声一直是仁义谦和,总有人说,阴将军是个老好人。

他从军后又一次见到齐缀,那姑娘十三四的年纪,美得像副画。她尊贵,高傲,仿佛对所有人都不屑一顾。

私到军中转悠了一圈,不知道为什么和齐沅吵了起来,然后齐沅竟就这样把她给扔了出来。

那时候阴连城路过,迎面就见一抹鹅黄色的影子朝自己飞扑过来,他下意识地拦臂接过了。

那是他枯燥乏味的军旅生涯中最动人的一抹色彩。

哪怕那时候的齐缀眼里完全没有他,哪怕那时候齐缀脸都哭花了。

齐缀当时非常生气,不敢动齐沅便迁怒了他,一巴掌甩到他脸上说:“要你多管闲事!”

阴连城摸了摸脸没说话。

心想总有一天会弄死你这个小贱人。

后来她长大了,懂事了,倒是惦念起那一巴掌。

那年她初嫁,回娘家,看到他还很不好意思似的。

艳冠西南,嚣张跋扈的新郡主齐缀,竟然在他面前红了脸。

那晚灯节,她背着人拉着他到了角落里。

阴连城记得那时候她身边有一盏奔月花灯,柔和的灯光衬着她娇艳的脸,比灯上的嫦娥还要艳丽几分。

她说:“连城,当年是我不懂事,迁怒了你。你不会跟我计较吧?”

阴连城笑了笑没说话。

齐缀又自言自语,道:“或许你不记得了呢。可我一直后悔的。”

阴连城心想着,我可是一直记得的,你后悔也没用。

后来,他父亲让他以美色蛊惑摄政王妃。他心里排斥,可还是几乎麻木不仁地答应了。

可是宁氏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他不得其门而入。

不知道怎么的他就跟齐缀睡到了一处。当天清醒过来的时候,他那颗已经很久没有什么感觉的心不知道为什么竟也觉得有些微妙。

原来如此,兜兜转转,还是回到了她身边。

或许他们命该有这么一段,哪怕是露水姻缘。

齐缀说,女人的心肝都是琉璃做的,平时轻易不肯交出来,若是摔碎了,可就没了。

那一瞬间阴连城只觉得想笑,觉得原来她是这么蠢的一个女人。

他想过日后他会怎么对她,也不会允许她离开,但对她绝对不会太好。那些想象让他整个人都沸腾了,情话也就跟不要钱似的往外泼。

那一刻柔软的齐缀让他心满意足。可是他想他从来都没有齐缀这样轻浮愚蠢的妇人放在心上,所为不过是有朝一日能狠狠将她那张骄傲的脸踩在脚下。

真是可笑啊,从前从来不把儿女情长当成一回事,这个时候,怎么又会梦到她呢?

阴连城艰难地睁开眼,看到眼前有个鹅黄色的影子。

正在和守卫说话的齐缀顿了顿,回过头,冷笑地望了他一眼,道:“哟,醒了?”

此时的阴连城极其狼狈,被人对穿了琵琶骨,一身血污跪在稻草上。

他看了齐缀一眼,不吭声。

齐缀蹲在他面前,抬头看了一眼他的脸,眸中阴暗不明。

“连城啊,我告诉过你的,女人的心肝都是琉璃,你怎么就舍得这么摔了呢?”她悠悠地叹气。

阴连城冷笑,道:“你不过是将计就计罢了,还在这儿装什么装?”

齐缀笑得很放肆,拍拍他的脸,道:“我早跟你说过了,我就是玩玩你罢了,你自己不听的。”

但凡有一点自尊,一个男人被女人这么说,换了谁都想死的心都有了。阴连城却是连生气的力气都没有了,他只是冷笑。

成王败寇,他勾搭齐缀何尝不是这个心思?只是没想到最后反而被个女人给反咬了一口罢了!

她抬手轻轻摸他的脸,低声道:“道不同不相为谋,你我注定不是同一条道上的人。我倒是想有个人可以为了我不顾一切呢,那我齐缀抛了所有也能跟他的。”

阴连城冷笑道:“为了你抛弃所有,你是在做梦么?你真的觉得你自己值得?”

齐缀不生气,她只是笑,甚至凑过去,用白净的脸颊贴了贴他血污的脸。

阴连城不可置信地看着她。

齐缀低声道:“随便你怎么说,我白玩了你就是事实。”

阴连城顿时一口倒气抽上来,带动伤口一阵剧痛!

齐缀看了他一会儿,道:“连城。”

阴连城看着她不说话。

那一瞬间齐缀的眉眼甚至有些温柔。阴连城恍惚记得她有过这样的眼神,他现在知道那是假的了。

她命人解开了墙上的锁链,阴连城重重落在了她怀里。

“连城啊,你知道,我对我的男人,总是好的。”

一番折腾后阴连城哪里还说得出话,他的伤口泛着血沫,喘着气躺在她怀里看着她。

齐缀垂下头,轻轻摸他的脸。

“我知道呢,我也是骗你的。所以我就不跟你计较那么多了。”

“你…到底想干什么?”

齐缀抱着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后道:“不想干什么,只是想了想这事儿也不怪你。你不是齐沅,没有他这么任性孤傲,你还被你家里那些人捏在手里。而我呢,也不如我那个小表妹。”

她垂下头,低声道:“我不像她那般可以抛弃一切生死相随,我总是怕人家会负我的。”

阴连城猛的瞪大了眼,她几句话说得他心头狂跳,一辈子也没有跳得那么激烈过,更是仿佛撕扯一般得疼。

他非常震惊,甚至濒死才知道原来心跳会这么激烈,原来活人的心竟是这样的!

“齐缀,你以为我稀罕?”

齐缀笑了,她低声道:“我知道你不稀罕,你就是觉得我不干净么,觉得我纵情声色犬马么。我都知道啊。”

是啊,她反正本来就是骗他的,她有什么是不知道的。

“你说你相不相信会有一个人,会值得我一辈子?”

阴连城看着她喃喃道:“你做梦呢。有谁…会喜欢你?”

齐缀却依然一脸神往,她笑道:“我表妹说会有呢。她说会有个人,觉得他的缀儿是最好的缀儿,会疼我呵护我一生。我这不就是在做梦么,梦见我把心交给他他能捧得住,真如同捧着旷世琉璃那般捧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