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永远不交出去,便永远也不会受伤。

“缀儿,你跟我回去。”最终,束拓说了一句这样的话。

齐缀笑了,暖风迎在她面上仿佛让她微醺。

她趴在栏上,侧过脸看着他,低声道:“美梦中醒来总是会有些痛。不过你还年轻,还有大好的将来。而我齐缀原就是孤单惯了的人,这样过一生也是极好的。”

“这一个多月来…”

“我是为了什么你还不明白么?”

束拓眸中微沉。

“我一个人过惯了,不好意思啊,束拓。”

齐缀的样子轻描淡写,仿佛像打破了人家一个杯子那般漫不经心。

要是旁人,碰到这么刻薄的女人可能也就走了吧。

束拓在她旁边站了半天,她就跟没看见似的。

下一瞬,束拓突然走上前,一把抓住她把她给扛了起来!

齐缀尖叫:“束拓!混蛋!你干什么!快放开我!”

她尖锐的嗓音把花园里的鸟儿都惊起来了不少!

来往侍女仆从都饱受惊吓地看着他们俩。

可无奈束拓气势惊人,这么多人看着竟是没有人敢去劝!

“小心点,掉下去我可不管。”

束拓的声音听起来很有些像个在呵斥孩子的大人。

他的体型和齐缀本就有差异,此时扛着齐缀轻松无比,甚至她不听话的时候他还能把她上下颠一颠,吓唬吓唬她…

钟品莲姗姗来迟,只看到一个背影,顿时莫名其妙。

这算什么?打情骂俏吗?

束拓扛着齐缀一路大大咧咧地出了公主府,任齐缀怎么发疯怎么闹,他似乎都不为所动。

然后他把齐缀抱上了马车。

齐缀气得不行,用力挠了他两把:“你有病啊!你图什么啊!”

“图的不就是缀儿?不就是这么多年来让我神魂颠倒,我说了绝不会放开手的缀儿?”

这么大的块头说起这种话来,竟也是不脸红的。

哪怕他脸上还留着齐缀的爪子印呢!

齐缀使出吃奶的力气挣了半晌,都挣不出束拓那双铁箍的双臂。

她最终颓然,有气无力地道:“你到底想干什么啊?”

束拓的亲了亲她的脸,这么年轻的男孩子,脸上就看不太出情绪了。

他道:“累么?”

齐缀试图用怀柔政策,道:“刚才我说话不好听,是我不对。不过你骗了我还占我的便宜,你也不吃亏。”

“怎么就不吃亏?你白睡了我一个多月呢。”束拓淡道。

齐缀顿时咬人的心思都有了!

她又开始挣扎了,不过力度什么的都大不如前。

一边试图循循善诱:“你看,你还年轻,可能没怎么尝过滋味。我呢,比你也大那么几岁。今天我若真跟了你回去,你日后也要后悔的。”

束拓漫不经心地道:“后悔什么?”

齐缀道:“明知故问,你说后悔什么?”

“你就是嫌我小是不是?我让你嫁给我,你以为我在说笑?”

“不是…我没打算再嫁人了。”齐缀硬着头皮道。

她实在没想要和一国王子谈婚论嫁啊!

“那齐缀你给我等着,我这辈子也就盯上你了。你说你不嫁人,若是哪天让我瞧见你和哪个男人走得近,我立刻就把他给打残打死!”

“你,你不可理喻!”

“说吧,是不是嫌我小?”

“嗯?是不是嫌我小?”

齐缀火了,咆哮道:“就是嫌你小怎么了!你这个毛都没长齐的孩子,你知道什么!今年你十七,等你到二十,三十,你要经历多少事儿?!我齐缀向来就喜欢享受现成的,没有那个兴致去给人当奶妈!”

束拓不生气,反而笑了,道:“你是怕你年老色衰我一脚蹬了你?”

“去你的!滚!”

束拓道:“你滚啊,我看你滚不滚得了。”

这么说着,两条还跟铁箍着那般束缚着她。

齐缀暴跳如雷。

束拓无奈地道:“你让人家瞧瞧,咱们俩在一块,谁更像个孩子?”

齐缀真是一句话都不想跟他说了。

束拓把她搂进胸膛里,低声道:“小你几岁有什么不好的?一直到你五十岁,我都正当盛年,都可以满足你。”

齐缀愤愤地一口咬在他胳膊上。

她也是实在没办法了,打不过跑不掉,所以只能像小狗一样咬人磨牙。

束拓愣了愣,然后失笑,道:“还有,最重要的是,我比你小,没有意外的话,你老了我可以照顾你啊。”

“我一定走在你后面,缀儿。你瞧瞧,这么强壮的我,能陪伴你很久很久…”

“让你一生,都不那么孤独。”

齐缀猛地抬起头,认真地看了他一会儿。

这男人的瞳孔是黑金色,瞧着有点像只野性霸道的狮子,充满了冲击性和杀戮的气息。可是凑近了看又有一种淡淡的柔和感。

“缀儿?”束拓有些期待又有些紧张。

齐缀抿了抿唇,道:“束拓。”

“…嗯?”

“你就是个疯子,在这儿跟我说疯话呢。识相的话,就赶紧放了我…”

束拓的脸色一下就崩了。

过了一会儿他才叹气,道:“那就没办法了。”

“哄不听,只能用强了。”

马车顺溜地回了驿站,束拓又把齐缀扛在肩上,晃悠悠地进来门。

“束拓!混蛋!你快把老娘放下!”

齐缀的内心在泣血啊!

她的大西南!她收罗三千面首的宏愿!她发誓要放荡不羁爱自由的一生!!!

409.第409章 准备营救

帛国和西南的关系微妙而特殊。

在帛国王室,包括赤蒙,罗娜等不少王子王女,其实都是跟西南王府的孩子们一起长大的。这其中出了罗娜那种女疯子,赤蒙那种虽然和颜清沅私交不错,但是家国为先的大义王子。

但是也有束拓这种从小跟在颜清沅身后屁颠儿屁颠儿的,把他当成终生偶像来崇拜的毛孩子。

相比起赤蒙,颜清沅对束拓却是有十分的信任,不然不会在自己即将陷入混沌的时候写信让他快马加鞭进京。

当然,颜清沅也不是盲目的人。

颜清沅本就不是什么好人,知道束拓从记事开始就惦记着齐缀,一直把这留作牵制束拓的最后一张王牌。

嗯,这回用上了。

他当时感觉自己已经要不行了,每日看着怀孕的棒槌,那可是五内俱焚,当即就部下了这个长局。

齐缀对棒槌是什么心意?

束拓对齐缀是什么心思?

而帛国使节,对于如今的大齐又意味着什么?

还有老皇,他曾经被宠了半生的贵妃逼宫,又被亲儿子故意弄瘫躺在榻上做一个傀儡,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以他的心性,为了重回权力的巅峰,他会要挟在最近在京城名声大震的齐缀去服侍束拓,还真是一点都不难算计。

棒槌能在冷宫里过得这么安逸,有一半还是他这个长局的功劳。

因为颜清沅料准了齐缀护犊子的心性,但凡她有一点儿力也是保棒槌的。有了帛国使节做后盾,束拓对她又太过痴迷,老皇也不敢太为难宁昭昭。

那时候的颜清沅已经是罹患头风的前夕了,本就不该多思多想的时候。然而他殚精竭虑熬了一晚上,就是为了给怀孕的妻儿一个缓冲期。

做完这一切,运筹帷幄千里,曾经在大齐的巅峰呼风唤雨的颜大黑,也就彻底倒下了,变成了那个成日黏着棒槌的小跟屁虫。

只不过么,束拓这毛孩子最后会跟齐缀闹成这样,颜大黑就管不着了…

那什么,帛国本就是蛮夷,王子殿下能耐着性子先哄着已属难得。结果这一露馅儿么,蛮夷本性暴露无遗,直接动手抢了…

齐缀嚣张惯了,从来男人都是怕她畏她,谁敢这么对她啊!

被抓回驿站,齐缀气得就把束拓一顿打啊!

束拓满脸阴沉,先是忍着让着,后来恼了就直把人给关了!

齐缀气得要吐血,一脚一脚地踹门:“束拓!你不要命了!敢软禁老娘!你信不信老娘找了祖父来削了你!”

束拓隔着门道:“我们西域民风开放,被抢回去的贵女甚至别国公主又不止你一个,你以为我不敢抢啊?你要是老实点,抢回去我们好好过一辈子。不听话,就绑着生孩子!”

“去你娘的!束拓!你给老娘等着!老娘迟早有一天让你变成太监!”

束拓原还有正事要办。只不过这些日子耽于温柔乡,竟无法舍下柔媚可人的齐缀脱身。他知道齐缀一旦知道真相就会是这副样子…

如今听着在齐缀在屋里骂骂咧咧,束拓无奈地叹气,那深沉的样子简直不像个十七八岁的少年郎。

“派重兵把守,她要什么都可以,就是不能允她出了这个门。她把戏多得很,吓唬人的招数多得是,可郡主千金之躯,绝不可能真的伤自己一丝。若是被她骗了,你等就提头来见。”

侍卫瞬间肃容,道:“是。”

束拓自幼就一心扑在齐缀身上。齐缀新婚那会儿他还小,不知道事。不然恐怕也要做出那等带人去西南抢新娘子的事情来。

齐缀有几分心思,他怎么会不了解。

听她骂得越来越大声,束拓无奈地道:“等她骂累了,送些润嗓子的瓜果进去。”

…骂完了就润嗓子,是为了让她接着骂么?

不过王子殿下既然有吩咐,其他人也不好说什么。

束拓心里想着他的小泼妇,眉头也皱着舒展不开,坐马车出了门,便让人去黑市。

这些日子他很是消停,老皇帝敛权敛红了眼,根本顾不上他。

在齐帝心中,那个不知去向的儿子是他永远的噩梦。他现在只恨不得能将一切都敛回自己手中,以免得颜清沅归来的那一日,他不至于太过被动。

虽说这么心急,就算不噎死也得消化不良,他却也是顾不上了。

京城百废待兴,却已经有些有门路的人家开了门做生意。

很快齐帝就收到了束拓和齐缀不合,被齐缀当街怒骂,后将齐缀扛回去软禁的消息。

只不过束拓王子似乎也非常不好受,转身就进了勾栏院,大约是想要一揭心中的郁结。

而这段时间齐帝陆续得到了来自西南的线报,更是知道这位王子是如何为齐缀如痴如狂。

听说他进了勾栏院,齐帝也只不过冷笑了一声,道:“色令智昏。”

可是这“色令智昏”的束拓进了勾栏院,转身就从勾栏院的暗门下了黑市。

当年颜清沅从黑市起家,他的时代是散漫黑市集权的巅峰,他一手囊括了遍布大齐三十六省的黑市主舵,其下更有小分舵不计其数。

他还是商贾之身的时候,大齐的半壁江山其实就已经在他手里了。

在很多时候,皇权力量也要在这遍布大齐每一个角落的星火之力下妥协。

他的敌人都知道他深沉可怕,可是哪怕日夜提醒自己,却还是不能将他看全。

旁人夺位是九死一生,他却是进退自如。

束拓年纪虽然小些,对着齐缀发痴发傻,然他却是个比他兄长赤蒙还聪明有城府些的。

当初他就是奋力劝阻帛王和宋氏结盟。可是帛王目光短浅,竟然随便收买一下就妥协了!

在颜清沅与宋氏那一场厮杀之后,颜清沅没有放赤蒙回过国,反而拖着帛****替他四处平叛卖命。

赤蒙被他拖得苦不堪言。

然而他得知颜清沅却又留着手扶持着帛国的国力,帛国的国力复苏,隐隐有从大齐的属国变成同盟国的架势。

赤蒙也就只能把自己当成了颜清沅的一条走狗,指哪儿打哪儿了。

和他哥哥不同,束拓此时却是以一副绝对力挺颜清沅到底的心态进了京…

若是齐帝的人此时到了黑市,大约要大吃一惊。

京城破败,到处都民不聊生,可这黑市,怎么就人声鼎沸,更胜当初?

束拓换了斗篷戴上面罩,在随从的指引下入了暗室。

石门渐渐在眼前开启,一张带着七分妖媚三分冷清的脸出现在他面前。若不是那脑袋上光秃秃的,身量又是高大修长的男子身段,还真是很难想象这样一张脸竟不是长在一个女人身上。

黑市上下蛰伏已久,就连张迈眸中都隐隐透着一股贪血燥劲儿,见了束拓王子,便调笑道:“怎么,王子终于肯舍下美人,来办正事了?”

束拓摘下面具,点了头,道:“刚进宫见过王妃。”

张迈的面容微僵,道:“殿下如何?”

“她说她似乎要早产。”

张迈沉吟了一会儿,苦笑道:“那位…虽恢复了清明,但也是时好时坏。”

颜清沅的病情原是在黑市数位神医联手的情况下有所改善的。

他们总说颜清沅现在是不能思虑的时候,可是病情缓解以后他虽然有些事记不起来,可看他心思缜密地运筹帷幄,又和从前没什么两样。

直到有天晚上提审的时候见了个怀孕的女下属,竟是痴了。

那女下属身段背影什么都和王妃相似,颜清沅的头疼症立时翻江倒海地发作起来,暴怒起来甚至连斩数个俘虏。

原来他并不是不能思虑,而是不能想锥着他的心,噬着他的骨的发妻!

后来他偶尔清明的时候,千叮咛万嘱咐此时不能把王妃接回来,此时他几乎毫无自控之力,倒不如让王妃留在冷宫里清闲一阵子安生!

这时候,一个冷漠又柔和的女声响起,道:“女主子必须立时救下,拖不得了。不然待日后主子清醒过来,非得撕人不可。”

却是许久不见的龙姬。

她和张迈走了一趟罗山,也是刚回到京城不久。

“若是非要这个时候把王妃带出来,怕老皇帝难免生疑。”束拓皱了皱眉,道。

“那也无法。我们的小主子总不能就生在冷宫里了。当初在紧要关头,若不是女主子不顾身怀有孕挡在前面,主子只怕也就出不了宫了!”龙姬掷地有声。

她说什么,张迈自然也就说什么。

“嗯,该救。我等要从长计议…”张迈满以为这样说能让龙姬高兴。

龙姬却颦起秀丽的眉锋,道:“还从长计议什么?老娘今晚就亲自进宫救人。”

束拓对这二人的形状视而不见。

张迈从前在西南的时候也就是嘴叫得凶,明眼人都看得他被龙姬牵着鼻子走…或者说龙姬连牵他的鼻子都懒得牵吧。

现在张迈这副狗腿的样子也没什么奇怪的。

当然,那也是因为束拓并不知道,张迈是曾经雄赳赳气昂昂地开始了一趟“征服龙姬”之旅的…

只不过么,这了旅途前后,张迈也没什么长进么,出去摆着一张清心寡欲的和尚脸骗人。只转头到了龙姬面前却是恨不得竭尽全力地摇尾巴,连他原来那点子嘴上的硬气也没有了!

“他在哪里?本王子要见他。”束拓道。

410.第410章

当天宁昭昭在冷宫里看书,过了一会儿又想起来散步,便头也不回地吩咐鲁嬷嬷:“把我母后送来的那件鲛纱裙子找出来先放着,我走两圈就去沐浴更衣。”

听见身后没有回应,宁昭昭皱了皱眉,回过头去看,果见身后没了人。

不止如此,整个冷宫都变得空荡荡的。

宁昭昭警觉,立时丢下书站了起来:“鲁嬷嬷?”

她试探着叫了几声,却无人回应。

就连外面的侍卫也没动静。

宁昭昭在院子里晃荡了几圈,突然转进了过道,然后猝不及防,那个缸子就出现在眼前!

那个顶在缸子上的老妇此时已经鹤发鸡皮如老妇,落了一头的枯叶无人打理。只是每日有人进来喂食。她看到宁昭昭显然非常兴奋,圆溜溜的脑袋在缸子上扭着转着,裂开黑洞洞的嘴直喘!

虽早就心里有数,但是宁昭昭已经很久没想起这东西了,此时陡然就让吓着了,退后了一步险些摔倒在地上!

幸而这个时候有人在后面扶了她一把,让她站稳了身子。

“竟到了这个时候还能祸害人了,果然妖妃就是妖妃!”

宁昭昭跌进了一个带着暖香的绵软怀抱里,抬头一看却才发现是龙姬。

她微微惊了惊之后回过神,道:“你怎么来了?”

龙姬连忙扶着她站稳了,低声道:“殿下,属下来接您出宫。”

棒槌什么大场面都见过了,此时倒也不至于热泪盈眶地失态,只是道:“宫中怎么安排?”

“老皇被束拓缠住了,冷宫内外已经清理妥当,您收拾一下,先跟我走。”

宁昭昭犹豫了一下,问道:“阿沅现在怎么样了?”

龙姬面色一僵,然后才道:“主子在黑市,黑市名医联手,已经在好转了。”

宁昭昭其实主要是为了确定龙姬是否可靠。

看她虽然面色有异,但这表现也足可以说明这阵子她都跟着颜清沅。若她说颜清沅好了宁昭昭反而不信,毕竟他那种病怎么可能说好就好?

想通这一层,宁昭昭点了点头,道:“走吧。”

当下龙姬护着宁昭昭出宫。

齐帝早知道束拓是色令智昏,只是没想到会到这个地步。

还没等他看够束拓和齐缀吵架的笑话,束拓就已经怒气冲冲带着人杀进了宫。

想来齐缀那个暴脾气,忍了一个多月已经是极限,她也不是光让人占便宜的,如今真真恼起来了。束拓竟然冲冠一怒为红颜,带着人进宫向老皇要人了。

听说束拓果真跑进宫为齐缀要人,一副十分蛮横的架势,老皇帝顿时头大如斗。

“若是王妃不归,缀儿也不会再理会本王!皇上,您说您扣着一个大肚子的女人是为何?难道大齐现在已经沦落到这个地步,要靠挟持旁人的妻儿来稳固江山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