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干干净净的鞋子,的袜子也是干净的,可是袜子也脱了,就看到里面的大脚丫子上星星点点的全是泥疤!

看着多么超凡脱俗的一个男子,这脚丫子经过一天的奔波,又是泥又是汗的,此时也不能落了俗套,散发着诡异的气息…

这是一脚踩哪儿去了不知道,然后连脚都没来得及洗,直接换了鞋袜就奔回来了?!

亏他这一天也就这么过来了!

竟然一直不动声色的,刚才还就这幅样子跟束拓一本正经地说了半天话?!

颜清沅被她那副好像马上要晕过去的样子给刺激了,顿时就缩回脚,道:“大冷的天哪里有地方洗脚的…我这幅样子在外头已经跑的都是汗,后来就忘了…”

宁昭昭目瞪口呆了一会儿顿时就忍不住笑出了声,看着窘迫的大黑她还真是怎么看都觉得逗!

夫妻多少年,这厮陆看着虽然不要脸,其实却是个极要面子的主。

在宁昭昭面前怎么卖萌打滚撒娇都是可以的,面子可以不要,里子还是要的。

别看他那副德行,他自从有了棒槌,几年如一日地洗干净才跟她亲热。除了城外大捷那一次,他太过兴奋了,但也是先把她丢下池子,自己脱干净了下到水里才真碰她。

什么时候遇到过这种情况啊…

被棒槌一笑,他顿时就恼羞成怒了,愤愤地道:“人之常情…我是个大男人…”

“我看是臭男人才对。”

“我才不臭!”

“那你自己闻闻?”

棒槌哈哈大笑,转身想逃,被恼羞成怒的男人一把拽了回来。

“别笑!不许笑!”

颜清沅气得一直把她拨来拨去,棒槌满榻打滚!

最终颜清沅一把把她拽到怀里紧紧搂住,愤愤地咬她的耳朵:“不许嫌我!”

宁昭昭亲了亲他的脸,笑意未减,但是声音明显轻了,道:“我跟你在一起这么久了,倒是不知道你原是这么在意这些东西的。”

颜清沅想起最早的时候,棒槌还是宁府的大小姐,郡主的封号都没落下来。

就宁府那破疙瘩地方,冬天连地龙都没有,这姑娘也是坚持每天都要入水沐浴的。那头发长成那样,宁府只有清水没有花露,她也是最多隔两天就把头发洗一次。

颜清沅一张脸长得是俊俏,可他白手起家,哪里就是香喷喷坐出来的家财万贯和锦绣江山?

当初他也是个山里来水里去的爷们儿,野地泥塘哪里没睡过?

可是看着心爱的小姑娘娇娇嫩嫩的又爱干净,他也就多留了个心眼…

那就是一颗萌动的少男(?)之心啊!

可怜他这个习惯就这么坚持了下来,一装就是那么年。

就算是后来忙疯了,要回去面对棒槌的时候他也会先找个地方把自己洗干净的。

只是最近他逐渐身居高位,脏活累活也都不用他干了,他今天出门一下就没反应过来。

棒槌睡醒了之前他是要回去的,匆匆换了鞋袜,想着先回去看看棒槌睡醒了没有。

结果这么一看,就已经醒了。他看着睡眼惺忪的棒槌他就暂时把洗脚的事儿给忘了,抱着绵软的棒槌一顿揉搓…

一路回到公主府,又被束拓缠住,然后就…

颜清沅自知曾经有无数次机会能好好洗个脚,结果他都忘了的。

此时他无比懊恼,搂着棒槌干净利落地蹦进了浴池里,溅起了一大片水花…

棒槌甩了甩一脸水,把他推到旁边的阶梯上坐好,先解了自己的衣服,然后把手伸下去抓住了他的脚。

“…”颜清沅竟是真窘了,想把脚抽回来。

宁昭昭抓住了那大脚丫子没放,一边却又忍不住笑,道:“你说你有意思么?每次缠着我给你洗脚,是洗干净了又来要我洗的?你说你这一天洗几次脚,也不怕洗脱皮。”

那柔软的小爪子在他的脚趾头上温柔的揉搓,一边试图最后挽救一下自己的形象:“我也不是…每次都这样的。只是今天踩进泥草滩子里,怄成这样的…”

宁昭昭忍不住低笑,道:“知道,知道!在兵营里的时候倒也不是这样的,你这就是怄的。”

她倒是说得诚恳,也有理有据,可是唇边那一抹笑意却是怎么看怎么让人恼。

按照颜清沅的性子,是怎么都要按着她收拾一通的。

可是她垂下头,温柔地替他洗脚的时候,颜清沅突然又安静下来了,就这么看着她慢慢地把他的臭脚丫子给洗干净了。

他伸手把她搂进怀里,低头在她的额头上亲了一下。

“我想带你一起去,昭昭。”他喃喃道。

宁昭昭轻哼了一声,道:“我才不跟你去呢,我要在家看孩子的。再说了这么大冷的天,公主府多舒服啊,地龙又旺,吃的东西又多…”

若是从前她说这样的话啊,颜清沅大约就要恼了,想着她是不是不在乎他什么的。

可是这次,他却是一反常态,捧着她的脸又亲了亲,显得特别通情达理:“嗯,我也就是随口一说。”

宁昭昭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突然就笑个不停。

颜清沅疑惑地看了她一眼。

宁昭昭心里想着,这人好像一直就这么好哄,洗个脚能让他听话个十天半个月了。

当然这话不能说出来…

她笑着抬起身子又去亲他的脸。

第467章 人生如初见

姚芷荷一手安排了新年,宁昭昭果然如她所说的一样,光坐着等吃等玩。

颜清沅近日愈发忙碌,把棒槌留在公主府然后早出晚归,就是大年夜也是直等到华灯初上才见人影。

那时候宁昭昭正坐在公主府的大厅里,毫无节操地带着几个孩子偷吃各种各样的精致年夜饭。

姚芷荷挺着巨腹倒是很有家长的范儿一直在忙活。宁昭昭的二宝最小,她自己抱着。小瑜满地乱跑,姚芷荷带着她一对已经能立在桌子上看菜的双胞胎。

“母妃,我肚子饿了。”小瑜凑了过来,爬上了凳子,和双胞胎一块儿在圆凳上站着看菜。

他有些兴奋地看着宁昭昭:“娘,我可不可以吃那个翡翠银鱼羹?”

姚芷荷笑道:“瑜儿等一等,等你爹回来…”

棒槌却道:“好啊,偷偷吃一碗,别把桌子弄乱了。”

但到底还是笑了笑不说话,心想着自己在荣睦府带出来的规矩的确是有些大了,这些年倒是改不了。

小瑜刚开始偷吃,颜清沅和钟品莲已经一路说着话进了门。

虽说是个孩子,到底还是下意识的怕爹,大约是因为知道自己的父亲是个位高权重的人物,也见过他父亲所到之处万人叩首的场面。

这一急,混了菜汁的绿色银鱼羹就全倒在了身上。

颜清沅低头看了看那个一脸一身羹汤的孩子,愣了愣。

小瑜可怜兮兮地看着他。

宁昭昭走过去迅速把他抱了起来,亲了一口,嗔道:“慌什么?娘带你去换衣服。”

说着,只跟颜清沅略打了个招呼,就抱着孩子先回了房。

太子妃在太子面前一向是这样的,很有些不拘小节。

颜清沅无奈地笑了笑,和钟品莲先入了席。

看了看这一桌子的菜,倒都是棒槌和孩子喜欢的,姚芷荷倒是十分用心。

不一会儿宁昭昭牵着换了衣服的小瑜回来了,母子俩还笑嘻嘻地讨论刚才汤灌到鼻子里的事儿。

她抱着孩子入了席,很自然地坐在了颜清沅身边,然后颜清沅帮她把刚刚小瑜弄乱的碗筷摆好。

这是一个习惯性的动作,好在钟品莲和姚芷荷也不是外人。

颜清沅相对放松一些,开了席就给棒槌夹菜,棒槌给孩子夹菜,说些趣事。

说到守岁,棒槌道:“往常我都是第一个闹着要守的。可是现在年纪也不小了,不敢熬了。”

她说年纪不小了,倒是让每个人都愣了愣。

尤其是颜清沅,偏过头看了她好几眼。

的确…棒槌也二十出头了,孩子都生了两个。

可是这些年岁过来,颜清沅却总觉得好像刚认识她那会儿一样。

他忍不住低下头笑了起来。

宁昭昭奇怪地道:“你笑什么?”

当着钟品莲和姚芷荷的面,他竟然就柔声道:“没有,就是想起一句诗。人生只如初见。”

她并不知道这句词被颜清沅改过。原词是“人生若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

原本是说,人生若能只像初见那般美好,又怎么会彼此像秋天的扇子那般相离相弃?

本是一首哀悼往事不可追的悲词,他拿掉了一个字,听着味道却是很不一样了。

尤其是宁昭昭刚说了自己年纪大了,颜清沅立刻回了她一句,“人生只如初见”。

不知道为什么,听起来竟有一种惊心动魄刻骨铭心之感。

太子殿下第一次在公开场合示爱,身边有小孩四个,夫妻一对,仆人若干。

小孩儿不管,显然什么都不懂,管自己吃吃喝喝。

仆人低垂下头,有些心惊肉跳。

姚芷荷和钟品莲…有点反应不过来,也有些不自在。

不过旁人的反应,颜清沅也不在乎就是了。他假装若无其事地给棒槌继续夹菜,心里却是有些紧张的。

棒槌低头吃着菜,好像没什么反应。

直到颜清沅耐不住了,偷偷低头看了一眼,才发现那丫头,唇边带着笑呢!

他愣了愣,然后又觉得自己挺好笑的。

多少岁的人了…竟还像个毛头小子那般患得患失。

倒是真应了那句话,人生只如初见啊!

饭后,颜清沅抱着宁昭昭在院子里看烟火。

宫里齐帝下了令,说是战乱时期,一切从简,宫里也就不操办了。

但是烟火还是放,从东宫放。

这意味着什么,相信所有人都清楚。

张迈的烟花戏法天下闻名,明明说了一切从简,那场烟火却还是声势浩大,照亮了整个京城的上空,但不像刹那芳华那般刺眼。

棒槌缩在颜清沅的衣服里,倒是小小的一个。

她低声道:“真好看。”

颜清沅笑着亲了她一口,道:“为你放的。”

棒槌轻哼了一声,道:“才不是…起码,不安全是。”

这是一个信号。

宣战…

也是对这整个京城表明,到底谁才是江山的主人!

他在表达他这一次绝不会心软退缩的决心!

就算是放给她看的,还真是顺便吧…

颜清沅倒是笑了笑,道:“其他的才是顺便。你不知道这些烟火都是我亲自选的吗?”

宁昭昭笑道:“你真闲,还有时间跑出去选烟火给我看,却没时间回来帮我带孩子。”

颜大黑本来是想哄她开心的,被想到被她给喷了一脸,一时倒是悻悻的,索性就低着头不说话了。

还真是只如初见…这么多年了她还是张口就能噎死人。

沉默了一会儿,棒槌才道:“你后天走啊。”

“嗯。”他的声音听起来蔫蔫的。

显然还没有从烟火的打击里回过神来。

宁昭昭顿时也变得蔫蔫的,却是因为离愁。

“你说过不会再这样的…骗子。”

颜清沅低头温柔地亲吻她的鬓角,一边安慰道:“这次和从前也是不一样,京城现在是最安全的地方。你和孩子呆在这儿,我是放心的。”

宁昭昭想说,哪次他不是自以为把她放在最安全的地方?

想了想说这些也没意思。

过了一会儿,她有些低落地道:“可还有我会担心你啊。”

漫天烟火中,她红唇轻启,吐出三个字。

“自私鬼。”

颜清沅俯身把她抱了起来,带回了房,也没有让她守岁。

隔天大年初一,宋顾谨就带着水心上了门

当时颜清沅也是在的,他跟颜清沅说着公事…

水心压低了声音道:“殿下,宋大人也怪可怜的。”

“这次出京,他竟是一点行头都没有,披着个破大氅就想上路了。”

水心嘟囔道:“属下想给他收拾啊,他的家当就那么一丁点儿,翻烂了也找不出像样的来。平时,他那屋子也是不让人靠近的,直到过年的时候属下问起行囊的时候,他才说是忘了…”

宁昭昭十分震惊。

宋顾谨虽然是孤臣,可到底领着一品大理寺卿的饷,待遇绝对不低。他那院子也是颜清沅送的,连府里的奴仆都是颜清沅让人安排好的…

平时看见他,好像来来去去都是官服,所以宁昭昭也没注意到他有些什么衣服。

怎么会…穷酸成这样?

或许不是穷,只是没置办自己罢了。

水心也说了,他房里平时是不让人进的…

宁昭昭回过神来,倒是叹了一声,低声吩咐水心去找墨珠,让她马上去准备,照着颜清沅的行头,斟酌着把一些必需品再准备一份。

毕竟这要出城,还不定要到什么地方去,首先衣裳鞋袜总是要备下的。要真让他披着个破大氅就出了门,一旦淋湿了弄脏了,那不得冻死?

好在到底是公主府,翻一翻还是很快翻出了一套合适的行头。

宁昭昭吩咐厨房准备了东坡肉,留他吃了一顿饭。

宋顾谨原本是不肯的,毕竟大年初一的,在人家家里吃饭也是不好。

后来架不住她拉着袖子一顿苦留,还把小瑜也叫来抱着他的大腿不让他走,他才留下了。

只是他的心情好像不见好,吃饭的时候一直沉默。

“宋先生这是怎么了?”他走后,宁昭昭问颜清沅。

颜清沅正有些吃味,此时便道:“什么怎么了?”

“我怎么觉得…”她犹豫了一下,还是轻声道,“他那个架势,好像根本没打算回来?”

什么都不带…就这么光秃秃的要出城。

颜清沅皱了皱眉,然后才道:“你傻啊,若是真不打算回来了,那自然是要把盘缠细软带上,哪里能什么都不带?”

宁昭昭点了点头,但还是皱眉,心里不知道为什么,有些不安。

颜清沅又哼哼唧唧地跑到她面前去闹腾求关注,她一时倒是把宋顾谨的事情先忘了。

大年初二一大早颜清沅就走了。

甚至那时候棒槌还在睡梦里。

他是披星戴月地出了门,公主府外,整齐的黑甲骑兵已经列队等着了。

颜清沅一抬眼皮,看到了队伍前列的那个异常平静的人。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大家都没有说话也几乎没有发出任何别的声音,可他就是要显得比所有人都静些。

啧,宋顾谨,果然还是穿着他那件半新不旧的大氅。

第468章 荣睦的主意

宁昭昭一大早地起来,知道颜清沅已经走了,倒是愣了一会儿。

然后长出了一口气,心想还好没有搬进东宫,不然这会儿该难受死了。

收拾了一下,先去院子遛了遛小瑜。

这时候姚芷荷突然顶着巨腹匆匆出现在花园里。

“小心点,肚子这么大了,还这么莽撞。”宁昭昭扶了她一下。

姚芷荷的脸色实在是说不上好看:“城内诰命,大约听到消息,说是摄政王出京了,成全结对地去了大皇子府上,给皇后娘娘请安…”

皇后从城外回来之后,一直深居简出。宁昭昭倒是让人去送过几次帖子。毕竟颜清沅抓了人家做人质,她也不好意思就这么大喇喇的上门。

可是回回都被拒绝了。秦皇后说想一心礼佛,暂时不见外人。

这阵子也没见她召见过诰命。

然而…这个时候,诰命蜂拥而上,可不会像宁昭昭那么客气。洛氏软弱,倒不一定挡得住!

“因为什么事情去的?”

宁昭昭一边问就开始一边往回走,打算更衣梳妆,马上出门。

姚芷荷亦步亦趋地跟在她身后,道:“我是从荣睦府听到的消息…似乎,是我娘,从年前就开始策划的一件事。”

上次被荣睦大长公主逼上门,姚芷荷也留了个心眼,知道这公主府里肯定有她娘的暗钉。

但是吧,颜清沅带着宁昭昭住了进来。他的人可不是吃素的,也没用两天的功夫,该赶走的也就赶走了。

姚芷荷索性就势也在衰败的荣睦府安排了自己的人。

这不,一早就有消息了。

“由头自然想得好,说是过年没有进宫请安,给娘娘补上一个。但是我想,她大约是太子不在京城,逼了皇后娘娘回宫。”

宁昭昭拧了拧眉毛。

荣睦是想重建当初京城的交际模式。

秦皇后的地位向来举足轻重,所有人都明白,无论是老皇还是新皇在位,总会有她的一席之地。

她现在深居简出还好,但她一旦回了宫,她还是大齐名正言顺的国母。

接下来,就是要逼着宁昭昭回东宫去了吧。

宁昭昭倒是觉得回东宫去住也不无不可,侍奉孝顺秦皇后她也是乐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