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二少爷冷冷看了两人一眼,又问另外一个:“那你呢?”

那丫鬟只吓的腰背挺得笔直,一时间连话都说不清楚,结巴了半日没说出话来,徐二少爷正要发作,外头几个小厮跑了进来道:“二少爷不好了,许国公府的萧世子带着一群人来,说是要到我们府上要人来了。”

那小厮一边回话,一边往房里偷偷瞄了一眼,瞧着床上躺着的青霭,垂下头去。

青霭听说萧谨言已经来了,心里终究是放松了下来,原本僵硬的身子也稍稍放松了些,却听那徐二少爷道:“告诉萧谨言,这府上没有他要找的人,让他早些离开,安国公府的别院,也是他可以随便乱闯的吗?”

“这…”那小厮又瞄了一眼青霭,只继续道:“二少爷,我看我们还是把人交出去的好,没必要为了一个丫鬟,得罪人的,再说了,国公爷昨儿已经发火了,命少爷把这姑娘送走,要是让国公爷知道这姑娘还在,少爷只怕也不好交代。”

“不过是个丫鬟而已,我又不是抢了人家郡主当小妾,有什么好紧张的,再说了,这人是恒王府的,跟他许国公世子爷有什么关系。”

青霭见这徐二少爷如此无耻,只忍不住从床上爬起来道:“萧世子是我家郡主未来的姑爷,怎么和恒王府没关系呢?”

徐二少爷原来以为青霭还睡着,没想到却是装的,脸上只透着几分淫粉媚的笑意,慢悠悠的走到了她跟前道:“哟,我的小美人,你醒了啊?真是让本少爷心疼,头还疼不疼呀!”

青霭急忙往床里头退了退,这时候赵暖玉从床后跳出来,一鞭子打在徐二少爷那只脏手上,疼得徐二少爷长龇牙咧嘴的,只开口道:“你是谁?怎么会在我府上!”

“我是谁?和你有关系吗?”赵暖玉手中的鞭子一松,绕到了徐二少爷的脖颈上,使劲勒住了,对着他身后的一群小厮道:“乖乖的带我们出去,不然我就让你们少爷的脑袋从身子上搬家。”

赵暖玉原本只听说这徐二少爷好色,没想到却还是只软脚蟹,听她这么一说,只吓得连连吩咐下人道:“快、快给这位姑奶奶带路。”

赵暖玉冷笑了一声,牵着徐二少爷往外头走,才走出门口,就瞧见萧谨言已经带着一群人闯了进来。

赵暖玉见萧谨言来了,又多了几分胆色,只开口道:“去,把关在这里的所有姑娘都放走。”

萧谨言见状,只疑惑问道:“赵家表妹,你这牵着人的样子,倒是跟牵着个畜生没什么分别?”

赵暖玉哈哈笑了起来,“表哥,你看错了,我牵着的分明就是一只畜生而已。”赵暖玉鞭子一松,把徐二少爷甩到了地上,对萧谨言道:“表哥,听青霭说这里还关着好些姑娘,都是被这畜生给抓来的,我们不如一起把她们放了吧?”

萧谨言正要搜集这安国公家的罪状,如今听说这徐二少爷抓了好些民女,心里渐渐有了主意,只凑到赵暖玉的耳边道:“我在这儿看住这群人,你去把姑娘们都救了,安置到一个安全的地方,过几日我命人去好好盘问盘问。”

赵暖玉知道萧谨言素来心细,知道女子最重名节,所以并不亲自去救,只让她去。她便带着青霭,一间间的找了起来,果然又找出六七个姑娘,只让她们都蒙上了面纱,喊了马车将她们都送到了自家别院里去。

萧谨言带来的亲兵那都是战场上练出来的练家子,对付安国公府的这群小厮,当真就跟拆房子一样容易,几下子就把一群人都给教训了。

徐二少爷被萧谨言踩在地上,脸颊贴着地面,只求饶道:“萧…萧世子,饶了我吧…”

萧谨言冷冷一笑,将手里的马鞭甩的噼啪做响,弯腰在徐二少爷的脸颊丧蹭了蹭,只开口道:“今日看见你,我才发现,原来三年前的自己也是像你这般无用的。”

萧谨言单腿一蹬,将徐二少爷踢翻在地上,转身大步而去。

凝香院中,阿秀虽然手中拿着针线,心里却一点儿也静不下来,派去许国公府问消息的人还没回来,她在家里等的也是心惊胆战的。

周显今儿一早走的时候,只说请了赵暖玉去救人,如今眼看着就要到晌午了,也不知道人救出来了没有。

“哎哟…”阿秀一个不留神,手指又被针尖给戳了一下,她急忙把手指放到唇下抿了抿,只见外头小丫鬟火急火燎的跑进来,兴奋的语无伦次道:“郡…郡主,青霭姐姐回来了。”

阿秀忙放下针线迎出去,见赵暖玉亲自送了青霭回来,青霭头上包着纱布,面容憔悴不堪,看见阿秀只噗通一声跪了下来道:“奴婢愚钝,着了他们的道了,差点儿见不到郡主,请郡主责罚。”

阿秀哪里会责罚她,只心疼落泪道:“头上的伤看过了没有,要不要紧?人回来了就好了,你快起来,说起来还是我自己不当心,是我差点害了你。”

阿秀昨夜几乎是一夜未眠,细细的想了一晚上,她虽然如今瞧着不过是十五岁的光景,可她自己清楚,自己比别人多活了一辈子,偏生那多活的一辈子,对她如今这个身份却起不了半点帮助。阿秀有些沮丧,她很想努力为明姨娘和周显分担,有时候却总是越帮越忙。

青霭瞧见阿秀落泪,以为她心疼自己,只劝慰道:“郡主快别难过了,伤昨晚已经瞧过了,是宝善堂的杜太医来瞧的,以前郡主病的时候他来过,他认得我。”

赵暖玉只开口道:“幸亏杜太医认得她,所以今儿一早才去国公府报了信,言表哥就带着人去安国公府要人了,而且还一下子救出好几个姑娘,都是被那徐家二少爷给抢进去的。”

阿秀听赵暖玉这么说,瞬间就明白了青霭的伤是如此造成的,只慌忙问道:“除了这头上,别的地方可伤着了没有。”

青霭只摇头道:“不曾有别处伤着了,幸好赵姑娘和萧世子来的及时。”

阿秀总算是放下了心来,只命小丫鬟送了青霭回去休息。

小丫鬟送了茶上来,阿秀留了赵暖玉在房里坐一会儿,只站起来,走到赵暖玉的面前,恭恭敬敬的福了福身子道:“多谢赵姐姐仗义相救,此事若不是我太过愚昧,也不会闹出这样的事情来。”

“这怎么能怪你呢?你不也是为了小王爷吗?”赵暖玉说到这里,脸颊微微泛红。

阿秀见赵暖玉鲜少露出这样羞涩的表情,知道她心里定然对周显存着几分意思,只开口道:“赵姐姐,我哥哥他是个很重感情的人,可偏偏这样的人,亲生父母都已经不在了。”

阿秀淡淡的叹了一口气,抬起头看了一眼赵暖玉,赵暖玉脸上的神情淡淡的,闻言只开口道:“你放心吧,以后我会对你哥哥好的。说起来,我也没比他幸运几分,我从出生就一直在京城长大,到了十岁上头,才去边关和父母一起住,不过住了两三年的光景,又被赶回京城,若不是这一场仗,只怕我连我爹娘也见不到几面,幸好如今他们都安然在世,我也就顺了他们的心愿,找个人把自己嫁了吧。”

阿秀听赵暖玉说的如此轻巧,忍不住抿嘴笑了笑,只听赵暖玉道:“不过说起来,最幸运的人还是你,能让我那从小木头一样听话的言表哥跑去边关,当真是不小的功劳,可我心里却一直纳闷,他凭什么那么喜欢你呢?”

第106章

两日后,正好是鞑靼使团离京的日子,周显奉旨前去广安侯府护送欣悦郡主出城。萧谨言作为鞑靼使团的招待,也在其列。

广安侯府上下将欣悦郡主送到仪门之外,欣悦郡主转身对着广安侯和明慧长公主三拜叩首,在起身的时候,脸上已经落下两道泪痕来。

萧谨言和周显站在人群之中,看着那个姑娘,小声在周显的耳边道:“确实和欣悦郡主长的很像,但还是有不同之处。”萧谨言想了想,只开口道:“欣悦郡主的左边耳垂之下,有一颗红色朱砂痣,平常人不太注意。”

周显只稍稍侧首,看了萧谨言一眼,心想这耳垂之下,算是很私密的地方,怎么萧谨言却会知道呢?

萧谨言倒是没在意这些,只稍稍握紧了拳头,心里却焦急了起来。

昨日他们几个人早已经商议妥当,周显和萧谨言来广安侯府接人,让赵暖玉去往广安侯府的别院,把真的欣悦郡主绑了过来,好在众人面前拆穿她们的诡计。只是眼下眼看着这个假郡主就要出门了,赵暖玉却还没有来。

萧谨言微微往前一步,被周显拦住了,只轻轻的摇了摇头,示意他不要轻举妄动。正当萧谨言越发焦急的时候,方才那个假郡主忽然又回过身去,扑通一声跪在了广安侯的面前。

“父亲,女儿不能去和亲,因为女儿不是欣悦,女儿是欣怡。”那姑娘一脸悲悯的跪下,抬头看着广安侯,当着所有送亲官员的面,痛哭流涕道:“父亲,您还记的女儿吗?”

广安侯爷显然也很震惊,只愣愣的看着跪在底下的姑娘,有些语无伦次道:“你…你是欣怡?你…真的是?你不是死了吗?”

广安侯爷稍稍摇了摇头,看向一旁的明慧长公主,只听她矢口否认道:“侯爷,您看错了,她是欣悦啊,她怎么会是欣怡呢?欣怡早就在几年前去世了!”

“我没死!我只是一只被她们娘两关了起来,因为有人告诉我,说当年母亲就是被她害死的,她为了嫁给爹,把母亲害死了…”

洪欣怡一字一句的开口,满脸泪痕的看着广安侯,泣不成声:“父亲,你当真以为,她当了你的续弦,委屈了她吗?其实…她一直都处心积虑,想要害死母亲。以前服侍过母亲的侯妈妈告诉我,当年就是她,撞倒了母亲,害的母亲为了生我难产而亡,然后这个蛇蝎心肠的女人还以此为由,说要代替母亲照顾父亲您一辈子…”

洪欣怡的话刚刚说完,远处传来笃笃的马蹄声,赵暖玉从马车上跳下来,拉着被双手反绑在身后的欣悦郡主,瞧见满院的大臣神色都有些不对劲,只笑着开口道:“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来晚了!这个才是真的欣悦郡主,那个是冒牌货!看清楚了没有?”

这时候一直在一旁看戏的穆兰公主忽然开口道:“哥哥,她们一家人好吓人啊,居然想出这样的法子来糊弄人,这样的嫂子我可不敢要了,哥哥,我们走吧,回鞑靼去!”

穆崖王子一脸宠溺的看着穆兰公主,点了点头道:“我都听你的,这样的王妃,我也不敢要,哪天要是死在了她的手里,只怕也不知道。”

两人话音刚落,就转身出门,翻身上马,那穆崖王子朝着侯府院内的众人大声道:“大雍的郡主,还是留给你们大雍的男人吧!”

这时候,礼部一应的送行官员才算反应了过来,只忙不迭跑了出去,对着穆崖王子渐渐远去的背影喊道:“王子…王子别走啊!这是皇上的旨意啊,怎么可以形同儿戏呢!”

周显扫了一眼院内的众人,出门将礼部的老尚书给拉了回来道:“陈大人,是我们大雍李代桃僵在先,怪不得人家穆崖王子,陈大人还是好好想想,如何把今天的事情如实禀报圣上的比较好吧。”

赵暖玉一松手,把洪欣悦推到了明慧长公主的面前,那人一口吐出口中的布条,开口怒骂道:“赵暖玉,你这个贱人,你凭什么把我绑起来,我可是皇上钦封的欣悦郡主。”

赵暖玉拍了拍手,笑道:“我绑的时候,你可没说你是欣悦郡主,既然你现在承认你是欣悦郡主,那么跪在地上的那位,自然就是假的了,欺君之罪你也是逃不掉的。”

赵暖玉转头问周显:“小王爷,我问你,按本朝律例,欺君之罪当如何论处?”

“欺君之罪,罪当论斩,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广安侯爷,明慧长公主,你们这么做知道后果吗?”

明慧长公主这时候才从震怒中清醒了过来,只开口道:“我要见皇上,我要见皇上,我不是欺君…我不是欺君…”

萧谨言走上前,看着明慧长公主和欣悦公主,冷冷道:“如果一条欺君之罪办不了你的话,那么伙同他人谋害皇族安危,算不算一条?”萧谨言只抬起头,看着似乎一瞬间苍老了许多的广安侯爷,开口道:“我记得当初明慧长公主甘心情愿当广安侯的续弦一事,在京城也被人传作佳话,原来佳话的背后,还有这样不为人知的真相。”

广安侯抬起头,身子堪堪往后推了两步,视线仍旧落在了跪在面前的洪欣怡身上,带着几分不确定问道:“欣怡,你…真的是欣怡?”

“父亲,女儿真真切切,就是欣怡。”洪欣怡伸出手臂,将袖子往手臂上挽起了三寸,那地方有一块铜钱大小的红色胎记。

广安侯爷闭上眼睛,伸手扶着额头,被身后的老管家扶着,只艰难的开口道:“她们只告诉我,找了一个和欣悦长相相仿之人,替她去和亲,并没有说那个人就是你啊!我以为,你早在多年前就已经死了!”

洪欣怡闻言,只跪走着上前两步,拽起广安侯的一截衣襟,哭道:“父亲,女儿苟且偷生这么多年,只为了有朝一日能对你说出真相,父亲一定要认清她的真面目,她是我的杀母仇人,你的杀妻仇人!”

广安侯付身子一震,弯腰将洪欣怡扶了起来,转身吩咐道:“给我拿纸笔来,我现在就写下休书,休了这蛇蝎心肠的妇人!”

“洪庆天,你敢!我是长公主,是当今皇上的亲妹妹,你是我的驸马,从来只听说公主休夫,从未有过驸马休妻的!”

广安侯紧握双拳,双目赤红,只一字一句道:“好,那请公主休夫!”

“你…你…”明慧长公主气急,上前几步拽住广安侯的衣襟,哭骂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为什么要这么对我,我贵为公主,难道想嫁给自己喜欢的人都不行吗?你为什么不等着母妃赐婚,就要和那个贱女人定下婚约!我不服,我不服!”

广安侯站在那里,任由她拉扯拽打,丝毫没有意思抵抗,过了良久,只等明慧长公主渐渐安静了下来,他又开口道:“请长公主休夫!”

洪欣悦哭着拉住明慧长公主,明慧长公主终于松开了手,转身看着洪欣悦,只捋了捋她额头前的刘海,苦笑道:“你现在知道,为什么母亲处处都要帮你了吗?因为我和你一样,爱上了不该爱的人,可是欣悦,你看见了…这就是结果…就算你再怎么努力争取,只要你做过的事情被揭发了,你一样会失去所有。”

明慧长公主说着,忽然哈哈大笑了起来,可定神一听,分明又不是在笑,而是在哭。再后来,已是哭声中夹杂着笑声,笑声中夹杂着哭声…

“哼,做了错事还一大堆的道理,绿茶婊,白莲花…”赵暖玉轻哼了一声,转身往外走去,走了三五步,忽然又回过头来,对着周显开口道:“小王爷,你说过,要送我回家的。”

周显闻言,脸颊微微一红,只别过了众位官员和萧谨言,跟在了赵暖玉的身后。

两人一同上了马车,周显才开口问道:“赶车的人呢?”

“没赶车的人啊,方才是我自己赶车过来的?”

周显伸手摸了摸皮鞭,抬头看着赵暖玉,一脸为难:“我…我不会赶车…”

赵暖玉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后头跳到前面车架子上坐好了,接过周显手里的马鞭,朝他努努下巴道:“那你里头坐着去,我来赶车。”

周显一边爬上马车,一边道:“可分明说好了,是我送你回家。”

“没关系啊,你先送我回家,然后我再送你回家,最后我自己一个人回家,这不就行了吗?”

周显被绕得云里雾里,只一脸迷茫道:“这样真的行吗?那为什么现在又要我送你回家?”

赵暖玉转过头,忽然间抬头,唇瓣堵住了周显絮絮叨叨的费话,过了良久,才松开了来,看着周显面红耳赤的样子,弯眸笑了起来。

“笨!我就是想跟你在一块儿嘛!”赵暖玉说完这句话,手中的马鞭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伴随着啪啪的声响,马车缓缓的前行。

第107章 大结局

一转眼正是六月初七,阿秀嫁去安国公府的前一天晚上,恒王府一家人用过了晚膳之后,在明姨娘的紫薇苑聊天喝茶。赵暖玉早于一个月前进门,家中的一应琐事也渐渐稳定了下来。周显一向宽厚,对那几家店铺的掌柜并没有严惩,陆管家因为最后帮着萧谨言做证词,将安国公府企图谋害阿秀的实时供了出来,所以周显网开一面,并没有将他交给了官府,而是只把他撵到了京郊的庄子上,让他去做苦力去了。

安国公府涉及多项罪责,强抢良家民女、私开赌坊、意图加害郡主,且后来又从那些下人的口中挖出来的安国公欺压京郊百姓,在庄子外围用暴力随意圈地的事情,一项项的让皇帝再也无法偏袒这个亲舅舅,只下旨夺了爵位,更是将逼迫了多位民女自尽的二少爷流放岭南,终身不得回京。

至于广安侯府,因为欺君知罪,同样被褫夺了封号,但广安侯却执意要和明慧长公主和离。皇上也没烦得没有法子,倒是皇后娘娘下了一道懿旨,准了和离一事。又因阿秀一事,命明慧长公主和欣悦郡主去水月庵为皇室祈福,无旨不得面圣。

皇帝原本是最心疼他这个妹子的,可听了那么耸人听闻的事实,也实在没法再偏袒她了,只摇头道:“明慧的性格,真是和母后一模一样,什么事情都要按着她自己的性子来,终究是害人害己。”

周显一杯热茶下肚,只抬头道:“今儿一早宫里头皇后娘娘送来给阿秀添妆的东西已经到了,样样都是精品,有几样竟然比前年五公主出嫁还要精美,看来皇后娘娘也是真心喜欢阿秀。”

阿秀低垂着眉宇,脸上含着几分羞怯的笑,小声道:“等过几日,还要亲自进宫,向皇后娘娘谢恩才好呢。”

明姨娘看着越发出落的花容月貌的阿秀,只感叹道:“这一两个月,你也够辛苦的,等过门以后,又要侍奉公婆相公,只怕以后想见你都不容易了。”明姨娘说着,便有几分伤感,只低下头擦了擦眼角。

那边赵暖玉如今已是新妇的打扮,她偏爱红色,穿着一套大红色的遍地锦的长袍,坐在一旁端庄秀气,见明姨娘这么说,只开口道:“姨娘什么时候想见阿秀了,只管和我说一声,我派人去把她接回来就好了,国公府和恒王府不过就半个时辰的功夫,哪里会见不着了呢?”

明姨娘只笑着道:“用不着这么麻烦。”

那边周显只笑道:“阿玉,姨娘是舍不得阿秀出阁呢,所以才这么说的。”

赵暖玉闻言,这才想明白了,只叹了一口气,郁闷道:“我一出嫁,我娘就又去了边关,哪里会对我说这些话,用我娘的话说,儿女都是来讨债的,只有自己的相公是要陪着自己的一辈子的,所以我娘是恨不得一刻都不愿意离开我父亲的。”

明姨娘低下头,想起以前和恒王爷恩爱的种种,心里也勾起了几分思念,她看着围坐在她身边的三人,只开口道:“我今儿把你们都留下来,是还有些话想对你们说,如今小王爷也已经成家立业了,阿秀明儿也就出阁了,我的任务也完成了,如今心里也再没有遗憾了,所以…我打算等阿秀出阁了,我就搬去梅影庵去住。”

“姨娘你…”阿秀抬起头,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明姨娘。

只听明姨娘继续道:“我再梅影庵给王爷和王妃立了一个长生牌位,以前都是让庵里的师父帮忙供奉的,从今以后,我就可以亲自供奉,这样,就跟阿秀说的一样,可以永远陪在她们的身边了。”

阿秀看着明姨娘,满脸不舍,只回过头请周显帮着劝说几句,却听周显道:“既然是姨娘的心愿,我也不再强留,只是…这恒王府的大门,永远都会姨娘敞开,日后阿玉要是给您添了孙儿,还希望你能回来,含饴弄孙,享享这人家的天伦之乐。”

明姨娘闻言,顿时落下了泪来,只觉得这话比留着自己还觉得窝心,况且这次她去意已决,周显没有强留自己,也算遂了她的心愿,只是他这最后两句,明姨娘却是无论如何也推拖不掉了。

赵暖玉闻言,也只跟着道:“到时候您就回来吧,家中没有个长辈,小丫鬟们服侍孩子也不周到,我倒实在是放心不下的。”赵暖玉低下头,伸手抚了抚自己的小腹,略带着几分郁闷道:“说起来…我这个月的月信就没有来…”

周显一听,顿时大惊失色道:“什么…?那…那不是?”周显只忙起身,走到赵暖玉的面前,上下打量了她几眼,只开口问道:“你…你不是前几日说身上有些不利索吗?我以为…”

周显的话还没说完,赵暖玉只嘟着嘴道:“前几日原本以为是要来月信的,可谁知等了几日又没有,这几日太忙,又忘了,眼下已经一个半月没有来月信了…”赵暖玉说起这个,也是一头汗,只怪皇帝的日子定的太好了,洞房花烛夜偏偏是她最不安全的那几天。原本想着两人折腾了一夜,没准都乏了,可谁知道周显却说,没有行周公之礼算不得完婚,非要在当天晚上完事了才行…

一番红浪翻飞之后,赵暖玉很快忘记了这个事情,无奈爱情的结晶已经偷偷的降临。

阿秀见闻,只忙不迭就起身道:“姨娘,这么说来,嫂子一定是有喜了,嫂子才进门,又害了喜,我又要出阁,姨娘您又要走,着恒王府一大家子的事情怎么办?难道就让嫂子大着肚子还要张罗吗?”阿秀是真心舍不得明姨娘离去,这话语中又带着几分恳求的之意。

周显这下也担心了起来,只跟着道:“姨娘…原本是想让你歇息一阵子的,只是…”

明姨娘见了这样的阵势,也知道自己是走不成了,只苦笑道:“罢了罢了,当我这辈子欠你们的,我不走了,只求阿玉一举得男,给恒王府开枝散叶才好。”

赵暖玉咬了咬嘴唇,心道:“母亲说了,一举得男可不是靠女人的,那是男人的事情。”

众人商议妥当,明姨娘只忙遣了赵暖玉和阿秀去回去休息,如今一个身怀六甲,一个明儿又要出阁,明姨娘不得不感叹,原来自己也是一个劳碌命。

阿秀回了凝香院,却怎么也睡不着了,一想起从明天开始,她就可以和萧谨言在一起,还觉得有几分不真实。前世她是他的妾氏,只期望他有时间的时候,可以偶尔想起她,到她的房中,哪怕只是坐一会儿,便以觉得满足了。

可这一辈子,她可以做他的正妻,两人举案齐眉。阿秀想到这里,嘴角还忍不住透出一丝笑意来,只稍稍往床里侧了侧身子,带着美好的心情,甜甜的睡去了。

第二日一早,不过五更天的样子,早有丫鬟进来唤她起身。阿秀浑浑噩噩中起来,那丫鬟见了阿秀的眼睛,只唬了一跳道:“姑娘,你昨儿晚上没睡好吗?”

这话问了也白问,瞧见阿秀这个样子,怎么可能是睡好的?不过幸好赵暖玉得了信,把平常她自己常用的一款玉肤膏给阿秀送了过来,在眼睑底下轻轻的打了一层,那黑眼圈就给遮盖住了。

明姨娘亲自带着几个老妈妈一起过来为阿秀打扮,又特意请了儿孙满堂的花妈妈来给阿秀梳头。等众人把阿秀拾掇好了的时候,阿秀只觉得头上千金重一样的,脑子在脖子上微微的晃动,走路的时候都有些重心不稳了一样。

明姨娘亲自帮阿秀盖上了红盖头,只听恒王府外街上的鞭炮声一路近了过来,原是萧谨言的迎亲队伍到了。这时候周显穿着铁锈红的长袍,从外面走了进来,只开口问道:“新娘好了没有?新郎官已经在门外等着了!”

赵暖玉拉着阿秀上前,只笑着道:“好了好了,如今就看你这个亲哥哥的了,要是背不动,可就丢人了!”

赵暖玉私下里总喜欢笑话周显太瘦,浑身上下就跟排骨一样,想当初她出阁的时候,赵暖阳那身材,一只手就把她背起来了,如今阿秀虽然身材窈窕,盖不住周显也很瘦这个事实。

只见周显脸上带着几分一本正经,只郁闷道:“你也太小看我了,我虽然瘦些,这些力气还是有的。”

周显走到阿秀面前,蹲下身子,“阿秀上来,哥哥送你出嫁。”

阿秀带着几分羞涩靠到周显的背上,由几个喜娘扶着,摇摇晃晃的往门外去。赵暖玉跟在伸手,忍不住笑了起来道:“幸好他只有阿秀一个妹子。”

明姨娘原本觉得赵暖玉性格太跳脱了些,如今瞧着他们小两口这样打情骂俏的样子,倒是有些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的样子,心里也说不出的高兴。

萧谨言其在一匹棕色的汗血宝马之上,颀长的身躯在经历了战场上三年的历练之后,似乎身上的每一寸肌肉都多了一丝爆发力一样,让人看着就有一种安全有力的感觉。

鞭炮声中,四周都是一片嘈杂,但只有萧谨言的心情此时是安静的。远远的看着院里头周显背着阿秀越来越靠近的身影。萧谨言这才发现,这一辈子他是果真没有白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