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轻轻用拇指按压沐良的脚心,沉声道:“那个小院的房子太潮了,对大人孩子都不好。这里环境还不错,距离菜市场跟医院都不远。”

沐良咬着唇,眼泪毫无预警的落下,“妈妈…”

蔡永芬缓缓抬起头,微湿的眼睛落在女儿眼底,道,“良良,你选了这条路,爸妈都不能反对!只是从今以后,你要吃很多苦,知道吗?”

“我知道。”沐良用力点点头,“妈妈,我想像你一样,做个好妈妈,只要能让我的孩子觉得幸福,我就觉得值得。”

蔡永芬笑了笑,掌心轻柔的落在女儿的小腹,“小乖乖,以后有外公外婆还有妈妈一起疼你,你要好好的,快点长大!外婆都有些等不及见到你了!”

沐良抬起手,轻抚着妈妈染白的鬓角,哽咽道:“妈,我不是好女儿,总是让你和爸爸为我操心,我对不起你们!”

抬手抹掉女儿眼角的泪痕,蔡永芬拿起毛巾将她的双脚擦洗干净,语气温柔,“我们不需要你对得起,只要你高兴,爸妈就高兴了。”

沐良抱住妈妈的腰,将脸靠在她的胸前。这就是她的爸爸妈妈,无论何时何地,他们总会在她最需要的时候,给予她无尽的爱,给予她最心安的支撑!

景城这样的地方,傅晋臣第一次来。他不熟悉路,开着导航有些地段还是无法找到。最后将车停在很远的地方,步行才能走进这条小巷。

费力的找到这间小院,傅晋臣站在院前,锐利的眸子打量半天,但都没有看到那抹熟悉的身影。

“你找谁?”叶大娘买了东西回来。

傅晋臣微微侧过身,问道:“沐良住在这里吗?”

“沐良?”叶大娘蹙眉,心想这男人是谁?那天她先看到的盛铭湛,所以先入为主的认定什么,“你是沐良什么人?”

傅晋臣剑眉沉下来,他薄唇紧抿,不知道要怎么回答。

看到他那副冷清的模样,叶大娘不怎么喜欢。他喜欢盛铭湛那种温温和和的年轻人,也就没给他好脸色,“良良搬走了。”

“搬走了?”

“对。”

叶大娘推开院门进去,傅晋臣追问道:“她搬去哪里?”

“谁知道!”叶大娘明显不耐烦。

傅晋臣吃了闭门羹,阴着脸沿着原路返回。他坐在车里,手机适时的响起来。

“四少,还要继续找吗?”高森隔着电话问他。

傅晋臣深邃的双眸沉了沉,他望着路边那条小路,想起那张照片里沐良靠在盛铭湛的怀里神色温柔,薄唇不自觉的抿紧,“算了吧。”

不久,傅晋臣将手机丢在边上,眼角掠过一丝浅笑。他告诉自己,算了吧,就到这里为止。

男人双手握着方向盘,俊脸的神色沉寂。黑色路虎咻的发动起来,车身很快远去。

夏去秋来,季节交替。名海市的冬天很冷,大雪过后,气温骤降。

清晨,市郊的墓园空无一人。宋清华将车停在墓园外,手里拿着一束鲜花,脚步沉重的走上墓园的台阶。

这个时间,墓园里几乎看不到人。她穿着一件黑色羊绒大衣,脸上带着墨镜,缓缓走到父母的墓碑前。

“爸爸,”宋清华将鲜花放在碑前,眼神黯淡,“你最近还好吗?是不是每天都能听到妈妈弹琴。”

儿时的记忆中,母亲的回忆不多。宋清华依稀还记得妈妈的容貌,她叹了口气,转身坐在墓碑前,道:“最近集团发展的不错,爱瑜很能干,她帮了我不少忙。”

轻抬起手,宋清华抹去相片上的灰尘,笑道:“爸爸,你放心吧,我会照顾好自己,照顾好集团,不让你失望!”

顿了下,宋清华蓦然沉下脸,似乎想到什么,动了动嘴,却还是说不出口。

呼出的热气凝结成水雾,宋清华呆呆坐在墓碑前很久,舍不得离开。虽然爸爸已经离开,但她还是习惯来跟他聊天。

直到觉得手脚僵硬,宋清华才不得不站起身,提着包往回走。墓园周围很清静,临近大门的时候,她眼角忽然扫到什么,霎时变脸。

宋清华几步往前跑过去,拉住前面的男人,“桑瑜?!”

那男子回过头来,剑眉蹙了蹙,“这位女士,你认错人了吧?”

面前的这张脸,与桑瑜有八成的相似。宋清华一把摘掉脸上的墨镜,嘴角不自觉的颤抖起来,“你,你是谁?”

“我不认识你。”男子作势就要离开,宋清华激动的拉住他的手,追问道:“告诉我,你是谁?你叫什么?”

虽然这张脸很像桑瑜,但他的年纪太年轻。

宋清华黯然的双眸瞬间放亮,她眼眶发红,语气带着一丝小心,“对不起,我只是想知道你的名字。”

“我叫明明。”那男子微微扬起头,看到宋清华激动的表情,嘴角滑过的弧度上扬。

“明明?”宋清华默念了声,又问道:“你是哪里人?在什么地方工作?住在哪里?”

“这位姐姐,”明明推开她的手,笑道:“你这是查户口呢吗?我又不认识你,为什么要告诉你?”

“我…”

宋清华怔了怔,语气艰涩,胡乱找了个借口,“我只是觉得你的外形很好,也许你能来我的公司上班。”

明明挑起眉,问她:“你什么公司?”

“宋氏。”

“哎哟,好大的来头啊。”明明耸肩笑了笑,道:“可我怎么觉得,你好像是骗子?”

宋清华愣了下,表情有些尴尬。她抿起唇,缓和道:“这样吧,你留个联系方式给我,我会让我的助理尽快跟你联系。”

听到他的话,明明拿出一张名片递给她,“你是我工作的地方,可以找到我。”

话落,他转过身离开。

宋清华握着名片看了看,是一间很小的杂志社,而他不过是个平面模特。望着他远去的背影,宋清华眼底染满笑意。

桑瑜,是你回来了吗?是你看到爸爸都离开我,所以回来陪我的吗?!

临近新年,各地又是最忙的时候。周末难得享受一天假期,柳媚拉着庄海洋提早到餐厅占位置,中午约了宋爱瑜一起吃饭。

“海洋,爱瑜之前介绍很多土地局的人给你认识,这次你要好好谢谢她。”柳媚看了看菜单,不忘叮嘱丈夫。

庄海洋坐在椅子里,俊脸微微垂着。他穿着一件深色衬衫,举手投足间依然尽显沉稳世故,做派十足。

“你听到没有呀?”柳媚撒娇。

庄海洋不得已点点头,“我知道了。”

不多时候,宋爱瑜提着包过来,柳媚热情的迎过去,“爱瑜,你来了。”

“路上有点堵车,”宋爱瑜拉开椅子坐下。

柳媚给她倒了杯水,笑道:“怎么你一个人,四少没来吗?”

庄海洋眼角微沉,脸上的神情有些变化。

宋爱瑜尴尬的笑了笑,道:“他有事,脱不开身。”

“哦,”柳媚应了声,语气惋惜,“那下次我们在聚。”

“好。”宋爱瑜红唇紧抿,心头不禁冷哼。别说这种场合傅晋臣不出面,就算去傅家吃饭,她基本上也看不到他。除了两家集团必要的宴会,其他时间,她跟傅晋臣可以说是完全的陌生人,各忙各的,谁不不管谁。

这样也是未婚夫妻吗?宋爱瑜心底不住冷笑。

庄海洋端起茶杯,言辞间颇有技巧,表达了对于宋爱瑜的感激。这次见面,宋爱瑜倒是很惊讶,她根本没有想到短短时间内,这个庄海洋真是让人刮目相看。

服务生很快送来餐点,庄海洋拿起刀叉安静的吃东西,基本不参与女人们的话题。

柳媚想起刚刚看到的杂志,打趣道:“爱瑜,你妈妈最近又换小男朋友了?听说还是个模特,你妈还给他开了间工作室?”

宋爱瑜喝了口红酒,眼神微闪,“是吧,只要我妈妈喜欢就好。”

对于宋清华的传闻,外界早就司空见惯,柳媚不过也是八卦几句,并没有深想。

用过午饭后,庄海洋说有事先离开餐厅。柳媚陪着宋爱瑜去逛街,临近年底两人又是一通扫货才算尽兴。

彼时,景城。

结束下午的最后一节课程,沐良觉得有些累。这周的钢琴课后,她从下周起就要彻底休息,准备待产。

距离预产期还有半个月,今天一大早蔡永芬坐车赶回家,为她做最后的准备。这段时间,妈妈总是两边跑,既要照顾她,又要照顾远在渝城的父亲,很是辛苦。

昨晚上,蔡永芬缝制小衣服又到深夜。可是今天一大早,她为女儿做好早餐,甚至都没来得及吃一口,又坐车回到渝城,忙着去收拾东西。

虽然有妈妈的陪伴,不过临近生产,沐良还是觉得有些紧张。她拿着东西往家走,刚刚走到楼下就看到有熟人。

“你站了很久吗?”

盛铭湛抬起腕表,“一个小时二十分钟。”

沐良蹙了蹙眉,赶快拉着他上楼。外面很冷,站这么久肯定冻坏了。

屋里很暖和,沐良把外套脱下来,端着一杯热水出来,“快点暖和一下。”

转身坐在沙发里,盛铭湛扫了眼整洁的房间,问道:“伯母呢?”

“我妈今早回家了,”沐良叹了口气,“她说要去那些海参、干贝,等我坐月子的时候吃,还有别的什么,反正好多东西。”

“沐良,你爸妈真好!”盛铭湛看到屋子里摆放的婴儿床,婴儿车,还有孩子必备的所有物品,不禁由衷感叹。

“有眼光!”沐良坐在沙发里,随手拿起妈妈还没做完的一件小衣服,眼神温柔,“我爸妈是这个世上最好的父母!”

盛铭湛眼眸闪了闪,轻轻抿起唇。

早上出门前,蔡永芬已经做好不少吃的,沐良只要加热以后就能吃。盛铭湛留下吃的晚饭,沐良也没跟他客气,基本上自己吃什么,就给他准备什么。这几个月里,他总会定期过来看看,每次都会买很多东西。

起初沐良还拒绝,可盛铭湛都会偷偷把东西放在房门外,根本不给她推诿的机会。后来沐良也渐渐习惯,干脆把东西收下来。

她知道,如果拒绝,会让盛铭湛很失落。即便是朋友也好,接受对方的关心,才是对盛铭湛的一种尊重。

“外面又下雪了。”沐良站在窗口,盛铭湛主动收拾碗筷。

临近傍晚,蔡永芬给女儿打电话,沐良告诉妈妈自己一切都好,她才放心。妈妈说要耽搁两天,把家里收拾好以后,沐占年要一起过来,准备迎接小宝贝的出生。

沐良很开心。她挂断电话,掌心轻抚着高高隆起的腹部,问道:“宝宝,外公外婆好像都等不及了,你是不是很想出来看看。”

“怎么了?”盛铭湛刚从厨房出来就看到她捂着肚子,神色惊讶,“要去医院吗?”

沐良慢慢直起腰,轻笑道:“不用,这小家伙踹我。”

闻言,盛铭湛重重地松了口气。他扶着沐良到沙发里坐下,紧提着的心慢慢放松。

窗外的寒风凛冽,雪花翻飞。沐良撇撇嘴,道:“盛铭湛,你今晚住下吧,明早再走。”

盛铭湛笑了笑,其实他并不是无缘无故来的。早上蔡永芬给他打了个电话,摆脱他抽空过来看看,她要回家一天,后天就回来。

“我先去洗澡。”沐良起身走进浴室,盛铭湛打开电视,正在看球赛,却听沐良闷闷的声音飘来,“那个,热水器好像坏了。”

男人对于这些东西,天生就有一种敏锐感。所以当沐良看到盛铭湛几下子把电热水器修好后,暗暗吃惊,“厉害啊。”

“小看我?”盛铭湛挽起袖子,笑道:“钢琴我都能跟老爷子学会修,更何况一个热水器。”

听到他的话,沐良眼神有片刻的黯淡。

意识到自己说错话,盛铭湛转身往外走,道:“你先试试水,没问题再洗。”

“好。”沐良关上浴室的门,用力吸吸鼻子。外公,良良就要生小宝宝了,你要保佑我们!

室外的温度很低,沐良特别找出厚毯子,铺在沙发里。盛铭湛洗好澡出来,急忙接过她手里的东西,不让她弯腰,“我自己弄。”

“没关系啦。”沐良笑了笑,眼见他动作麻利的铺好,便转身离开,“你早点睡吧,晚安。”

“晚安。”盛铭湛看她走进卧室,然后才掀开被子躺在沙发里。

虽说电话里,沐良告诉妈妈不用担心,但她一个人在家,还是有些紧张的。尤其到晚上,幸好今晚有盛铭湛在,让她安心不少。

躺进暖意融融的被子里,沐良放松神经,很容易就睡着。等她再次醒来,似乎是被疼醒的。她起先以为是宝宝在肚子里闹腾,可是后来渐渐发觉不对劲。

伸手拧开床头灯,沐良扫了眼时钟,凌晨一点。她咬着唇,拿起边上的外套床上,咬牙迈步走出去。

“盛铭湛…”

卧室的门刚刚打开,盛铭湛就已经醒来。其实他几乎没睡,总觉得好像有什么不安心,等她看到沐良脸色苍白的走出来,立刻预感到什么。

开车赶到医院,盛铭湛车速很快。沐良坐在副驾驶,一直在深呼吸,她还记得前几天上产前辅导课时,老师曾经教过的方法,所以尽量控制自己的心情,不要太过不安。

来到医院,医生检查过后,摇头道:“宫口开的还不够大,继续观察。”

一句话,沐良只能继续待产。腹部的阵痛一阵紧,一阵缓,她松了口气的同时,心情又有万般复杂。

盛铭湛办好住院手续,护士带他来到待产室,“家属陪着,有问题及时叫我们。”

沐良动了动嘴,很像告诉护士他不是家属。可她腹部一阵收紧,霎时痛的脸色发白。

对于女人生孩子这种事情,盛铭湛觉得没有经验。他望着沐良紧蹙的眉头,只觉得手足无措,“那个…你需要什么吗?”

“我想喝点水。”沐良回答的声音很小。

盛铭湛倒了杯温水,送到她的嘴边,小心的喂给她喝。

“先别给我爸妈打电话,”沐良喘了口气,道:“外面下着雪呢,明天早上再告诉他们。”

“放心吧。”盛铭湛拍拍她的肩,早就已经安排好。

这些交代,似乎都不用她操心。沐良背靠着床头,暗暗数着宫锁的频率。

“你老公很好的,”隔壁床待产的妇人开口,她伸手指了指边上睡着的男人,眼底含着羡慕,“看你老公多紧张你,再看我男人,睡的死猪一样!”

沐良忍不住笑出口。盛铭湛摇了摇头,唇角同样滑过一丝笑容。

刚才护士进来说,可以适当吃一点东西,补充体力,以备生产的需要。盛铭湛在医院楼下的便利店买了很多东西回来,他手里提着很大的袋子,外套上还有没来得及融化的雪花。

“我买了巧克力,蛋糕,还有牛奶,你想什么?”盛铭湛盯着手里的东西,柔声问她。

望着面前的男人,沐良悄然别开视线,眼眶蓦然发酸。她随便应了声,垂下的目光中有泪花闪过。

窗外的大雪纷飞,沐良的床位紧靠着窗边,她转过头,看着路边堆着的一个小雪人,唇角轻轻抿起。

这一刻,沐良心底的滋味,五味杂陈。

三个小时后,沐良已经是满头大汗,她双手死死揪住盛铭湛的胳膊,咬牙道:“我是不是要死了?”

医生进来检查了下,笑道:“放心,你现在可以进产房了。”

盛铭湛盯着她煞白的脸色,俊脸的神色凝重,“医生,会不会有危险?”

“危险当然有,”医生抿起唇,“生孩子哪能没有危险的?!”

闻言,沐良只觉得手脚冰冷。

护士推着病床往产房走,沿途盛铭湛紧紧跟随。沐良现在觉得很害怕,毕竟是第一次,她什么都不懂,担心孩子,也害怕那些从电视里看到的画面。

“很痛吗?”盛铭湛看到沐良汗湿的两鬓,担心道。

沐良狠狠瞪了他一眼,“你试试就知道了。”

盛铭湛干笑了声,心想她还能开玩笑,应该没关系。

眼看就要进入产房,沐良忽然握紧盛铭湛的手,道:“盛铭湛,我如果死了,你一定要把我的孩子养大!”

盛铭湛哭笑不得,无奈道:“你放心,就算我死了,你也不会死!”

身体的疼痛,让沐良觉得莫名恐惧。盛铭湛一直陪她到产房外面,护士再也不允许跟进,“家属在外面等吧!”

沐良忽然坐起身,护士急忙按住她的肩膀,“不要乱动。”

男人也吓了一跳,忙的拉住她的手,安慰她:“我已经问过医生了,如果顺产困难,他们会给你剖腹产,你不用担心。”

深深吸了口气,沐良忍住腹部收紧的痛。她咬着唇,盯着眼前的男人,眼眶忽然发酸,“盛铭湛,如果我还能活着出来…我一定报答你。”

似乎没有想到她会这样说,盛铭湛怔了怔,薄唇轻轻抿起。他抬起手,牢牢握住沐良的五指,指尖交扣的瞬间,他嘴角的弧度温柔:“记住你说过的话,我就站在这里等你,等着你们出来!”

在这个孤单凄冷的黑夜,沐良望着他温柔的眼神,眼角溢出一滴热泪。

护士很快将人推进去,盛铭湛站在产房外面,定定望着那扇关闭的大门,俊脸的神情异常紧张。

窗外的天色逐渐泛白,盛铭湛焦急的来回踱步。产房里什么动静也没有,医生护士也不见人,他心里着急的要命,可又不能冲进去。

彼时,名海市。

天还没亮,傅晋臣就再也没了睡意。他随手拿起睡袍披在身上,打开卧室的门走出来。

窗外飘散着大片的雪花,他站在窗口看了看,外面已是白茫茫的一片。

墙上的时针指向凌晨四点,傅晋臣抬手揉了揉酸胀的眉头,觉得今天醒的比昨天还早。自从离婚后,他就搬出傅家大宅,重新回到紫竹公寓。

其实他名下有很多套闲置的公寓,这套并不算最好的,可却是当初沐良曾经住过的那套。不对,应该说,是他们共同住过的。

迈步走到吧台,傅晋臣倒了杯红酒,端着走到客厅。房间里暖意袭人,丝毫也感觉不到外面的天寒地冻,他走到客厅中央的那架钢琴前,慢慢坐在琴凳里。

打开琴盖,黑白琴键如旧。傅晋臣蜷起食指,敲下的音符深沉。

“哆——”

钢琴厚重的语音环绕,傅晋臣黑眸低垂,手指轻轻拨动,弹出的曲调断断续续。

“傅晋臣,你手腕要立起来,手指要有力!”

“就像这样,看我的手!”

“喂!你真笨啊,一个手指对应一个音,你怎么总是弹错?!”

耳边萦绕的声音是如此清晰,傅晋臣心头讶然。原本他以为自己早就忘记了,可是什么时候开始,这些记忆竟如此清晰的,印刻在他的心底。

不曾被时间抹去,不曾被任何人替代。

傅晋臣剑眉轻蹙,他伸手去拿酒杯,却不想杯子猝然滑过在地。他抿起弯下腰,想要捡起那些碎片,可有一片玻璃尖利的棱角,狠狠割破他的手指。

心尖蓦然痛了下,傅晋臣黑眸轻眯,他盯着指尖冒出的殷红色血迹,徒然觉得心慌。

远处的朝阳缓缓升起,逐渐亮起的火红浓烈。傅晋臣站起身,迎着那片炙热走到窗前,他抬起手,看到指尖伤口慢慢凝固的血迹,薄唇不自觉的抿成一条直线。

同一时刻,景城的妇产医院里,响起一声嘹亮的啼哭。

这声洪亮的整个医院都能听到,盛铭湛惊喜的抬起头,紧绷的眉头霎时舒展。

不多时候,护士抱着孩子出来,通知家属:“母子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