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东亭走了,连漪也走了,傅欢颜仅剩下的,只有尤储秀,这个将她养育成人的母亲。

好在还有傅晋臣,他把尤储秀还有傅欢颜接出傅家,帮妈妈安顿好一切。傅欢颜紧提着的心总算放下,她知道有傅晋臣在,绝对不会委屈妈妈!

只是尤储秀养尊处优半辈子,老了却要从头学起,傅欢颜舍不得她受苦。

“妈妈,我的股份你帮我收着。”傅欢颜把一个盒子交给尤储秀。

不用打开看,尤储秀也知道是什么,“这是你爸爸留给你的。”

“既然是他留给我的,那我想给谁当然听我的。”傅欢颜挽着她的胳膊,靠在她肩头撒娇。

尤储秀笑了笑,拉过她的手握紧,“欢颜,妈妈知道你有心。”

傅欢颜低着头,道:“我告诉蔺叔叔了,以后股份的分红都转到你名下。”

“我不能要。”

“帮我存着!”傅欢颜打断她的话,“我总是大手大脚,你帮我存嫁妆钱。”

听到她的话,尤储秀叹了口气,怅然道:“欢颜啊,妈妈以前不愿意让你嫁给项北,可是现在…也许是我错了。”

傅欢颜敛下眉,笑得一脸无忧,“没关系,我不会嫁不出的,放心啦。”

她的语气让尤储秀红了眼睛,不禁伸手把她拥入怀里。

这一刻的相拥,蕴含着太多的滋味。傅欢颜不敢说话,生怕眼泪控制不住。

家里的事情接二连三,傅欢颜答应画廊的画还有几幅没有完成。她清早起来收拾好,难得灵感不错,画的很顺手。

扣扣——

画室外有人敲门,她放下画笔走过去开门。

门外的妇人穿着深蓝色毛呢大衣,傅欢颜怔了怔,“伯母。”

“我可以进去吗?”项母笑着问。

傅欢颜急忙退开身,“您请进。”

她胡乱扒开杂乱的沙发里,面色尴尬道:“不知道您要来,家里很乱。”

项母四处打量了眼,并没责怪什么,“还好。”

跑进厨房孤岛半天,傅欢颜总算端出来一杯茶。项母倒是很给面子,端着茶碗喝了口,挑眉问她:“你平时冲过茶吗?”

傅欢颜紧张的攥紧双手,“没有。”

放下手中的茶碗,项母勾起唇,笑道:“看你的手也不想做这些事情的。”

傅欢颜低下头,盯着自己的脚尖没有回答。

画室里开着一扇窗,傅欢颜正巧窗口,偶尔有寒风吹进来,她忍不住缩起双肩,问道:“您来有什么事情?”

“请你放过我儿子!”

项母突然犀利的语气,刺的傅欢颜站不住,“放过?”

“对,放过!”

项母沉下脸,瞪着她的眼睛语气很冷,“过去我们项家高攀不起傅家,以后更是高攀不起!”

“…”

傅欢颜气结,竟然不能开口反驳。是啊,如今的傅家,除了沦为众人指指点点的笑话,还能是什么?!

“欢颜!”

项母起身拉住傅欢颜冰冷的手,眼神里含着恳求,“你们已经纠缠这么多年了,难道非要等到我跟他爸爸都咽气了,你们才肯罢休吗?!”

傅欢颜心尖缩了缩,“我…没有。”

她回答的语无伦次,整颗心都很乱。

“欢颜啊,算是伯母求求你,你让项北死心吧!”项母红着眼眶,那眼神里染着的悲戚,忽然让她想起连漪,“只有你离开,项北才能听我们的话!”

项北赶到画室的时候,他母亲已经离开,“我妈来过了?”

“嗯。”傅欢颜坐在沙发里,神色很平静。

弯腰蹲在她的面前,项北掌心落在她的肩头,“你不要多想,这些年我们都习惯了,对不对?”

习惯了吗?

傅欢颜眼神动了动,盯着项北看。他们走过了一个七年,又走过一个五年,确实已经习惯。但以前的傅欢颜并不担心什么,左右是个时间问题,只要他们坚持,总能在一起的。

可是现在呢?

傅欢颜低下头,现在的她,已经失去坚持的机会!如今的傅欢颜,还能用什么去坚持呢?用她那个残破不堪的家,还是用她一无所有的名声?

“项北。”

傅欢颜声音很低,项北深邃的眼眸沉了下,皱眉望向她。

“我们分开吧。”

时隔五年,傅欢颜又一次主动开口。当年她答应过,这话她不会再说,即使再生气再脾气她也没有说过。但今天,她不得不说。

“傅欢颜!”

项北震怒,“你再敢说一遍试试?”

“不要生气。”傅欢颜扬起头,拉住他的手攥紧,“这话我说出来,比你说出来好。”

忍住心底那抹揪疼,傅欢颜勾起唇,尽量放平语气,“你宠了我这么多年,也让我宠你一次吧!项北,我们分手。”

项北额头的青筋紧绷,眼底写满失落,“傅欢颜,我以为这么多年过来,我跟你至少应该有一点默契的。”

他黑眸里染着寒意,蓦然笑起来,“哪怕一点点也好。”

傅欢颜垂下头,贝齿紧紧咬着唇瓣。项北你知道吗,不是我们没有默契,而是我没有了同你有默契的资格。不是我不想坚持,而是我不想让你为了跟我坚持,给自己永远留下遗憾。

那种再也找不回来的感觉,她一个人尝过就好了。

离开名海市的那天,傅欢颜只告诉了傅晋臣。终究不想自己走的太过凄凉,她搂着傅晋臣的肩膀哭出声。

“姐,早点回来。”

傅晋臣抹掉她的眼泪,并没过多的劝阻,“我们等你回家。”

这一声姐包含着千言万语,傅欢颜哭着转过身,消失在这座熟悉的城市中。

法国,曾是她梦寐以求的国度。她喜欢这里的浪漫,更喜欢这里的艺术气息。

来到这里已经一个月,傅欢颜总算安顿好自己。她租了一套有尖屋顶的房子,满意的把不大的屋子收拾干净,摆满她的画作。

每天清晨起床,傅欢颜先去河边写生,回来的路上回去一家小咖啡店喝杯咖啡,点上一份三明治。这家店的金枪鱼三明治特别好吃,她吃完一份早餐,还会打包一份回去,留作晚餐。

这样的日子是她从没生活过得,虽然拮据,但很简单快乐。

远离纷扰的尘世,傅欢颜正慢慢从那场劫难中挣扎出来。这里给予她一片宁静,能够让她暂时忘记一切,全身心投入到画画中。

阳光透过古老的街道倾斜下来,傅欢颜沐浴在这片晨光里,整颗心都被填满。

只除了…除了思念那个在远方的男人。

抬起腕表看了眼时间,傅欢颜付了钱,提着打包的三明治往回走。她背后背着画板,边走边欣赏周围那些古老的建筑。

这些建筑仿佛带着生命般,傅欢颜能感受到另外一种文化与历史。她走走看看,不时的停下来把看到的画在画板上。

擦身而过的瞬间,已经走远的男人又转身跑回来。

“颜?!”

耳边这声音一点也不陌生,傅欢颜惊讶的转过头,“你怎么在这里?”

宋邓恩喜出望外,不敢置信的摸了摸她的头发,“真的是你?”

“是我。”异国他乡遇故人,心底总有几分欢喜。

“我今年有巡回画展,这里正好有一站。”宋邓恩扫了眼她又简短的发,不期然闪过什么。

巡回画展?傅欢颜难掩羡慕,人家这五年又是飞速前进,可她还是停在原地。不过她真没想到在这里会遇见宋邓恩,惊喜之余不禁苦笑。

怎么他们的缘分,还真是…奇妙?!

------题外话------

娇妻难养之老公太霸道 20 爱情,一个傻子一个疯子名海市的秋天特别美,按照四季来比较,项北最喜欢深秋。湛蓝的天空,雪白的云,随处可见的金黄落叶,莫名打动他的心。

“你喜欢音乐剧吗?”对面的女子细语温声,可惜对面的男人却心不在焉。

穿着淡蓝色长裙的女子挑起柳叶眉,又鼓足勇气问了一遍,“项先生,你喜欢音乐剧吗?”

“什么?”项北终于回过神来。

“音乐剧。”

男人修长的手指抵在下颚,深邃的双眸转了转,落在对面的人身上。女子柔顺的长发垂在肩头,典型的娃娃脸,看起来也就二十出头的年纪,全身到处充斥着青春活力。

“音乐剧?”项北剑眉蹙了蹙,似乎正在询问。

那女子欣喜的点点头,“今晚有一场。”

说话间,她打开包拿出两张票,推到项北面前,“你有时间吗?”

“对不起。”项北微微直起身,对着远方的服务生招了招手,“我不喜欢音乐剧。”

接过服务生递过来的账单,项北利落结好,拿起车钥匙离开。他没理会那个女孩子满脸的尴尬,脚步坚定的离开。

车子开出停车场,项北打开车窗,任由瑟瑟秋风拂过面颊。他双手握着方向盘,内敛目光直视前方,紧绷的俊脸弧度凛冽。

其实他可以表现的更有风度一些,至少不应该让人家难堪。但怪只怪那抹蓝色碍眼,那么多颜色不选,为什么偏偏是蓝色?!

别墅大门一开一合,项北停好车进门。客厅里光线豁亮,项母眼见儿子回来,不禁叹了口气,“还是不满意?”

项北转身坐在沙发里,拿起一本杂志翻开。

“儿子。”

项母无奈的蹙起眉,“你到底要拖到什么时候?”

项北耸耸肩,脸上的表情看不出喜怒,“要不然你们替我选吧,只要你们喜欢就行。”

“你!”

儿子这副样子,项母无计可施,“你真是要等我跟你爸死的那天,都让我们合不上眼吗?”

“妈。”

项北丢开手里的杂志,黑沉的眼底一片清明,“你跟我爸要只想看我结婚生子,那我很早前就能让你们如愿,还需要等到今天吗?!”

“傅欢颜已经走了。”项母先堵他的话茬,不想因为这个跟儿子吵架,“你们不是分手了吗?儿子,你别傻了。”

“傻吗?”

项北低低笑了声,抬起的目光里有什么东西闪过,“妈,如果让你跟我爸分开,你们能把彼此当作陌生人吗?”

项母怔了怔,下意识反驳,“瞎说,我跟你爸怎么会分开?”

她抬起手摸了摸儿子的脸,眼底的神情温柔,“我们有你,一辈子都不会分开。”

项北当然知道他的父母一辈子都不会分开,他点了点头,抬手拥住母亲的肩膀,语气温和下来,“无论你们相信还是不相信,我跟傅欢颜也不会分开!哪怕现在我们不能在一起,但我们一辈子都不会分开!”

这话彻底吓坏了项母,她紧张拉住儿子的手,却见项北安抚性拍拍她的肩,道:“我知道你疼我,可如果真疼我,就不要逼我!我想跟你和爸一样,只想找一个人白头到老!只想跟一个人一辈子不分开!”

这些日子以来,项北有意接受父母的安排,不是他没有尝试过,而是这种尝试没有任何效果。他笑着别过头,薄唇不自觉的勾起,“妈,我早就选定了傅欢颜,没人能改变,就连我自己都改变不了!”

“…”项母心尖颤了颤,眼眶瞬间红起来。

开车离开别墅,项北回到他自己的公寓。他多数时间自己住,平时工作忙起来作息时间不固定。

他喜欢自己收拾自己的东西,钟点工来打扫也不会碰他卧室的东西。项北推开卧室的门,望着床上那抹淡蓝色,低头走进浴室。

洗好澡出来,外面的天色逐渐暗沉。男人穿着白色浴袍,边擦头发边往外走,手机嗡嗡振动几下,他滑开屏幕看了看,眉头蹙的更紧。

那些发小们基本都已经成家立业,就连钱响都变身成为奶爸,傅晋臣更是升级为两个孩子的爹。这些人天天炫耀显摆,虽然很幼稚,可项北很生气。

靠!

他妈的这帮混蛋,明知道他现在耍单,还敢往他眼前凑合?!

手机还在振动,但项北不愿意再看了。他皱眉把手机丢到床上,从酒柜里拿出瓶红酒,倒了杯轻抿一口,总算舒了口气。

卧室里很安静,几乎听不到什么声音,项北拿起电视遥控器把电视打开,随着闪现的图像,背景音乐一片欢笑。

他端着酒杯坐在沙发里,双腿交叠饶有兴味的看起来。这档综艺节目收视率挺高,每期节目都邀请明星来当嘉宾,主持人犀利的问题常常让明星们也招架不住,甚至经常爆出令人惊讶的内幕。

电视机里不时传出观众的嬉笑声,项北眼睛盯着电视屏幕,紧蹙的眉头一点点舒展开。以前他总觉得这种节目没营养,不过耐心看下来,倒也觉得有些意思。难怪收视率不错,看过这些果真能让人心情变好!

以前每次傅欢颜看,他都会抢过她手里的遥控器调到体育节目。气的傅欢颜跳下床,蹬蹬蹬跑到客厅去看,而且一定会把音量调大,盖过他的节目声音。

指尖摩挲着酒杯外沿,项北勾了勾唇,仰头把杯中的红酒干掉。他抿唇走到桌前,打开第一个抽屉取出里面的黑色丝绒盒子。

拇指轻压在盒面,项北沉着脸把盒子打开,却在看清里面的东西后,紧绷的俊脸忽然泛起笑来。他伸手捏起盒子里闪闪发光的钻石,哭笑不得!

那粒石子变成了钻石,傅欢颜什么时候把石子换走的?

项北撇撇嘴,把钻石扣在掌心走到窗边。

远处灯火辉煌,那一盏盏亮起的街灯蜿蜒无尽,项北侧身倚在窗前,掌心里那颗钻石在灯光的照射下熠熠生辉,焕发出无限光彩。

一粒石子换来一颗钻石,项北并没任何损失,倒是赚到不少。他定定望着前方,不住的摇头失笑。

如果他想要钻石,不同克数不同净度的都能拥有。可能打动他心的,偏偏只是那粒石子,也许她在任何人眼底都毫不起眼,但在他心底,她却是举世无双!

法国。

宋邓恩的个人作品巡展,已经走遍十几个国家。因为所到之处反响良好,许多城市争相对他们发出邀请,希望他能够再次举办画展。

这一年的时间里,傅欢颜跟着团队到处走。各个国家的不同风景,带给她许多灵感,这种边走边画的生活,曾是她渴望许久都不能拥有的生活。如今身处其中,让她每天的生活都变得充实激情。

那些掩藏在心底的悲伤,终于都被时间冲淡。这次巴黎再次邀请宋邓恩前来巡展,傅欢颜作为这个团队的核心,自然出面负责画展的筹划工作。

傅欢颜从最初的打杂,逐渐成为团队的骨干人物。她一直都没发觉自己还有策划才能,原本是被逼接手的工作,但却渐渐爱上。

原来除了画画,她还能做其他事情。这份工作,能够让她得到更多的认可与自信,并且还能学到不少东西,全被她吸收运用到画画里面。

傅欢颜进步神速,宋邓恩为她开心。尤其看到她发自心底绽放出来的笑容,他觉得,她似乎又回到那年的傍晚,又是那个天真浪漫的傅欢颜。

“Dunn。”

傅欢颜捧着电子记事本,走进画室找当事人确认,“这次的画展我们定在中心广场的展厅,我昨天去看过了,大厅面积将近两千平米,后面还有片空地,可以给我们用来自助酒会。你觉得怎么样?还有别的要求吗?”

“你说好就没问题。”宋邓恩握着笔,明显对这些事情兴趣不大。

“NO!”

傅欢颜沉着脸收起他的画笔,不悦道:“这次的展厅你要亲自去看看。”

“为什么?”

摊开电子记事本给他看,傅欢颜沉声道,“这是你的第一百场巡展,不能马虎!”

“一百场了?”宋邓恩耸耸肩,还是无所谓的表情。

早就知道他对除了画画以外的事情都不关心,所以傅欢颜也没抱太多希望。不过这次的画展,整个团队足足筹备一个多月,最后场地的布置总要他给点意见。

抬起腕表看了眼时间,傅欢颜拽着宋邓恩站起身,道:“走吧,我们去看场地,顺便吃午饭。”

听到吃午饭三个字,宋邓恩眼神动了动。整个上午傅欢颜都在研究方案,好像一直没吃过东西。他拿起外套,转身往外走,“走吧。”

傅欢颜出门前简单交代了句,拿着包跟上宋邓恩的脚步。

场地看的十分顺利,正如傅欢颜之前所说,展厅面积很大,足够同时容纳几百人。展厅后面有处环境优雅的空地,用来作自助酒会的场地正好。

离开展厅前,傅欢颜已然跟负责人谈拢,双方约定明早签合同。宋邓恩站在远处,眼见傅欢颜主动拉过对方负责人握手,他抿唇笑了笑。

“又杀了多少价?”宋邓恩问跑过来的人。

傅欢颜笑眯眯的比了比,得意道:“我厉害吧?!”

“呵呵…”

宋邓恩无奈的摇摇头,“颜,你用不着这样的。”

“怎么用不着?”傅欢颜不高兴的皱眉,有理有据的反驳他:“你是不当家不知道钱不禁花啊!我们人多开销又大,画展门票定价低,根本都不够一次开画展的费用,其他的钱我们自然要省啊,能省下来多少是多少,你可别忘了,还有几十号人跟你混饭吃呢!”

“好吧。”宋邓恩毫无反驳余地,这些事情他真是不懂,平时都是傅欢颜帮他管理,他放心的从不会去多问什么。

“去吃饭吧,肚子饿了。”傅欢颜谈妥展馆,心中的一块大石头总算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