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的眼神深沉冷锐,又夹杂着轻薄的嘲意,“以前都喝现在不肯喝了,你只是不喝汤?”

她于是拿起勺子去舀汤。

墨时谦看着她低眉顺眼,看似乖巧的小口小口喝汤的模样,心上一簇一簇的火苗非但没有熄灭,反而有越来越燎原的趋势。

这种感觉很糟糕,看似掌控实则失控。

但他还是什么都没说。

两人安安静静的在这诡异的沉默里把这餐饭吃完了。

饭后,男人一言不发的收拾完,连碗也是他亲自刷的。

在别墅的时候都是佣人和厨师做,他已经很长时间没做过这些事情了。

池欢坐在沙发里,抬头看着低眸用纸巾擦拭着手指的男人,出声打破了持续了很长时间的静默,“你是什么打算,就一直待在这里吗?”

西山公馆暂时住一两天还行,时间长了的话是肯定不方便的。

墨时谦手上的动作一顿,深暗的眼神没有温度的看向她,薄唇唇畔微微翘起,凉薄的陈述,“这里没有人看着你。”

把用过的纸扔进垃圾篓,他就转身走进了卧室。

站在阳台上给沐氏夫妻打了个电话,讲了大概有十分钟左右,挂断电话后将卧室简单的收拾了下,出去的时候顺手带上门,在经过沙发的时候淡淡的道,“走。”

墨时谦带她回了别墅。

早在上午她还没起来的时候,他就已经打电话让风行派人送沐父沐母和沐溪去机场,当然,有保镖一路随行。

他们回去的时候,风行吊儿郎当的坐在沙发里。

见两人进来,抬眸很随意的瞥了一眼。

墨时谦虽然把池欢带了回来,但除了必要的交流,他们几乎是全程零对话。

将身上的大衣脱下来扔给林妈后,他就径直上了楼,眼角的余光也不曾看她一眼。

风行唇间含着烟,透过烟雾眯着眼睛看着他的背影,收回来时又无意般的扫过站在沙发旁边的池欢,她也是刚刚目送完上楼的男人。

眼神晦涩得难以辨别真正的情绪。

他将香烟取下,夹在手指间,吐出烟雾,淡淡然的开口,“坐。”

池欢低头看他一眼,抬脚走到沙发前坐了下去。

她端起茶几上的热茶,让那氤氲的雾气模糊她的五官,扯了扯唇淡淡的出声,“如果你是想像之前教训梁满月一样教训我,那不必了,他已经发过脾气了。”

风行的语调很散漫,像是在聊着很平常的事情,甚至带着点笑意,“你跟他在一起后,是不是曾经明里暗里的埋怨过,他不肯跟你说,爱上你了。”

池欢握着杯子的手微微僵住了。

她抬起头,但没有出声。

风行笑,吸了口烟,懒洋洋的道,“你不用这么看着,我猜的,他那种性格,绝对不会轻易的说爱,你这种在感情里最需要安全感的女人…除非你说爱他是假的,否则,肯定会不满。”

她手指动了动,低头喝了口茶,然后才开口,“他已经说过了。”

风行似笑非笑,“你们女人挂在嘴边的爱,是不是都是这么没重量?随随便便的说我爱你,再随随便便的说,哦,我不爱了——还是说,容易拿起来的东西,也容易放下?”

所谓,轻拿,轻放。

他的语气并没有指责的味道,但这指责已经足够尖锐。

说话的时候,他看不出专注的眼睛始终都盯着她,不遗漏每一分表情的变化。

池欢只是笑了下,很寡淡的道,“我虽然是女人,但我代表不了女人,你这么说,我想一想…我可能真的是这样,我猜你应该对我不满,要不要劝一劝你最好的兄弟,放弃我算了。”

风行懒懒散散的低语,“我只是想告诉你,如果越容易说出口的爱,越容易被放弃的话,那么越难肯定的爱…就越没什么可能放下,而且我看得出来,我没那个本事让他放弃你。”

池欢一震,瞳眸不着痕迹的紧缩了几分,身体也以肉眼察觉不到的幅度僵硬着。

男人慢斯条理,又长长的吸了一口烟,徐徐的道,“有件事不知道你知道不知道…本来我们制定的对付盖尔的计划,是在你们婚礼的前一天,兵行险招,让他们认为我们无心防御,只不过梁满月自作主张把时间提前了…他其实一开始就没什么万全的把握能全身而退,所以…把他名下的财产,股权甚至是这别墅,他的公寓,车,除去给他家里的,其他的全部转到了你的名下,为的就是怕他自己死了,让你这个从来没有受过生活苦楚的大小姐,依然能过上富足无忧的生活。”

正文 第370章 任谁都知道,他在等着她低头,主动

风行问她知不知道,她其实知道。

劳伦斯告诉她了。

可即便是知道,她的神经也还是酸疼得厉害。

【他还太年轻,年轻得天真,所以才能做出倾其所有把自己的一切都给一个女人这种事情…他还太相信女人,兄弟,亲人,太多的温情,只会成为他成长发展的绊脚石。】

资产,股权,所有的房产,车。

而他自己的名下,现在基本上已经空了。

【你只需要再签几个字,把他给你的所有全部转到你母亲的名下…}

【你想都不要想,我不会签,也不会给的,劳伦斯,有本事,你就把沐溪的视频放出去,我看这辈子他会不会去当这个继承人。】

【迟早都要给,你又何必?】

想起这件事,她就会想起劳伦斯说这句话时,不紧不慢的语速间那淡淡的,势在必得的笑。

池欢抿唇,紧紧的握着手里的杯子,淡淡的道,“我可以还给他。”

她一定要还给他。

她根本不知道,劳伦斯什么时候又会拿出什么东西来威胁她把它们拿出去。

那都是他的东西,她不能给别人。

风行没待多久就离开了,他离开后池欢就立即的上楼了。

墨时谦在书房,对着笔记本盯着屏幕不知道在看什么。

她深吸一口气,推门走到了书桌前,低头看着仿佛再沉思中没注意到她进来的男人,僵硬着嗓音开口,“墨时谦,风行说你把你的财产股权房子车子全部给我了,你现在,立刻,马上,都给我拿回去。”

虽然并不指望,但他还真的以为她主动来找他是因为风行跟她说了些什么,让她对“悔婚”这件事有了悔悟。

男人落在键盘上的手指立即就握成了拳。

当初给她那些,一是因为她曾经开口要过,虽然后来马上反悔说不要,二的确是如风行所说,他并不能保证他一定能活着跟她结婚。

所以,他做了最坏的打算。

并没有奢望,甚至没有想过要让她感动,但…

【没拿你的钱都甩不掉,何况还是掏空你的家产,那我这辈子就真的赖不掉你了。】

他抬起头,看着因为上来得很急而脸蛋泛着红的女人,心头溢出了无声又无边的冷笑。

就这么迫不及待的想跟他划清界限?

池欢看着他阴沉冷嘲的脸,眼睛里幽蓝的火焰那么明显,她自然是能够看到,逐渐抿起唇,放缓着又说了一遍,“你不是怕自己死了才要都转到我的名下么,现在那个盖尔已经受伤回墨西哥了,你可以全部拿回去了。”

他嗓音冷漠,只说了一句话,“我好像已经告诉过你,除了求和和悔悟,你不要跟我说话。”

“墨…”

“出去。”

“墨时…”

“我让你出去。”

池欢站着没动,她没再说话,但也没有出去。

男人的视线落在她的脸上,像寒冰又似火焰,“你再在我跟前站着,信不信我就在这里上了你——书房可比装了监控的游乐场方便多了。”

她丝毫不怀疑,他这么说,就真的会这么做。

不说别的,她身子昨晚使用过度,虽然抹了药但受不住再一次的侵犯。

她咬着唇,跟他对视了几秒,还是转身出去了。

离开书房,她靠在走廊的墙壁上,身子一点点的往下滑,满身都是无穷无尽的无力。

怎么办…

他拒绝跟她所有的交流。

就像劳伦斯说的那样,她即便开口跟他说分手,无论是什么样的形式,都不会有任何的作用。

他不会答应,他甚至可能连说分手的机会都不会有。

要让墨时谦放弃她,除非——

他真的…不打算再要她,也不爱她了。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的僵持着过。

墨时谦不主动跟她交流,没有必要说的话,他一概全部省略。

他每天按时的上下班,偶尔加班,在家的时间其实很长,但回来除了吃饭,去花园,就是在书房里待着。

他在家里把她当空气,但又不允许她不在。

一旦他回家她在外面,他就会发脾气。

发脾气的方式也是简单,粗暴,单一,他会像她逃婚那晚一样…把她按在床上翻来覆去的折磨。

但除了这种时候,其他时候他不会碰她。

也不再抱着她睡,可又仍然必须睡在一张床上。

任谁都知道,他在等着她低头,主动。

可池欢没有,她甚至没有表露出有这个意思。

别墅从来没有像这段时间一样,安静诡异得像一座偌大的坟墓。

连李妈、佣人都不敢大声说话,喘气,气氛是前所未有的压抑。

直到姜嵩的电影开拍,池欢要去拍戏了——

原本他们的婚期就是特意赶在了电影的开机之前。

开机的前两天晚上,池欢去他的书房找他,“墨时谦,你总不至于电影都不让我去拍了?”

墨时谦头也不抬,手指熟练而迅速的敲打着键盘,屏幕的幽光笼罩在他的脸上,让男人的眉眼看起来更加深沉幽冷,

他冷漠的道,“我还可以让这部电影完全落空。”

“你知道,我不可能不工作。”

“你别忘了,电影是我投资的。”

池欢沉默了一会儿,淡淡的道,“那你继续投拍这部电影,我去找非你投资的电影接,不管成或者不成,只要你别插手,可以么?”

她想接个电影,单凭她自己,有的是本子排队等着她看,只不过质量和制作会有参差。

只是当初姜嵩这部电影,创作剧本的时候就以她为女主的形象,他也是为了她才投,她自己也挺喜欢…所以她当初没道理不接。

男人敲键盘的动作终于顿住了。

墨时谦抬头看着站在书桌前的女人。

脑子里就只有一个念头——

他就知道,除了求和和悔悟,从她嘴里说出的任何一句话都要以惹他不快为目的。

男人的薄唇一张一合,吐出三个字,“不可以。”

她闭了闭眼,叹了口气道,“你到底要怎么样才肯答应?”

“想拍电影?”

“这本来就是原计划的工作。”

“你想进剧组去拍戏,可以,”男人漆黑深沉的眸一瞬不瞬的盯着他,冷漠沙哑的道,“娱乐圈的潜规则遍地都是,你既然不想当我妻子,那就像其他女星会做的那样——取悦我。”

正文 第371章 他刚刚说完,男人就吻住了她

取悦?

池欢咬了下唇,“你这样说是没有道理的,别人接受潜规则的目的都是换取好处,我并不需要你给我什么好处,为什么要被潜?”

墨时谦冷语,“因为我要潜你,你不答应的话,就接不到电影。”

过了一会儿,池欢才心平气和的道,“我每晚跟你一块儿睡,你不高兴了也一直都是想怎么来怎么来,我还有什么能被你潜的?”

男人看着她,薄唇挑起冷然的弧度,“你确定你们圈儿的潜规则,也像是奸一尸?”

她指甲没入掌心,已经有了几分怒意,转身就想走。

可还没走出两步,她就还是顿住了脚步。

他还在生气,已经持续一段时间了,准确的说,她已经看出来,除非她低头求和,表示她的悔悟,他会一直这样持续下去,这样的持续甚至看不到尽头。

她闭了闭眼,还是转身往回走。

绕过书桌走到他的身旁,没有任何停顿的俯身吻住男人的薄唇,跟着手搭上他的肩膀,顺势便在他的身上坐了下来。

亲吻对他们而言是很熟练的,但太刻意的亲吻,仍然会僵硬。

墨时谦坐在考究的真皮旋转椅中,身形未动,低眸冷静的看着主动亲吻自己的女人。

她就这么坐在他的身上,手臂圈着他的脖子,跟他唇齿相缠,气息相融。

可是没用,即便如此,他也感觉不到真实的亲近。

还比不上他强行占有她时的蜷缩和低泣,来得真实和强烈。

池欢一边亲吻着他,一边没什么章法的,胡乱的解开他衬衫的扣子,沿着胸膛一路往下,到腹部时,她白皙柔软的手指已经解开了黑色的皮带。

刚要低头,下巴就被男人掐住了,阻止了她的动作。

她抬起眼睛,看着他阴郁的俊脸。

墨时谦盯着她的脸,喉结上下滚动,低沉沙哑的吐出两个字,“起来。”

她抿唇,“你不是要我取悦你么?”

他很冷漠,“你并没有引起我的兴趣。”

池欢不知道他想干什么,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只觉得这样的情景让她有那么一两分的难堪。

这种事情她并不是没有做过,只是不多,一两次而已,虽然有点难为情,但她并不排斥。

池欢看着他,还是慢慢的站了起来,只是有条腿仍然搁在男人的膝盖上,但很快也一块收了回来,“娱乐圈的潜规则里的确有些无妄之灾,那也是因为长得漂亮的女人被看中了,人家对她有了兴趣…竟然我没有引起你的兴趣,那你应该也没必要再来为难我了?”

墨时谦并没有看她,视线落回到了笔记本的屏幕上,单手不紧不慢的将被解开的衬衫扣子重新系上,淡漠的开口,“你宁愿跪在男人的双腿之间,也不愿意稍微的低一低头,认一个错?”

他的要求很高么?

她主动的提出结婚,又在婚礼当天选择消失,事后毫无解释、歉意,一副无所谓的态度,既没说过要离开,也从不表达挽留和修复。

她当他是什么?

池欢沉默了一会儿,还是转身走了出去。

书桌后的男人如浓墨般的眼眸紧紧的盯着她,直到她打开门出去,也没有收回。

墨时谦其实很清楚,他当然会很清楚——

越是沉默的那一方,越沉得住气。

他没想到,这段时间的僵持和拉锯战里,越来越躁动不安的是他自己,而那个女人,日复一日的保持着她的安静和淡然。

好似他想怎么样,她就让他怎么样。

只是看上去…她显得那么毫不在意。

这样的念头一冒出来,就愈发频繁而深刻的挑衅他的冷静。

男人菲薄的唇抿成一条直线,呼吸缓慢而沉。

他很早就说过,爱情是不同的负面情绪的堆积,是她非要,然后他给了,她又不想要了…

哪有这么便宜的事情。

池欢从洗完澡从浴室里出来,就看到坐在床头抽烟的男人。

她没想到他会这么早回卧室,意外之余甚至还吓了一跳。

因为平常除非她在外面逗留得很晚了,他才会发脾气早早的回房间把她按在床上折磨一通,其他时候,她睡了他才会回来睡。

听到开门的动静,墨时谦抬眸看着她,“过来。”

她看着他,还是无声的走了过去。

结果在距离床沿还有半米距离的时候被坐着的男人伸手扯出了手臂,然后一把拉到了床上,俯身压在了她的身上,混合着尼古丁和烟草气息的烟雾就这么直接的喂入她的口腔。

交流,没有。

连做一爱,都是他单方面的。

虽然说在爱上她之前,他就已经能沉溺在生理的欢愉之中,但那时候的池欢好歹是活生生的,骂也好,半推半拒半强迫也好,哭也好,都是有反应的。

即便没有感情和精神的互动,那也有身体上的交融。

可现在什么都没有,身心都像是他一个人在唱独角戏。

这种感觉维持得长了,很容易把人逼疯。

墨时谦有力的手指重重的掐着她的下颚,低沉粗哑的问,“池欢,你是不是打算端着这张永远像是死人一样的脸逼我跟你分手?”

距离太近,所以男人灼热的唇息和鼻息都喷洒在了她的肌肤上。

她想偏过脸,但挣扎不过他的力道,于是只是轻巧的道,“有么?”

他手上的力气更重了,重得她觉得骨头疼。

“墨时谦,”她在沉默了几秒后开口,声音很轻,“我不想嫁给你,你不明白么…就当是我对不起你,我知道你的性格,不会轻易放过我,我知道我斗不过你,但是…”

她停顿了片刻,轻轻的笑了,“你知道的,我这个人,虽然在戏里的演技还算不错,但在生活里,从来不喜欢演戏,也实在是没办法装出悔恨和一往情深的样子,不过我的确是觉得对不起你,所以就只能是…你看到的这个样子了。”

她刚刚说完,男人就吻住了她。

其实他一开始就应该不听她说一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