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候温薏真的佩服,那男人拿捏人心的本事。

灯没关,想装睡是没法子了,她只能认命的下床开门,故意打了个呵欠,困意浓浓的道,“妈,什么事啊。”

温母连连皱眉,“那混蛋好像还没走,现在雨下的更大了,薏儿,你还是下去跟他说一声,让他赶紧走吧。”

温薏,“这么冷又下雨,我不想出去。”

温母,“…”

温薏淡淡的道,“他一个三十岁正值壮年的男人,淋点儿雨能淋出什么毛病,了不起就是感冒一场发个烧,那正好,就当报仇了呗,他喜欢淋,就让他淋个够。”

“他可是飞机失事昏迷过五年的人,谁知道还有没有什么后遗症没被发现,发烧最容易引发并发症了,现在这天太冷了,真淋一晚上再健康的身体保准儿发烧,你也不用跟他说多的,让他走人就行了。”

“妈,你可真是心慈手软。”

温母板着脸,“我是不想明天大清早看到他昏倒在我家门外,晦气,你上周才烧了几天,沈愈那儿又出事了…这他要是也进了医院,也太邪乎了。”

温薏本来是想,他想演就让他演个够,他前些日子欺负她她只是不敢跟他硬杠,不代表她真一点儿不记仇,可现在看来,那男人要真是演的病倒了,她妈这儿的关口还真给他打开了。

于是她转了口风,“好吧,我换身衣服出去。”

正文 第778章 这一刻,她的确有着被缱绻爱着的感觉

温薏披着最厚的大衣,穿着厚实的暖靴,撑伞出门。

雨并不大,就是那种飘着的,只是很凉,尤其在这样的季节里。

她一边走一边忍不住埋怨,这么冷的天从暖气里走出来,穿再多也冷,她真是烦死墨时琛这个男人了。

别墅的大门外总有一盏灯高高支起,光圈的范围大于花园里的那一排排灯,昏黄静谧,连飘着的雨也能看得清清楚楚。

墨时琛估计也是站得有点累了,高大的身躯倚在车身上,光线落在他的身上如打了一层冷色的柔光,头发能见湿意。

她撑伞过去的时候,男人正在点烟,不太方便,但打火机点了几次后,还是如愿的点燃了。

烟雾在他俊美的面庞周缭绕开。

从视觉看上去,唯美,但论触觉,只有一个字,冷。

温薏开门,正在抽烟出神的男人听到动静,抬头朝她看了过去,眉梢一挑,然后眼睛眯了起来,薄唇带出笑意,也没有主动走过去,只看着她朝自己步步走来。

她穿着长到小腿的大衣,脚上是过冬的厚实棉靴,脖子里还围着米白的围巾,短发发丝飞舞,这身装扮全为御寒,颇为臃肿。

等她走到自己跟前,墨时琛低头看她被吹得红红的鼻尖,哑声问道,“冷吗?”

走得近了,温薏就能看到他黑色大衣上的薄薄水迹,而他的脸在这冷风暖光里,有种清冽的性感,双眸注视着她,好像他的眼睛里就只有她。

她的手握着伞柄,柔柔凉凉的道,“我妈让我来叫你走人,别病倒在我家门前,晦气。”

他笑,一手夹着烟,“不会。”

温薏看了他一会儿,“你不走是吗?”

他唇角仍携着笑,摇头。

她没什么情绪的回道,然后就转过身,作势要往回走。

准确的说,她是真的往回走了。

身后的男人并没有任何动静,唯一能感知到的,就是他此刻正在一瞬不瞬的盯着她。

直到温薏进了门,他也未曾出声。

她还是站定了脚步,转过身看他。

墨时琛仍然站在那里,沉静又漫不经心,望着她的深眸似有浅星,也许是雨水落到了他的眼睛里,被光反射出了这样的效果,始终叼烟注视着她。

她握伞的手紧了紧,这一刻,她的确有着被缱绻爱着的感觉。

即便是错觉,它也仍然是种感觉啊。

女人啊,真是肤浅的生物。

墨时琛还是抬脚走到了她的跟前,温声低语,“很冷,进去吧。”

她问他,“有意义吗?”

“爱情本来就是无意义的事情。”

“我妈原谅你了又怎么样,我还是不会再喜欢你。”

“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好吧,”她淡淡的看着他,淡淡的道,“随便你。”

说完就转身走了,带上门,这次没再回头。

而墨时琛隔着铁门看着她的背影走到别墅深处,直到消失不见。

这是温薏近日的印象里,她第一次单独见他的时候,没被他轻薄性一骚扰,以往他必然是逮着机会就要抱要亲,有机会滚上床他也是绝不会放过的。

到嘴的便宜,他从不错过。

刚才整个过程,他没有伸手碰她一根头发,而原因也显然意见,他全身都是湿冷的。

他其实也想的,当然想,他被这细细凉凉的雨浸得每根神经都冷得发木了,而她看起来暖暖软软,抱一抱,能驱散多少寒意啊。

但不能就是不能。

温母第二天早上问她,“你昨晚跟他说什么了,我怎么听说他今天早上才走?”

温薏垂眸,端起牛奶,垂下眼帘,“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啊,可他不听,我有什么办法呢,总不能拉他进来在我们家休息吧,那我们也太好欺负了。”

温母哎了又哎,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温薏觉得她的心是真的平静了,不再为他掀起丝毫的涟漪,哪怕她想起来的时候,还是会有些不知名的情绪压在意识之下,但那已经影响不了她的情绪了。

墨时琛“如愿”病了,他这么整,想不感冒是件很困难的事情。

他给她打电话,“要来看看我么,看了还能顺便去看一眼沈愈。”

她没多犹豫,“好啊。”

她轻易答应后,男人反倒是静默了,大概是以为她避他如蛇蝎,多半又会找借口拒绝,他勾勾唇,“我是给你制造了一个来看沈愈的机会么?”

“你住院了我是应该去看看的,毕竟我还是很惜命的一个人。”

“好,”他的声音是病后特有的沙哑,“我等你。”

温薏果然去了医院,并且先去看了墨时琛。

她敲门而进,进去的时候他正坐在病床上,盯着桌上的笔记本,思考的时候,他显得比平常严峻,而且很专注,连她进去了,也缓了几秒才反应过来。

温薏挑了挑眉,“还有心思工作,你这只是普通的小感冒吧?”

“普通的小感冒,不值得你来看我一趟?”

她放下包,顺便坐了下来,随口回答,“都一样。”

墨时琛眯了眼睛,眸底暗沉,他病得重还是小感冒对她而言,都一样么。

她妆容干净,唇上涂抹的也是很日常的浅豆沙色,很温柔,不知是化了妆的缘故还是她的确休息得不错,整个人的气色看起来还挺好的。

她坐姿依然肩背笔挺,朝他笑笑,“既然住院了,不让自己休息几天?”

墨时琛看着她的眼睛,“温小姐似乎不是来探病的。”

他已经是在陈述了。

“昨天在沈愈病房说的话,还算数么?这件事结束,你不会再纠缠我。”

不算数,他根本就没想过要答应,不过是缓兵之计而已。

但他当然是不会这么说的。

墨时琛没回话,等着她的后话。

“我昨晚想了很久,”她抿着红唇清清静静的道,“以前我觉得你多少是有点喜欢我的,所以我愿意跟你在一起,并且其实一直等着你说爱我的那天,但时机过了就是过了,你昨晚在我公寓楼下让我考虑的问题,我可以给你答案了。”

因为哪怕是错觉,她也有了点被爱的感觉。

所以,她也可以去考虑这个问题了。

正文 第779章 “你这么说,我应该算是慢热持久型选手了。”

【如果我真的爱你,像你希望的那样,你能不能再接受我一次。】

他静静看着她。

敏锐如墨时琛,怎么可能察觉不到她这态度背后的答案,她一个字不用说,他就能猜到她所有要说的话。

“能被你爱那么一下,其实我觉得挺功德圆满的,算是我这十多年来的感情也不算一无所得,”她撩起唇角,笑意是已经少见了的温柔,“但圆满圆满,它的意思就是结束了,画上了句号,再多也是画蛇添足。”

“我喜欢看现在,看未来,不喜欢回头,我不让自己恨你,但也不想再爱你了。”

他沉沉哑哑的问,“我就这么罪无可赦?”

她摇头,笑了笑,“这个过程太漫长了,有句话不是这么说的么,太用力的人跑不远,我前面五年太用了,所以后劲严重不足,实在没有力气了。”

他勾起唇角,淡淡的笑,“你这么说,我应该算是慢热持久型选手了。”

温薏叹着气,“你为什么要这么执着呢。”

她以前真的看不出来啊,这个男人骨性里有这么偏执的一面。

他答得清淡,“爱你啊,所以不能放弃,也爱我自己,所以更不能放弃。”

温薏没说话了,她已经知道说得再多也没有意义,因为他跟她,谁都说服不了谁。

温薏在墨时琛的病房待了差不多一个小时的时间,但她只是坐在沙发里,偶尔看手机,偶尔看着窗外发呆,如无必要,基本不跟他交流。

而这一次,他也没有主动的跟她搭话,似乎她不想说话,他就把安静让给了她。

一个小时后,她起身离开,转而去了不在一个楼层但也隔得不远的沈愈的病房,没待很长的时间,大概十五分钟后,就离开了病房。

她走到走廊尽头准备拐弯的时候,一辆推车也刚好要拐,双方都没看到彼此,温薏就这么撞了上去。

小腿骨跟胯骨处都磕到了,剧痛袭来的刹那逼得她的脸都差点扭曲了,直抽气。

她忍着痛扶着推车站直了身子,还是弯着身子让到了一边,边按着自己的痛处边丝丝抽气的道,“sorry…”

发出最后一个音节时,正是她瞳孔蓦然放大消音的时候,只是这时机正好,不仔细辨别的话也听不出来她是顿住了。

而她因为被铁架撞到骨头实在疼得厉害,脑袋低下时头发也下来了,遮掩住了眼睛的大半部分。

她扶着墙,慢慢离开。

背后的两个人,一个是戴口罩的医生,另一个是戴口罩的护士,相视一眼后,同时回头看向她。

视线是有存在感的,尤其是当它含着杀意跟恶意时。

温薏这一生,从来没有这么紧张过。

刚才因为她撞上去,推车里的东西摇散了些,而她眼角的余光,则无意中瞥到了什么黑色的东西,让她心惊肉跳。

她忍着痛,头脑一片空白,可又不能不思考,但强逼大脑告诉旋转,也只有一个结果。

她很紧张,她担心她自己,担心沈愈,甚至担心这医院里正在正常运行的其他医生,护士,病人,她没有经历过,但她从新闻里看过,恐怖分子袭击事件,是爆炸,直接开枪朝民众无差别扫射,屠杀。

温薏边走,边从包里拿出手机,她以为她会手抖,但事实上她没有,而且动作迅速,很快的解锁,很快的找到了墨时琛的号码,很快的点了下去。

电话拨出去后,她也正走到电梯门前,门也正在打开。

她焦急等待,度秒如年。

电梯边框的反光处,清晰的倒映着那个穿着护士服带着口罩的女人朝她举起了枪。

温薏的喉咙里还没来得及发出声音,此起彼伏的尖叫已经响彻了她的耳膜。

从枪出现的瞬间,整个医院就开始陷入了混乱。

“砰!”

她头脑一白,在子弹射出的瞬间就抱头了下去,然后下一秒,一个身影不知道从哪里飞闪了出来,将她扑到连带着滚出了一两米。

躲下了连击的两三枪。

“砰砰!”

又是一声,温薏惶然转头时,那个朝她举枪的已经倒在了血泊中,一身白衣都被染湿了。

护着她的男人在她头顶唤道,沉稳也焦灼,“温小姐。”

她抬头就看到一个穿着黑色西装的男人,喃喃恍惚的问,“墨…墨时琛的人?”

“是,墨公子吩咐我们保护您,温小姐,这里很危险,必须马上离开。”

“他们是什么人?是不是来杀沈愈的?”

保镖面色严肃,“恐怕更糟。”

枪声很快四起,混乱恐怖如梦,可血腥跟惨叫都太真实。

“沈愈呢…沈愈怎么办?他们就是朝着沈愈去的…”对了,那个方向,就是往沈愈的病房。

保镖沉默几秒,还是很快的回,“我们人数不多,对方人数未知,温小姐,我们的任务是保护您。”

饶是墨时琛恐怕也没料到眼下这种情况,他估摸的就是会有人趁机绑架温薏以威胁沈愈,或者同样暗杀温薏发泄仇恨,所以他派了四个保镖跟在她身边。

而现在温薏身边只有两个人,一个走了不同的路线先一步去找同在医院的墨时琛,另一个则负责去了解这突如其来的混乱战况。

两人带着温薏进了电梯,并且将她严严实实的护在了身后。

温薏没有逼他们帮她去救沈愈,一来她清楚他们听命于墨时琛,是不可能放着她不管去管沈愈的,二来谁的命不是命,如果人数相当还好说,如果对方人数远多于他们,难道叫他们去送死吗?

如果她非要冲过去,除了制造麻烦跟负担,没有任何的作用。

她只能睁大眼睛,拿手机拨给沈愈。

前面的保镖沉声道,“温小姐,您放心,沈少那边也是有人保护的,而且枪声响了,不用您打给他他也应该知道了。”

可他伤的很重…

电梯往下两楼开了,其中一个保镖拉着贴着墙壁而站的温薏出去。

电梯门外,正是里面穿着病服外面披着大衣,料到她可能还在沈愈的病房准备亲自去找她的男人。

正文 第780章 男人道,“我死了,你就给我守寡吧。”

温薏觉得自己并不依赖他,可无法否认,这一刻看到他,还是一下就软弱了下来,像是紧绷后的疲软。

墨时琛见到她便朝她走了过去,并且顺势一把将她捞到了怀里,低声道,“受伤了吗?”

她手指无意识的攥着他的衣服,摇头。

“嗯,那就好。”

墨时琛手臂揽着她的腰肢,带着她走。

温薏被他抱着,人在他的力气下被动的被带着走。

医院里很混乱,虽然他们这一层没有出现持枪的匪徒,但受了惊吓的人群还是乱做一团,已经没什么秩序了。

她走得很慢,脑子跟着混乱的场面一起变成了混沌,想思考但越想脑子里越乱,男人搂着她要进电梯的时候,她才突然醒悟过来一般,挡在了他的面前,仰着脸看他。

男人低头,“嗯?”

她望着他,有些难以开口的样子,但目光殷切,又带了几分乞求的意思,分明想说什么。

墨时琛应该读得懂的,因为表情跟眼神的解读本来就是他最擅长的事情之一,但他只是回看她,并没有主动开腔。

不过,他也没有催促她进电梯。

最终,还是温薏自己说了出来,“墨时琛,我不放心沈愈。”

他点了点头,表示赞同,“他的处境的确是很危险。”

其他两个保镖不意墨时琛会这么说,都惊诧了半秒…这种情况下,不应该是安抚为上,说他应该不会有事的吗…哪有这样说的。

然而温薏一听,本来就着急的心刹那间提到了喉咙里,“那怎么办?”

她眼睛已经红了。

女人么,无论她平日里如何,面对这种血淋淋的直接暴力,她就是软弱的。

墨时琛的手指抚摸着她的脸颊,低声道,“你是想让我帮他吗?”

她沉默,但双眼看着他,代表什么不言而喻。

无言的交流。

墨时琛俯首,唇畔靠近她的耳边,“好。”

她虽对他有所乞求,但既做好了交换条件的心理准备,也做好了被拒绝的准备,所以当这个再简单不过的字眼响起时,她全身都微震了片刻。

他顺势亲了亲她的耳朵,然后退后了两步,抬眸看着旁边的两个保镖,淡淡稳稳的吩咐,“你们两个,带她离开医院,送到温家去。”

两人面面相觑,对视了一秒,其中一个犹疑的道,“可是墨总…”

他们想说什么很明显,但还是被温薏急急地打断了,“不用了,我自己走,或者找个地方藏起来就好了。”

墨时琛瞥她,笑得轻松,“你觉得可能?”

在真刀真枪面前,她就是一只待宰的羔羊,他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单独放着她不管的。

温薏心里慌慌的,因为完全没底,“可是…”

他淡淡的道,“我不会一个人去,还有几个保镖也在这医院里,只是我派他们去了解情况了,他们两个负责带你走就行了,乖,别让我担心。”

温薏听他这么说,松了一口气,跟着又不确定的问,“你说的真的吗?”

“当然,单枪匹马去救情敌,你以为我是超人吗?”

“那…好吧,不过你派一个人给我就行了,我看着动静对方应该也没有特别多的人,我们会小心的。”

她话一说完,两个保镖也劝道,“墨总,这次的事情没有针对温小姐,派一个人保护她应该够了。”

墨时琛挑起眼皮,看向说这话的人,“你,确定?”

那保镖立即低头,“我以性命保证。”

男人扯了扯唇角,“你的命对我来说一文不值,她的头发一根也不能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