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薏在机场附近的咖啡厅见到了即将离开的墨时谦。

他悠然淡漠的坐在那里,偏着身躯,气质很出众,她环顾一圈发现他后,就看到他正低头看腕上的时间,再一抬头,就对上了视线。

温薏在他对面坐了下来。

墨时琛抬手就将搁在桌面的小盒子挪到了她的面前。

温薏看着,还真是礼物?

也不太像啊,不是那种装珠宝的锦盒,就是个很普通的盒子。

她愣了愣,伸手打开。

一颗子弹…

温薏愕然,“你给我这个…干什么?”

“这是从他身体里取出的那颗子弹。”

那个他指的是谁,除了墨时琛,也没其他的可能性了。

温薏准备去摸的手指立即收了回去,瞳孔放大,不可置信的道,“你给我这玩意儿干什么?你们兄弟俩是不是变态?”

还专门把她叫到机场来。

但等她的话说完,男人也站了起来,他唇角的弧度似笑非笑,“论变态,还真没人比得上你看上的那个男人。”

说罢也不给温薏反应的时间,直接就转身离开了。

温薏看着他的背影,只觉一阵莫名其妙,但最终还是没有选择追上去,她感觉他不会再说更多的了。

收回视线,看着那颗躺着的子弹。

他给她这个干什么?

她又想起他离去前的最后一个眼神,薄冷笑意却又意味深长得厉害。

分明是想暗示她什么。

暗示她什么?

子弹有问题?

还是…墨时琛有问题?

他的伤?他的伤是真的,她照顾了他一两个月,不可能是假的。

那还会有什么问题?

一个念头从她的脑海中掠过,温薏蓦然就从椅子里站了起来,合上盒子拿起它就往外走。

她没去找停车场等着她的司机跟车,直接走到等出租车的地方拦了一辆的士,报了沈愈还在的医院地址。

沈愈这两天也准备出院了,只是上次伤上加了伤,沈父沈母都不准他出院,所以如今还住在病房里。

温薏直接推门进去了。

病房里只有沈愈一个人,他正在低头看书,听到这突如的动静怔了下,一抬头看到她,神色显然有几分匆忙,表情也不似平常,不太像是来看望的。

静了静,沈愈才开口,“薏儿,你怎么了?”

温薏直直的走到了病床上,声音有些哑,“能不能告诉我,墨时琛那一枪是怎么挨的?”

沈愈好看了她好一会儿,“为什么突然这么问?”

“墨时谦今天离开巴黎,走之前给了我一样东西。”

她把那个装着子弹的盒子拿了出来,递给了沈愈。

沈愈接了过去,打开看了一眼。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子弹跟子弹应该是区别的,口径,功能,威力之类的,虽然我不太懂这些。”

沈愈敛着眼眸,淡淡的道,“你怀疑他,为什么不直接去问他。”

“他会骗我,”温薏咬着唇,“你不能告诉我吗?”

“他那天的确是我救了我。”

温薏基本明白他的言下之意了。

她很久没说话。

过了不知道多长时间,久到沈愈以为她不会再说什么了,她还是沙哑的开了口,“你告诉我吧,我拿着这颗子弹去问我哥或者问Aleb,或者去问那天负责恐怖袭击的警察,他们一样能给我个差不多的答案,你直接告诉我,免得我多奔波。”

沈愈沉默了一会儿,还是缓缓的出声了,“他那天的确是救了我,但没有负伤。”

温薏瞳眸一震,“那他是…怎么伤的?”

沈愈扯了扯唇,有些嘲弄又有些无奈,“那一枪,是他自己开的。”

正文 第798章 “我爱你,不可能放过你,你趁早—死了这条心。”

哪怕是隐隐约约的猜到了,温薏还是感觉自己全身的神经都震动了,她脸色呆滞,不可置信,“他…自己?”

沈愈点了点头,“他让保镖动手,保镖不敢,他就自己朝着自己的胸口开了一枪。”

那男人握枪朝自己开的时候,脸色从容无虞,镇定得令人发震。

当时保镖都吓傻了。

为了得到他想得到的女人,没有机会,他也要亲自创造机会。

不论手段如何,不论要以什么为代价,他都是眼睛不眨。

对墨时琛,沈愈已经不知道该定义为深情,还是狠辣。

尤其当他狠辣的对象是他自己,就更显狠辣。

温薏眼眸半响没动,垂落在身侧的手指都好似震得在发麻。

他自己…

他自己朝自己开了一枪,就是为了…

温薏抬手扶住自己的额头,不知道要怎么消化这个荒唐的消息。

很久以后,她才低低的问道,“你不说,是他用救命之恩逼你吗?”

沈愈沉默不言,代表什么无需多说。

在这种时候说任何话都有对情敌落井下石的嫌疑,他自然不屑,何况他的性子也不喜欢说多别人什么。

温薏的手指收紧,捏着手提包,脑子都是空白的。

“我先回去了,”她只觉得自己头痛,声音都是虚软无力的,“沈愈,我改天再看你。”

沈愈蹙眉,“要不要让你哥接你回去?”

她摆了摆手,“我没事,我打车回去就行了。”

“那你小心。”

“嗯,“温薏勉强的牵出笑意,“我先走了,再见。”

温薏一脸呆滞的出了医院,随手拦了辆车就报了自己公寓的地址。

上车没多久,包里的手机就震响了。

她没接,应该说,她看多不曾从包里拿出来看。

手机震动持续了好几分钟,停了又响起。

庄园里。

墨时琛一张俊美的脸阴沉得能滴出水了,他连续拨了三个温薏的电话都是无人接听。

五分钟前,他打电话给派去送温薏的司机回程了没有。

司机说没有。

然后他就打了个电话给温薏,无人接听。

再打给司机,让他去找人。

司机去咖啡厅找了一圈,都没人。

他基本就猜到墨时谦跟温薏说什么了。

那个混蛋,背后捅他刀子。

三个电话都无人接听,墨时琛基本可以确认,她不会接他的电话了。

没犹豫,他长腿直接走到衣帽间,随意的挑了身衣服下来就下楼了。

刚到客厅苏妈妈就看到男人这一身俨然是要出门的意思,不由问道,“大公子,不是说待会儿太太会过来吃晚餐,您现在要出去吗?”

墨时琛勾唇,淡淡的道,“她今晚不会过来了。

就说了这么一句,他就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苏妈妈愣愣的看着他的背影,才好了几天…这又怎么了?

墨时琛直接去了温薏的公寓。

如果她刚刚知道了什么,心情混乱的情况下,多半是不会去温家的,只会选择一个人待着。

他站在公寓门前,看着紧闭的门,按下门铃。

温薏听到了声音,但她此时正泡在浴缸里,闭着眼睛泡在热水里,白色的雾气氤氲,有种腾云驾雾的仙境幻境感。

而那摁响的门铃声,在九霄之外。

温薏躺坐在热水里,直到雾气退散,连浴缸里的水也慢慢的降下了温度。

在这个过程中,门铃声隔十分钟响一次。

她在热水变成温得凉掉的时候,她还是从水里起了身,擦完身体后披着浴袍走了出去。

墨时琛看时间按门铃。

又一个十分钟,他再按下去,本以为今晚都不会再有任何的回应,但这次他才按下,声音刚响起,他跟前的门就被打开了。

温薏出现在他的眼前。

她穿了条居家的长裤,上面是米色的V领毛衣,黑色的发显得慵懒凌乱,发梢有些湿意,看上去有种清冷的性感。

她的眼神淡淡凉凉,就这么没有任何障碍般的看着他。

男人的目光锁住她的脸,“我还以为,你不会给我开门了。”

“我需要休息,受不了你这种持续不断的噪音骚扰。”

“你生气了。”

这一句,是陈述语气的问句。

温薏看着他的脸,视线转移,看着不远处的垃圾箱,然后又重新看向了他,“墨大公子,我不是你的对手,也一点都不想招惹你,我请你高抬贵手,放过我,好吗?”

男人不怒,反而微微的笑了出来,“你把我招惹得让我爱上你,却想让我放过你?”

她盯着他,良久后也跟着突兀的笑了出来,“墨时琛,你是不是要逼得我也给我自己一枪,来赌你会不会放过我?”

男人唇角的弧度温柔残酷,“如果你死了,那我可能真的只能放过你。”

温薏心房一震,像是发生了一场小型地震,坍塌掉了。

死才肯放过她?

“上次你答应我送李千蕊回江城,你没有,把她偷偷的养了起来,你骗我;这次,你救了沈愈明明没有受伤,为了用恩情逼我向你妥协,不惜自己给自己补上一枪,还是骗我,这两件都不是鸡毛蒜皮的小事,墨时琛,你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什么都能做——”

“我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什么都能做,”墨时琛漆黑的眼眸里流着湛湛的寒意,但他唇上却是再清浅温和不过的笑意,他往前跨了一步,逼到她的跟前,低头,将距离拉近得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你早就该有这个觉悟了,薏儿。”

他嗓音温柔,温柔得好似缠绕在他齿间的音节是让他最眷恋的情人,“你也应该有觉悟,我连枪子都吃了,又怎么可能放过你。”

那语调越来越低,他的唇离她越来越近,似乎吻过了她的下颌,但始终不曾贴上,直到俯首靠近她的耳畔,嗓音低得变哑了,呼吸灌进她的耳朵,就像是要吹进她的身体,渗入她的灵魂,“我爱你,就不可能放过你,温薏,你趁早——死了这条心。”

不知道是他的话,还是他话里的内容,温薏没被他抱住,却感觉整个人都在他的笼罩下,而她只能瑟缩战栗着躲避,最终忍不住后退了一步,扬手一个巴掌就要朝他的俊脸甩过去。

正文 第799章 “你心里没我,怎么会心软受我一次次的要挟?”

而墨时琛就这么看着她,不闪不避,俊美的脸很阴柔,又散发出无尽的强势气场,这个巴掌,最终还是没有落到他的脸上。

温薏呼吸急促,胸口起伏的厉害,眼睛越来越红,却不知道是因为哪一种情绪,她扬起的手握成了拳,维持着原本的姿势,僵在半空中。

“不是要抽我么,我站着让你抽。”

她手指向门外,微不可觉的颤抖着,“你给我滚!”

他站着没动,一双眼看着她,像是看着爪下的猎物,危险又势在必得,带给人十足的窒息感。

他的眼神让她无端的慌,又咬着牙重复了一遍,“墨时琛,我让你滚——”

男人俯首就逼到了她的面前,一手扣着她的后脑勺,狠狠吻了下去,另一只手掐着她的腰,将她人往屋子里面带,腿一个反勾,就将门重重的关上了。

温薏的眼睛放大,还没等她做出反应,她那只从半空中正准备落下的手已经被男人握住,然后被他带着转了身,整个身躯就被抵在了门板上。

再迎接她的就是狂乱的,肆虐的,势不可挡的深吻。

他压着她的身躯,他的气息,他的吻,无一不透着极端强势的霸道之意,让她觉得自己渺小软弱得只能被他生吞入腹。

他骗了她,没有一点愧疚,没有一点心虚,有的只是比以往更甚的强势。

墨时琛把她压在门板上,几乎就把她人禁锢住了,没有反捆住她的手,换了平常,她的确就算双手自由也推不开他。

她被他吻着,手就朝着他的胸口用力的推拒了下去。

男人身体立即一僵,喉咙里也跟着发出忍耐的闷哼,果然还是很快的放开了他,呼吸沉重紊乱,俊美的脸都瞬间变得煞白了,低眸看着她,眼睛里好似要渗出墨。

她按到了他的伤,而且很用力。

公寓里静得像是坟墓,而她跟他的呼吸清晰得能辨别出节奏。

他的一只手落在她肩膀旁边的门板上,另一只手捂着自己的伤,脸色泛白,扯着唇角笑,“就这么恨我?”

“我恨你?”温薏反问他,“非得站着让你不顾我的意愿对我为所欲为,才叫不恨你吗?”

墨时琛再度抱住了她,手臂环着她的腰肢,下巴埋入她的肩窝,浴后沐浴乳的清香立即扑鼻而来,让人心旷神怡,“温薏。”

他唤着她名字时,嗓音明显虚软。

她没说话,任他抱着。

他哑声清晰的道,“我不怕挑明了告诉你,就算再来一次,我还是会这么做。”

温薏闭上眼。

她一点不意外,他不会后悔。

他最多只会悔当初做的不够密不透风,让她知道了这件事。

男人冷冷的跟着说,“如果不是墨时谦多管闲事,再过一段时间我已经重新得到你了。”

“难道你以为你能欺瞒我一辈子?”

他冷静的回答,“过了这段时间,等你跟我复合了,即便再知道这件事,也最多只会跟我吵一架,不会离开我。”

温薏想反驳,可她哑口无言。

她发现他说的是对的。

如果是很久以后,如果新的感情已经培育了出来,而他们的关系也稳定了,她的确是不会再过往而分开。

他算计的就是这一点。

温薏觉得很累,她没有心力再招架他,脑子里乱成了一团,什么都不想是去思考。

她放任自己靠在门板上,轻轻的道,“你回去吧,我累了,想休息。”

视线无意中扫过男人的胸前,他穿了大衣,里面也有打底的,还是深色,这么乍一看上去看不出什么,不知道她刚才推他的时候是不是又把他的伤势弄严重了。

又想起他当时的反应,即便是此时他脸色也没多好,温薏心里还是堵得厉害,很不舒服,很烦扰。

他低头看她,“你是不是准备回到原点,又要把我革除在外?”

她别过脸,没回答。

这反应落在男人眼里,就是毫无疑问的默认。

或许原本,她就是默认。

“你出去。”

“你答应了晚上陪我吃饭。”

“你现在还想着我陪你吃饭?”

他淡淡的,“你答应过了的,为什么不能想?”

温薏很冷,“我不吃,更不会陪你吃。”

男人也不怒,他点了点头,“那我陪你不吃。”

“墨时琛,”她满脸的无力无奈,“你比我聪明,能不能告诉我,究竟要怎么做才能摆脱你?”

“那我告诉你,你心里有我,你能顺着自己的心意给我机会吗?”

她嘲弄的反问,“我心里有你?”

他冷声回答,句式里净是逼迫,“你心里没我,怎么会心软受我一次次的要挟?”

她抿着唇,唇色渐褪,呼吸都好似困难了起来。

男人的语调又转淡了,“你只是没信心,对我没信心,对我们的关系没信心,没关系,我可以给你时间,只要你给我机会。”

温薏不想再跟他理论,咬着唇一把将他推开了,也不再赶他,径直就往卧室里走。

进去后就关上了门,并且反锁。

墨时琛没有追上去,事实上以他现在的体力,她如果存心要把他弄出去,他都未必能抵挡。

直到女人的身影消失,房门紧闭,他的肩膀才一点点的佝偻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