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夏倒真不生气,正如她与顾展所说的一般,这种不是你死便是我亡、永不可能化解的对立,原本就没什么值得想太多,看谁笑到最后便可。

“好,既然他们一而再再而三的找死,那就让他们先赔上些利息再说!”

孟朗的语气是前所未有的阴冷:“刘家,也轮到你们放放血了!”

“三哥,你想做什么?”孟夏一听,当下说道:“刘家可不是那么好动的,一切须得从长计议,莫要冲动。”

“你放心,此事我早就已经准备了下去,先收一网不会有问题。”

孟朗的面色缓和了些,朝着孟夏说道:“放心吧,此事你不必操心,等回京之后,自然应知道了。”

他没有详细说道,有些事情不需要阿夏介入,一切自有他替她出手。

孟夏自是明白孟朗的心思,想了想虽并没追问,但却是看着远方感慨而道:“三哥,我今日亲手杀人了,可我却好像真的十分镇定冷静。不仅如此,那个时候我的心里竟然还隐隐的夹杂着无法言喻的兴奋之感。就好像,我的骨子里头原本就是邪恶而冷血的。”

“阿夏,别这样说,那些人本就该死!”孟朗自是替其辩解。

“不,你知道我说的不是那个意思。”

孟夏收回目光,重新看向孟朗,目光中跳动着的是最为真实的心声:“当时,我心里头想到的根本就不是什么惊恐与紧张,而是觉得为什么只有这么几个人,要是来多点就好了!我可以一箭一个,一箭一个,就像死神一样夺去他们的性命。”

“杀了他们以后,我突然觉得好渴,一下子喝了好多的水。当时顾展一定以为我是后怕、紧张所致,其实他并不知道,我是因为太过激动才会那般亢奋。”

“阿夏…”

“三哥,你别说话,听我把话说完。”

孟夏此刻就好像找到了一个突破口,灵魂深处最真实的东西就那般无法控制的涌了出来,不说不行。(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四章 真正的自己!

是呀,有些话憋在心里谁都不说的话,实在让她觉得难受。

特别今日一天下来,她突然发现自己身体里头原来还藏着那么一个阴暗面的自己,甚至于可能,早在很久之前她就已经是那样的模样。

这样的内心煎熬,不比生与死的挣扎差多少,没有彻底理解时倒也算了,可如今那般清晰的看到另一个自己时,孟夏没法不去正视。

而这样的话,她不可能对任何人讲,也不敢,唯独只有三皇兄,让她永远都能够温暖与安心的三皇兄,才能够帮她一起面对。

见状,孟朗果然没有再急着说什么,而是默默地牵着孟夏的手,认真的倾听,耐心地等待。

他看得出来,阿夏此刻比任何时候都要认真,或许这已经是她心里头的一根刺,既然有了,总归是要拔出来的。

“三哥,你知道吗,最开始我走进楚正乾的营帐时,那扑面而来的血腥味让我觉得恶心想吐,可是,没有过太久,我却已经习惯了那样的味道。非但不再觉得恶心,反倒觉得有种特别的腥甜味,让我整个人变得无比的清醒甚至于亢奋。”

孟夏任由孟朗握着她的手,就那般特别平静地看着孟朗,特别平静地述说着:“这算不算是嗜血呢?老实说,当时我自己都吓了一跳,但很快就无比安心的接受了下来。因为,从那个时候起,我好像彻底的看清了自己的本质,我早就在不知不觉间做过了许多卑鄙之事。”

她一点一点地说道着,那些都是她曾经做过,直到今日才恍惚发现骨子里头其实早就已经种下了那些阴暗的种子。

“三哥你知道吗,今日顾惜跟我说,将来不论是谁,不论是什么事,他都会帮我,而且只会帮我!”

孟夏自嘲地笑道:“其实,我早就知道他是喜欢我的,所以我才会不知不觉间一直利用他对我的喜欢,慢慢的拉拢他,掌控他,让他为我所用。还有楚正乾也是…”

说到这,她微微顿了顿,但很快,还是继续坦白着自己的内心:“虽然楚正乾肯定也是带有某种目的才会在一开始主动接近我,但我知道,慢慢相处下来,他心里头也是喜欢我的。所以我明知如此却依然跟他像朋友一样的相处,为的不过是将来多上他这么一股不错的助力。还有…”

“好啦阿夏,别说了!”

听到这,孟朗再也无法沉默,心疼地说道:“这些都不是什么错,就算真有错,也是三哥的错!是三哥无能,是三哥没有本事护得你周全,替你报仇!不然的话,你也不必这般委屈、这般辛苦!”

孟朗的心当真如同被无数针扎着,这个傻丫头真是傻呀,傻到就做了这么点事还要受着良心上如此的自责。

“三哥永远都是这样,不论我做什么,不论我变成什么样子,都只会纵着我、护着我!”

孟夏不由得笑了起来,眼中却是泪光点点:“我自己都不知从何时开始,变成了这个样子。卑鄙、无耻、不择手段,不仅仅是对着自己的仇人,甚至于对那些无辜之人也自然而然的使用起了这一套,只要觉得对自己有利便会无意识的开始算计。”

“顾惜说,他希望将来真正上战场的时候,就算是做屠夫也得做个清醒的屠夫。可我怕我还没有真正踏上属于自己的战场,却已经提前失去了最后的清醒。”

说到最后,孟夏眼中流露出难以言明的复杂与痛苦。

她知道自己选择的是条什么样的路,也知道走上这样的路必定会付出些什么样的代价,可当有一天真正一点一滴的看清自己时,心底里头却变得有些无法正视起来。

她真正害怕的不是自己的这些所作所为,她怕的是将来有一天会变得连自己都不认识自己,会变得连三皇兄都被她算计!

“傻丫头,相信三哥,这真的没什么。”

孟朗长叹一声,让孟夏正视着自己,正色说道:“你想太多了,说到底还是太过善良!人与人之间的交往相处说到底其实都是建立在利益的基础而上,每个人做任何事都有自身的动机与目的,都存在有意或者无意上的利用,只不过有些时候自己并未察觉罢了。如果连你那样都算是卑鄙无耻不择手段的话,那么三皇兄岂不成了十恶不恕的大罪人?”

“还有,不论你做了什么,对那些无辜之人,你并不曾行真正伤害之举,所以你当真不必这般自责。甚至于,对他们来讲,被你利用那或许本就是他们所希望的,无关乎你的想法。每个人都有阴暗的一面,这是无法避免的,今日你真真切切的察觉到了这些,只是说明我的阿夏真的长大了!”

孟朗抚摸着孟朗的脸颊,心中感慨万千,继续说道:“没有人能够在一尘不染的世界中生存,成长的代价本就如此!三哥相信,这道坎难不倒你,三哥更相信,咱们都能够在任何战场上做那最为清醒的屠夫,守护好彼此!”

“三哥!”

孟夏心一揪,眼泪再次不由自主的落了下来,她索性扑进了孟朗的怀中,带着说不出来的不安喃喃而道:“我真正害怕的不是自己的所作所为,也不在意自己到底是什么样的人。我怕的是将来有一天,会变得连自己都不认识自己,会变得连三哥都被我算计利用!”

“傻丫头,有三哥在,绝对不会让你连自己都不认识自己!”

孟朗紧紧地回抱着孟夏,动容而欣喜:“就算真的有那样的一天,三哥还是心甘情愿的为你做任何事。既然都是三哥愿意的,又怎么算是利用呢?傻丫头,别再自己难为自己,不论你是什么样子的你,三哥永远都在你身旁,永远不变!”

这个傻丫头呀,如此聪明敏感却不明白,这世上不知多少人情愿被另一人利用算计。

因为那对他们而言,反倒是这天底下最令他们开心、幸福之事!(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五章 两更合一

北地的夜晚来得特别的早,深秋的风亦是特别的凉寒。

可孟夏却从没有像现在这般觉得舒服,熊熊的火光、热乎乎的烤肉、暖暖的甜酒,还有身旁比所有一切加起来都要温暖的三皇兄。

所有的心结一一化解,随着那恼人的秋风被吹散得不知所踪。

这一夜,孟夏睡得无比踏实,什么梦也没做,就这么一觉睡到大天亮。

楚正乾的情况颇为稳定,除了继续昏睡没醒之外,太医们都说一切正常,且伤口也没有恶化,正在缓慢的往好的方面发展。

直到最为危险的十二个时辰之后,几名太医再次一并确诊,与三皇子确认可以小心的将楚正乾送回营地好精心照顾疗伤后,孟朗这才带着一众人等,亲自将楚正乾送回了营地。

安置妥当之后,孟朗与孟夏一并去向孟昭帝简单地复了命。

此后,两人这才回到了宁贵妃的营帐,去见母妃。

“你们两个孩子可算是回来了,累了两天赶紧坐下歇歇!”

宁氏早早让人准备好了参汤,看着两兄弟净手之后亲自端给了他们。

昨日孟昭帝回来后便到了她这儿,将兄妹两的事情说道了一通给她听,倒是让她觉得安慰不已。

特别是孟夏这孩子,此时真是让宁氏越看越满意,也是不由自主的心贴心般的疼爱。

“母妃,您别忙了,我们不累,在那边休息得也挺好的。”

见宁氏忙上忙下,孟夏自是不好意思。

“傻孩子,母妃这算什么忙呀,你多喝点,还想吃点什么只管跟母妃说,母妃都帮你做。”

宁氏在说罢,笑着问道:“对了,那楚皇子现在怎么样了?”

“太医说性命应该无碍,不过估计还得昏迷两天才,没那么快醒来。”

孟夏回答着,倒是依言将那碗参汤全都喝了个干净。

“这楚皇子,倒是因祸得福了,不是这次你们父皇误伤了他的话,哪里有机会再回北楚。”

宁氏想了想道:“不过总归也不是坏事,那楚皇子平日里与你关系还可以,说不定日后他回了北楚有所建树的话,将来相互间还能有所照应。”

孟夏顿了顿,准备回话,却是被一旁的三皇兄给直接接了过去。

“母妃有所不知,他这次的伤估计本就是父皇设计好的,归楚也是迟早的事。”

孟朗并没有打算瞒着宁氏,只是语气略微有些生硬:“此事是父皇私底下与楚正乾达成的某些交易,不过这也只是我们的猜测,母妃心中有数便可,切莫在父皇面前说漏了嘴,只当什么都不知道便是。”

不知怎么回事,听到母妃的话,孟朗心中不由自主的升起一丝不快。

他能够理解母妃的想法与心情,毕竟母妃一切出发点都是为了他好。只不过,他并不喜欢母妃有意或无意的想去控制主导与阿夏相关的任何事宜,哪怕有些本身便是如此。

听到这话,宁氏倒是不由得皱起了眉头,似乎想起了些什么其他之事。

不过她当然没有在意儿子语气中少许的生硬,只当是孟朗是针对皇上与楚质子间暗中的交易。

“原来如此,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之前皇后娘娘的与太子突然间那般积极的想给五公主与楚正乾牵红线倒也容易理解得多了。”

片刻后,宁氏冷笑道:“想来他们怕也是得到了些什么风声或者猜到了些什么,所以才会上窜下跳的忙个不停。”

宁氏所说的这事,孟朗与孟夏早就已经知晓,因而也没多问。

不过,接下来宁氏的话倒是惹起了他们的注意,特别是孟朗。

“可惜呀,他们只怕是得白忙一场了。”

宁氏摇了摇头,告诉兄妹俩道:“昨日皇上过来我这,跟我聊了许久,其中便提到了楚正乾,看上去皇上对这楚皇子还挺欣赏的。你们可知无意间说了一句什么话?”

孟夏直接摇了遥头,孟朗亦是如此。

见状,宁氏也没多卖关子,微笑说道:“皇上说,孟锦那丫头的确是差得太远了,根本没办法配得上人家。看来呀,你们父皇怕是早就看穿了皇后跟太子的那点小心思,不过根本就没戏。”

“母妃,除了这句话以外,父皇还说了些什么没有?”

孟朗心中莫名一怔,总觉得这事只怕不像是母妃说的那般,未必是什么好事。

“跟这事有关的就提了这么一句,有点像是随口一提,所以母妃听到了就听着,也没多问。”

宁氏如实而言,不过她的心思何其缜密,听自个皇儿这般一问,倒是很快反问道:“怎么回事,难道朗儿觉得此事有什么其他问题。”

“母妃不必担心,我也只是随便问问,暂时并没什么。”

孟朗见状,自是搪塞了过去。

说实话,他自个也不太清楚到底有什么,只是隐隐觉得有些不太妥。

既然没弄明白,他当然不会多言,免得让母妃担心。

不过,关于父皇与楚正乾之间的具体的交易内容,倒还真得再让人深查一番才行,就算再难查,再费功夫也得查下去。

“没什么最好,就算真有什么你们也都不必担心,他们这些心思论起来最多也就是小打小闹,如今真正的大事在宫外!”

宁氏见状,也没再多追问什么,反倒是主动与兄妹两提起了另外一件事。

与此同时,她的神情严肃了太多,正色道:“你们可知道,漠辽匪军彻底反了!”

“什么?”

孟朗一听,整个人都愣住,下意识地问道:“母妃,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而孟夏不由得吃了一惊,十分关注地看着宁氏。

关于漠辽的情况,她多少还是知道一些的,特别是前段时日地方上有不少奏折提及了当地匪患愈发严重一事。

她还记得,漠辽的郡守曾几次上书要求朝廷拔粮拔响派遣军队前去,好帮着地方官兵直接剿灭匪咄咄怪事,说是情况已经到了不得不除的地步。

漠辽匪患早就不是一年两年的事情,算起来压根就是个老习性,压根就没有断过,只不过大多数时候那些匪闹的动静不还算太大,当地官员也会时不时带人抗击,整体情况还不算太过恶劣。

但这一回好像闹的动静挺大的,父皇当时也有意准奏。

可后来有不少官员表示反对,说是那边就曾多次出现过一些官员打着剿匪之名敛财,指否定这一次又是故意扩大影响。

所以后来,父皇只得先派钦差大臣前去暗中调查漠辽的匪患是不是真到了必须由朝廷亲自派兵的地步。

没想到,那钦差大臣还没有回京复命,漠辽那边却是直接反了。

“已经是一个月前的事了,但不知何故消息竟然一直被捂到现在,今日一早你们父皇刚刚收到急报,得知了那边的具体情况。”

宁氏解释道:“不过,皇上似乎另有考虑,所以此事暂时并没有告诉任何随行大臣,就是母妃我,也是刚刚半个时辰前,接到了你们舅舅派人送过来的密报才知道的。”

宁氏所说的舅舅,当然指的是孟朗的舅舅,不过如今孟夏也是养在她的名下,所以孟朗的舅舅自然也算是孟夏的舅舅。

“父皇应该是想行暗中查实此事,弄清楚具体的一些情况再说。”

孟夏听后,下意识地问道:“不知舅舅的密报中可还提到了哪些有用的消息?”

“阿夏说得没错,依我看只怕今年的秋狩会提前结束班师回京,父皇在这样的情况下还主动收掩消息,这不正常,估计心里头已经打定了派兵平乱的主意。”

孟朗也跟着说道:“舅舅的密报中可提到这次漠辽叛乱的首领是谁?”

“其他的情况还真没查到什么,不过唯独这首领倒是提到了。”

宁氏坦言:“说起来也真是奇怪,乱军头头竟然不是最大的山匪,而是之前一连写了几道奏折请求朝廷发粮发晌,派军队来匪的漠辽郡守!”

“是他?”

“竟然是他!”

孟朗与孟夏不由得同时惊叹,两人相视之后,倒是觉得事情肯定不是那般简单。

“其实呀,母妃倒是觉得这反军首领具体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到时你们父皇将会派谁领军平乱。”

宁氏再次说道:“你们舅舅也在密信中提到了,漠辽平乱一事牵涉将会很大,这一次选派的将领有可能直接关系到日后你与太子在军中的地位与影响,所以母妃与你们舅舅的意思一样,不论如何,此次平乱的主帅必须是咱们这一方的人!”

这才是重点,如今所有事情的重点之重!

正好今日孟朗与孟夏都在,是以宁氏便尽快的交此事说了出来,几人一并好好商量一番,看看到底如何行事。

毕竟,想要为自己这一方的人争取到主帅一职并不容易,毕竟太子那一方的人肯定也是这么盘算的。

更何况,这种事情还不能让皇上察觉,如此一来更是不好办。

而如今她们这一方比较合适的人选其实也不多,真推起来,不见得会比太子的人讨好更得文武百官之心。

在这样的情况下,如何层层突破,着实是个难题。

“阿夏,你有没有什么好的想法?”

片刻后,宁氏率先看向孟夏,询问了起来。

“母妃,此事非同小可,我对许多具体的情况还不太清楚,一时间并无什么有用的建议。”

孟夏摇了摇头,但很是肯定地说道:“不过,只要是我能做到的,还请母只管吩咐,阿夏必定全力以付。”

“好孩子,你说得没错,倒是母妃过于心急了。”

宁氏一想也没错,这么大的事哪里是说有办法便想出办法来的。

不过,孟夏的态度倒是极和她的心意,到时最关键的时候也许这丫头当真在皇上面前说得上话。

“朗儿,你在想什么?”

转过头,见自个皇儿听到这些后竟一直出奇的沉默没有吱声,整个人的目光都有些飘忽,不知道是怎么啦。

宁氏自是询问,略微有些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