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请楚经理。”何方远朝范记安使了个眼色。

范记安会意,大步流星来到楚一亭的办公室,敲响了她的门:“楚经理,有人送花给你。”

“谁会送花给我?记安,别开玩笑了。”打开门,亭亭玉立的楚一亭一脸灿烂笑容,“立化一枝花是梅荏苒,只有她才会有人送花。”

装,还在装,范记安心里无比鄙夷楚一亭的虚伪,脸上却是笑得真诚:“谁说立化只有一枝花,楚经理你OUT了,现在立化是两枝花了,一枝梅荏苒向阳花,一枝楚经理大丽花。而且大家都说,楚经理是最娇艳的一朵。”

楚一亭瓜子脸,体态轻盈,丰姿艳丽,最惹人的是她一双丹凤眼,细长而妩媚,看人的时候,眯着眼睛一撩,颇有风情万种的味道。她身高接近一米七,身材曲线玲珑,虽说不如梅荏苒端庄不如蓝妺精致,但在成熟和女人味儿上,梅荏苒和蓝妺又无法与之相比。

不过话又说回来,男人的成熟和沧桑是经历了女人才历练出来的,女人的成熟和女人味儿,也是周旋在男人之间久了,才会沉淀出来。

“记安,你可真会说话,我算是服了你了。”楚一亭眉眼带笑,跟随范记安穿过办公区来到快递员面前,接过花,深深地一吸,似乎是沉醉在了花香之中。

无数人的目光向楚一亭投来,有羡慕,有嫉妒,有欣赏,有贪婪,也有莫名的情绪,总之,楚一亭在重回立化一个月后,第一次成为瞩目的中心,一举成名。

“怪事,怎么有美人靠的花,有楚一亭的花,却没有蓝总监的花?”

“我觉得蓝总监比美人靠和楚一亭都漂亮,她才是立化首屈一指的立化一枝花。”

“谁故意来这么一出,送花给楚一亭和美人靠,却不给蓝总监,摆明了是想落蓝总监的面子。”

“不过我倒觉得,应该是立化三枝花才对,蓝总监、楚经理和梅组长,三枝花才有意思,群芳争艳。”

一时不少人将目光投向了紧闭的总监办公室,自始至终,蓝妺就没有露面,或许真是不好意思出面了,毕竟不管是总监还是经理,首先是一个女人,女人都不想被别人比了下去。立化三朵花,梅荏苒和楚一亭都收到了花,只有她没有,她心里肯定会有几分不舒服。

“蓝妺蓝小姐在吗?你的花!”正当众人纷纷猜测并且小声议论之时,正当楚一亭抱着一大束玫瑰享受在众人目光注视之下的心满意足时,一个突如其来的声音打破了众人的议论和楚一亭的美梦。

刚刚送给梅荏苒鲜花的快递员去而复返,手中抱着一大束芳香四溢的百合,比起楚一亭手中的玫瑰,足足多了一倍有余。

众人都惊呆了,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一直紧闭的总监办公室的门,一下就打开了,蓝妺从里面一阵风一样冲了出来,一脸自信,眼中迸发出异样的光彩,来到快递员前面,签收了鲜花,捧在胸前,陶醉一般深深地吸了一口花香,冲快递员说了一声谢谢,然后在一转身的瞬间,朝何方远展颜一笑,笑容如花,瞬间照亮了整个办公区。

直到蓝妺的身影消失在办公室内,楚一亭才清醒过来,脸上的笑容已经消失不见,眼神中闪过一丝幽怨和不满,她转身就走,脚步飞快,噔噔的高跟鞋的脚步声清脆而响亮,就如一出提前落幕的闹剧的片尾曲。

“高,真高。服了,真服了。”范记安对何方远佩服得五体投地,“何哥,从此以后,你就是我偶像排行榜中排名第二的偶像,希望你早日登上榜首。不过我相信,你排名上升到第一只是时间问题。”

“谁是你排名第一的偶像?”梅荏苒总算明白了何方远为什么要突发奇想送花给蓝妺了,她又开心了,“你别告诉我是蓝总监。”

“当然不是,我的偶像怎么会是女人?”范记安大摇其头,“我排名第一的偶像就是——乔董。”

“马屁精!”梅荏苒对范记安嗤之以鼻,“如果你是在企鹅工作,肯定会说你的第一偶像是小马哥了。”

“这就是你的不对了,美人靠,我既然在兴众工作,就说明我是兴众人,作为兴众人,当兴众创始人乔董为自己的偶像,这是价值取向完全正确的人生观,是我对乔董真诚的拥护和爱戴,你怎么能说是拍马屁呢?乔董离我有十万八千里远,我连马尾巴都够不着,拍哪门子马屁?”

何方远笑着摇了摇头,没有理会范记安和梅荏苒的斗嘴,转身回到了办公室,刚坐下,电话就响了,是陈果来电,让他上去一趟。

出门,上电梯,何方远正等电梯门关闭时,一只手伸了进来,挡住电梯关了一半的门:“等一下。”一个人影闪了进来,出人意料的是,竟是黄是道。

“方远,去汇报工作?不对,陈总的办公室不在十八层了。”黄是道明知故问,陈果虽然在担任了立化总经理后,常在立化办公,但他在十八层保留了办公室,有时他午睡过后,就不再下来办公了。

“你不说我倒忘了,习惯性一接到陈总的电话就上楼。”何方远不置可否地笑了笑,并没有正面回应黄是道的话,“你是去向马总汇报工作?”

“我有一个想法要向马总汇报一下。”黄是道眼中流露出一丝自得之色,“立化现在员工人数补充得差不多了,为了避免拉帮结派的事情再次发生,有必要出台一项新的管理条例……”

何方远笑了笑,没有说话。三位老大登高一呼响应者云集的辞职事件,是个例,以后不会再出现了,创始团队之间的团结一心,是用时间和同甘共苦炼成的,不是简单的利益共同体,黄是道提议什么新的管理条例,不过是形式主义的无用功。

不过,也可以理解黄是道的立功心切,他急于在马大勉面前表现自己,也是为了能够争取打好以后前进一步的基础。立化管理层初定,随时有调整的可能,而且三剑客的新站还引而未发,等三剑客推出新站之时,立化将会面临一场恶战,到时,谁冲锋在前谁再立新功,谁就说不定可以再升一级。

甚至由于新站的冲击力过大,对立化造成了生死存亡的威胁,而此时谁挺身而出,力挽狂澜,别说再升一级,连升三级也不是不可能。

对于陈果为什么要让他到十八层会面,何方远并没有多想,等他推开陈果办公室的门时,顿时愣住了——房间内不是陈果一个人,还有另外一人,而且此人他也认识。

“方远,来,我来为你介绍一下,梅长河,信光集团董事兼副总裁。”陈果起身为二人引荐,“长河,这位是立化常务副总经理何方远。”

信光集团?何方远心中大跳,信光集团又名信光国际,是国内知名的投资集团,旗下投资的行业包括医疗、保险、房地产、矿业和传媒,是一家大型国际风投公司,在业内知名度之高,绝对是风投界的巨头,管理资产超1500亿元,主要控参股企业共有员工超过10万人。

之前听梅荏苒随口一提梅长河的身份,何方远当时和梅长河起了冲突,也没多想他到底是何方神圣,现在才知道,梅长河的身份还真是惊人的高高在上。

问题是,陈果让梅长河和他会面,有什么用意?以他的身份,还不够级别和梅长河面对面。

“梅总好。”何方远恭敬地问好。

第二十二章 慎重

“何方远,常务副总,不错,年轻有为。”梅长河眼中闪过一丝讶然,随后一闪而过,他好像是第一次见到何方远一样,和何方远热情地握手,“我就喜欢有眼光有魄力的年轻人,年轻人有朝气有创意,我最愿意和年轻人聊互联网,在IT业,资历不重要,资本也不重要,重要的是创意和技术。方远,你说说看,对一个从事IT的年轻人来说,是创意重要,还是技术重要?”

梅长河是要考他,还是随口一问?主要是何方远不知梅长河是何用意,他不敢乱说,况且陈果在场,他和梅长河又有过冲突。

陈果呵呵一笑,点了一点:“方远不要拘束,梅总就是想了解一下IT业的一些情况,想找一个从业时间长又对这个行业有心得体会的人随便聊一聊,我就推荐了你。”

恐怕不是随便聊聊,以梅长河的身份,事务缠身,会有闲工夫和他扯闲篇?莫非是……兴众文学的资金链出现了问题,而信光有意向兴众注资?

何方远的心猛烈地跳动几下,兴众集团自从成立以来,乔国界一直奉行的是家族式经营,从来不和外人分享财富,也不让外部资金入股兴众,正是如此,他才将兴众经营得水泄不通,让兴众集团成为他一个人的帝国,他才能成为说一不二的帝王。如果有资本注入兴众,势必会分权,乔国界大权独揽惯了,能够容忍卧榻之侧有他人酣睡?

可是,如果不是想募集资金,又何必和信光接触?作为一家控股风投公司,信光不是慈善机构,信光投资是为了利润,是为了控制。

难道说三剑客的辞职对兴众的打击这么大?难道说兴众文学急不可耐地上市,是兴众总部的资金出现了问题?估计是,近年来兴众市值逐年下滑,兴众文学是兴众最后的金矿,而兴众文学的根基又是立化,立化是兴众文学的现金奶牛。

何方远想通了其中的环节,心里就有了计较,点头说道:“创意重要还是技术重要,这个问题不好回答,在互联网财富神话的故事里,有技术起家的千方,李颜红信奉的就是技术改变世界;也有以创意起家的芝麻开门,大马哥总是有高人一等超前一步的点子,他不靠技术不靠模仿,却总能始终站在食物链的最顶端。所以,成功者各有各的成功。”

梅长河微微点头,也不知是赞成何方远的说法,还是只是他的习惯性动作,他微一思忖:“不过好像我听到的例子中,似乎以技术取胜的多一些,比如说张小龙,比如戴志康……”

张小龙此前是Foxmail的版权方。当年金山软件想出15万买下Foxmail,结果雷军派去研发人员和张小龙谈判,认为张小龙的软件不值15万,金山用几个月的时间就可以再写出一个,事情就不了了之了。仅仅两年后,另一家互联网公司以1200万元收购Foxmail,两年时间,Foxmail的价值从15万跃升到1200万,升值80倍!

戴志康是国内最流行的网络社区软件“Discuz!”的创始人。“Discuz!”由戴志康在2001年开发并推出,2005年全部免费,到今天,“Discuz!”社区软件占据国内社区论坛总量一半以上的份额,而他目前的身家已经过亿,成为国内首屈一指的互联网新贵。

不错,张小龙和戴志康都算是依靠技术起家的成功者,如果再算上facebook的创始人马克·扎克伯格的话,在互联网财富神话故事中的主人公,确实有不少人本身就是技术出身。何方远本身不懂技术,他连程序都不会写,不过他却坚定地认为,在第四次互联网浪潮之中,最后傲立潮头的胜利者,未必就只是技术者,最大的成功者,一定是一个奇思妙想的创意者。

“立化的成功,靠的不是技术,而是创意;兴众的成功,也不是靠技术,而是靠先人一步的眼光。”何方远越来越感觉梅长河和他谈话,极有可能是代表信光来考察立化,换句话说,信光对投资兴众文学兴趣很浓。

当然,值此立化动荡之际,信光表现出对立化极大的兴趣,是想乘机压价,以最小的代价换取兴众尽可能多的股份。相信乔国界不会再坚持兴众文学估值8亿美元的梦想。

“我比较赞成技术改变世界这句话,技术比创意可靠。创意有时候是天马行空,有时候是胡思乱想,可靠度太低,成功率也太低。”梅长河坐在何方远的对面,气定神闲,流露出一切尽在掌握的自信,“方远,如果让立化成为一个技术型网站,你有什么想法?”

何方远差点失笑出声,梅长河的话太外行了,技术改变世界的成功案例多半实现在搜索引擎上,比如千方比如谷歌,而众多门户网站的成功,要么是提供新闻和咨询,要么是提供社交,要么是提供阅读,哪里有提供技术的成功网站?

“梅总,这个,我还真没有什么想法。我觉得,立化作为互联网版权产业的最大基地,以后的发展方向就是拓展版权渠道,一统国内互联网版权产业的市场,再向影视等泛娱乐的行业发展,走别的路,等于舍本逐末。”何方远直截了当地说出了心中所想,没留什么余地。

“你真觉得以后互联网的泛娱乐会有广阔的空间?”梅长河对何方远的结论不置可否。

“以后各大门户网站、视频网站,都会陆续制作微电影、影视剧等,版权从哪里来?立化有十年的版权积累,不管互联网三巨头有多雄厚的资金,有多广阔的市场,都比不过立化十年的版权积累。版权的数量和品种,资金买不到,只能靠时间积累。如果说世界上只有一种东西在资金面前无敌,就是时间。”何方远一口气说完,长出了一口气,眼前的梅长河不但是信光国际的董事和副总裁,以后还有可能是兴众文学的股东,他必须慎重应对。

“方远,谢谢你。”梅长河站了起来,再次伸手和何方远握手,意味着本次谈话到此为止了,“上次见你,你还是副总监,这次见你,你就是常务副总了,年轻人,步子迈得够大,冲劲十足,祝你再接再厉。”

“谢谢梅总。”何方远微微弯腰,和梅长河握手,见陈果没再说话,他就知道是该告辞了。

何方远离开之后,陈果微微惊讶:“梅总和何方远见过面?”

“见过一次。”梅长河不愿过多提及上次和何方远见面的不愉快经历,转移了话题,“陈总,这一次不管是不是能合作成功,我个人对兴众文学兴趣很大。”

“乔董对和信光的合作,也很期待,希望我们合作成功。”陈果微微一笑,只是目光中露出了微不可察的一丝不安,他心中闪过的念头和刚才何方远想的一样,难道说,兴众真到了不引进融资就山穷水尽的地步了?多少年了,乔董的理念一直就是独自经营兴众帝国,当年的几个兴众联合创始人——其中包括乔国界的弟弟——相继离开兴众后,乔董更是对外关闭了兴众的大门,将兴众经营成一个人的帝国,一般某一个子公司如果出现资金问题,就由总部输血。

兴众文学的经营状况一向不错,报表很好看,怎么会有资金链断裂的危机?好吧,就算是马大勉太会花钱导致兴众文学资金供血不足,也应该由总部输血才对,为什么要和信光国际会谈?

信光国际是业内有名的大手笔大魄力的投资公司,不过信光国际的胃口也很大,基本上只要信光投资哪家公司,就会慢慢渗透并且最终达到控股的目的,以乔国界卧榻之侧不容他人酣睡的性格,他会拱手相让兴众文学的控股权?

绝无可能。

早先江武等人在辞职前就提出过管理者收购的提议,想以管理层的身份对立化进行收购,取得控股权,当时开出的价格是四到五亿美元,乔国界的开价立化是8亿美元,兴众文学也是8亿美元,双方心理价格相差太多,最终导致收购失败,从而发生了创始团队整体出走的大事件。

现在乔国界到底是怎样想的,陈果也不清楚。引进信光国际的资金,短期内可以起到稳定兴众文学市场地位的作用,也有利于兴众文学重新冲击纳斯达克,但从长远来看,未必是好事。

“马总,何方远又到十八楼向陈果汇报工作去了,怪了,陈总不在立化和何方远谈工作,为什么非要到总部的办公室?”黄是道一到马大勉的办公室,就向马大勉说出了何方远的动向,“最近何方远和陈总走得很近,走动也很频繁。”

“何方远需要一个靠山,陈果需要一个支点,各取所需,没什么好奇怪的。”马大勉又憔悴了几分,头上的白发明显增多,短短一个多月,他心力交瘁,如同衰老了五岁一样,职业经理人的生涯看似风光,压力之大,外人难以想象。

“立化下一步要制定一系列改进措施,留住资源、留住客户,准备打一场持久的攻坚战。”黄是道递上一份资料,“马总,我有几个不成熟的想法,请你过目一下。”

马大勉接过之后,看也没看,随手放到了一边,他疲惫地揉了揉额头:“上次我有一个想法刚和陈果沟通了一下,一转身陈果就向乔董汇报了,乔董立刻指示我,以后凡是立化的改进措施,都要由他亲自拍板决定……你明白了吗?”

“明白了。”黄是道点了点头,随后又摇了摇头,乔董收权了,以后马总别想再随意调整立化的政策了。陈果担任了立化的总经理,就是要阻止马大勉对立化的全盘掌控,以后立化的任何风吹草动,乔董都会第一时间得知了。

“楚一亭……怎么办?”楚一亭是立化版权部经理,从管辖权上归立化管理层制约,不过她有事情从来都是越级向马大勉汇报,黄是道就想知道,楚一亭回来,到底是谁的意思。

“她在调查海山担任版权部经理期间的账目问题,如果她有需要,你全力配合她的工作。”

“这也是乔董的意思?”黄是道得问清楚楚一亭的所作所为有没有得到乔国界的认可,如果只是马大勉的意思,万一事情进行到一半被乔国界一句话叫停了,他不是又做了无用功?不但前功尽弃,而且还有可能出现上次打恐吓电话的严重后果。

“立化现在还有什么事情能瞒过乔董?”马大勉不耐烦地回答了一句,似乎是肯定地回答了黄是道的疑问,但仔细一想,却又是答非所问。

黄是道也没多想,以为马大勉的回答就是默认了楚一亭的调查是得自乔董的授意,他放心了,又说到了何方远:“何方远上次黑了我一次,马总,我咽不下这口恶气,一定得还回来。”

马大勉摆了摆手:“现在何方远风头正盛,不要没事找事,等过段时间创始团队的新站上线后,才是真正的大战的开始,到时也许立化的管理层还会因为时局而调整,你急什么?你最近太毛躁,还不如何方远沉得住气,要有耐心,没有耐心,往往会自乱阵脚。”

“是,是。”嘴上答应着,黄是道心里却还是愤愤不平,最近何方远和蓝妺越走越近,让他心中恼火,蓝妺是什么来历,他不太清楚,却也能猜到蓝妺来历不凡,为什么何方远总能交上狗屎运?

“蓝妺是什么人?”黄是道一直想弄清蓝妺的背景,总是没有机会开口也不好多问,怕不该问,现在他顾不上那么多了,问了出来。

“蓝妺的志向不在立化,你不用管她。不过,也别和她有冲突,当她不存在好了。”马大勉不愿意过多地提到蓝妺的事情,立化现在已经够乱了,蓝妺还跳进立化的池子,她到底想做什么?

蓝妺的来历和背景,马大勉略知一二,但蓝妺到立化到底意欲何为,他不清楚。从蓝妺的身世也可以得出结论,蓝妺不会看上立化一个总监的位子,那么毫无疑问,她来立化是另有所图。

现在的立化,陈果另立山头,是乔国董的嫡系,表面上归他管,实际上事事向乔国界汇报,是乔国界直接掌管立化的支点。何方远又是陈果全盘接管立化的棋子,有何方远当助力,在立化没有根基的陈果也迅速在立化站稳了脚跟。

马大勉想起他当初发出的邮件——他将直接接管立化——现在想起,才发现他虽然在职场打拼多年,一直在业界著名的大公司担任职业经理人,却还是不够成熟,不够城府,或者准确地说,他还是不够了解乔国界。

乔国界信任一个人容易,两次见面三次谈话就让他一见如故,同样,他对一个人失信也容易,一件事情办得不如他意,就会让他弃之如敝屣。当然,马大勉也清楚现在他在乔国界的心目中依然拥有不可替代的地位,但这个前提是建立在他是兴众文学的掌舵人之上,也就是说,在乔国界没有找到更好的掌舵兴众文学这艘大船的舵手之前,他的地位依然稳固。

尽管乔国界对他的信任度大不如从前,但他的不可替代性让乔国界不可能如以前开除别的子公司的CEO一样,一句话就把他扫地出门。

不过话又说回来,马大勉现在也有深深的危机意识,不提陈果极有可能就是乔国界内定的接替他的人选之一,就是立化现在涌现出来几个新兴人物,比如何方远,比如蓝妺,都有可能进入乔国界的视线,成为乔国界心目中以后执掌兴众文学的候选人之一,更有可能成为这场互联网版权产业持久战中的获益者,或是第四次互联网浪潮的潮头人物。

想着想着,马大勉的文青病又犯了,打开微博,写了一段话——少年的时光不再,如今的我,孤独前行,不知道何处是终点,也不知道脚下的路还有多长。人生是一段不需要回望的旅程,既然选择了风雨兼程,留给世界的,只能是一个模糊的背影。

“快来看,马总又发微博了。”梅荏苒叫过徐子棋,“怪不得马总总是以精英人士自居,看不起互联网版权产业,也难怪,他的文笔还真不错,很有功底。”

“这样的话,我一天能写十条出来。什么文笔?不过是装腔作势的无病呻吟罢了。人生的感悟,不是体现在不接地气的文字上,而是落在感人肺腑的真情实感上。”范记安大加贬斥马大勉的微博,“知道马总为什么总在微博上强调他信佛吗?因为乔董也信佛。”

“你这就唯心了,范贱,不要以己之心度人之心。”何方远正好路过,听到了范记安的话,对范记安一顿批评,“马总微博上有这样一句话——我是一个真正的佛教徒,相信无常,相信轮回,相信空性——从这句话明显就可以看出,马总对佛经有一定研究,否则,一个佛教的门外汉也许可以说出无常和轮回,却说不出空性。马总为人,有高高在上的一面,也有他积极向上的一面,不能一概否定。只看别人的缺点不看别人的优点,就和只看自己的优点不能正视自己的缺点一样,永远无法进步。”

第二十三章 冲突

平常时候,何方远轻易不喊范记安外号,一旦他叫他范贱的时候,就是对他不满意要批评他的时候。

范记安嘿嘿一笑,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何哥,其实我也不是故意黑马总,就是正好看到了马总的微博,有感而发,也是马总太文青了,文青是种病,得治。”

“文笔好是好事,怎么让你一说,却成了不好了。”何方远继续反驳范记安,“许多道理都是相通的,骂别人不就是有几个臭钱的人,肯定是穷人;见别人长得漂亮就说别人是狐狸精的,多半是丑八怪;说文笔好没什么用的,肯定是自己文笔臭。范贱,记住一点,攻击别人的优点恰恰暴露了自己的缺点,而且对你自己没有半点好处,相反,还会阻碍你的进步。当你沾沾自喜嘲笑别人以为得了多大便宜的时候,别人正在用事实和实力让你和他的差距更加遥不可及。”

徐子棋惊呆了,张大了嘴巴:“何哥,你,你,你太了不起,刚才这番话,完全就是我的人生指南。”

“何哥,说得对,说得太好了,你是我的偶像。”梅荏苒一下跳了起来,“为了庆祝你成为我的偶像,晚上请我吃饭,好不好?”

范记安沉默了一会儿,重重地点了点头:“何哥,受教了,我知道错了。这些年我一直想不明白一个道理,我不比别人能力差,也不比别人反应迟钝,为什么总是进步不了?现在想通了,原来还是我总觉得处处比别人强,没看到别人的优点。看不到别人优点,就发现不了自己的缺点,一个人只有发现了自己的缺点并且正视、改进了缺点后,才能进步。天天只知道嘲笑别人的人,永远只能生活在别人的阴影里。”

“不错,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为了表示一下你的诚意,晚上的聚餐,你请了。”何方远哈哈一笑,伸手一拍范记安的肩膀,又对梅荏苒和徐子棋说,“晚上定期聚餐,都不许请假,我有重大新闻要宣布。”

梅荏苒不太高兴:“说好你要单独请我吃饭,怎么又改聚餐了?到底什么重大新闻,现在说不行吗?非要吊人胃口,没公德。”

“到时候你们就知道了。”何方远不理会梅荏苒的不满,回去工作了。

下午一下班,何方远一行四人下楼,到了楼下正要坐车离开的时候,一辆保时捷停在了何方远身旁,车窗打开,露出了蓝妺如花似玉的容颜。

“何副总,这是要吃饭去?”

梅荏苒哼了一声:“出现得真是时候。”

“定期聚餐。”何方远出于礼貌,随口邀请了一句,“要不蓝总监一起去?”

“好呀,反正我正好没事。”蓝妺随口就答应了。

“……”何方远无语了,蓝妺也太不客气了,怎么一邀请就同意了,没办法,话都说出口了,他又不能收回,“我们几个人要坐地铁过去。”

“我不开车了,我也坐地铁。”蓝妺童心大起,将车停了回去,加入了何方远的队伍。

“怎么她这么爱凑热闹?讨厌。”地铁上,蓝妺和何方远坐在了一起,梅荏苒被范记安和徐子棋保护在中间,她盯着对面小声说笑的何方远和蓝妺,愤愤不平,“范记安、徐子棋,你们说,蓝总监是不是看上何方远了?”

“应该不是,工作需要,工作需要嘛。”范记安一脸贱笑,挤眉弄眼。

“其实,我很希望蓝妺喜欢上何哥,然后何哥对她若即若离,她却对何哥狂追不舍,上演一出惊天动地的白富美倒追贫二代的狗血剧,你们说说,最后的结局是何哥毅然决然转身离去,只留给蓝妺一个痛不欲生的背影,还是何哥被她的真情打动,和她幸福地生活在了一起?”徐子棋推了推眼镜,充分发挥了他的八卦想象力,小眼不大却放出精光,脸上露出意淫的笑容。

“徐子棋你也够无聊,都胡思乱想些什么呢?何哥为什么就非要去喜欢白富美?你不会拿何哥当成你自己,意淫你也有一个白富美女友吧?”梅荏苒撇了撇嘴,“有本事你也追求一个白富美去?”

徐子棋被梅荏苒激怒了:“美人靠,蓝总监抢了你的何哥,你冲我发什么火?你要是真喜欢何哥,过来和蓝妺公平竞争,别躲在这里发牢骚,不管用,没人听得到。”

“我喜欢他?别逗了,我有男朋友了好不好?”梅荏苒嘴硬,“我的男友是高富帅,还是蓝总监的表哥。”

范记安讥笑一声:“你有没有男朋友暂且不论,不过就算你有了男朋友,也不妨碍你喜欢何哥。喜欢一个人就大胆说出来,你不说出来,也许他永远不会知道。等许多年后再重逢,他为人夫,你为人妻,你再告诉他你曾经喜欢过他,他也告诉你,其实他也一直喜欢着你,你想想,这是多么遗憾的人间悲欢……”

“切,范贱,没想到你还有这么诗意的时候。”梅荏苒被逗乐了,“我喜欢一个人,就不告诉他,如果他连我的喜欢都感觉不到,他就是一个无心人。无心人,不值得我去爱。”

徐子棋想起了什么,还未开口就先乐了:“美人靠,其实你嫁给顾南然后何哥娶了蓝妺,是皆大欢喜的好事,你想呀,你嫁了高富帅而何哥娶了白富美,做到了社会资源的公平再分配,而顾南既然是蓝妺的表哥,何哥得随着蓝妺的辈分叫顾南表哥,叫你表嫂……”

“扑哧……”梅荏苒笑喷了,“表嫂?亏你想得出来,这么遥远的称呼,让我感觉一下回到了旧社会。”

和梅荏苒三人漫无目的地聊天相同的是,蓝妺和何方远坐在一起,谈论的也不是工作上的话题。

“好久没有坐过地铁了,偶尔坐坐,也挺有意思。”蓝妺紧挨着何方远坐下,她的旁边是扶手,让她心里好受了许多,“不瞒你说,我有洁癖,特别不愿意在公共场合出现,实在没办法要坐电梯的话,我也尽量不扶任何地方,连按钮也让别人帮我按。”

有洁癖的人是痛苦的人,何方远很同情洁癖者的自我强迫,怪不得蓝妺一上地铁,非要拉他陪她坐在一起,而且她还专门找了一个旁边不能坐人的靠边位置。

“如果电梯里就你一个人,你怎么办?”何方远没法想象洁癖到强迫症的程度是怎样的一种生活状态。

“一般情况下不会啦,我好像还没有遇到过一个人的时候。万一真的出现了一个人的时候,我包里也有手套,戴上手套再按。”蓝妺俏皮地一笑,比起在公司时的总监形象,多了几分俏丽。

何方远笑了笑:“也幸亏你是富家女,要是穷人家的孩子有洁癖,怎么坐公车坐地铁?怎么和人挤在弄堂住在一起?你是不是从小都没有坐过公车和地铁?”

蓝妺一吐舌头:“要是我是穷人家的孩子,也许就没有洁癖了。实话告诉你,今天是我第一次坐地铁,以前,还真没有坐过。”

何方远深刻地摇了摇头:“连地铁都没有坐过?你以前的生活该有多无趣。你不知道,地铁上有许多奇葩事情,出现过女僵尸,还有穿超短裙的男人,马面人,等等,太多了。”

蓝妺皱起了眉头:“还是算了吧,想想就让人觉得恶心,不看才好。对了,一会儿吃饭的时候,你记得坐我旁边,我不习惯和陌生人距离过近。”

简直就是一个玻璃人,一瞬间何方远忽然觉得蓝妺的白富美生活也没有那么让人向往了。当然,蓝妺也是特例,太多纸醉金迷的白富美流连夜店,夜夜笙歌,烂醉不知归路,和她们相比,有洁癖的蓝妺纯洁得跟蓝莲花一样。

聚餐地点是老地方——洋溢着小资情调的柿安国际美食,几人找好座位,梅荏苒故意磨蹭着不肯入座,等何方远坐下时,她才迅速坐到了何方远的身边。

何方远左边是扶手,只有右边是空位,梅荏苒一坐,蓝妺被抢了先,她也不坐下,站在梅荏苒身边不走:“荏苒,能不能请你坐到别处,我想坐这里。”

“不能,在公司你是上司,现在吃饭,人人平等,都是吃货。”梅荏苒耍赖,仰起小脸,一副你奈我何的得意,“先到先得,为什么让我让你?你要是有一个合理的理由,我才会考虑。”

范记安和徐子棋对视一眼,一脸贼笑,对何方远投去了同情加羡慕的目光,羡慕的是何方远身边两位美女争芳吐艳,同情的是何方远现在是在意旧爱还是新欢。旧爱新欢同时出现,果然不是好事,最是考验男人的智慧了。

情场如商场,现在的何方远就是两美争抢的优质原始股,到底他要花落谁家?是旧爱靠边,新欢上前,还是旧爱上前,新欢靠边?

都以为蓝妺会说出什么新奇的理由,不料蓝妺神色傲然:“只要你让开,今天的饭局,算我的。”

平常四人聚餐都是AA制,人均消费300元左右,现在五人,大概会花费1500元。对于梅荏苒的收入来说,一顿饭吃掉1500元,不算少了。

“我宁愿我请客,也不会让位。”蓝妺的傲然激怒了梅荏苒,“有钱了不起呀?有钱别和我们穷人坐在一起。”

这句话就说得过火了,范记安和徐子棋脸色都变了,不过何方远却还是保持了沉默,不但没有出面劝说,相反,却一脸浅笑,坐山观虎斗。

蓝妺听了梅荏苒极富攻击的话,反倒微微地笑了:“有钱没什么了不起,但没钱也没什么了不起,我想坐在何副总身边,是我就他一个有共同语言的朋友,和别人坐在一起,很不舒服。我不像你,你和谁都谈得来,比我适应能力强。”

梅荏苒马上站了起来:“让你好了,早说呀,我也不是不通情达理的人。”她又瞥了何方远一眼,“何哥,你说要告诉我一个重大新闻,到底是什么,现在可以透露了吧。”

见事情顺利解决,范记安和徐子棋也放松了,二人张罗着点菜。

“重大新闻就是,我下午在总部见到了梅长河。”

“啊,我爸?他来兴众做什么?”梅荏苒吃惊不小,睁大了眼睛,“他是不是又找你麻烦了?”

“没有,他和我谈论了一些问题。”见梅荏苒吃惊的样子,何方远猜到了什么,“怎么,你爸没有告诉你?”

“没有,他工作上的事情从来不和我说,再说,我也不关心他在做什么。”梅荏苒摇了摇头,忽然想到了什么,一下站了起来,“他在信光国际工作,难道说,兴众文学要融资?”

“你是梅长河的女儿?”蓝妺无比惊讶,“我怎么没听说过梅长河有一个女儿?”

“你有没有听过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就是梅长河的独女。”梅荏苒抿了一口咖啡,笑意盈盈,“怎么了蓝总监,是觉得很惊讶,还是很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