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叔叔,我来打扰你了,不会不欢迎吧?”女人天生的优势就是撒娇,尤其是漂亮女人,在男人面前有天然的性别优势。

乔国界今年才刚刚40岁,按照新划分的标准,他还是青年,蓝妺只比他小了十来岁,叫他叔叔,也是因为他和蓝妺的父亲交好的原因。

“怎么会,来,蓝妺,坐。”平常深居简出的乔国界在接触新闻媒体采访时,经常面色沉静,在蓝妺面前,他笑容满面,微微欠了欠身子以示欢迎。

“无事不登三宝殿,我也知道乔叔叔平常忙,所以来到立化之后,也一直没有打扰你,乔叔叔不会怪我失礼吧?”蓝妺就势坐下,“我来呢,是想就目前的形势向乔叔叔说说我的想法。”

“好呀,欢迎。我最愿意听年轻人的建议,年轻人思路活跃,对互联网有天生的灵敏嗅觉。”乔国界心里在想,蓝妺来立化说是对互联网行业感兴趣,不想从事传统行业,想投身到互联网行业,这个理由也算充分,他也没有多想。安排一个子公司的总监对他来说,不过是小事一件,他也压根没有放在心上,以他和蓝妺父亲蓝成器的交情,一个总监的位置不算什么。

蓝妺微微坐下了身子,酝酿了一下情绪,然后一五一十将何方远交代的话和盘托出,当然,顺序也没乱,先盛赞乔国界的高瞻远瞩,再提出分成比例百分之百返还版权方的想法。

说完后,蓝妺的心怦怦跳个不停,心想何方远,你可是欠了我一份大人情,如果乔国界否定提议,我就说是我的想法,如果他接受建议,我再报上你的名字,总之不管输赢,你都是最大的人生赢家,希望你能记住我的好。

乔国界听了,久久无语,站了起来,背着双手来到窗前,朝窗外望去。

兴众大厦刚落成时,虽说不是下江第一高楼,但和周围的高楼相比,也如鹤立鸡群一般突出。所以以前乔国界最喜欢站在办公室的落地窗前俯视下江,颇有一种舍我取谁的豪迈和大丈夫生当如此的自豪,只不过十几年过去了,时过境迁,现在的兴众大厦早已不复当年的鹤立鸡群,就如兴众逐年下滑的业绩一样。放眼望去,兴众大厦的周围全是高不可攀的高楼,兴众被高出许多的高楼包围,犹如英雄迟暮美人白头,满目都是沧桑。

如同外面阴云密布的天气一样,此时的乔国界心中也是乌云滚滚,只差一点儿就电闪雷鸣了——怎么会?蓝妺才投身到互联网行业多久,或者说,她完全就是互联网版权产业的门外汉,她怎么可能想出这么契合他的心意的创意?

猛然回过身来,乔国界直视蓝妺的眼睛:“蓝妺,你说实话,这个创意是你想出来的?”

蓝妺被乔国界一语点破真相,顿时心慌了:“其实,其实,我是替别人传话的……”

“是谁?”乔国界继续逼问,他不允许下属有欺骗他的行为,尤其是当面欺骗,即使蓝妺也不行。

“何方远。”和老辣的乔国界相比,蓝妺在意志力上还是差了一些火候,一下就交底了。

“何方远?又是他?”乔国界脸色平静如水,“好,你先回去,让他上来见我。”

蓝妺忐忑不安地下楼,心里懊恼,没办好何方远托付她的事情,她觉得心里有愧,同时更为自己被乔国界一句话就逼问出了真相而责怪自己不够镇静。

“方远,对不起,我把事情办砸了。”蓝妺低下头,一副做了错事的小学生模样,“你骂我好了。”

“怎么了?”何方远欣慰地笑了,蓝妺能勇敢面对自己的失误,就不是刁蛮任性的富家女,是好事。

“乔董发火了,让你马上上去见他。”

“这应该是好事呀。”何方远轻轻一拍蓝妺的肩膀,“我没怪你,你也没做错事,我先上去了,等我好消息。”

“嗯。”蓝妺难得地在何方远面前乖巧一次。

何方远上楼而去,蓝妺回了自己的办公室。路过黄是道办公室的时候,不经意看了一眼,见楚一亭正在里面,也不知在和黄是道眉飞色舞说些什么。

“何方远最近动作不断,明显是想引起乔董的注意,他还挺有心机,捞了一个常务副难道还不满足?再往上,可就是陈总的位置了。”楚一亭眼尖,眼光一扫就注意到了蓝妺从门口经过,她扑哧笑了,“何方远商场情场都得意,你没注意到最近蓝妺和他来往密切,我看呀,他说不定快要推倒蓝妺了。”

“怎么会?蓝妺怎么会看上他?蓝妺可是白富美,何方远就算是立化的常务副总,在她眼里也是一个穷屌丝。”黄是道不以为然地摇了摇头,“多半是他利用蓝妺不懂业务接近蓝妺,让蓝妺成为他接近乔董的梯子。”

“你不是女人,怎么懂得女人心?蓝妺别看是白富美,心思单纯得很,一看就没有谈过恋爱,很容易被何方远骗得团团转。何方远这种乡下来的小子最会甜言蜜语骗城里的女孩了,这叫农民式的狡黠。”楚一亭极尽嘲讽之能事。

“何方远不是农民出身,倒是你好像是农村来的?”黄是道一时脑子短路,一不注意揭了楚一亭的短,“我老家也在苏北农村,别动不动就地域歧视。一亭,你别忘了,乔董也是从小县城来到了下江。”

楚一亭哼了一声,不满地白了黄是道一眼:“行了,不说这个了,说说下一步怎么办吧。再不堵住何方远,何方远就真的骑到我们头上耀武扬威了。陈果也真是,怎么非要重用何方远?何方远可是江武的得力干将,他也不怕何方远是江武留在立化的内线?”

“何方远不会是内线,我都清楚这一点,陈果会不清楚?陈果重用何方远也对,他在立化没有根基。而何方远身边有几个同盟,上次剩下的五个老员工一走,现在何方远几个人是立化最有资格最有从业经验的小团伙,现在新来的员工,也有一半围着何方远几个人转。在立化,何方远一系作为新兴势力,正在逐渐壮大……”黄是道摇了摇头,一声叹息,“再加上有蓝妺、史尚飞也跟他关系不错,从正面战场,我们真的还斗不过他。”

“所以要从侧面战场打败他。”楚一亭跷起二郎腿,拨弄了一下头发,“现在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你说,什么时候点火比较好?”

“先不急,等一个最合适的机会。先让何方远再上蹿下跳几天,爬得越高,摔得越狠,等他快要爬到屋顶的时候,突然抽了梯子,你说,他会不会摔得遍体鳞伤?”黄是道嘿嘿一笑,“一亭,你的手法很绝,我都佩服你了。先扳倒了海山,后打垮了何方远,等于是立化的两个常务副总先后折损在你的手里,你太了不起了。”

楚一亭自得地一笑:“我没了不起,就是顺应潮流,一切为了公司利益着想罢了。”

黄是道虽然和楚一亭关系不错,不过见楚一亭大言不惭地说出一切为了公司利益着想的话,脸不红心跳,他就更佩服楚一亭的脸厚心黑了,忽然又想起了什么,说道:“刚才何方远亟亟上楼,干什么去了?陈总没在楼上,难道是去见马总了?”

“打个电话问问马总不就知道了。”

黄是道拿起电话打到了马大勉的办公室,假装汇报了几句工作,就含蓄提到了何方远上楼的事情,马大勉说他没有找何方远谈事。

“怪了,难道何方远上楼去见乔董了?”

“见乔董?怎么可能?”楚一亭一下站了起来,“乔董什么时候有时间见子公司的一个常务副了?”

是呀,按照乔国界多年的习惯,有资格和他接触的高管都是董事一级的级别,以前就连江武想见乔国界一面,也不容易。近五年来,乔国界就没有和各子公司的总经理中的任何一人见过一面。兴众内部的共识是,子公司的总经理如果能得以和乔国界面谈一次,就会升职在即。

何方远心中微有紧张,站在乔国界面前,不说话,等乔国界开口。

乔国界也不开口,只是站在何方远面前,先是上下打量了何方远几眼,然后又围着何方远转了一圈,最后他坐回到了高大的办公桌后面,才淡而无味地说了一句:“坐吧。”

何方远坐下,心里七上八下,他并不清楚蓝妺和乔国界对话时的情景,也无法从乔国界的表情判断乔国界的心思,只不过乔国界的眼神还算平和,就说明乔国界并没有怒火中烧。

“何方远,你知道我最大的缺点是什么?”乔国界开门见山,直接抛出了一个天大的难题。

是人都有缺点,何方远不可能大拍马屁说乔国界没有缺点,如果他这么说,估计马上就被乔国界扫地出门了,乔国界身为兴众的帝王,对各种马屁早就免疫了。

“乔董的优点是高瞻远瞩,缺点是……太高瞻远瞩了,快人一步是优点,快人两步就是缺点了。”何方远没让乔国界等太久,只停顿片刻就回答了问题。

乔国界不动声色,又问:“你的最大缺点是什么?”

人都容易挑剔别人的过错,却很难看到自己的不足,就和眼睛一样,看外不看内,这是人类自私的共性。何方远也不例外,好在何方远也会内省,对自己的缺点有充分的认识:“我的缺点是眼光不够长远,太容易轻信别人,有时又过于高看自己。”

“哈哈,高看自己?”乔国界忽然哈哈大笑,“你不简单,敢于正视自己的缺点,就凭这一点,就让我高看了你一眼。”

这……算是过了第一关?何方远差点儿一头大汗,在乔国界面前,他时刻感受到莫名的压力。也是,乔国界纵横互联网多少年了,当年风光时,连三巨头都臣服在他的脚下,而他和曾经坐拥150亿财富的乔国界相比,弱小得如一棵小草。

“分成比例全额返回版权方,这个创意你是怎么想到的?”乔国界问到了正题。

“我……”何方远正要开口就说他是怎么灵光一闪想到了这样一个可以正面狙击创始团队的点子时,忽然想起了一个注意事项,在兴众内部,不管哪个高管有任何创意,在向乔国界汇报时,都要含蓄地说成创意的光芒其实是反射乔国界的智慧阳光。

“我是在看到一篇关于乔董的专访时,乔董说过的一句话启发了我——共赢的前提是让合作方先赢——现在渠道多元化了,移动互联是以后的大方向,所以在PC端的分成全部返还给版权方,亏损掉的部分可以从移动端弥补回来。短期看,立化是会亏损,长远看,立化赢了人心。”何方远越说越有感觉,“全额返还,一年多支出不到一个亿,但可以挽留至少十万名版权方,等于是平均每一个版权方才多支出一千元,比起高价买断合算多了。最主要的是,这样一来,会为创始团队带来极大的压力!”

“这个创意,和我的想法不谋而合。方远,你回头再细化一下,最好能拿出具体的细则,回头再交给我。”乔国界对何方远的回答很满意,不但满意何方远引用他的话,还满意何方远的态度和才干。

何方远心中大喜,乔国界的话等于是说,他在完善了细节之后,可以直接越过马大勉而提交到乔国界手中。岂不是说,他和乔国界之间犹如隔了千山万水的距离,终于因为全额返还的版权分成的提议而有了连接的桥梁?

好事,天大的好事,这样一来,以后他就可以和乔国界直接对话了,对他今后的发展,大有好处。

回到办公室,刚坐下,蓝妺就又推门进来,一进门就关切地问:“怎么样?”

“旗开得胜,也许不用多久就马到成功了。”何方远难掩一脸喜色,“说来还得谢谢你的引荐,要不是你,我也很难迈进乔董的办公室。”

“太好了,你现在距离立化总经理的位子就一步之遥了,加油,方远,相信你很快就可以再次升职。”蓝妺喜笑颜开,“我希望你能利用半年到一年的时间,从副总监到常务副总,再到总经理,走完一个完整的升职表。这样,等你跳出立化时,就是一个从业经验非常丰富的职业经理人了。”

蓝妺说得容易,真要完成她所说的升职表,不但需要高明的职场技巧,还需要一个特定的机遇,而这个特定的机遇,还没有来临。

不过,何方远对特定机遇的来临,有信心,对自己,更有信心。

“你怎么就能猜到乔董会同意你的提议?”

晚上,蓝妺又参加了定期聚会,梅荏苒、范记安和徐子棋,全部到齐,吃饭的时候,蓝妺忍不住又问何方远。

“有两点原因,一是乔董不会再同意高价买断。再高价买断下去,不但兴众文学会被拖死,兴众总公司也有可能被拖进深渊。据说兴众文学的财务报表上报到乔董面前时,乔董勃然大怒,直接扔回给马大勉说,我开的是公司不是慈善机构。所以在不会继续买断的前提下,既想留住版权方,又不想财务报表难看,就只有一条路可走了——全额返还。”

何方远坐在蓝妺和梅荏苒的中间,左边蓝妺右边梅荏苒,他的对面是范记安和徐子棋。

“二是全额返还成本最低,对创始团队造成的困扰最大,短期内可以形成对开天崛起的狙击。现阶段是立化和开天争夺版权方和资源的初始阶段,谁的待遇好福利高,谁的策略到位,谁就会吸引更多的版权方入住。开天在初始阶段对中低端版权方和资源需求更迫切,分成全额返还的策略恰恰对中低端版权方最有吸引力,在中高端版权方被高价买断之后,再稳住了中低端版权方,就可以确保立化的根基在半年之内不被撼动!”

第四十章 下棋

“就保半年呀?半年之后呢?”徐子棋习惯性一推眼镜,他习惯性推眼镜的动作和梅荏苒如出一辙,不过和梅荏苒萌得一塌糊涂的推眼镜动作相比,他的动作就如一只熊猫一样憨态可掬。

“半年之后再说半年之后。”何方远的话乍一听像是绕口令,其实不是,他说的是实情,“半年之内如果开天不能迅速崛起,士气就会大受打击。实际上,立化和开天争的就是半年之内的短兵交接,半年之后,就是长期的持久战了。半年之内的密集交手最重要。将决定以后的长期作战谁能占据上风的关键。”

“我明白了,我明白了。”范记安摇头晃脑地说道,“乔董的想法是,半年内,要想尽一切办法死死压制开天的崛起,哪怕是短期的亏损也不怕。半年后,此消彼长,开天再想崛起,要付出三倍以上的代价。因为版权方一旦选定一家网站,再去另一个网站,最少需要一年左右的缓冲期。”

“说对了,乔董不喜欢下围棋,围棋并不图逐子搏杀,只需要把棋局做活,最后取势得地就行。他喜欢下象棋,喜欢对手被逐子吃掉的快感,喜欢攻城略地的厮杀。而且半年之后,兴众文学或许已经引进了融资,财务报表也好看了,再重启了IPO进程,甚至有可能都上市成功了。到那个时候,乔董就万事大吉了,开天是不是崛起,兴众文学是不是行业第一,对他来说也无关紧要了。”何方远一边说一边轻轻敲击桌子,胸有成竹,气定神闲,“对乔董来说,上市,是压倒一切的首要任务,一切的策略都是手段,上市是唯一目的。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不是说乔董是战略家,现在互联网版权产业方兴未艾,怎么听你的意思,乔董对互联网版权产业的兴趣就到上市为止了?不想再长远布局了?”梅荏苒终于插话了,她一手托腮,一手拨弄盘中的食物,“乔董不是还有一个娱乐帝国的梦想,他不想实现梦想了?”

“哧……”蓝妺忍俊不禁,笑了,“资本家的所有梦想是上市,战略家的所有梦想是变现,变现才是终极梦想,别的这个梦想那个梦想不过是说来好听罢了,资本市场,实力为尊。也只有有了实力,才敢谈论什么梦想,你什么时候见过一个穷小子高谈阔论伟大梦想?吃饱饭穿暖衣就是他的梦想。现在形势很清晰了,兴众下滑的势头不减,以现在兴众杂乱无章的发展方向来看,兴众后继无力,兴众文学是兴众的最后一根主线,也是乔董的养老金了。”

“不至于吧,乔董才40岁就准备退休养老了?兴众文学就算上市成功,能套现多少?以前估价8亿美元,据说市场并不看好,所以一直没有成功。受创始团队出走的影响,估值又缩水不少,再加上一系列的额外支出导致巨额亏损,现在的兴众文学至少缩水1亿美元。”梅荏苒不喜欢蓝妺居高临下的腔调,就反驳蓝妺,“7亿美元上市,就算乔董持有兴众文学百分之七十的股份,也才合5亿美元,套现1亿美元的话,够养老吗?”

“账不能这么算。”面对梅荏苒咄咄逼人的反驳,蓝妺不慌不忙地一笑,“第一,兴众文学缩水不止1亿美元,最少2亿,就是说,兴众文学就算上市,市值应该不超过6亿。第二,就算是6亿美元上市,也远超这些年来兴众对兴众文学的投入了。乔国界从中陆续套现2亿美元问题不大,2亿美元,也足够他养老了。”

“我就是觉得乔国界不会这么年轻就退休!”梅荏苒说不过蓝妺,索性耍赖了,“何方远,你评评理,我和蓝妺谁说得对?”

何方远笑了:“都对,又都不对,我们都不是乔国界,乔国界到底怎么想的,谁也不知道。现在我们不管他在兴众文学上市以后退休不退休的问题。我们关心的只是在兴众文学上市之前如何应对来自开天挑战的问题,纵观国内历史,英雄辈出的时代都是乱世,在开天和立化短兵交接的密集交手期,是我们大展手脚的最佳时机。”

“和稀泥。”梅荏苒白了何方远一眼,“以前觉得你挺有骨气的,自从认识了蓝妺后,你变得越来越娘了,再娘下去,就别活了,死了算了。”

“我要真死在你面前呢?”何方远逗梅荏苒。

“你敢死我就敢埋。”梅荏苒一扬手中的刀叉,“信不信立马挖坑埋了你。”

范记安和徐子棋一缩脖子,二人都识趣地埋头吃饭去了,谁也不再多说一句。自从蓝妺出现之后,梅荏苒越来越崇尚暴力了。二人算是看了出来,何方远明显对蓝妺有好感,经常和蓝妺在一起密谋什么事情,到底是在谈恋爱,还是有别的事情,不好乱猜。不过有一点可以确定,何方远似乎喜欢蓝妺比喜欢梅荏苒更多一些。

私下里,范记安和徐子棋也替梅荏苒打抱不平。梅荏苒哪里不好,长得不错,身材也好,性格开朗,又萌又可爱,几乎就是完美职业白领的代表人物。蓝妺虽说不管长相还是身材,都比梅荏苒稍高一筹,不过她性格没梅荏苒好,又有大小姐的脾气,更有富家女的傲气,和何方远不太般配。

徐子棋是怎么也理解不了何方远的选择,认为何方远别的都好,就是在感情问题的处理上,有点陈世美了,喜新厌旧,始乱终弃——当然,始乱终弃是徐子棋愤愤不平之下的夸张形容,实际上他心里也清楚,何方远和梅荏苒之间清清白白,什么都没有发生,不过他就是接受不了何方远不选择梅荏苒而选择蓝妺。

或许在他的潜意识里,还是希望草根出身的何方远最终能和如邻家小妹的梅荏苒走到一起,而不是被富家女蓝妺迷惑了双眼。

范记安倒没有那么多想法,在他看来,何方远选择了梅荏苒,是水到渠成,是好事,选择了蓝妺,是草根的逆袭,是大好事。女人都有嫁高富帅的梦想,男人为什么不可以有推倒白富美的渴望?只不过由于和梅荏苒太熟悉了,从感情上他还是倾向梅荏苒多一些,多少为梅荏苒失宠感到可惜。

“生活如此美好,我为什么要死?”何方远若无其事地一扬手中的刀叉回应梅荏苒,“好了,下面是好好吃饭时间。”

说是好好吃饭,却偏偏有人不让他好好吃饭。何方远刚切下一块比萨送到嘴边,就听到邻桌的女子娇滴滴地说道:“老公,我到下江了,好累,刚洗完澡,正准备睡觉,等我明天再给你打电话,好不好?”

嗲声嗲气的声音,肉麻得让人掉一地鸡皮疙瘩。打电话的女孩,浓妆艳抹,尤其是她的性感红唇,红得惊心动魄,红得吓人。

倒不是她打电话时肉麻的声音吸引了何方远的注意,而是她分明依偎在了一个男人的怀中,正一边喂男人吃东西,一边哄骗电话一端的老公,这种公然在公共场合为老公戴绿帽子的行径,是个男人都无法忍受。

何方远怒了,人可风流但不可下流,人可无赖但不能无耻,他悄然朝范记安使了一个眼色。

范记安是何许人也,经常无赖偶尔范贱,对何方远的眼色立刻心领神会,回应何方远一个贱笑,然后捅了捅徐子棋。

范记安和徐子棋同时站了起来,朝邻桌走去。

“喂喂,何方远,他们去做什么?”梅荏苒注意到了异常,忙问,“别惹事好不好?”

“不惹事……就是让没有节操的女人知道什么叫廉耻。”何方远坏坏一笑。

“你的针对性太明显了,你是不是对女人有成见?”蓝妺斜着眼睛看了何方远一眼,笑得很灿烂,“我明白了,肯定是你以前被常辛儿伤过。男人嘛,总是对初恋念念不忘,得不到的女人,才是最好的一个。对了,你什么时候让常辛儿搬走,天天和初恋情人住在一起,小心擦枪走火。”

“什么什么?”梅荏苒瞪大了眼睛,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蓝妺,何方远他金屋藏娇了?”

“是呀,他没告诉你?真没良心。”蓝妺又和梅荏苒统一战线了。

“何方远,你真行,左一个右一个还不满足,又偷偷在家里藏了一个,真男人。”梅荏苒冲何方远竖起了大拇指,“要不是蓝妺告诉我,是不是等你结婚的时候才打算告诉我?”

都什么跟什么呀,何方远恨恨地看了蓝妺一眼,怪蓝妺多嘴。蓝妺却吐了吐舌头,做了一个胜利的鬼脸,转身去看好戏了。

好戏,确实上演了。

范记安和徐子棋假装路过邻桌的时候,停了下来。此时性感红唇的电话还没有打完,也不知道她正肉麻地和不知远在何处的老公说些什么。也真难为她了,躺在一个男人的怀里欺骗另一个男人,而且还若无其事驾轻就熟,演技直逼影后。

范记安先出手了——他站在性感红唇面前,冲性感红唇身边的男人说道:“先生,请问打电话的女人是你的老婆吗?”

性感红唇的男人长得又瘦又小,论模样,离帅十万八千里,身高估计不会超过一米七,而且还黑,可以说要样子没样子要男人不男人,再看他面黄肌瘦的猥琐形象,肯定也没钱。也是怪了,性感红唇虽然妆浓了点,也算一个中等姿色的女人,怎么就看上了一个猥琐男?难道真应了一句话,好汉无好妻,好妻嫁个秃毛鸡?

“你什么人?”猥琐男顿时一脸警惕地看着范记安,“走开。”

范记安握握了拳头:“我在问你话,打电话的女人是不是你老婆?如果不是的话,我会带走她。”说话间,他一点头,徐子棋从身后闪出,耀武扬威地朝猥琐男示范了一下肌肉。

其实徐子棋没肌肉,不过一身肥肉再加上一米八的身高让他当前一站,显得人高马大,颇有威武之相,是当成用来吓人的道具的不二人选。

猥琐男吓坏了,性感红唇也吓坏了,她不但惊吓过度,还忘了收起手机,只顾呆呆地看着范记安和徐子棋:“我是他老婆,你们……你们是谁?我不认识你们?”

范记安冷哼一声:“你是不是叫楚一亭?我是楚一亭丈夫雇来的私家侦探,调查楚一亭和她的奸夫石导的奸情。”

“你认错人了,我不叫楚一亭,我叫居小易,我的奸夫,不,丈夫叫刘宝家,不叫石导。”性感红唇吓得六神无主,“我和丈夫来下江度蜜月,我们不是下江人……”

见效果已经达到,范记安忍住笑,很江湖地一抱拳:“对不住了,认错了。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后会有期!祝你蜜月愉快!”

话一说完,他和徐子棋快速离开,扔下面面相觑的性感红唇和猥琐男半天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直到手机中传来怒声:“度蜜月?居小易,你这个烂货!我要和你离婚!”

“噗……”的一声,蓝妺笑喷了,喷了何方远一身。

自幼受过良好家教的蓝妺在外面笑不露齿,在人前从不失礼,这一次实在是没有忍住,大大地失礼了,还好喷在了何方远身上,不是梅荏苒,否则又得惹一场官司。

“调查楚一亭和她的奸夫石导?亏你们想得出来,太逗了,太损人了。何方远,范记安和徐子棋的一肚子坏水,是不是跟你学的?”蓝妺哈哈大笑,淑女形象全无,“不过我没想明白,石导是谁?是随便编的一个人名还是?”

“形象,注意形象。”何方远擦了擦身上的咖啡,“刚买的衬衣,蓝妺,你赔我衬衣。”

“行,一会儿给你买一件新的,真小气。我问你话呢,他们是不是跟你学坏了?”蓝妺还是忍不住笑,身子笑得直抖,“你们真损,这一下居小易非得闹离婚不可。”

“这事儿办得漂亮,我支持。什么女人这是,骗老公也就算了,还骗得这么心安理得,还躺在别的男人怀里骗。要是我是她老公,非得打她一顿不可,太气人了。”梅荏苒气得双眼圆睁。

“走,边走边说。”何方远嘿嘿一笑,“此地不可久留,等一下居小易醒悟过来,就会想起来范记安和我们是一起的,会来找麻烦的。”

一听这话,蓝妺和梅荏苒忙收拾东西和何方远一起逃离了餐厅,一口气跑到外面,二人还笑个不停。尤其是蓝妺,第一次做惊险的事情,大感刺激,大呼过瘾。

“原来,石导就是黄是道的谐音呀。”和范记安、徐子棋会合后,蓝妺总算想通了其中的环节,恍然大悟,“方远,你告诉我,你在背后做的事情,是不是在调查黄是道和楚一亭的奸情?”

“什么叫奸情?顶多叫婚外恋好不好?”在餐厅外面的停车场,何方远靠在车上,懒洋洋地坏笑,“不告诉你,是为了不想让你知道一些杂七杂八的事情。”

“我早知道楚一亭和黄是道有事了。”蓝妺抿嘴一笑,“别以为就你眼尖。”

“怪事,你怎么知道的?”何方远不解地问。

“楚一亭走路的时候,左顾右盼,看人的时候,眼神轻佻,一看就是容易出轨的女人。”蓝妺的秀发被夜风吹动,她长裙飘动,秀发如梦,在霓虹灯的映衬下,更显娇艳。

何方远啧啧称奇:“厉害,都说男人闻香识女人,没想到你还有从眼神看女人是不是正经的本事。来,看看我的眼神,我是不是纯情正太?”

“呸,你最坏了。”蓝妺笑骂何方远,正要再说他几句什么,身后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蓝妺,你怎么又和何方远混在一起了?不是告诉你离他远一点了吗?”

是顾南。

顾南显然是喝多了,一步三晃地朝何方远走来,幸好身边有一个女孩搀扶,要不他说不定早就一头栽倒在地了。

“何方远坏得很,你早晚被他骗了。”顾南来到何方远身前,借着酒劲伸手推了何方远一把,“你,以后离蓝妺远点儿。她太单纯,你太坏,要是你敢毁她,我跟你没完。”

上次见顾南,顾南身边有一个女人。这次偶遇,他身边还是有一个女人,不过和上次的媚俗女人不同的是,这一次的女人清新脱俗,一袭白色长裙,肤白貌美,细腰圆臀,既有梅荏苒邻家小妹的小清新,又有蓝妺富家女的气质,难能可贵的是,她将二人的特点完美地集于一身。

范记安的眼睛瞬间就亮了。

何方远伸手一挡,将顾南的手推到一边:“顾南,低看别人和高看自己都不可取,蓝妺是不是离我远一点儿,是她的选择,你管不着。”

“我是她表哥,我还真管着了。”酒壮怂人胆,顾南虽说不能说是怂人,不过在酒精的刺激下,居然也敢想和何方远动手动脚了,“信不信我现在就把你放倒?”

第四十一章 出手

“放倒?”何方远冷笑了,“男人对战男人说什么放倒,应该说放血才对。”

“顾南!”白裙女孩一拉顾南,“你不要闹了,跟我回家。”

“回家?”范记安嘿嘿一阵贱笑,来到白裙女孩面前,“姑娘,难道你叫瓜瓜?”

白裙女孩一愣:“你怎么知道?”

范记安差点儿笑得直不起腰来:“上次我遇到顾南,他在宾馆和一个女孩开房,接了一个电话,却说他在超市。我顺嘴说了一声我在天安宾馆718房间,结果可能声音大了点儿,让电话一边的人听到了。后来一个女人来到了宾馆,大吵大闹。顾南连裤子都没穿就跑了,边跑边说,冒冒,我先走,你断后……我想既然他身边的女人不是傻帽就是傻瓜,既然上一个叫冒冒,你肯定就叫瓜瓜了。”

范记安够损,不但编派了顾南偷情的糗事,还暗示顾南身边最少有两个以上女人,同时又含蓄地讽刺白裙女孩傻得可以。

顾南气得暴跳如雷:“你胡说八道,你什么时候在宾馆见过我?哦,我想起来,上次你是见过我和冒冒在一起,不过是在餐厅吃饭,不是在开房!”

“你不是说你没有女朋友吗?”白裙女孩听明白了,不管范记安出于什么目的,反正是揭了顾南的老底,她气得脸色大变,“骗我钱可以,但就是不能骗我感情,我最恨感情骗子!”

“啪!”她扬手打了顾南一个耳光。

“打得好。”梅荏苒及时出现了,她背着手,幸灾乐祸地用手指指着顾南的鼻子,“顾南,你天天口口声声说爱我永不变,还说只爱我一个,要娶我,却背着我左找一个傻帽右找一个傻瓜,你太无耻了,太卑鄙了,你这样的男人就该被阉了。”

一句话既出,何方远只觉双腿之间一股凉气盘旋而过,冷汗差点儿滚滚流出。好一个彪悍的梅荏苒,真敢说,不知道她是不是也敢做?

“梅……梅荏苒,别以为你长得漂亮我就非你不娶了。告诉你,你还真不是我的菜,既不风骚又没风情,你以为我真想娶你?算了吧,我是看在你爸的面子上才勉强对你好的,你别真当自己是公主了……这年头,自以为是的女人太多了,都以为自己是公主,其实什么都不是。”

顾南这一次喝得不少,敢对梅荏苒不恭了,可见胆子大到了一定程度。他嘲讽完了梅荏苒,又伸出一根手指冲何方远轻蔑地摇了摇:“还有你,何方远,别以为一个立化的常务副总有什么了不起。告诉你,说不定有一天我一句话就会决定你的命运,空行早晚会控股兴众文学……”

顾南开车走了,何方远站立原地未动,似乎是被顾南吓住了,其实不是,他心里翻江倒海,被顾南的话震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