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上不断有领导出来说话，枯燥得像是背书。接下来是一轮产品介绍，包括不相干的游戏周边商品。可即使是这样也没有人离场，因为接下来是最受关注的新技能新道具试玩会。许多人不远千里正是为此而来。
葭葭自然是率先上去占了一台机子，兴致勃勃地开始给自己的人物加上新技能和新道具，人多机少，每台机子旁边都有一大群人围着看。不断有人上竞技场来跟九祸挑战，葭葭不断地获胜，成就感空前。
苏卿没有上去玩，他早就体验过了，因为新产品是他公司设计的。
他静静地坐在台下，一身休闲白色牛仔裤黑T恤，像在看NBA赛事一样专注。从人群中毫不费力地锁定住艾葭葭的身影，看她认真地玩自己设计的东西，苏卿有种莫名的微妙幸福感。
让他转不开眼的不是艾葭葭嘴角勾起的自信弧度，而是那双眼睛，明亮而摄人心魄，灼灼耀目，单纯而直接，从不给人回避的余地。
这类人不应该存在于人间的。
她的眼睛，仿佛在没有星的夜空闪烁着光芒，是世上最纯净的颜色。他想起了那条傻乎乎的人鱼公主，她应该就是这种清澈的眼神。不过如果是苏卿的话，他不会让她跳回大海。
一刻钟后，他微微前倾身体，轻声对自己说：“完了，苏卿，你爱上她了。”微微卷翘着唇角，眼睛灼亮有神，很有成就感的样子，坐在旁边的四喜觉得他好象准备随时牺牲。
四喜正忐忑着想问点什么的时候，苏卿一只胳膊绕上来缠住他胖得看不见脖子的肩膀，一字一句清晰地对他说：“我准备追求艾葭葭，怎么做你们懂的。”
四喜石化了，僵硬地张大着嘴，让人看得很想往里扔硬币。
“追求”这种词，从来都不会从苏卿嘴巴里如此直白地蹦出来。追求姑娘这种事，更是永远不可能发生在苏卿身上。虽说他的红粉知己像浮云一样数量多到无法统计，但是四喜可以肯定，当中没有一个是他追来的！
四喜严肃了，再看苏卿，他已转头继续专注地看着台上的艾葭葭，那模样极像一个慈父，噙着嘴角宠溺地看着自己的掌上明珠。
四喜撞了他一下，深沉一笑：“你也有栽在别人手上的时候！”
与各区高手过招完毕的葭葭感到空前的满足，这一趟真是不虚此行呀！可以跨服作战的机会只有今天一次，在天堂区成天跟那些老面孔打来打去，没劲透了。
在人堆里闷了一头汗，葭葭出来时大家正在商量晚上吃饭、K歌一条龙的事。游戏外的葭葭很老实，就是一八竿子打不出半条意见老实听人安排的主。
晚上九点，玄月一行人出了包间，在走廊上呼吸着新鲜空气，里面助手签完单出来大家准备开路。恰好对面包厢门也开了，有人陆续出来，看起来也是哪个帮派在搞聚会，玄月没怎么注意，直到有个修长的身影出现，没等众人消化他那卓尔不凡的气质，让人过目难忘的九祸小姐已紧随其后走出来，二人气场全开，玄月身边小个子低呼：“是君临天下的人。”
玄月自然是看到的。她跟在君卿身后，剪裁细致的紧身短T恤更显腰肢纤细，两手插在嘻哈的中裤口袋里，脚上随意地夹着一双坡跟凉拖鞋。头发散散的，绑了个髻，低着头垂着细细的睫毛完全不看路往前走。随意的打扮，却是气势逼人，与她前面那人的气质相得益彰，她自己也许都不知道，那两个人只要合在一起，就好像是整个世界一样。跟着她走出来的也是个高挑短发女孩，龇着可爱的虎牙不时回头跟身后的儒雅男子说着什么，旁边气鼓鼓的一个小男孩瞅着他俩。眼看一行人要走远，玄月突然迈开步子上前，玄门众人连忙跟上，洛水清泓脸都白了，拖着身后几个浓妆女孩子踩着细高跟赶上去。
葭葭走得好好的，也留意到对门有一群人站着，只是没多瞧，自顾自往外走，谁知突然被人喊住，“九祸！”
一行人停下脚步，动作一致地回头。
只见个一身穿范思哲满脸写着我是成功人士的气质沉稳男士走过来，他在她面前停下，伸出手，“你好，我是玄月。”
葭葭看到他袖口低调地露出某款价值十几万但外型朴素的手表，愣了一下，注视着这个跟自己搭档三年的家伙。威严的五官，强壮的身体，很符合葭葭想象中的玄月，还是颇有男人味的。有句话说得好，男人只要鼻子高挺，其余都可以商量。
昨天大会上报到玄月名字时他没有上台，今天比赛没对上他所以又没有注意。故而现在算是三年老搭档的初次见面了。旁边筱郡脸上笑得贼兮兮，苏卿那边顿时气压很低，身后一大帮人等着走路，不能把人干晾着，葭葭伸手拍了一下玄月的手掌又插回口袋，微笑得很有礼貌：“嘿，你好！”
她觉得打过招呼是不是就可以走了？
举棋不定之间，完全没有注意到在高出她一个头的两男人之间的暴力对视。正如游戏里见面就对砍的情况一样，这会儿功夫，两个男人的眼神之间已经对视了几个回合。
一个女孩子操着吴侬软语开口：“我是洛水清泓！”
葭葭仔细分辨之后才意识到玄月身边站着的女孩子果然是洛水清泓，这一刻葭葭的惊讶绝对不亚于见到玄月的震惊，果然如筱郡所说，此女无刘海的时候是一个人，无美瞳的时候是另一个人。卸了浓妆后是一个人，换下魔术BRA后又是一个新的人…造物主真是神奇啊…刚才居然完全没有看出她是洛水清泓呢！
然后旁边一个傲气到鼻孔翻天的浓妆姑娘哼着说：“我是阴雨霏霏！”
“朵朵。”
“暮雨潇潇。”
…
那个请问…有人问你们么？葭葭僵笑得快维持不下去了。君临的家伙们也象征性地报了ID，这么着长期厮杀的两帮人也算面子上认识了，反正现实是现实，游戏里照杀不误。
葭葭想这下可以走了吧？
苏卿低头看葭葭不耐烦地直撇嘴，充满柔情地说：“葭葭，我们走吧。”
葭葭连连点头，苏卿最后回头深深地看了玄月一眼，那挑衅的意思是：无论是游戏还是现实中，完爆你无悬念！
筱郡在身边挤眉弄眼跟葭葭闹。这时那个阴雨霏霏突然一个大力将葭葭挤开，拉着洛水清泓带着玄门几个女生踩着猫步大摇大摆堵了路，占着狭长的走廊先行离去。
筱郡火了，变态魔戟的邪恶个性毕现，挽着葭葭和拓拓在背后大声评论：“啧啧，风骚太过，灵秀不足。那屁股扭得跟不要钱似的，估计吃春药长大的吧！”
两帮男人面面相觑，脑门冒汗：女人，不要这么冲动…
这情形很容易就擦枪走火，却不料还有人接话…
“嗯，有道理。”葭葭拇指食指呈九十度捏着下巴做中肯状：“这腰扭得不太专业，一步三晃，估计是高跟鞋没穿习惯…看到没，在出口三步之遥的地方还摆了个造型，真有点受不了。我们等会再走吧，刚才谁身上的花露水味太浓…”
“小九果然一针见血，刚才她们擦身而过时我还怀疑是劣质香水，想不到你竟然直指要害，一语点出那味道是著名SIX GOD牌…”筱郡笑得花枝乱颤！
肩上蝶严肃呵斥道：“不要歧视驰名商标！六神是国产老品牌值得信赖！”
这回男人们彻底面瘫了…走到门口的几位姐们差点闪瘸了跌一跤。
是谁说葭葭纯良来着…自扇嘴巴去！
苏卿你要忏悔啊！什么清澈的眼神单纯的内心…全是骗人的…
续摊地点还没着落，肯定得有吃有玩才行。一帮人浩浩荡荡在大马路上边走边找，葭葭吃饱了就开始犯困，这会儿出来已经打了好几个哈欠。边走边小鸡啄米似的头一点一点，那架势好像筱郡不挽着她就要就地睡下了。苏卿时不时侧头看她一眼：因为走路满脸不耐烦，肿成了个包子脸，又不断忍不住打哈欠的样子真是太可爱了。他好想出手使劲搓揉包子脸，捏一捏她气鼓鼓的腮帮子上的肉。
突然筱郡扑哧大笑一声：“我说君卿大神，您不用盯这么紧吧，看得我都发毛了，我不会把你家九祸弄丢的!”
大家都哄笑起来，苏卿有点尴尬，回头摸摸鼻子，葭葭给彻底笑醒了。没管大家笑什么，只觉得这样走下去不是办法。于是停住步子：“你们准备走哪去啊…随便找家娱乐城玩一玩好了。”
她环顾四周，身边就是一家装修得金碧辉煌的夜总会，眼睛一亮：“就这家呗！”
众人头顶黑线，不贱不杀嘿嘿一笑：“女神，那是男人去的地方。”
“去吧…”四喜同志色迷迷地说。
葭葭瞧着付账人苏卿：“走哇走哇，一起上夜总会玩玩…”
苏卿被她看毛了：“那种地方怎么能带你一起去啊！”
葭葭白了他一眼，上前仔细看了下店堂公告，然后兴奋地回头拉起苏卿的手：“没事没事，这里只说不许自带酒水，又没说不准自带姑娘！”
自——带——姑——娘…
风中，众人石化了…
还好筱郡把葭葭制服了，众人火速找到家正规KTV，依旧苏卿买单。葭葭看他刷卡的样子不禁撇嘴，真是败家的爷们。好像这里谁AA不起似的…
进了包间，这里没几个年纪大的，特别活跃，抢麦抢酒，闹腾起来欢乐得真可以。
一坐上沙发，葭葭就安静地窝在角落里。
葭葭是个一安静下来就会睡觉的主儿，坐在苏卿对面的她，困得哈欠都懒得打，眼神迷离，整个一涉世未深的懵懂模样，怪清纯的。
在这一刻，苏卿觉得眼前这个眼神无焦点，因为人多热得微微红着脸的家伙实在是可爱极了。他的心中突然涌起一阵活了二十五年从没有过的奇异感觉，像有只小猫用肉肉的小爪子在心尖尖上拨弄了一下，痒痒的，还有些麻痛。
别人也许会告诉他这是恋爱的感觉，但是他却突然固执地认为，那根本就是初恋的滋味。
四喜轻轻给了他一肘子，声音坏坏道：“行了老大，别这么众目睽睽之下一脸饥渴地瞅着人家小姑娘，你脸都红了，太丢脸了。”
苏卿才反应过来大伙早就不抢麦要酒了，除了当事人搞不清状况犯着困，其他人全部齐刷刷地看着他，个个都像排队等着上厕所似的流露一脸便秘的笑。
筱郡笑得最大声。因为跟她不熟，苏卿也不好意思说她，只能拿眼瞪她，谁知这一瞪更坏事。筱郡一脸坏笑，使劲摸了摸紧靠在她身上犯瞌睡的葭葭一把，抛了个媚眼，口气戏谑地说：“哎哟喂君卿大神哪，请你不要用那种哀怨的眼神看着我好不好，我是想和你换地方坐着，但是葭葭不让！”
苏卿差点掷个酒瓶子过去，赶紧收回目光。心下暗骂自己驰骋沙场这么多年怎么还像个毛头小子似的，不就是追女孩么，虽说是第一次，但是天才的第一次也得拿出跟平均水准完全不是一个档次的风范来。
“葭葭啊，出来玩睡什么觉呢！咱们合唱个情歌吧？”他直截了当地调情了。那家伙被筱郡敲了好几次才敲醒，揉着眼睛问：“你要唱什么？”
没想到她同意得如此轻易，苏卿开心一挥手：“我都行，你点。”
“那就唱那个《绯闻女孩》里面那首清新小调《Whatever you like》吧。”葭葭不客气地以自己的口味为先，毫不顾忌苏卿是个男人的事实。音乐响了苏卿才苦巴巴地说自己不会，葭葭白了他一眼：不是都行么？
她用鄙视的音调说：“跟着哼好了…”
然后众人都当场笑翻，就看到葭葭歪着脑袋很陶醉的样子用美妙的声音演唱，苏卿在她时不时的眼神威慑下捏着嗓子轻哼…
一曲完毕，大家都热情鼓掌，实在太精彩了，葭葭唱得很好听，苏卿的表情也很好看。
唱完了其他人接着High，葭葭继续犯困，差点嘴里叼着薯条睡着了。
苏卿瞧了她一会突然想抽烟，想着不能给在场男士做坏示范，于是他拿着烟盒去包间厕所抽。
外面很热闹，厕所很安静。今晚很震撼，苏卿很惆怅。
认清了对艾葭葭的感情之后，他觉得有点不妙。悖逆了他从十五岁对情感开窍至今，跟女孩们玩耍的潇洒习性，很陌生的感觉。爱情么？他现在只觉得爱情有点瘆人。
一根烟结束，他又抽出一根捏在手上，长长吁了一口气。
“苏卿！你在这啊…”
女孩子的动听声音突然响起，背后被人拍了一下，苏卿心里猛地一跳，转过身去却看到一个穿着玫红套装、长相似曾相识的女人微红着脸站在他面前。见到苏卿眼里一闪而过的疑惑，她有点不知所措，咬了咬下唇，勉强笑了笑。
糟了…苏卿暗想，他忘了这女孩名字了——刚才满脑子只有“为什么进来的不是葭葭？”之类疑问的苏卿，在愣愣地盯了眼前这个女孩几秒钟后，他才在心里绝望地想。
“苏卿，虽然有点唐突…我刚才在外面大厅看见四喜了，听说你也来N市了，我就进来包厢，没找到你人…那个上次我们说好你来我这我要好好招待你…”眼前的女人脸更红了，略略抬眼看了看苏卿，又立刻垂下眼。
“…”她叫什么来着…
“苏卿…”
“啊，不好意思，居然在这里遇到你，实在是很激动，我都说不出话来了。”苏卿立刻露出震撼的神情，微微闭了闭眼，才难以置信地睁开，“太惊讶了，真叫我不知说什么好…还有…”他维持着无懈可击的招牌笑容，低头靠近女孩子通红的耳朵，“玫红色很衬你。”
女孩惊讶地抬了一下头，以前他对自己并没有这样热情，满目震惊和尽力遮掩的狂喜，头又飞快地低下去了，白晰的脖子染上了一层粉色。
涉险过关！见此情景苏卿终于长吁了一口气，看起来他干得还不错。虽然还是没能想起这个女人的名字，但总算能蒙混过关。
苏卿有点沾沾自喜，欣慰的笑眼还未收起，转身就看到艾葭葭面无表情地站在两人身后。那情形看着像是他俩挡了葭葭女王上厕所的路。
苏卿心中突然炸开了，她全听到了！手指下意识地一抖，夹着的烟掉在了地上。
顾不得去捡，声音极其不自然：“葭葭啊！”
“你们说好了没？我要上厕所。”
冷淡的声音，厌恶的表情，苏卿看着厕所门毫不留情地关上，然后身边一脸做错事的女孩子微红着脸，眼角略微湿润着：“他们都是游戏里的朋友吗…”
苏卿哪还有心情交际，语带敷衍地说：“嗯，那个你也是跟朋友来玩吗？那只好改天有空再约出来吃个饭吧。”
女孩绞着手指说：“我那边没什么的…”
苍天作证，苏卿从来没觉得女孩子这么不可爱过。他揉揉额角，带着女孩推门出去：“哦，我今天有点事，我送你回你的包间吧。”
女孩子拖着有点沉重的步子，走着走着就红了眼，一副可怜巴巴的模样。苏卿记挂着呆会怎么跟葭葭解释，所以朝梨花带雨的姑娘勉强一笑：“我今天真有事…不，事大了。再见。”
然后扭头走了。
推门进包厢，葭葭还没出来，包间里在议论着什么，看他进来，众人都一副看鬼的表情看他。
然后苏卿上去就拎着四喜的领子揍了他一拳：“你办的什么破事！”
四宝胖胖的下巴挨了一拳，泪汪汪求饶：“我错了老大，我看到美女跟我搭话就忘记这茬了，我带她上楼时才想起来，但是已经来不及了…”
苏卿颓废坐倒，叹气：“这次被你害死了！”
这种情况，真是十分不美。包间里男人居多，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出着主意。突然厕所门哗啦开了，众人立刻闭住嘴，屏气凝神。
葭葭的腿麻了，姿势僵硬地走出来，然后看到大家绷着身体瞧着她，颇为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我…我…好像吃坏肚子了。卫生间上得久了一点，嘿嘿不要介意…”
众人全倒，然后不贱不杀等人无不同情地看着苏卿，所以说啊…无视就是最大的蔑视…你再如何惊心动魄的所作所为都没有入人家的眼，大神你节哀…
苏卿除了觉得颜面扫地，还打心眼里觉得浑身发凉，为什么没心没肺的人总是活得如此坦然而残忍？像一把寒铁匕首，坚硬，锋利，杀人于无形。
他一把抓起葭葭的手，在众人持续惊呼中飞快地拖她出去。
腿麻的艾葭葭可怜被拽着拖行数十米。到了拐弯的一个茶座休息区才停下来。她大口喘着气，看着对面的苏卿，又岔气又愤怒地飙了句：“你白痴啊！”
苏卿心里承认自己这会儿是很白痴。人是拖来了，刚才那一瞬间是想把事都摊开来谈谈，总之得说点什么，想表白，不知道该怎么开口。苏卿觉得自己预感是对的，这个艾葭葭真的是自己的克星。
“艾葭葭我们聊聊吧。”
葭葭挨着凳子坐下来，瞪着大眼肿成个包子脸，气呼呼地瞅着他。
苏卿也很配合地坐下来。
他缓缓地整理了下思绪，打开了回忆的话匣子：“最初在游戏里遇见你，看你好玩见你就想欺负你下，欺负了你就觉得很开心…”
葭葭心里觉得这男人真变态。
“后来你来我公司面试，知道九祸就是你之后，我心里很不平静…”苏卿脸上表情很丰富，“到现在我们也认识这么久了。真好…”
好个屁！她是被学校逼的！
苏卿神情恍惚表情丰富，说出的话里面似乎也表情丰富，他喃喃呓语道：“我很欣喜(笑)，也很忧郁(含泪），还很彷徨（跪地）…”
葭葭挠挠头，终于忍不住疑惑地问他：“是被传染了白痴病毒了么？”
苏卿抓住她的手：“你知道这是一种什么情愫么？”
葭葭冷着一张包子脸，杀人的眼神盯着握着她的手。
苏卿小心翼翼地放开，有点委屈地把头扭到一边说：“我能告诉你么，我觉得你对我很冷淡…”
葭葭使劲挠头，这人怎么回事，怎么完全都听不懂…
苏卿还在深情凝望她。
她恼了：“你到底想要表达什么啊？语文没学好吗？表达能力这么差劲怎么谈生意啊！”
苏卿也要抓狂了，为什么！怎么会这样！这家伙是单纯还是愚蠢啊！
他深吸一口气，眼光锐利地盯着她问：“那葭葭，你告诉我，你觉得我这人怎样？”
她抿着嘴不说话。
“你就老实说你心里怎么评价我就好！”
“白痴！”她再度送上这两个字，还很专业地点点头，表示对这二字充分肯定。
苏卿哭笑不得：“我是说感情方面…”
“乱七八糟！”艾葭葭俨然已经成为惜字如金的哲学派箴言高人，“你要听真话吗？听了不要哭哦…”
葭葭喝了口水，认真地说：“老实说你这个人很出名，我一上大学就有所耳闻，虽然说是很有才华不错，但是私人生活风评太差！年轻时觉得说泡过全校美女这种事很拉风，可是现在年纪大了看回去，不觉得只有夜店里牛郎公关才经手过那么多女人么？而且我觉得好女孩都不会跟你结婚的。消费自己有什么好骄傲的？”
“再者，你都这么大了，还不改作风，自己的公司也能拿来开玩笑，女同事个个都想染指，你一会爱这个一会爱那个，一会调戏这个，一会勾搭那个，以前跟顾奈教授抢老婆，失败了再跟他老婆的好朋友勾搭，作为一个思想端正的人，我真是看不下去了…”
苏卿坐着一动不动，耷拉着眼睛，葭葭觉得他可能被深深打击到了，刚有点于心不忍，又想到刚才那个追到包厢里来的姑娘，苏卿那番轻浮的话犹在耳边，立即又发飙：
“还有刚才那个！你好歹也一高端人士，什么眼光？那种货色你怎么也看得上！”她想了想不够解恨，又骂，“你也就看得上那种货色！”最后狠了狠心，接着骂，“那种货色也就你看得上！”
然后她气呼呼地又拧开桌上矿泉水喝了一口。旁边盯了他俩很久的服务员立刻上来：“小姐，谢谢，20元一瓶。”
“…”放桌上都没在意，原来是卖的，一口水20，真是黑店…
苏卿付了钱，然后平静地说：“你就是这么看我的？”
葭葭鼓着腮帮子不说话。
“好吧，聊完了，我们回去吧。”
葭葭不知他到底唱的哪出，这么虔诚地请她出来听她对他的看法和评价？
回了包间，苏卿脸上挂着一贯的微笑，开始喝酒。他一开始喝酒，气氛就起来了，十几个大男人往死里喝。虽然他一直在笑，但是看他那绯红的脸颊，葭葭怎么觉得那上面有一丝受伤的神色。
她有点反省自己是不是把话说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