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什么事的话,我还要赶路,失陪了。”塞拉面无表情地说了一句,准备幻影移形。她现在最想做的就是赶紧离开撒加的身边,因为——恐怕会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

“等等,塞拉,”撒加却叫住了她,笑容愈发的温柔,“刚才我释放出来的那头独角兽,可是比照着你的阿尼马格斯原形做出来的哟,你看到了吗?”

塞拉的动作猛地僵住,就像是突然被施了统统石化咒,再也动弹不得。

那头独角兽——是撒加的?

她猛地转过身来,表情依然淡漠,蓝眼睛里却仿佛燃烧着两团熊熊的烈火,“那是你的?”她说着,嗓音都有些沙哑了,“你——有什么证据?”

撒加漫不经心地耸了耸肩膀,一挥手,一只独角兽凭空出现了,正和刚才那只一模一样,一样美丽修长的身子,一样闪烁着柔和的月色银光,一样……刺痛着塞拉的双眼。

塞拉看着这头美丽的动物,心底忽地就释然了:呵,本来就知道的,不是吗?多少次了,还是不知悔改……就连到了最后这种——一点希望都没有的境地了,还是会被这样一头动物动摇了心神……

早就知道……不可能的。

她觉得自己的眼眶干涩得发痛,刚才的湿意完全没有了,连泪水都不再拥有。

不过,她却没有看到撒加丁香色的眸子里闪过一抹痛色,那只背在身后的修长的手,已经紧紧攥成了拳头。

“再见了,撒加先生。祝你晚安。”过了好一会儿,塞拉才轻轻开口,声音平静得都有些冷漠,似乎再也没有一丝生气了。

撒加张了张口,想说点什么,却终究没有说,唇角的笑容晕染了几分苦涩。

第八十九章 菲利克斯·斯内普

1996年的春天很快就到来了,然而整个白巫师界的气氛却犹如寒冬一般严酷而萧瑟。比起食死徒们的欢欣鼓舞,凤凰社却是一派消沉低迷。成员们依旧在为推翻伏地魔的统治而奔走忙碌着,他们的秘密集会变得更加频繁了,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忧心忡忡的神色。

当然,自从邓布利多“死”后,塞拉和斯内普就再也没有被允许加入到凤凰社的集会中去了。

不过,由于亲手杀死了邓布利多,斯内普的地位在食死徒阵营中倒是有了极大的提升,看起来,伏地魔似乎比以往更加信任他了,甚至隐隐超越了贝拉特里克斯。这一点,可没少让贝拉窝火。

由于塞拉的巧妙周旋,德拉科暂时并没有被烙上黑魔标记,现在应该也只能算是半个食死徒。但由于塞拉和斯内普的原因,食死徒们也并不敢对他太过无礼。

格兰芬多三人组依旧没有回到霍格沃茨,塞拉无从得知他们是否已经找到了赫奇帕奇的金杯,甚至也没有去问斯内普是否有释放过守护神去帮助他们。一方面是因为实在不想去面对;而另一方面,也是因为她现在正在被另一桩麻烦事死死纠缠着。

自从进入了五月份,她就辞去了霍格沃茨的所有工作,来到了位于德文郡的勒梅府暂居。原因——却是她腹中的孩子。

三月下旬的时候,塞拉就察觉腹中胎儿的情形不对。这小东西似乎不再像前几个月那么老实听话了,时常会在她肚子里拳打脚踢。到了四月下旬,竟然已经开始有疼痛的感觉了,而且一次比一次剧烈。

——这是那两味药材的缘故。她几乎可以确定了。

可是,她并没有想到,只是药效的一点点偏差,就可以造成如此严重的后果——照理说,按时服药的话,在停药之前是不会出现这种反应的啊。

然而,无论如何,事情还是发生了,无奈之下,塞拉只好暂时离开霍格沃茨,到勒梅府“养胎”。

邓布利多曾经把所有事情的来龙去脉都详细告诉了勒梅夫妇,所以两位老人对于塞拉的突然造访并没有表现得太惊讶。他们只是像对待一个离开家很久的年轻孩子那样,熟稔地把她迎进门,亲切地和她交谈,并且仍然让她住在两年多前她曾经住过的那间房里。

而正是这样的许久不曾体味过的家的温暖,几乎就令塞拉掉下泪来。

塞拉当然没敢对斯内普说实话,只是告诉了他自己要去勒梅府暂住一段时间,一来因为身体有些不适,二来也是想向勒梅请教一些有关炼金术方面的问题。

本来,在眼下这个兵荒马乱的时节里,这个理由是绝对站不住脚的,但是斯内普也并没有多问,只是沉默地准了假,并告诉她,想呆多久都可以。

对此,塞拉当然还是明白他的心意的。他希望她能够远远地离开这些是非,远远地离开这些危险,也远远地离开——他。

而她什么也没说,只是一如既往地冲他微笑一下,收拾好了简单的行囊,就动身了。

除了一天比一天更加频繁的腹痛之外,勒梅府的日子还是十分清幽恬淡的。这里就好像是一个真正的世外桃源,几乎不受任何来自外界的俗事纷扰的影响,只有淡金色的阳光、暮春时节里开得葳蕤繁盛的金雀花和雏菊,以及勒梅夫人最拿手的红茶和蛋白蛋糕,日日相伴。

然而,塞拉却几乎已经没有时间再享受这一切了,眼下,她的身体正在经历着有可能是她这辈子所经历过的最严峻的考验。

“塞拉——塞拉——再坚持一下!马上就好了!”勒梅夫人佩雷纳尔焦急地在她耳边大声喊着,一边挥舞着魔杖,柔和的淡黄色光芒不断照在塞拉身上。

自从一天之前腹部突然隆起,塞拉就知道事情要糟了,可她没想到宫缩和阵痛会来得这样快、这样猛。

——不愧是古老的黑魔法魔药啊。塞拉心里苦笑了一下,越发感到小腹处就好像千万把刀子一齐乱绞一般的痛苦,即便是勒梅夫妇这样的“活化石”,也对这一剂古老的魔药无计可施,佩雷纳尔施加在她身上的保护咒根本起不到半点作用。

虽然那两味出问题的药材令她分娩的时间大大提前了,但是,这剂魔药原本的能置孕妇于死地的药效,却似乎半点也没有改变。

她现在已经痛得连喊叫的力气都没有了,她知道,片刻之后,她将痛得连思考的力气都一并失去。就好像重温血凝毒素的痛苦一般——自从两年前斯内普为她研制出缓解疼痛的魔药之后,她已经很久不曾尝过那种滋味了。

可是——真的,真的好痛啊……

她的手指紧紧攥着身下的床单,指节都泛白了,豆大的冷汗不断冒出来,几乎浸湿了她的全身。可那排山倒海一般的剧痛却始终不曾缓解过半分,只是在不断加剧着,以致于每一秒钟,塞拉都以为自己来到了地狱的新一层。

“塞拉……塞拉……羊水破了——快出来了——再坚持一下啊,我的孩子……”佩雷纳尔的声音似乎从很遥远的地方传来,带着模模糊糊的朦胧感。

塞拉觉得自己的意识快要被这无边的剧痛吞没了,她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做了,从没有这样彷徨无助过——而西弗,不在她的身边。

两行清泪缓缓从她的眼角滑下,与被冷汗打湿的鬓发融为一体。

一想到这种魔药能够致死,她心里就是一阵莫大的恐惧:不,还不能死,还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去办,至少在那之前,她还不能——

——她不能死!

然而,即使是这样强烈到撕心裂肺的不甘和执念,也没能战胜那种几乎要湮灭灵魂的剧痛——她觉得自己口鼻之间的血腥味越来越浓,终于,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

几千英里之外的霍格沃茨城堡校长室里,斯内普正轻轻抚摸着自己左臂上的黑魔标记,发呆。

已经快到五月中旬了,这个学期也就快要结束了,空气中始终不散的是隐隐的火药味,却并不是每个人都像他一样,能够从这火药味之中嗅到决战即将到来的味道。

四个多月前,他秘密把赫奇帕奇的金杯从贝拉的金库里转移了出来,把它和戈德里克·格兰芬多的宝剑一起藏到了迪安森林寒冷的冰湖底,并放出了自己的守护神去指引波特他们找到它。

一想起他的那头美丽的守护神,他的心忍不住就是一阵紧缩的痛楚。

那月亮一般纯洁无暇的独角兽啊……他闭了闭眼睛,深吸了口气,伸出手去,似乎想要抓住什么,最终却还是颓然垂了下来。

她——那个女孩,去了德文郡这么久,她……可还好?她平常都吃些什么?晚上还做噩梦吗?她说她身体有点儿不舒服,那么现在可好些了?她……

斯内普这样想着,脸上神情却越发阴沉冷漠,一颗心就快要被相思撕扯成了几片,又酸又痛,却依旧只能面无表情。

而且……他又想起了几个月前,那一次几乎令他崩溃的争执。直到现在,他们两人还是被那种古怪而僵滞的气氛所包围着,塞拉对他始终回不到从前了虽然,他仍然能从她的眸中看到不渝的爱恋,但他还是恐惧着、担忧着、惊慌着——或者,还有一点自暴自弃一般的安心:她对他不再上心了吗?这样……也好,他终究是没有未来的人……

这样想着,他轻轻闭上了眼睛,右手覆在左臂上。就算办公室里一个人都没有,画像们也都在各忙各的,他还是不愿意让自己那种痛苦软弱的情绪从眼神中流露出来。

忽然,他感觉到左臂上传来一阵火烧火燎的疼痛,是黑魔标记!

他猛地皱起了眉头,撩起衣袖看了一眼,那个烙印涨大了一圈,透着妖异的深红色——是黑魔王的召唤。

斯内普的眉头始终没有松开,他掏出魔杖轻轻点了点那个标记,一行黑色的字从魔杖尖端飘了出来。

“立刻来尖叫棚屋一趟,西弗勒斯。黑魔王有话对你说。”

当塞拉慢慢苏醒过来的时候,佩雷纳尔正坐在床边的一把软软的扶手椅里,怀里抱着一个包裹着方格棉布的小小襁褓,勒梅站在她的旁边,两个人的目光都投注在那个襁褓上,充满慈爱。

“塞拉,你醒了?”佩雷纳尔似乎觉察到了什么,立刻把小襁褓交到丈夫手里,关切地凑到床边,看到塞拉虽然虚弱但显然已经恢复了神志的脸,她由衷地高兴起来。

“也许是你无意中换的那两种药材起作用了呢,”她喜气洋洋地说,“你现在除了虚弱一点,已经完全没有生命危险了。那剂魔药的药效到底还是发生变化了啊。”

“嗯……那个……”塞拉感到浑身无力,但她的目光却不由自主地凝注在那个小小的襁褓上,心里感到有什么东西,痒痒的,暖暖的,在破土而出。

“哦,我差点都忘了这小家伙了,”佩雷纳尔的眼睛倏然亮了起来,她转过身,从丈夫怀里接过那个小小的布包,小心翼翼地抱了过来,“来,让你妈妈看看,是个好小伙子。”

塞拉眼睁睁地看着那一团娇娇的软软的小东西被递到了自己的怀里,忽然就觉着本来一丝力气都没有的身体里,突几乎是立刻就充满了力量,以致于她一下子就撑着坐了起来,有点僵硬地伸出手去,几乎是用捧的,把小东西接到自己怀里。

这小家伙、这小人儿——他真的好小,小到自己一只手掌就可以把他托起来;可他又好大,大到——几乎让她有喘不过气来的感觉。

塞拉专注地凝视着小家伙,这孩子有一头和他的父母一样的乌黑的胎发,眼珠却是漂亮的墨蓝色??这似乎也是继承了父母两人的眸色。他长得很美,牛奶一般的皮肤似乎可以滴出水来。

似乎是认出了眼前僵着身子生怕弄伤自己的人正是自己的母亲,小家伙开始不安分起来,他嘴里依依呀呀地说着小人国的语言,一手抓住塞拉垂下来的一绺头发,另一只手摸索着上去,竟是一下子就按在了她柔软的胸脯上,同时,一张小胖脸上还露出了一个大大的无齿笑容。

塞拉忍不住惊喘了一声,脸微微地红了,有些不知所措,只能由着小东西拽着自己的左手食指,放到那张小小的嘴巴里。看着这小胖子津津有味地吸吮自己的手指,感受到嫩嫩的牙床擦在指尖痒痒的触感,她终于再也忍不住微笑了,只觉得,就算眼前这个小肉团想要天上的月亮,她也要去摘下来给他玩。

“傻小子是饿了吧?”佩雷纳尔慈爱地笑着,一边瞪了丈夫一眼。勒梅摇摇头笑着,离开了房间。

“塞拉,你不给孩子喂奶么?”看到丈夫离开,佩雷纳尔这才问出来。

“我……”塞拉皱了皱眉,看着怀里的小家伙,心里一阵难过,“也许——之前我吃的那些药,已经让我产不出乳汁了。”她咬着唇艰难地说着。的确,她的胸部没有半点胀痛想要哺乳的感觉,不能看着孩子喝着自己的乳汁长大,那该是怎样的一种遗憾……

“呃——”佩雷纳尔滞了一滞,但马上又拍拍塞拉的手,微笑着说:“没关系的,小孩子会喜欢喝牛奶的。”

塞拉叹了口气,慢慢放松了身体,轻轻摇晃着怀里的宝宝,孩子舒服地眯着眼睛,似乎就要睡过去了。

“塞拉,给他取个名字吧。”佩雷纳尔慈爱地说。

名字……她和西弗的孩子——的名字?直到现在,塞拉心里还是有那么一点不真实的感觉,这小东西,真的就是她和她曾经在一起过的见证吗?

“菲利克斯……”她轻轻地说着,“就叫菲利克斯·斯内普吧。”她微笑着摸索着宝宝娇嫩的面颊,心底一片温暖。

菲利克斯——古拉丁语的意思是,幸福。

她曾经无比盼望得到的东西,如此简单却又如此艰难的愿望,只盼……在她走后,她所爱的这一大一小两个男人,都能够得到。

佩雷纳尔若有所思地看着塞拉,半晌,伸手轻轻抚摸塞拉的头发,叹息了一声。

塞拉专注地看着小菲力熟睡的脸,忽然,一丝不对劲的感觉从心底划过。她蓦地紧张起来,猛地抬起头,蓝眼睛直直地盯住佩雷纳尔。

“夫人,我——昏迷了多久了?”她的声音微微有些颤抖。小菲力的脸蛋娇嫩洁白,这绝不像是新生儿的皮肤,也就是说,现在离她分娩那天,已经隔了好些日子了。

“你昏迷了三天。”佩雷纳尔一边说一边站起身,“想不想吃点儿什么?我猜你一定饿了,三天三夜没吃东西……”

“今天是几号了?”塞拉打断她,快速地问。

“唔,五月十四号吧,大概。”佩雷纳尔有点莫名其妙又有点担忧地看着她,“你怎么了,塞拉?”

然而塞拉却没有理会她,只是微微低下头,脑中飞快地思考着:她是在五月初来到德文郡的,那个时候,伏地魔早已从德国回到了英国,他已经开始进入禁林,联系阿拉戈克的后代,并且召集食死徒——

糟了!

她猛地抬起头来,脸色异常苍白。

也许——就在她昏迷的这三天之内——不,不可能的——还来得及——

“夫人,我要回霍格沃茨去了,”她快速地说着,面无表情,轻轻把小菲力放在床上,同时开始翻身下床,“我现在就走,这段时间谢谢你和先生照顾我。还有小菲力,请你们代我照顾他一阵,等一切结束之后,会有人来接他——”

“塞拉,你冷静点儿!”佩雷纳尔皱起眉头,略略提高了声音,“你现在身子还很虚弱——”

“不会。”塞拉踉跄着走向房间角落的五斗橱,里面放着她的扩容手包。她从里面拿出了一瓶魔药,一仰头就喝了个干净。

“瞧,我现在很精神,夫人。”她勉强扯出一个笑容,随手把空了的药瓶放在桌子上,“我必须得走了,夫人,请一定帮我照顾好菲利克斯。”她说着,眷恋地看了熟睡中的儿子一眼,似乎是因为离开了母亲的怀抱,他细细的眉毛皱了起来,那表情,真是神似了斯内普,看得她心里又是一痛。

“塞拉——”佩雷纳尔站了起来,看了一眼那个药瓶,“焚烧药剂?你不要命了?”她气急败坏地说着,“这种药只能暂时恢复你的体力,消耗的却是你的生命力——你难道不知道?你等一等,我这就去找尼古拉斯,有什么事大家一起商量——”

然而,还没等她说完,房间里就响起了砰的一声巨响,塞拉幻影移形了。

第九十章?永诀

塞拉幻影显形在霍格莫德。

这里依旧十分萧条寂静,她迅速为自己施了混淆咒,快步向尖叫棚屋的方向走去。

然而,离尖叫棚屋越近,她的步伐反而越慢了。

万一……西弗就躺在那里面,她该怎么办?

——没关系,她总有最后的方法可以救他。

可是……来不及了的话,怎么办?她已经昏迷了三天,也许把什么都给耽误了呢?

——不,不会的,绝对不会的!她不允许有这种事情发生!

最后,她还是站在了尖叫棚屋的门前,魔杖已经敲在了门把手上,门锁开了。

她紧紧握着拳头,直到掌心被掐出了细细的血痕,才勉强抑制住颤抖。她轻轻推开了门。

——既如她所料,又出乎她所料。

房间里一片昏暗,空气中弥漫着鲜血的味道,凌乱飞舞的灰尘掩盖不住隐隐流露出的不祥与绝望。

那个人,静静地躺在地上,永远黑色的袍子再不能带给她如山岳一般沉默肃穆的威严,而是像失去了生命的云彩一般委顿在地。他乌黑的短发无力地铺洒着,脖子上两个恐怖的大洞汩汩地冒着鲜血。

这——是真的。

这是真真切切正在眼前发生着的事实,而不是那些搅扰得她夜夜不得安眠的噩梦,更不是能窥见人类内心恐惧的博格特所幻化出来的情景。

塞拉呆呆地站在那里,捏着魔杖,整个人被巨大的黑暗的空茫感所包围,她觉得眼前的一切都是那么的荒谬,荒谬到——她甚至想要轻轻笑出声来。

“马——马尔福!”一个迟疑的、胆怯的、充满戒备的声音将她拉回了现实。

塞拉木然地抬头望去,见到哈利正跪在斯内普旁边,右手颤颤巍巍地举着魔杖对准她,左手攥着一个小瓶子,里面装满了银色的丝状液体。

“你要做什么?”哈利说着,声音有些尖锐。他看着面色苍白双目空洞的塞拉,脑海里滑过赫敏对她的毫不吝啬的赞美,举着魔杖的手不由颤抖得更厉害了。然而,他随即想起,面前这个女子,可是个不折不扣的食死徒。

我要……做什么?

西弗……西弗……

是的,我要救西弗!

塞拉猛然清醒过来,一挥魔杖,变成了独角兽,昏暗的尖叫棚屋立刻被月亮般皎洁的光辉照亮,连地上斯内普的身体都泛出了美丽的珍珠色光芒。

哈利从未见过塞拉的阿尼马格斯变形,一时间不禁张大了嘴巴,惊呆了。

塞拉转过头来,额上的长角指了指哈利,那男孩立刻动弹不得也开不了口了。

塞拉喉间发出一种如同歌唱般的、十分悦耳的低鸣,带有一种奇特的古老韵律,连哈利都能感受到她身体周围强大的魔力波动。

独角兽修长的身躯上的银光更加耀眼了,这些银光如同波浪一般,从独角兽的尾巴尖开始,一波一波地向她的头部汇集,最后都聚集在了那支长长的、螺旋状的独角上。然而那些失去了银光的身体部分,皮肤毛发却瞬间变得灰暗,另哈利想起了溺水而死的人的皮肤。

塞拉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她大口大口地喘息着,却不敢有丝毫的停顿。她鼻间发出一声低沉的嗡鸣,那根有如月光宝剑般夺目的独角竟齐根断了下来,静静悬浮在空中。

哈利喉间不受控制地发出一声短促而奇怪的声音。

除了山羊的胡须、四蹄和尾巴依旧肇事者独角兽型阿尼马格斯的身份,塞拉现在竟像一匹普通的马一样了。她操纵着独角的一端塞进斯内普的口中,另一端则噗的一声,深深地刺入了自己美丽修长的脖颈之中。

新鲜的、银色的独角兽的动脉血,带着独角兽角祛除万毒的神妙功能,源源不绝地涌入斯内普体内。斯内普脖子上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愈合着,他的脸色渐渐红润起来,呼吸也变得沉稳有力了。

哈利翠绿的眸子快要瞪出眼眶了,里面布满了血丝,想大声说出阻止的话,却无论如何也开不了口。

斯内普的伤势痊愈了,他轻浅而悠长地呼吸着,仿佛正在沉睡。

塞拉恢复了人形,她的身体漂在半空里,散发出淡淡的浅金色光辉。她的脖子上多了一个圆孔状的伤口,却并没有血液流出来。

房门砰的一声被推开,久违了的邓布利多大踏步走了进来,却在看到塞拉的身影时猛然顿住了。

“呜呜呜——呜呜——”哈利睁大了眼睛看向邓布利多,发出急切的声音。

邓布利多没有理睬哈利,他只是眼神复杂地看着塞拉,苍老的面庞浮起一层无力的悲恸。

“独角兽的灵魂献祭,”他低沉着声音开口,“牺牲魔法——你……到底还是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