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缓缓在屋顶站起身,尽量不去想高度的问题,一阵夜风迎面而来,将素白的衣裙吹的贴服在身上,勾勒出曲线轮廓。长发飞舞,她小心翼翼走向屋檐。

厢房的屋门吱嘎一声,萧错出了门,抱臂仰头望着她:“要下来不?”

傅萦点头。

“点心吃完啦?”

点头。

“我还以为你吃完点心还能睡一觉呢。”

傅萦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不理会他,就提着裙摆摇摇晃晃的往厢房的屋顶走,厢房的尽头接近院墙,她打算跳上院墙,再借助旁边那颗桂树的树枝下来。

萧错紧张兮兮的跟着她,却是打死也不想表现出来。依旧逗她:“小笨蛋,你叫我一声好哥哥,我就带你下来,还给你做好吃的好不好?”

“你厨艺又不好。”

言下之意,逮着个厨艺好的就可以叫好哥哥了?他可是堂堂的湘亲王,都已经为了她学做菜了,她居然还不满足?

萧错气的不轻。刚想还口。却见她身子一歪。

他三魂七魄都快被吓出窍,连忙飞身将她牢牢抱住,就是藏身在暗处的暗卫也都唬的现身出来。

傅萦搂着萧错的脖子看了看左右。

不跳下来让他借。还等着叫好哥哥?就知道萧错不会将她自己丢在那里的,可是被这么多人参观,还是很郁闷的好不好!

“你这个傻瓜!叫我一声好哥哥有那么难吗?你说若是这一下我没接住你,还不摔得骨断筋折了?”

傅萦不服气。双腿在他臂弯上乱蹬,让萧错不得已放了手。

脚刚沾了地。傅萦就快步往卧房去:“我要去睡了。”

萧错愣在原地,她居然赶在他手下面前给他个后脑勺!

左右看看,暗卫们都没事人一样低头散了,各自埋伏在原本的位置。

萧错抹着鼻子。约莫着自己之前树立的形象这会儿都毁了一半了。

“喂,你生我气啦?”萧错无奈的追上去。

傅萦摇头。

“那你怎么不说话?”

“你太二了,我怕拉低我的智商。”

萧错虽然不大懂什么二。又什么智商,可也大约理解意思。指着自己鼻尖儿学以致用道:“我二?你是说你自个儿呢吧?”

“我才懒得理你。”傅萦进了门就回身关好,直接将萧错关在了门外。

萧错高挺的鼻梁险些撞上木门。不知为何,他隐约听见暗中有忍笑的声音。

他的光辉形象啊!

萧少侠直接推门进屋,一把拉过傅萦将她压在了八仙桌上,狠狠的在她唇上印下一吻,又将那灼热的唇移到她耳边和脖颈。

他发烫的呼吸喷洒在她细致的皮肤,傅萦用力推着他都无果,桌巾被扯歪,茶盘在边缘摇摇欲坠,而她已感觉到某不纯洁的物件正发生变化,要将她与萧错的关系直接推到不纯洁的程度。

傅萦终于腾出口来,狠狠的咬了他耳垂一口,皓齿叼着他耳垂上的肉,含糊不清的道:“你再不经过我同意就乱动作,我就咬掉你耳朵!”

她说话时,温热的呼吸就在他耳畔,着实叫他自骨子里泛上一股酥麻,直流遍了全身,舒服的更加舍不得放手了。

不过萧错还是很自制的翻身坐在地上喘粗气。

傅萦躺在八仙桌,小心翼翼的坐直了身子,嗔他:“往后在不要如此了。”

“你以为我想啊,如今你都注定是我媳妇儿了,我还亲不得碰不得的,总这样我也受不了好么。”萧错抿着唇挥手,“你快去睡吧,我待会儿在走。”

傅萦心里暗想这家伙正值血气方刚的年纪,又因武艺高强身体底子好,身边儿四个侍妾都没用过,小鲜肉的确是萌萌哒,搞不好还要将人憋出病来呢。

不过她也没办法多管。

外间有萧错在,傅萦倒是很放心,擦了脸和衣而卧,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萧错终究是没放心让她自己住,索性去睡里间临床放置与拔步床相对的罗汉床,如此遥遥相对,睁开眼就能看到她,让她就呆在自己的视线中,萧错这才小憩起来。

傅萦与萧错睡的正熟时,在盛京城一处窄巷中,一身夜行衣的蒙面男子正吩咐随从:“不可打草惊蛇,也注意不要引起注意,三天,三天之内必须找到他们的下落。”

“大人,若是他们出城了呢?”

“我的人并未看到他们出城,如今城门前也已经安排妥当,断不会放过他们的。只是人还没消息,并非是好兆头。他们既没出城,就说明还藏在某处,你们都下些功夫,回头我自当答谢。”

“大人放心,我等必定尽力。”

身着夜行衣的随从们各自散了。

蒙面男子却是转身进了背后的宅子,一进门就摘掉了面上覆的黑色布巾,露出了已经带了鬼面具的脸。

宅院中,阴柔俊俏的男子一身杨妃色锦袍,见了鬼面人行了礼,道:“此番若能将傅萦逮住,不放将人赏给我。我只将她便做自己人,到了身边就好办了。如果她真的不知道,那就让她包庇。”

鬼面人冷笑:“你想的倒是好,也好叫长公主府里住着那位定定心神吗?你可别忘了,那位说过不许伤害傅萦性命的。”

第一百三十四章围追

唐凤仪闻言面色一变,忙拱手道:“是,属下知道了。才刚也是属下的小心思,想快些完成任务,让您也好交代,并没有其他的意思。”

面具人懒洋洋摆手,低沉声音自面具中透出就变了样:“罢了,我也能理解你的心思。毕竟这事儿拖的越久越不好解决。早些完成,你我于上头也有个交代。”

“正是如此。”唐凤仪连连点头。

面具人半晌方道:“先注意着傅家的情况,若是真能成了那件事,也就不用你出马了。”

“是,在下也将赵流芳安排了进去,不成时再用她。”

二人低声商议了一番,唐凤仪毕恭毕敬行礼后就离开了,倒是面具人想了许久,才离开屋内。

次日凌晨,老太太用罢了早饭,也不等晨昏定省的人来,就带着蒋嬷嬷,春草等得力的往东跨院去。

到了门前,就见木门紧闭。根本不似西边两个跨院那般敞开门。整个院子似都死气沉沉的笼罩在晨光中。

老太太冷笑。院子里丢了人,又因为保护傅萦不敢声张,宋氏那样的母老虎都学会关院门闭门不见人了,可见事情有多严重。

“叫门,给我大点动静,我就不信有人还能将亲祖母拒之门外!”

春草应“是”,上前一面拍门一面道:“是老太太来了,快开门。”

半晌门才开了个缝隙,瑞月探头出来,道:“老太太,我们夫人说了,还没起身呢。待会儿他在去上院给您请安,您快回去吧。”说着就要关门。

瑞月平日也是行事大方的人,今日却如此无礼,显然是要掩盖什么事,老太太立即使了个眼色,蒋嬷嬷会意的上前用敦实的身子挤住了门。

“老太太来了,你还敢随意关门。你是里头藏了什么见不得光的事儿了?!”

瑞月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挤着没叫人将门弄开。咬牙切齿道:“蒋嬷嬷好没道理,哪里有做客人的在在主人家门前放肆的道理?你也掂掂清楚自己的分量,真出了事儿。谁能保的住你吗?”

蒋嬷嬷闻言心里就有些回味。老太太对她的确是好的。可是再好中间也隔着一层,何况在老太太的眼中她只不过是得力的下人罢了,跟本就去无法指望,难道还真能指望出了事儿老太太能护着她吗?不将她推出去做替罪羊已经是好的了。

蒋嬷嬷犹豫之下。手劲儿就有些松了。

瑞月立即用身子顶着将门闩划上了,靠门板对着院中的人气喘吁吁道:“夫人。您也快些想想办法,就这样给人吃闭门羹也不是长久之计。”

宋氏自然知道这个道理。毕竟老太太是有备而来。

“宋氏,你开门!有你这样对待婆婆的!我不过是来看看七丫头的身子如何了,做祖母的关心孙女有什么错?你不让我进门。难道是你有什么难言之隐?昨日墨轩都说了要找到七丫头,七丫头分明就是丢了,你做娘的失职丢了女儿。还敢诓骗我们说七丫头只是生病,你这毒妇到底居心何在!”

门外老太太的叫嚷底气十足。这样下去恐怕不多时就能将全家的人都引来看热闹。

而端坐在院中条凳上的宋氏,此时已经被老太太方才那一句中的“墨轩说”给震住了。

心里反复出现的只有一句话:果然是他。

顾韵千叮咛万嘱咐的告诉她不要将此事外泄,免得老太太知情了会上门来找晦气。让她竭力掩藏,这才能遮掩住此事保证傅萦清白。

可是当面这样说,被后却自己去告诉了老太太。引着人来闹。

他的目的,在联系了之前他说过的话,宋氏一下子明白了。

顾韵着是为了一己之私求取傅萦,才会特地利用了老太太。若真是让傅萦名誉扫地,他到时候在来迎娶就容易的多了,不但能赢得家人,还能赢得傅家人的感激。

这如意算盘打的宋氏都想为他称赞,可是不知为何,这会子宋氏只觉得鼻子发酸眼睛发烫,只想狠狠地大哭一场。她见识过任性的昏暗已经很多,今次还是被视如己出的孩子伤害了。

“出来!宋氏,你给我出来!你交出我孙女!”

宋氏心内又伤心又烦躁,随手就抄起了鸳鸯剑,起身碰的一脚踹开门。

门外老太太就站在台阶上,门一开,加上宋氏忽然而至,直将老太太吓了一跳向后退,若不是有人搀扶,她怕是要摔的很严重。

宋氏倒提着鸳鸯双剑,心中还有对顾韵的失望和愤怒,因此这会子眼神犀利,眸中带煞,环视一周已将让众人吓的不自觉往后退。

老太太见状其实也有点心慌,毕竟宋氏的脾气不好,而且又会功夫。如今提着兵刃出来,万一伤了自己,就算宋氏给赔命自己也不划算。

老太太又退后一些,沉声道:“老大媳妇,我不过是担心孙女想来看看,你何苦如此苦苦阻拦?难道我关心孩子还有错不成?你竟还敢跟我动起刀剑来,也不怕遭天谴!”

“娘,萦萦睡着,谁也不能打扰他。谢谢您一片好意,您快回去吧。”

宋氏已经是压着性子。

老太太偏偏不依不饶,“那日墨轩还说要找到他七妹妹,前儿你这园子里遭了贼,有人用了迷香,莫不是将七丫头给掳走?你做娘的,孩子丢了不想着去找,只知道瞒,你要害死我孙女不成!”

如果这会儿宋氏找不到傅萦,她一定会因老太太一番话而内疚的。

但是此时,她却莞尔一笑,果然如萧错说的,她这下子可能看清楚到底是谁亲谁疏,也看看每个人的底线在何处。

是以宋氏仿佛不生气,笑着道:“老太太道听途说的也来胡诌,我自己的女儿,难道我不疼?萦萦如今才刚退了热,正睡着,您老人家大清早就来砸院子带人闹事,您是吃够了家里厨子做的饭,想去监牢里头尝尝鲜儿吗?你若想去,媳妇立即送您去。”

考太太气的双眼一翻,险些晕死过去。

第一百三十五章说服

“都已经到了这个时候你还敢嘴硬,还想送我去牢里?有你这样的儿媳妇吗!”

宋氏闻言嘲讽道:“普天下也没见过您这样的婆婆,吃我的住我的,还带着娘家的人来偷我的,只偷不算,还几次三番的将孙女往火坑里推,你自己摸摸良心掂量掂量,难道就不怕你儿子爬上来找你算账?”

老太太是迷信的,从前大儿子还活着时,他也的确是有些惧怕傅刚。更知道傅刚就是头倔驴,脾气又暴,心又野,根本就不老二老三那样好摆弄的。被宋氏这样一说,她难免就想,如果傅刚知道这些,还不定会怎样,保不齐屠了全家也有可能…

她心里就有点冷飕飕的。

只不过幸好对方是死人。

“大家看看,评评理,说我不好不对,没有我你这家还不散了?还有个家样子?我辛辛苦苦为你镇着这宅院,如今却换来你这样一番埋怨,我看你是横竖容不下我们!”

“的确,若老老实实的过日子,多点少点就那样了,我也不想计较。可你不但连吃带偷的,还三番五次的害我的女儿,萦萦昏迷时你命人抢她走,皇上给了旨意,你为了让你侄孙做沐恩伯竟连六丫头也害了,趁着我们回娘家,还传统你娘家人将我们库房搬了个空空如也。你做过一件为娘为祖母该做的事吗?你说我不敬你,我还告诉你,我就不敬你!”

宋氏锵的一声抽出鸳鸯剑,随手扔了剑鞘,双手挽了两朵剑花,流苏摆动。银华闪烁,当真趁的宋氏英姿飒爽眼神寒气锐利迫人。

老太太吓的连退好几部,就怕那冰冷的家伙在自己身上开口子,点指着宋氏道:“我就想看看孙女,你还想谋杀你婆婆不成!快去报告官府,这里有人不侍公婆不说,还要谋杀!”

宋氏薄唇一挑。“谁敢去。我看看。”

要动作的蒋嬷嬷吓的一下子停了步,在宋氏如同野狼盯准猎物的眼神锁定之下,吓的涌上一股子尿意。

老太太气的倒仰。“没用的东西!你们要眼看着她杀人不成!”

宋氏道:“我不杀人,我只是自保,赵氏带着这么多人围堵在我院门口,企图闯进去对我女儿不利。这笔账谁闯我就算在谁头上。反正我如今一无所有,丈夫死了。儿子没了,只剩下女儿相依为命,我唯一能做的就是用我的一切保护她,必要时候我也可以牺牲我自己。你们今儿个硬闯的都掂量掂量自己腔子上有几个脑袋瓜子够我一剑的。就是最后将我斩首,能拉下你们这么多的垫背我也值得。”

她声音平静,手持双剑飒爽站立。那样子就像发狂的母狮,然而话说的却是平静。

一番话。正说的众人都禁不住心里打颤。

老太太吞了口口水。忽然就失去了搜院子的信心。她是想给宋氏沉重的一击,这样就能某得所有的财产了。如今库房里锁着的可不止是宋氏丢了的那些,还有赵家抬来赔补的呢!

那么多财产,她怎么可能放开手不去在意?

但是就算有钱,她也想留着命去使。

老太太就犹豫着站在原地没动。

“怎么回事,大清早堵着一群人要做什么呢?”

正当双方僵持之时,老太爷忽然和顾韵一同进了二门。

东跨院距离垂花门不远,站在台阶上,就瞧见宋氏手持双剑拉开架势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将老太太等人都吓呆了似的。

老太爷几步到了近前,负手蹙眉道:“宋氏,你还不收起你的微风,动不动就对自家人喊打喊杀的成什么样子!”

宋氏冷声道:“今日谁敢靠近一步,我就敢要谁的命!”

老太爷大怒:“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还想将你公婆妯娌也杀光吗!我们吃住的可都是我儿子赚下的基业,占了你宋氏几分的光?没将你休回娘家都是我们先前可怜你,你现在变本加厉,信不信老夫这就开祠堂休你!”

“信,您老人家皮厚肉糙的,什么丧良心的事做不出呢?”宋氏剑尖一指老太爷,“那你信不信,我先送你们这对老没羞耻的下去见你儿子?!”

他还真信她敢!这儿媳妇当年他就瞧出了她跟大儿子是一类人,都是敢穿敢拼有狼性的!

老太爷就被唬的吞口水,回头求助的望着顾韵:“墨轩,快劝劝你义母。”

“是啊墨轩,祖母也是关心七丫头,想进去探病瞧瞧她的身体好些没。可你义母偏魔怔了不让我们进,还威胁要杀人。前儿这园子里遭人用了迷香,七丫头这几天有都没出现,我早就怀疑出了事,可怎么问她都不说实话,我看她分明是心虚,想掩盖什么不叫咱们知道!”

顾韵缓步走到门前,上了丹墀到了宋氏跟前,微笑望着她:“义母,让老太太他们进去吧,左右七妹妹在家,叫大家瞧瞧也解了疑惑,一家人何必闹的这样僵呢?若是义父泉下有知,他身后妻子父母竟失和到如此地步,也会心寒的。”

宋氏手中的剑一抖,险些握不住。

她平静的转眸看向顾韵,用自己都觉得陌生的声音颤抖着问:“墨轩,你说什么?”

“义母,让老太太进去瞧瞧七妹妹,也能证明您的清白,到时候大家解开误会,何等干净?一家人还是和和气气为妙,我想老太太和老太爷都是明事理的人,也理解您护女心切,今日的事不会计较的。”

老太爷立即点头道:“只要七丫头无恙,我们都不会计较的。”

宋氏忽然垂下双剑,平静的望着顾韵。忽然觉得面前这高大英伟的青年觉得好陌生。

记忆中的顾墨轩,应该是那个自幼无依无靠,懂事的令人心疼的小少年,是个让她无法不去多关心一点的好孩子。

是什么将时间偷走,将她的亲人带走,也同时将原本那个诚恳踏实的孩子带走了?!

顾韵见宋氏如此,心里也不好受。

然而他为了达成目的,也只能如此。

趁着老太太他们没注意,顾韵瞧瞧的给宋氏使眼色。

宋氏一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