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籽心掀开她的错题本，同一时间，目光突然被错题本之下的一张小小的卡片吸引了。
这是……？
叶籽心愣了愣，伸手拿起那张小卡片——
《VOGUE》中国版
首席造型师：VePe
最下方是一串联系方式，包括座机、手机、e_mail……等等。
叶籽心的脑海之中一下子浮现出来之前在国贸楼上见到的那个妆容精致的VePe。
模特……
VePe曾经说过“五万块”……
要不要拨一个电话过去问问呢。
叶籽心犹豫了起来。
陈楚砚可是明确地警告过她不许去做模特的，而且他的态度明显不是开玩笑，而是非常认真、非常生气、非常强势地不允许她去做模特。
模特的工作是做什么的呢？
就像她看过的《VOGUE》杂志上的那些小姐姐吗？
叶籽心慢慢地放下VePe的名片，又在书本文具中翻了翻，找到了她的小本本。
她坐到了书桌前，先是把最近的账写了上去，再掏出计算器，将那些数字一个又一个地输入计算器里——
叶籽心足足按了二十分钟。
结果正如她估算的那样——
三百一十万。
叶籽心放下钢笔和计算器，指尖不停按压着自己的太阳穴。
压力好大！
虽然说学生的使命是把书读好，其他的不是他们应该担心的范畴，但叶籽心不是普通的学生。
她不可以像她的同学们那样无忧无虑的。
叶籽心慢慢地闭上眼睛，冥思苦想、内心挣扎。
过了十分钟，叶籽心猛地睁开双眼！
她走到床边，拿起那张名片，对照着上面的号码，用她的手机拨号——
“嘟嘟嘟——”
漫长的忙碌音。
手机打不通。
叶籽心又换了座机的号码。
“嘟嘟嘟——”
每传来一声“嘟”，叶籽心的心脏便上提了一寸，心慌意乱、惴惴不安。
“喂？您好，这里是《VOGUE》。”
“您好！”叶籽心的声音紧绷，“我要找你们的首席造型师VePe。”
“哦，抱歉，这位小姐。”对面是冷漠的女声，“VePe不在，他最近在忙一场大秀，时间不多。”
每日打电话找VePe的人数不胜数，其中大部分是叶籽心这样声音甜美的小女生，都盼望着被VePe赏识，强推之下一朝成名。
可VePe作为首席造型师，哪有时间对付那一堆一堆的歪瓜裂枣？
客服小姐顺理成章地将叶籽心也当成了“歪瓜裂枣”中的一员，并把她的电话划分为“垃圾电话”之中。
叶籽心轻声说：“是VePe让我打的电话……”
每个人都这样说。客服小姐偷偷翻了个白眼，依然极有职业素养地微笑着：“好的，那么您报一下姓名年龄和联系方式，等VePe回来，我们会转交给他，如果真是他让您打的电话，他会主动联系您的。”
叶籽心：“…………”
就算报了姓名年龄，VePe也不知道她叫什么名字，怎么可能给她回电话？
“那先不用了，不好意思耽误您工作。”叶籽心挂掉了电话。
卧室内一片安静——
叶籽心呆坐在原位。
就在她愣神的时候，她没有注意到站在卧室门口，端着托盘、面色阴冷的男人。
☆、第52章 chapter 52
叶籽心在书桌前足足呆坐了十分钟。
心乱如麻。
她觉得自己在做一件特别疯狂、特别不像叶籽心能做出来的事情！
陈楚砚之前那么反对她去做模特, 甚至说出“做模特你想都不要想！少他妈给我出去丢人现眼！”这种极端到毫无商量余地的话语——
她明明知道……
明明知道如果这件事被陈楚砚知道之后，将会有多么严重、多么无法挽回的后果……
也许他不会再供她上学读书了，也许他会把她扫地出门，也许……
无论哪一样, 都是现在的叶籽心无法承受的！
可是她却鬼使神差地……拨通了VePe的电话。
叶籽心痛苦地揉了揉额角——难道是她和陈楚砚相处的时间久了，甚至沾上了他的习性？
对于她来说，打电话要去做模特这件事，不正是陈楚砚喜欢的“极限冒险运动”吗？
不！
不一样！
叶籽心的指尖慢慢往下, 她再次按住了自己隐隐作痛的太阳穴——
陈楚砚喜欢的“极限冒险运动”是他主动的……
而她现在是被逼的“走投无路”！
她需要钱！
她需要三四百万的钱偿还欠给陈楚砚的债务。
叶籽心难受地想——只有她从陈楚砚的手中将自己买出来, 她才不是他的, 她才不再属于他……
以后她才可以对他谈赡养的问题, 否则, 她有什么资格和资本呢？
赚钱！
她需要赚钱！
等不到大学毕业了吧, 越快越好！
叶籽心想到这里, 突然传来一声轻响，那是卧室的房门被人从外推开的声音——
陈楚砚！
叶籽心飞快地将书桌上的那张VePe名片夹进手边的一本数学书里, 然后她轻轻地吁了一口气。
陈楚砚双手端着托盘走向叶籽心，二话不说直接将托盘放到她面前的书桌上。
一盒新鲜的草莓, 几个巧克力马卡龙——都是叶籽心喜欢的食物。
以及一杯热牛奶。
每天睡前一杯热牛奶，是陈楚砚亲自为她下达的指令。
叶籽心看了看托盘，草莓上的水珠晶莹剔透，想必是刚洗完就拿过来了, 她站了起来, 转身面对陈楚砚——
她第一次违背陈楚砚做“坏事”, 心里忐忑，舌头也绊：“陈……陈先生……”
陈楚砚面无表情地注视着叶籽心。
这个人还真是……一如既往的像一张白纸似的单纯，不会假装不懂伪装，“做贼心虚”这四个字就差直接写在脸上了。
叶籽心浑身僵硬，她张了张唇，实在无法可说，便直勾勾地看着他，并冲他眨了眨大眼睛。
陈楚砚：“…………”
好像还可以，比之前进步了不少，至少知道“伪装不行卖萌来凑“了：）
陈楚砚指了指托盘，漫不经心地说：“你正病着，营养要跟上才能好的快，可你晚上都没怎么吃饭，随意吃点小东西吧。”
说完，他一边慢悠悠地把玩着指尖的香烟和打火机，一边走向叶籽心的床边，十分自然地坐了下来。
“…………”在叶籽心的内心中，罪恶感油然而生——陈楚砚虽然平时性格怪、脾气坏、嘴巴臭……但他对她确实仁至义尽，将她救出地狱、给她京城户口、供她吃喝读书、甚至连她喜欢玩具熊，他都一口气送了她好几只……
可是她想的却是怎么背着他……
“谢谢你，陈先生……”叶籽心跟着走到陈楚砚的面前，背直头低，就像站在他面前罚站，弱弱地说，“对不起……”
陈楚砚微微挑起一侧眉梢。
没想到啊，这个“小没良心”的竟然还有点良心。
“哦？”陈楚砚轻抚着香烟，明知故问，“为什么忽然给我道歉？你偷偷做了什么需要道歉的错事了吗？”
叶籽心立刻摇了摇头。
她当然不能说！否则不就是教科书般的“不打自招”了么？
“叶籽心，”陈楚砚将香烟塞丨入唇间，冷厉的声音稍微有些含糊，状似无意地问：“最近钱还够花吗？”
“…………”叶籽心微讶地抬起脸，“陈先生……？”
发生了什么事？
他怎么会突然问这样的问题呢？
钱够不够花？
从她来到京城的第一天，他就留给她一抽屉的钱，如今将近一年的时间过去，她一共只抽过六张……
其中四张还是付给私教的报酬，她自己花的只有两张，其中一百五还是奚若晓过生日的时候，她给她买生日礼物的时候花掉的钱。
叶籽心平日里是不会乱花一分钱的。
虽然明面上那些是陈楚砚的钱，但实际上后来不都是她要还的？债务已经那么多了，滚雪球似的越滚越大，她可不想再平白无故给自己增加负担。
当然也是没有需要叶籽心花钱的地方——住的、穿的、用的、吃的、书本……陈楚砚都会亲自或者派人搞定，完全不用她去操心。
叶籽心愣愣地回答：“够花啊，我基本没怎么花过，还剩下好多，陈先生，如果你需要的话，你可以回‘莱茵左岸’都拿走……”
一个清脆的钢音，是陈楚砚甩向打火机的声音。
“我对你的钱没什么兴趣。”陈楚砚深深地吸了一口烟，站起身，看向叶籽心，几秒钟之后，他用夹着烟的手轻轻捏住叶籽心的小脸，微微笑了一下。
虽然他的面上在笑，可声音之中却没有任何笑意了：“如果钱不够花，就说话，哥哥再穷，养你还是没问题的，听清楚了吗？”
叶籽心听话地点了点头。
之后几天，叶籽心的病已经全部好了，她又重新投入了学习之中。
难得陈楚砚没有出门，而是在家开视频会议、处理工作。
叶籽心跟着陈楚砚，她会把自学不太懂的知识点和题型全部整理下来，每天晚上吃过晚饭之后，集中请教陈楚砚。
陈楚砚亲自辅导，叶籽心突飞猛进。
到了开学之日，叶籽心直接给学校提交了跳级申请，并参加了跳级考试，成绩很快下来，她成功地跳级到了高三11班。
叶籽心刚到高三11班报道的时候，同学们满脸震惊，用看怪物的眼神看着她——
校花只用半年的时间就连跳两级……
这还是人吗？
进入高三之后的叶籽心学习更加忙碌，但她始终也没有忘记《VOGUE》、VePe、模特，以及……她的债务。
这一天的周末，正是二月末。
高三11班的男班长在周五的时候约叶籽心一起去图书馆学习。
叶籽心理所应当的拒绝了。
周六早晨，男班长又给她打了电话。
那时候叶籽心正和陈楚砚吃早餐，她拿起手机看到来电显示，便立马看向陈楚砚，慢吞吞地接起电话，义正言辞地说：“郭同学，去图书馆学习可以，但不能只有我们两个，老师说过男女同学尽量少单独在一起，保持距离，男女授受不亲——”
叶籽心说完这段话，坐在她对面的陈楚砚顿时意味不明地哼笑了一声，又抬起视线，意味深长的眼神落在了她的身上。
唉……
这个不按套路出牌的奇怪男人……
叶籽心在心里叹气，他一定又认为自己要“早恋”了……
结束早餐，叶籽心回卧室学习，陈楚砚在客厅处理生意上的事情。
不知道为什么，陈楚砚最近出门的时间大幅度降低，至少周末都会陪她在“莱茵左岸”的家。
叶籽心写完了作业，掏出她的小本本，记录下最近两天的日常琐事和日常花销。
然后，她呆呆地看着三百多万的债务，不知所措。
她欠他的，越来越多，越来越难以偿还……
当叶籽心翻开错题本的时候，VePe的名片又掉了出来……
她放下钢笔，轻轻地捡了起来。
看着名片上面的联系方式和《VOGUE》的地址，她微微抿了抿唇。
叶籽心盯着名片看了两分钟，拿起手机，第二次拨打VePe的电话。
“嘟嘟嘟——”
不巧的是，这一次也是忙碌。
叶籽心慢慢地挂断电话。
她之前已经打过一次了，知道打座机也是浪费时间。
要不然……
干脆她亲自去一次国贸吧？反正也知道具体的位置，她已经学会了坐地铁，去国贸很简单。
叶籽心犹豫了一下，但还是照做了。
她拉开衣柜，在陈楚砚给她买的一堆出自大牌设计师之手的衣服之中，挑选了一件不是过于张扬，却有非常有杂志上那些小姐姐feel的衣服。
叶籽心给自己简单地打扮了一下。
她甚至还把奚若晓以前送给她的一管口红找了出来，小心翼翼地往唇瓣上点了点。
叶籽心看着镜子之中的自己，深呼吸了好几次，终于走了出去。
叶籽心走过客厅的时候，陈楚砚正在开视频会议。
她如一阵风似的走过，陈楚砚立刻抬起眼，冷冷地喊住她：“等一下！干什么去？”
“陈先生……”叶籽心背对着陈楚砚，她尽可能的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我要出去一下，很快就回来——”
答非所问。
陈楚砚的眉心紧紧皱到一起，眼睁睁地看着叶籽心在玄关处穿上鞋、眼睁睁地看着她走出了房子的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