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功而返。

叶籽心摸出手机,给陈楚砚发了一条短信:

“——哥哥,我刚刚看到啦=w=我现在和其他模特参加庆功晚宴呢,你为什么没见到你?在哪里呢?”

等了十分钟,也不见陈楚砚给她回短信。

叶籽心难受地趴在桌面上——

刚刚她走秀的时候明明在台下见到他了……

他不联系她,连她主动发短信都不回……

难道真的和莫家在一起?和莫家大小姐在一起?

郁闷了几分钟,叶籽心抬起脸,问路过的侍者要了一杯白葡萄酒,刚喝了半杯便被人抢了下来。

还没等叶籽心搞明白发生了什么,抢下她酒杯的人二话不说抓起叶籽心的手就要走。

两个人在无人注意的情况下,悄悄地离开了酒店。

叶籽心跟着对方满满地走下楼梯,走向停车场——

在对方为她拉开车门的时候,她望向对方,柔声叫道:“哥哥……”

陈楚砚微微一笑。

叶籽心抿了抿唇角,没有再问什么,就按照对方的意思,坐进了车内。

跑车在伦敦的街道中飞快地穿梭着。

伦敦的夜景和京城的夜景是两种截然不同的景象——从建筑风格、到颜色搭配、到从路人身上散发出来的感觉……

无一相似之处。

大概……唯一可以说相似的,就是它们都是豪华的大都市吧。

一路上叶籽心都没有说话——

开车的是陈楚砚,对于她来说,无论他带她去任何地方,她都会跟着去的。

跑车在夜色之中穿梭到了尽头,一脚急刹车。

叶籽心透过车窗玻璃往外看了看——

一片漆黑。

他这是带她来了哪里?

叶籽心看向陈楚砚——对方拔下车钥匙,按灭指尖的香烟,面无表情地解开安全带——她轻声唤道:“哥哥……”

陈楚砚略略看了叶籽心一眼,下车关门,在车前方绕了过来,然后为她拉开车门——

“下车吧。”

“…………”叶籽心注视着陈楚砚几秒钟,慢慢吞吞地从车上走了下来,“哥哥,这是哪里啊?”

从车上下来之后,叶籽心大概可以认出来这是一个人迹罕至的郊区公园。

“跟我来——”陈楚砚说完, 就牵起叶籽心的手, 两个人踩着夜风并肩走入黑漆漆的公园中。

这间公园不大,也就比高中的学校操场大上那么一些。

大概走到公园中央的时候, 陈楚砚突然拉着叶籽心跑了起来——

叶籽心也跟着陈楚砚跑着,到了前方一个高台前才停住脚步。

陈楚砚看想叶籽心:“上去啊。”

叶籽心不解,:“上去干什么?”

陈楚砚似笑非笑地挑了下眉。

他没有说理由。

叶籽心是想过二人世界,是想和陈楚砚在异国他乡来一场“约会”,但她不知道在这个黑乎乎的地方有什么好约会的,但奈何她实在扛不住陈楚砚那似笑非笑的神情——

她不情不愿地站上了那个高台。

叶籽心刚站定,陈楚砚便转身就往旁边走去——

“…………”叶籽心在后面叫, “喂!哥哥你要去哪?你该不会是想把我一个人丢在这个我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吧,你——”

叶籽心后面的话没有再说出口。

因为就在这一秒,整个公园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整个公园的四周被一串又一串的暖黄色的小彩灯包围了起来,树枝和树杆上缠满了星星形状的小灯——它们在夜色中一闪一闪的,真的就像天上的星星在眨眼。

铺天盖地,光的海洋。

而在高台的前面,也就是叶籽心的正前方,一个花坛之中,盛开着连成一片的红色玫瑰花。

叶籽心的脸颊顿时变得通红通红的,她赶忙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刚刚走公园的时候,她就嗅到了一阵浓郁的玫瑰花香。

那个时候她还没想到那些玫瑰花香是属于她的——

纯正的、独属于玫瑰的香味。

这是陈楚砚为她准备的……

惊喜和礼物吗?

叶籽心注视着站在花坛边的陈楚砚,不知如何是好。

陈楚砚站在在不远处喊道:“喜欢吗?”

叶籽心眨了眨眼。

“为了庆祝neptune小姐的第一次走秀圆满成功——”陈楚砚慢慢地走到了高台的旁边,他站在台下,抬头看向站在台上的叶籽心,“满意我送给你的礼物吗?”

“…………”叶籽心用目光描绘着这个如梦似幻的公园,她是发自内心的喜欢——从她刚从小兴安岭来到京城,第一次在那家西餐厅见到玫瑰花的时候,她就喜欢上了玫瑰——她继续捂着通红的脸颊,蹲在高台边,眼波流转地看向陈楚砚,轻声说:“哥哥,今天可是你的生日,可却让你送我礼物~”

陈楚砚侧过身,在高台前斜挑起眼角,微微笑了一下:“是啊,今天是我的生日,那我的礼物呢?”

因为要准备lee时尚秀,在最后的几天,确实没办法分心给陈楚砚准备礼物。

叶籽心眨了眨眼。

她突然从高台上跳了下去,“噔噔噔——”地跑向前方的花坛,小心翼翼地从玫瑰丛中折下了一支,又跑了回来。

叶籽心站定在陈楚砚的身前,慢慢地地将那支玫瑰递给陈楚砚,“借花献佛~”她又眨了眨眼,踮起脚尖,在陈楚砚的下唇落下一个吻,然后乖乖地靠在他的怀中,在一片充满了花香的光的海洋里,柔声说:

“哥哥,我喜欢你——”

陈楚砚没想到叶籽心送他的生日礼物竟然是一句告白。

他轻轻地摸起她的脸蛋,吻住了她的唇瓣。

离开那座郊区公园,陈楚砚自然没有再带叶籽心回到庆祝晚宴。

而是带她去了一处别墅区——那是陈楚砚在伦敦的房子。

第二天中午,叶籽心和陈楚砚正吃着早餐。

奚若晓疯狂地给叶籽心转发着微博上、贴吧上、学校论坛上等等各种社交软件上的有关于lee时尚秀的相关新闻和八卦——

让她万万没想到的是,焦点中心竟然是她!

她走第一次秀,定点时,灿烂的笑容。

奚若晓发来微信:“——籽心,太美了吧!!!你现在是彻底火了!网上疯传你以前的杂志照和走秀照片、走秀小视频,你这一下子从模特成‘网红模特’了啊!”

叶籽心咬着叉子。

网红模特?

好像也不是没有好处?

说不定她以后的身价会涨?

那么她就能将欠给陈楚砚的债用最快的时间还上!

“刚才看到晓晓给我传的那些截图,差点吓到了我……话说,哥哥,万一将来被网友们扒出来我们两个之间的关系,会对你的生意或者……”

她没有提“莫家”什么的,只是顿了顿,“有什么影响吗?”

陈楚砚正要说话,就听到手机铃声在响起了起来,他对叶籽心说了个“稍等”,接听起电话。

叶籽心笑着接过佣人递过来的一杯牛奶,她吹了吹热气,浅饮了一口,就听到陈楚砚突然压低音量,“他们在哪里?”

发生了什么事?

叶籽心抬起脸看向陈楚砚——他的声音恢复了正常,神色不阴不阳冷冷淡淡的:“让他们直接过来,我还没有离开伦敦。”

陈楚砚挂了电话,面无表情地放下手机,又再次拿起他的财经报纸。

“哥哥……?”叶籽心又抿了一口牛奶,试探着问,“你的表情好像不太好?发生了什么很严重的事情吗?”

“…………”陈楚砚懒洋洋地放下报纸,看着叶籽心,冷冷地说,“是莫家。”

叶籽心:“…………”

她先是证了一下,然后慢慢地垂下眼眸。

果然……

是莫家啊……

陈楚砚平时从来不会和她说他生意上的事情,她甚至都不知道他具体都在做什么——网络上传的消息有多少,她就知道多少,她很有自知之明,也很乖,不会主动去问的,有的时候问他去哪里什么的,如果他不愿意回答,她绝对不会追问的。

陈楚砚突然轻笑了一声:“你为什么摆出那种失望难过的表情来啊?吃醋啊?”

叶籽心嘟起嘴巴,瞪了陈楚砚一眼。

“你放心吧,莫氏夫妇的老秘书正好也在伦敦,他要找我,和莫家大小姐没有任何关系,是关于我的事——”陈楚砚夹起一片面包,停顿了几秒钟,又接着说,“确切的说,是有关于我母亲的事……”

叶籽心轻微地“啊……”了一声。

“我和莫家之间的关系现在十分复杂,已经不单单是一个融资案,或者是莫氏夫妇特别喜欢我,非要让我做他们的女婿这些关系了……如今已经是各种金钱利益、各种阴谋阳谋纠缠在一起了……”

本来从陈楚砚的面色和音调叶籽心已经意识到重要性,现在她更是清楚了——她郑重地点了点头,没再说任何多余的话。

下午,莫家的人就来了。

由于是关系到陈楚砚的母亲,她又或多或少是在吃“莫家大小姐”的醋,总怕谈着谈着会歪到“莫家大小姐”的身上,于是——

叶籽心非常没有道德地偷偷趴在卧室的门缝边,偷听外面客厅里的谈话。

此时此刻,陈楚砚懒洋洋地斜依在沙发上,对面是两个男人。

一个背脊挺直正襟危坐,一个畏畏缩缩胆怯地不敢抬头。

属于陈楚砚的标准冷笑悄然爬上他的嘴角,他注视着那个陌生的中年男人,半分钟过后,他将视线转回西装革履、鬓角斑白的莫家秘书的身上,问道:“您这是……?”

“我要送给陈总一个礼物,一个你肯定会喜欢的礼物。”说完,莫家秘书就拍了拍身旁那个胆怯的男人。

那男人磨磨唧唧地拿出来一张光盘放在了茶几上。

“等等——”陈楚砚轻轻扫了眼那张光盘,依旧笑着说,“无功不受禄,您还是先说明来意,我才能知道你的礼物我收不收得起。”

真是谨慎过度……莫家秘书苦笑起来,“楚砚,你要搞清楚,我们虽然是奉了莫先生和莫夫人的命令前来,但我们只是坐在客厅里,并不是在进行一场谈判。”

楚砚这个称呼一出来,陈楚砚就没什么话可说了,对方这是搬出了那点浅薄的交情,首先放低了姿态——

陈楚砚微微偏了下头。

站在陈楚砚身后的他的秘书通过这个细微的动作就可以判断出他的吩咐——他立刻走到对面,绕过那胆怯男人的上身拿过那张光盘,再到家庭影院前,将光盘放入其中,然后按下play开始键。

投影幕布上开始呈现出画面——高丨清、无丨码,但晃动不已的镜头证明这是偷拍而成。

镜头中的场景应该是在一个地下车库,光线有些弱,勉强能辨认出来有两个身着深灰色衣服的人背对着镜头,正面对着一辆商务轿车操作。

陈楚砚略微皱起眉。

这辆车就算化成灰他也能认得出来。

那是曾经他的车子……

……他母亲开过的。

最后出车祸,让他母亲在血泊之中大难不死,成为“植物人”的那辆车子!

进度条在一分一秒地减少——还剩两分钟的时候,他们终于将那辆车子的刹车内线破坏完毕,快速且熟练的收拾现场,一分钟就还原成他们还未到来之前的样子,接着他们不紧不慢地朝着镜头走近——

画面最后一刻就定格在一张放大、清晰的脸庞上。

那个男人有着鹰钩鼻,脸上有一些痘印。

视频就在此时彻底结束。

陈楚砚抬起眼睛看着那个十分胆怯男人,凌冽的目光和语气,“你从哪得到的这张光盘?”

那人浑身抖了一下,脑袋始终低垂着,慢慢吞吞地小声回答:“我拍的……”

陈楚砚轻挑眉梢,“你在哪里工作?”

“现在没有了,没有了……”说着那男人竟然有了点哭腔,“以前在京城郊区当……当清洁工……”

果然是这样……

陈楚砚在心中冷笑了一声,表面上却逐渐收敛了凌冽,露出没什么情绪和温度的冷笑,“那天发生了什么事情想必你也知道吧?在那个时间段,我家地下车库的监控器都被人摧毁了,所有数据全部丢失,你有什么理由让我相信你这个东西是现场发生的?”

那个男人竟然哭了起来,用袖口不停地抹着眼泪,抽抽噎噎地说,“他们发现了我……他们打我……把我的手机毁了……把我按进车里打……狠狠地打我……他们恐吓我……说我敢说出去就杀了我全家……我害怕……我好害怕……”

陈楚砚冷落地看着那个哭哭啼啼的男人。

他完全沉浸入自己的世界中,继续哭着说:“要不是我的手机自动上传网盘……这段视频肯定也被他们销毁了……被他们知道了他们肯定会杀了我的……肯定……一定会……”

陈楚砚视线一转,看向他的秘书。

他的秘书立刻会意,走上前将那个泣不成声的男人拉出客厅,将他带到旁边的另一个客厅里——

现在又恢复了安静。

安静过后,陈楚砚轻笑着说,“莫先生和莫夫人,以及您,带来的这个礼物真是大出我的意料之外,能不能冒昧的问一句,你从哪儿找到的他?”——要知道,有关他母亲几年前的车祸,他一直在暗暗调查着,从未有过一刻放松。

莫家秘书明显不想告诉陈楚砚这一段,“这就说来话长了。”

但陈楚砚是绝对不会无视这一段,“那就请长话短说。”

莫家秘书想了想,推敲了半天才说:“前些天,我因为公事正好去了一个别墅群,那小子正好不知道从什么地方逃出来,十分狼狈不堪的样子,我就让手下救下了他。”

很好,非常会表达,基本上说了就跟没说一个样……

陈楚砚简简单单地问道:“所以呢?”

“我已经深入调查过了,视频里的那两个技工的名字、地址、年龄……”莫家秘书自然会交出一份让陈楚砚满意的答卷。

陈楚砚只是瞟了一眼,并没有翻动茶几桌上那份文件——莫家秘书带来了那个人,又给他放了一段视频,肯定不是好心好意的只为了告诉他,几年前,他母亲车祸事件被他破开了冰山一角。

陈楚砚看了莫家秘书很久,最终他说:“现在,您可以说明真正的来意了吧?”

莫家秘书皱着眉,也不再周旋了,直入主题,“很简单,还是关于您和我们家大小姐的婚事——”

躲在门后的叶籽心立刻心脏一提。

最终……

还是来了……

“现在不止是你们的婚事,连我们的公事也因为这个事情拖延到了现在,莫先生和莫夫人想和您再谈谈,他们可以让步——您不一定非要娶我们家的大小姐,只要您愿意签一纸合同,和我们家大小姐维持婚姻关系五年,到日子你们就自动解除婚约,这样下来,陈总和莫家的公事也可以按部就班地走下去,莫夫人只看中了你,因为这件事每日以泪洗面,莫先生说,他只想对你说——‘求你’。”

求你,这两个字都有点恳求的味道了。

叶籽心紧紧地咬着下唇。

她在等待陈楚砚的回答——

“我至今都不明白,莫家拥有那样的地位、那些财产,莫家有什么必须要商业联姻的必要吗?你们为什么就不让莫大小姐自己去找一个喜欢的、爱的、想要长相厮守一辈子的人呢?为什么非要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非要强硬地‘帮’她安排婚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