蛇,昨天顾若离就系数弄死了,现在不至于跳起来咬人,可是就这样七八条蛇,或挂在她头上垂在脸上,或黏在她胸口,腥味酒味混杂着,崔婧语只楞了一下,便尖叫起来,发了疯一般跳了着。

丫头们也慌了神,又惊又怕围着崔婧语转:“四小姐,四小姐…”

三小姐自从进府,就一直话不多,与人说话也都是有礼有节客客气气。

可是刚才她抱着半坛子蛇,冷着脸说话时的表情…

她们真的是吃惊。

“你这个粗鄙的贱人。”崔婧语气的疯了,恶心的连连干呕,又害怕的不敢去碰,“都站着干什么,快把我身上的脏东西拿下来啊。”

院子里的人这才回神,尖叫着,害怕着,乱作了一团。

雪盏和欢颜你看看我,我看看,两个人拔腿就跟着顾若离身后跑出去。

“怎么回事。”崔婧文听到动静赶了过来,又忍不住回头了看走远了的顾若离,芍药跑过来,哭着道,“三小姐往四小姐身上倒了许多蛇…”

崔婧文惊的脸色一白,推开芍药进了房里。

就见地上洒了一地的蛇的尸体,浓浓的酒味不断散出来,崔婧语坐在地上,发髻散了,衣衫也乱糟糟的,脸色苍白的大哭着。

“语儿。”她跑进去,一把将崔婧文抱在怀里,“别怕,别怕,姐姐在这里。”

崔婧语越发哭的伤心起来:“姐姐,是那个贱人,她就是贱人!”

崔婧文抿着唇脸色极其难看,回头对芍药冷声道:“打热水来,我给四小姐沐浴。”

“是!”芍药急匆匆的去了,过了一会儿抬了一桶水进来,崔婧文扶着妹妹泡在水里,“都是死蛇,没什么可怕的。”

崔婧语哽咽着:“姐姐,那个贱婢太可恶了,这个仇我一定要报。”

“别一口一个贱婢的。”崔婧文亲自给她洗头,轻轻柔柔的道,“传出去,你脸上也没有光。”

崔婧语咬牙切齿的道:“我不在乎。”

崔婧文皱眉,想说什么到底忍了。

“姐,你帮我。”崔婧语抓着崔婧文的手,“去法华寺时,我非要当着所有人的面,落了她的脸,让她再没脸在我们家待着。”

“语儿。”崔婧文无奈的道,“我不会帮你的,你也不要胡闹。更何况,她也不是柔弱可欺的。”能把蛇倒别人头上的人,怎么会好欺负。

崔婧语咬牙切齿:“我不管,我就要报仇。”

“小姐。”芍药在门外轻声回道,“大小姐来看你了。”她说着,回头对站在院子里的主仆笑了笑,“小姐在沐浴。”

就听到,房间里传来一声怒喝,道:“让她走,我不见!”

院子里的气息一怔,芍药尴尬的回头过来看着那对主仆。

“走吧。”娇兰满脸通红,扶着崔婧容的手,“四小姐现在不方便。”

崔婧容戴着帷帽看不清她的神色,由娇兰扶着往外退,走了几步又回头看着芍药,问道:“四妹妹没有受惊吧,可要请大夫瞧瞧?”

“不用,二小姐在里面,您放心好了。”芍药暗暗叹了口气,大小姐人真的很好,只是可惜了这命。

崔婧容颔首,不再问,主仆二人踏着夜色无声无息的走了。

“大小姐呢。”房门打开,崔婧文走了出来,芍药回道,“大小姐回去了。”

崔婧文皱眉,不悦的看着崔婧语,低声斥道:“大姐多不易,你怎么能还伤她的心,你太不懂事了。”

“一个人一个命。”崔婧语道,“要是我得了病,我也不会去她面前讨嫌。”

崔婧文直皱眉,推着她进卧室:“别胡说八道了,快去歇着,有什么事明天再说。”自己也从房里退了出来。

“二小姐。”连翘提着灯笼跟着她,“三小姐会一直住在府里吗。”

崔婧文神色微凝,过了一刻道:“这里是她的家,她便是一辈子住在这里也无可厚非,往后不要说这种话。”话落两个人停在了崔婧容的院子外,里面的灯已经关了,静悄悄的…

“小姐。”欢颜兴奋的拍着手,和顾若离道,“您这招太厉害了,以后四小姐肯定不会再刁难您了。”

雪盏直皱眉,扯着欢颜的袖子。

几个人路过正院,李妈妈正提着灯笼在门口候着,见着顾若离笑眯眯的道:“三小姐回来了,郡主正在等您。”

顾若离应了一声,进了暖阁,方朝阳懒洋洋的散着发髻,穿着一件家常的褙子,靠在炕头捧着一本书,有一张没一张的翻着。

顾若离进去,方朝阳头也没抬,道:“回来了。”在旁边拿了个匣子递给她:“给你的。”

顾若离没动。

“生日礼物。”她挑着眉看着自己女儿,“看看喜欢不喜欢。”

顾若离才想起来今天是她的生辰,她顿了顿走过去拿在手中打开一看,又抬头看着对方:“是什么?”

“嫁妆。”方朝阳道,“以后每年我都给你这么多银票,你存着,到时候嫁人的时候不至于穷酸。”

顾若离很惊讶,银票是一张一千两的,目测约莫有十来张至多,她看着方朝阳没说话。

“感动了?”方朝阳放了书,“这点银子就让你不恨我了啊…”她坐起来,戳了戳女儿的额头,“没出息。”

顾若离不习惯和她亲昵,往后退了退,回道:“不是,是觉得惊讶。”

“惊讶我怎么对你这么好?”方朝阳歪着头看她,顾若离没否认,她就戏谑着道,“以前呢,我以为我还能生啊…一个,两个…多你一个少你一个无所谓,可现在我生不了了,你可不就是宝贝了。”

“要认清自己价值。”方朝阳伸手过来,像对待三岁时的顾若离一样,捏着她的脸,“谁叫你是我掉下来的肉呢。”

“怎么不能生。”顾若离满脸通红,盖上匣子递给方朝阳:“你还年轻。”

“怎么,怕我将来孤苦,无子送终?”方朝阳呵呵的笑了起来,“你尽管收着,不管生不生,钱我还是不缺的。”

顾若离无语,将匣子拢在手中。

“你刚才做什么去了。”方朝阳下了炕,自己给自己倒茶喝,“把蛇丢语儿脸上了?”

顾若离点头:“丢了。”

“不错。”方朝阳抚掌,笑了起来,“这才像我方朝阳生的。她明天要来闹,还有我呢,保管她蹦不起来。”

原本她没有觉得自己的行为有什么不妥,可方朝阳一说,她顿时有种欺负人的感觉,便尴尬的转开了话题:“荣王妃,真的病了?”

“嗯,气的病了。”方朝阳打了哈欠,“赵远山消失的无影无踪,她就是想出气,都找不到人。”一副看戏的样子。

荣王妃这个寿辰过的真够糟心的。

顾若离顿了顿,又隐晦的道:“那朝中这几天除了这件事外,还有什么事吗?”

“你是想问太上皇死了没有吧。”方朝阳回道,“没死,今天荣王府还送点心去了,说是虽没有气色,可依旧活着的。”

顾若离暗暗松了口气。

“还有件事,或许你想知道。”方朝阳挑眉道,“你从西北来,延州瘟疫你知道吧。”

“延州知府周自成写了奏疏,请赏延州刘家村瘟疫的一干功臣,圣上龙颜大悦,说是要重赏。”她说着顿了顿又道,“尤其是位女大夫,说是功劳最重,其余六位倒不大清楚。如今这世上女子倒越来越让人惊奇了,真让人高兴。”

“就是一个女大夫吗?”顾若离奇怪,怎么没有提杨文治,方朝阳挑眉道,“怎么了,你难不成想问杨怀瑾?”

不等方朝阳解释,顾若离就明白过来,圣上恐怕是因为嫉恨杨文雍,所以杨文治被连坐连累了,而剔除了他的功劳。

“杨家虽没治罪,可到底是圣上的心头刺。”方朝阳抚了抚鬓角,“赏了杨府,岂不是让圣上自打脸。”

方朝阳说的没有错,圣上罚了杨文雍,就不会在回头赏杨文治。

那杨清辉呢,他的科考怎么办?!

顾若离从暖阁里退了出来,将匣子交给雪盏收着,自己飞快的回了房里。

杨清辉今天下午和她说话时半点没有提这件事,不知道他是知道,还是有意没有和她说。

她将杨文治写给她的信拆开来。

信并不长,说了对她的担忧和期许,结尾果然提到请赏一事:“杨家身份尴尬,需低调求稳。老夫私与周大人商量,奏疏上以你为主,希望此番殊荣能为你在京中立足有所助益。至于旁事,老夫已力不从心,恐不能帮你,只望你能记住本心,全心行医。”

“太医院孙新意大人,为人刚正,修为不凡,你若有难事或医术上不解之处,尽可去求他,他定能全心相助。”

“另,你若有事,也可告诉倓松,他虽年轻,可心性沉稳,大可放心将事交由他处理。”

杨文治零零散散交代了许多,顾若离看的泪眼朦胧。

她和杨文治只是萍水相逢,可每次相处,他都能像长辈一样,对她处处照拂,为她着想。

而她,却什么都帮不了他。

顾若离躺在床上,无力的叹了口气。

门外,雪盏拉着欢颜低声道:“往后你不准再挑事,这种事你不压着点,还跟着小姐后面起哄。小姐年纪小,可你都十四了,难不成想让郡主在这个节骨眼上把你卖了?!”

“我哪里挑事了。”欢颜不屑的道,“是四小姐欺人太甚,三小姐打回去是应该的,难不成就该被她欺负啊。”

雪盏语噎:“我不管你怎么闹腾,可你也得有分寸。”原本以为顾若离脾气好,他们跟着她也有点屏障,可今天一看才知道…

她们母女的个性,其实在某些方面非常的像。

往后他们就更要谨慎才是。

第二日一早,顾若离用过早膳去了正院,进暖阁时三夫人正也在里面说着话,见着顾若离过来,忙笑着道:“昨儿一天没见着娇娇,在家里乖不乖。”话落,亲昵的拉着顾若离的手坐在自己身边。

“我下午也出去了,晚上回来的比较迟。”顾若离笑着回了,三夫人就从丫头手里拿了红布包袱给她,“原是昨天给你的,也没得空,今天一早记着,就给你送来了。”说着打开了红布。

项圈不是很重,样式也算不得新,可是坠在下面的那枚茶盅底大小的红宝石,却是鲜艳欲滴,夺目瑰丽。

一看就不是凡品。

“今儿这身水红色正合适。”三夫人笑着道,“快戴上,让三婶瞧瞧。”

顾若离朝方朝阳看去,后者一副自然悠闲的喝着茶,并不打算参与的样子。

“谢谢。”顾若离任由三夫人给她戴上,雪盏捧了镜子过来,那枚红宝石熠熠生辉,衬的她的脸越发的惨不忍睹。

三夫人赞赏的点着头,道:“真是好看,果然还是娇娇合适。”

顾若离心头失笑。

“郡主。”李妈妈半掀了帘子探个头进来,看了眼三夫人,回道,“四小姐那边的芍药来说,四小姐病了,问您能不能请大夫来。”原话是,四小姐被三小姐的蛇吓的病了,可李妈妈当然不会傻的这么回。

方朝阳眉梢高高挑着,点头道:“去吧,拿我的牌子去请戴大人来。”

“戴大人都快做上太医院院正了,这…语儿的病…”三夫人满脸惊讶,方朝阳就下了炕,笑着道,“要请当然要请信得过的,医术好的,一般的人我也瞧不上。”

是想给崔婧语难看吧,三夫人呵呵的笑着应是。

“女儿病了,我这做母亲的,自然要去瞧瞧的。”方朝阳往外走,“娇娇回去歇着吧,我和你三婶去就好了。”

三夫人听着,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别人说这话没什么,可换做方朝阳就让她忍不住生寒。

顾若离正好不想去,以后她和崔婧语都离彼此远点,她实在没心力和这样的小丫头吵嘴打架。

目送两人出了门,她在院门口站了会儿,就看到杨清辉朝他这边匆匆而来。

“三表妹。”杨清辉穿着件湖绿的直裰,如清风般徐徐而来,朝她抱了抱拳,顾若离含笑问道,“是去看望四妹妹吗。”

“语儿的病没事,你不用担心。”杨清辉笑着道,“不过你将蛇丢她身上,可是有些太吓人了。”

顾若离看着他笑,杨清辉孩子气的道:“不过你也别气了,明儿我给你弄蛇去,保管你满意。”

她和他道谢,杨清辉就左右看看没有人,凑过来,压着声音道:“一会儿你可有空?”

“下午要出去。”顾若离不解的看着他。

“就一会儿时间。”杨清辉挡着嘴,飞快的道:“我带你去见个人,她很需要你。”

“需要我?谁?”

☆、072 怪病

方朝阳进去,二夫人和崔婧文以及崔甫都在,崔婧语虚弱的躺着,一迭声的喊着害怕。

“别怕,别怕。”二夫人柔声道,“我们都在这里呢,你安心睡着,别想那么多。”

崔婧语嘤嘤哭了起来。

“病的还挺重?”方朝阳进来,远远的站在床边扫了一眼,二夫人和崔金文以及崔甫各自行礼,方朝阳挥了挥袖子,“都歇着吧。”

方朝阳在桌边坐了下来。

三夫人想说几句关心的话,可方朝阳都没说,她哪里敢越俎代庖,便坐了下来。

“我要爹爹。”崔婧语哭着喊着,“我要爹爹!”

崔婧文哄着,也不知道说什么。

“二婶。”崔婧语余光觑着方朝阳,嘤嘤的拿帕子哭着:“我不敢睡觉,我一水中眼前就都是蛇,滑溜溜的游着,爬的我满身都是。”她说着,像是受不住似的,靠在枕头上,咳嗽了几声,“我不想活了,就此死了,也就太平了。”

崔婧文皱眉:“说这么不吉利的话做什么,太医一会儿就到了。”

“姐姐,我们的命太苦了。”崔婧语哭着道,“这满京城去看看哪家的嫡女如我们这般讨生活,被人打骂的。”

“我就该跟着娘去了,留在这世上,只有作践。”

方朝阳始终淡然喝着茶,好似没听见一般。

“郡主,伯爷和戴大人一起来了。”李妈妈笑盈盈的进来回禀,方朝阳颔首,道,“请他进来吧。”

崔婧文忙过去推了推崔婧语,把帐子放下来。

崔延庭大步进来,问道:“语儿呢,哪里不舒服?”他径直走到床边,担忧的摸摸女儿的额头,崔婧语哇的一声哭了起来,“爹爹,女儿要死了。”

“不准说这种话。”崔延庭皱眉,抬头去看进来的戴韦,“太医来了,你乖乖躺着让他瞧瞧。”

崔婧语拉着他的手不放。

“戴大人请。”李妈妈引着戴韦和药童进来,他朝方朝阳拱了拱手,行礼道,“郡主安好。”

方朝阳嗯了一声,点头道:“劳你跑一趟,四小姐有些不舒服,你看看吧。”

戴韦一愣,建安伯府何时有四小姐了,他怎么不知道。

尽管心里有疑问,他还是颔首应是,走到床边坐下,和崔延庭打了招呼,给崔婧语问诊。

过了一刻他道:“劳小姐将右手给下官。”

崔婧语期期艾艾的换了只手,崔延庭轻拍着她:“语儿乖,听大夫的。”

她这才把右手伸出去。

戴韦皱眉,却是什么都没有说,过了一刻起身对崔延庭和方朝阳道:“小姐身体有些虚寒,旁的倒是没有什么,也不必开药,衣服多穿点养几日就好了。”

“哦?”方朝阳意味深长的应了一声,那边崔延庭就道:“昨晚受了惊,这会让儿我瞧着脸色也不大好,真的没事?”

戴韦和崔延庭抱拳:“心神不宁,亦是要多休养,吃药倒是不必,伯爷放心。”

崔婧语嘤嘤的哭着,拽着崔延庭的衣角:“爹爹,我看还是请各道士来看看,我这是有人的八字冲着我了。”

“不要胡言乱语。”崔延庭摇头,低声哄着,“就听大夫的,仔细养着…”

方朝阳不看他们父女,转头意味深长的看着二夫人,道:“戴大人难得来一次,可用他去给容儿看看,或许,戴大人有法子治呢。”

戴韦早就看过了,他一听就想摆手,崔大小姐的病无治,不单是他,换做谁都没有用。只是,话到嘴边他忍了下来,去看二夫人。

“家里已经够不太平的了,我们就不添乱了。不过娇娇倒是要看看,她的脸不说,这性子狂躁的没个谱了。”二夫人放了茶盅,站了起来对崔婧语道,“语儿好好养着,下午二婶再来看你。”话落,便朝方朝阳和崔延庭虚虚的福了福,带着丫头出了门。

方朝阳嘴角勾了勾,看向戴韦:“瞧四小姐这样,怕是真的受了惊,还是开个方子的好,伯爷和我也能安心一些。”又对李妈妈道,“药拿回来你亲自煎好,过来盯着她喝了,免得她调皮嫌苦偷偷倒了。”

她只不过是逼崔延庭表态的,可没有真想吃药,崔婧语咬牙,怯怯的去看崔延庭,他道:“听你母亲的,乖乖吃药。”

“我!”崔婧语咬着唇眼睛滴溜溜一转,扯着父亲的衣角,“那您别走,语儿害怕。”

崔延庭点头:“不走,不走。”

戴韦开了个方子交给李妈妈,和药童走了。

方朝阳回头觑着崔婧文:“你妹妹病着,法华寺就不去了。”

崔婧文应是。

“我想去…”崔婧语推着崔延庭,方朝阳轻蔑的扫了她一眼,“要不然,送你去法华寺疗养?”

崔婧语瞪眼,骇的一句话说不出来。

“伯爷,你随我来,我有事和你说。”方朝阳说完,转身便走,崔延庭立刻颔首,和崔婧语道,“你好好歇着。”就跟着方朝阳出门。

崔婧语气急败坏:“爹爹!”可崔延庭头也不回,她气的砸了枕头,“这个可恶的女人,我和她没完。”

“你斗这个气有什么用。”崔婧文无奈的道,“以为父亲能治她。这几年,你何时见过父亲对她说过一个不字。”

崔婧语咬着牙:“难不成我白被她们母女欺负了不成。”父亲也不帮她。

崔婧文安抚的拍了拍她没有说话。

“芍药。”崔婧语喊道,“表哥呢,不是让你去告诉表哥我病了吗,他怎么没有来看我。”

芍药露出奇怪的神色:“表少爷来了啊,奴婢亲眼看到他进内院的…”

“一定是去找顾若离了。”崔婧语坐起来,“我要去抓他们,一个丑女,居然敢打我表哥主意。”

顾若离和杨清辉此时正坐在暖阁里,娇兰尴尬的站在前头,局促不安的道:“…表少爷,三小姐,我们小姐她…她病的很重,怕是不能来见你们。真的很抱歉。”

顾若离看着杨清辉,她没有想到他会带她找崔婧容。

虽心里好奇,可崔家的事她并不想掺和,更何况,她还不得不暴露医术。

“那我们就在这里等会儿好了。”杨清辉笑着,语气也没有半分强迫的意思,可人就是板坐着,一副不见到崔婧容绝对不会走的架势。

娇兰拘谨的不知所措,指了指外面:“那…那二位先喝茶,奴婢再去问问小姐。”话落,就跑了出去。

“她就是这样。”杨清辉笑着道,“从小就害羞,不敢见人。”

杨家以前在京城,姻亲间走动很寻常,所以杨清辉和崔婧容熟识也不足为奇。

“后来生病,她就再也不出来了,说起来,我已经好些年没有见过她。”杨清辉叹了口气,有些哀求的看着顾若离,“女子在这世上立足太过不易,她今年都十七了,若是一直这样病下来,将来…”话落叹了口气,“或许只有你能帮她。”

顾若离无奈,放了茶盅问道:“得的什么病?没请过别的大夫看吗,当时杨前辈和我祖父应该也在京城吧?”

“这我就不知道了。”杨清辉摇头,“怕是不大好治的病症,要不然也不至于拖到现在。”

顾若离若有所思,要是杨文治都顾解庆都治不好的病,恐怕她也无能为力。

只是杨清辉把话说到这个份上,她势必要看一下的。

“表弟。”门外,一道轻轻柔柔的女声传了进来,随即走进来一位身材高挑,穿着老气的姜黄色素面褙子,带着帷帽的女子走了进来,朝杨清辉福了福,“对不起,让你久等了。”

杨清辉起身,笑着道:“这点时间,没事。”又指着顾若离,“这是娇娇,是你三妹妹。”

崔婧容转头过来看向顾若离。

隔着帷帽顾若离看不清对方的脸,只是能看受到她看到自己时那一瞬的愣怔,两人互相蹲了蹲,一个喊大姐,一个喊三妹。

“第一次见你,我没什么好东西。”崔婧容小心翼翼的递过来一朵淡粉色,用细绒线编的鬓花,虽不贵重,可做的却很精致,花瓣一片一片的,栩栩如生。

“谢谢大姐。”顾若离接过来捧在手里,对崔婧容笑了笑,目光却落在她的伸出来的手上。

她的皮肤很白,像是常年不见日光的人,白的渗人,皮肤下一根根血管似是用笔勾出来的,清晰可见。

会是什么病?单这样看,顾若离毫无头绪,猜测不到。

崔婧容暗暗松了口气,做了请的手势:“表弟,三妹请坐。”

几个人坐了下来,杨清辉含笑道:“容表姐,能不能把帽子摘了,给你三妹妹看看。”

崔婧容一怔,顾若离很明显的能感觉到她的抗拒和不情愿。

“你知道的吧,三妹妹姓顾,是前太医院院正顾老先生的孙女。”他压着声音,“她受了顾老先生的衣钵,医术非常了得。让她给你看看,你的病说不定能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