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者我没有亲自过诊,确实不大好说。”顾若离个子小小,被几个人高马大的大夫围着,尤其显得的瞩目,引着旁边凑热闹的人也都围了过来,就有百姓认出她来,喊道,“原来是霍大夫啊,您也来杏林春会了。”

顾若离见有人喊她,便笑着打招呼,颔首道:“想来听听同行们高见,增长见闻。”

“他们听您高见还差不多。”有人笑着道,“您虽年纪最小,可医术造诣却不比他们差。”

顾若离莞尔,华大夫几人面红耳赤,点着头道:“这位先生说的是,霍大夫的医术确实了得。”

“担不得夸奖。”顾若离无奈,望着华大夫回道,“前辈用龙胆草,芦荟,黄连,降气,蜀漆,丹皮,赤芍试试,再每剂中加两枚猪胆汁,连吃十剂,应该有用。”

“我记住了。”华大夫点着头,“等我这次回家,就给病者开此方子,若有效我定将诊费差人给您送来。”

说着,朝顾若离作揖行礼。

“前辈客气了。”顾若离侧身让开,“大家同行,来这里就为了切磋交流,您若这样,实在太折煞我了。”

华大夫呵呵笑了起来。

旁边的人就七嘴八舌的议论起来顾若离开的方子,就有人看到韩恭从里头由药童扶着出来,跑了过去:“韩老前辈,华大夫说的病症,有方子了…”他将方子和韩恭说了一遍。

韩恭一愣,凝眉道想了想,颔首道:“此方有些道理,可以一试。”

“连您也觉得好。”那位大夫信服不已,笑着道,“看来,外间传霍大夫医术造诣高深,确实不假,实在是令人匪夷所思。”一个小姑娘,比他们学了十来年的人还要精通,这难道不神奇吗。

韩恭一听是顾若离开的方子,面色微变,视线就落在顾若离身上,鼻尖冷哼一声,拂袖道:“老夫还有事,恕不奉陪。”便走了。

那大夫也不生气,一一将方子记下来。

顾若离和众人道别,华大夫就问道:“明天霍大夫可会来?”

“会来。”顾若离含笑道,“难得一见的盛况,自然不能错过。”

众人颔首应是,纷纷与顾若离道别。

“我们走吧。”顾若离终于“脱困”,长舒了一口气,方本超含笑道,“您那番理论一说,震惊四座,就连我也激动异常,何况是他们。”

他们一起问诊也有数次,最近更是在一家医馆做事,可还是觉得顾若离深不可测,不等到有特殊的病症出现,他们永远都不知道,她的医术到底有多深。

“前辈就别捧我了,我方才是故意显摆。”顾若离无奈的道,“您们先回医馆吧,我去看看白姐姐。”

“这位白姑娘有些奇怪啊。”方本超笑着道,“她对药材似乎是又爱又恨的样子…”

白世英确实是矛盾的,她既守着女子的本分,不愿意突破纲常,可又行为又处处与别的女子不同,顾若离想到白世英,笑道:“我去看看她,你们先回医馆吧。”

几个人颔首应是,和顾若离分开。

她刚到石工巷口,就听到身后有人喊她:“娇娇?”她一愣回头去看,就看到崔延孝从车里探了头出来,车停在巷口,她一愣上前来行礼,“二叔好。”

崔延孝本来只是觉得背影像就试着喊一句,没想到真的是顾若离,他从车里下来,奇怪的看着她,问道:“你在这里做什么?”他话落,马车的车帘微微掀开,露出二夫人姣好的面容,打量着她。

“二婶。”顾若离行了礼,又道,“我朋友住在这里,我过来找她。”

二夫人的目光就朝巷子里扫了一眼,又落在顾若离身上,随即放了帘子,从头到尾都没有说话。

“那你早点回去,语儿的事…你也要注意点安全。”崔延孝叮嘱道,“你一个人,要不然我留个婆子跟着你吧。”

顾若离摇头:“我朋友会送我回去,二叔放心。”她说着笑了笑,不欲再说的样子。

“那行,我和你二婶先回去了。”崔延孝微微点头,吩咐了赶车的婆子接着走路。

顾若离立在巷子口,就看到二娃老远就朝着她挥手喊道:“霍姐姐,你可算回来了,我在这里等了你好久了。”说着蹬蹬的超她这边跑来。

她只当没有听见,目光落在崔延孝和二夫人的马车上,车帘微微掀开了一条缝,随即又慢慢放了下去。

顾若离若有所思,微微皱了眉头。

☆、087 司医

二娃很聪明,见顾若离没有回头,他便停在巷子里没有再冲过来。

等马车走远了,顾若离才朝他走去,摸了摸他的头,笑道:“二娃真聪明。”又道,“你找我做什么?”

“我上元节的时候去逛庙会,给你买了花灯。”二娃见顾若离夸他,顿时高兴起来,“可惜你一直没有来,我等了你好久了。”

顾若离失笑,道:“那谢谢你了。你娘最近还好吗,肚子里的宝宝有没有动?”

“动了。”二娃高兴的道,“他还踢我一脚了,我娘说这胎肯定是个妹妹,我就要有妹妹了。”他说着,手舞足蹈,想象着家里有个妹妹后的样子。

顾若离点头,和二娃一起进了白世英的院子。

“白姐姐。”二娃跑去了厨房,“霍姐姐来了。”

白世英从厨房走了出来,看见顾若离微微一笑,道:“怎么样,那些人没有为难你吧?”那些老大夫最为古板的,但凡见到女子和他们做一样的事,就会竭尽刻薄嘲讽。

“还好。”顾若离在回廊下的摇椅上坐下来,自己给自己倒了茶,“我既是去了,就做好了准备,他们说的难听我也不会任由欺负。”

白世英含笑坐在她对面,点头道:“我知道你一定可以。”

顾若离向来只做她想做的事,别人如何看,对于她来说或许重要但绝不会影响她的立场和决定。

这是白世英欣赏她的地方之一。

“你后天去吗。”顾若离放了茶盅看着白世英,她今天来的目的就是为了说这件事,“后天是各大药方选送的制药师父炮制。”

“改时间了啊。”白世英含笑道:“我会去,去年就曾见过一位师父,手法很是新颖,颇长了见识。”

“你不参加吗。以合安堂的名义报名。”顾若离看着她,觉得白世英可以试试,不为争名夺利,只是和那些真正懂行的人切磋一番,也好知道自己的不足,“不计输赢,重在参与。”

“我不行。”白世英含笑道,“那边都是男子,我只在一边看着就足够了,若报了名岂不是…”

好像遇到这样的问题,她就开始矛盾了。

“在生理上,男子和女子是有分别的,体力上或许也有。可技艺上,不分男女。”顾若离看着白世英,道,“白姐姐不必在意这些,妄自菲薄。”

二娃蹲在一边也点着头:“嗯,女子也很厉害的,我娘就很厉害的,比我爹还厉害。”

顾若离和白世英都笑了起来。

“我去看看就好了,你别劝我了。”白世英含笑道,“你明日去吗,既然制药排在最后,那明日就是群医会诊了吧。”

顾若离点头道:“去的。”

“那祝你马到功成。”白世英微笑看着顾若离。

第二日一早他们到的时候,抄纸巷里已经沿街摆了十几张长桌,椅子等一应的东西都放好了,大夫也陆陆续续的往这边走,张本超看着顾若离问道,“您坐哪里?”

如方本超和刘大夫这样的,既无有名的医馆做靠山,也没有多大的名气,是没有资格的入座的,至多站在后头听听前头有名望的大夫讨论罢了。

但顾若离不一样,昨天一语震惊四座,又有御赐悬壶济世的牌匾,一定会有她的位置。

“不知道。”顾若离扫了一圈,看到韩恭和华大夫几人已经下了车,方本超就低声道,“若是一会儿他们再欺负您,您就和昨天一样,自己找了地儿坐,不必理会那些人。”

顾若离失笑点头,道:“我便坐在首位,看他们可会将我扯开。”

“就该如此。”刘大夫也赞同,“既论医术,便只说医术,何来男女区别对待,太有辱斯文。”

大家附和的点着头。

“可惜霍繁篓了不来。”张丙中觉得霍繁篓很奇怪,“他不是最喜欢赶热闹的吗。”这么热闹,居然待在医馆里盯着人挖井。

顾若离也觉得霍繁篓这两天行事神秘,昨晚回来的很迟,今天一早喊他,他也说不来,似乎很忙,却不知道忙什么。

“霍大夫。”那边,华大夫向她招着手,“这边。”

顾若离点头,和方本超几人往人群走去,华大夫和另外两个大夫迎了过来,道:“您们才到吧,听说今天有几列难得一见的杂症,人已经在医局了。”

“那小女有幸了。”顾若离颔首应着,站在一群男人中间,尤为显目。

蔡二爷挤了过来:“霍大夫,快过来坐。”昨天没请她坐,她自己坐前面去了,让她长脸,今天便直接请她坐主位好了,反正她也喜欢,“这里,这里。”

顾若离看到,这是临首的第三张椅子,也就是说,前头坐的应该是戴韦和蔡正?

“好。”顾若离没有推辞,“有劳二爷张罗。”

张罗着你怎么死,戴二爷眉梢高高扬着,笑着道:“都是自己人,客气什么。”

顾若离笑笑,点头。

“戴大人,孙大人到。”人群外,一辆马车停了下来,顾若离就看到戴韦先出来,他依旧穿着青色官袍,带着插耳官帽,微微站定目光一扫,四周皆是一片拜见之声。

他本身医术学识不凡,又刚刚晋升为太医院院正,所以很有威望。

顾若离也跟着众人拜了拜。

随他之后,马车中又下来一位老者,同样是青色官服,戴着官帽,蓄着长髯,面容生的端肃,眉间一道川字纹,显得不苟言笑,很难说话的样子。

孙大人,那就是杨清辉所说的孙道同了。

顾若离朝他看去,对方目光一转也落在她身上,淡淡一扫几不可闻的点了点头,转身去回旁边的人话。

她没有上前,依旧列在人群中。

“二位大人请坐。”蔡正从医局里走了出来,扶着第一把椅子,“戴大人,请。”

戴韦和孙道同依次坐在首座第一第二的位置。

蔡正一转眼,就请顾若离:“霍大夫,请吧。”他这是在挤兑她,当着这么多大夫的面,她一个后辈,哪怕再有成就也不好坐下去。

可她要不坐,那么接下来就不知道她的位置在哪里了。

或者,就让她站着。

对比昨天她出的风头,改观了别人的看法,那么今日她若站在人后,这脸可就真的要丢尽了。

“多谢。”顾若离福了福,半点不推辞的坐在了孙道同的右手边,“蔡大夫,您也请坐。”

这可是他的位置,蔡正愕然,脸一下子纠在了一起,可真是不要脸,居然真敢坐下去了,这列位大夫哪个不比她威望高,她居然坐在人前!

可真没有见过这样的女子。

“老夫还有事。”蔡正笑着,去请韩恭,“韩老前辈,请坐!”

果然,韩恭一看自己坐在顾若离下首,顿时黑了脸,冷哼道:“一个女子,如何不知大防,如何能不避忌。”

她要避忌,她就不学医,不来这里了。顾若离起身福了福,回道:“韩前辈年逾古稀,孙大人和戴大人亦是过了不惑之年,小女更是未曾及笄,这大防…松一松,也无妨吧。”

自己说松一松?韩恭知道这丫头说话直接,便不想在这么多人面前和她争执,便哼了一声,拉着椅子坐了下来。

到底不像昨天那样,抓着她无知妇孺之类的说,毕竟昨天顾若离的那一番话,带给他的冲击至此都没有散去。

“各位,都坐吧。”蔡正作为主持,招呼着后面的人落座,这样一来大家按辈分和齿序纷纷坐了下来,而各位大夫后头站着的,大多都是不曾有名望的大夫或是学徒,摩肩接踵不下百人。

留着一条街的空地,对面则站了数百的京中百姓,有的是打算来看病的,有的是单纯的来凑热闹,有的则是来卖自家货的。

“霍大夫。”忽然,对面有人挥着手,引的顾若离抬头去找,就见廖掌柜在人群里拼命的挥手,朝她竖起大拇指,顾若离失笑,转过脸去,正与孙道同的目光相撞,她微躬身道,“孙大人!”

“嗯。”孙道同打量着她,听说了许多次的霍大夫,昨天她的言论他也被人兴奋的转述了很多次,可今天还是头一回正式见到,他对她的年纪和来历没有好奇,是人都有不可言处,可是她师从何人,他却很想知道。

一开始,他只当她是杨文治收的徒弟,可杨文治说不是,且,看最近她表现的医术造诣,确实不像是杨文治的手笔。

大周还有哪个大夫,能有如此高的水平,能教出这么出色的徒弟的来。

世人说天赋异禀他也是不信的,行医靠的就是经验,可是瞧着这个小丫头,却不得不相信,天赋异禀一说。

否则,没有办法去解释,她所带来的震撼。

孙大人只是应了一声,两人皆不约而同的看向别处。

所谓朝中有人好办事,孙大人便就是顾若离朝中的人,他和杨文治的关系,以及他早先的表示,她觉得这位老者不单德高望重,且也不是迂腐守旧的人,所以,她不想早早让人知道,她和孙道同私下的交葛。

不过,等适当的时机,她一定会正式拜见一番。

今天这么多人,她还是收敛的好。

至于孙道同,自然是记得杨清辉早先说的话,等她来拜见。

“各位。”蔡正站在人前,和众人抱拳,“今日是例行的群医会诊,按例,几日前医局便招了数列杂症,已待医局内,现在将病人一一请出,请众人会诊。”

众人都有往年的经验,所以纷纷点头。

“少顷,听旁人先说。”孙道同端茶,并不看顾若离,声音轻轻的,若不细听在嘈杂之中顾若离根本听不到。

她一怔,恭敬应是。

先出来的是位少年,十四五岁的样子,由一杆滑竿抬着出来,面色惨白,在这正月寒凉的天气里,满头大汗,喘气亦是不均。

顾若离看向他的腿,发现他右腿曲着,微微发颤的样子。

“这是…”韩恭微倾了身体,看着少年眉头打结,就听蔡正道,“此少年病有六日,还未及弱冠,至于如何得病老夫不曾探问,却也不知。”

少年被人放了下来,躺在滑竿上,蓄着一口气的样子,他的家人站在一边远远看着,满脸的担忧,又极其的期待。

杏林春会,每年都会治好几列疑难杂症,这孩子的病也瞧了许多大夫,都说不好治,他们看着心里都没底,所以听说杏林春会在招疑难杂症,他们前天立刻从通州赶了过来,指望能有法子治好。

“我来看看。”华大夫走上前,拿了手腕号脉,原脸上神色还算轻松,可渐渐的眉头拧了起来,他又换了左手,号完后开始按压少年的胸口,按完后则一脸的疑惑,旁边的人问道:“怎么了?”话落,也纷纷上来诊脉。

“可有口渴,大解可通?”华大夫见少年微睁着眼睛,是有意识的,便问道,“还有哪里不舒服?”

少年声音虚弱,说不出话来,陪着他的父亲便代他答道:“说是口渴,却不想喝水,大解有五日未通了。”

华大夫若有所思,似乎有结论却不敢下。

“老夫看看。”韩恭走上前去,号完脉,也按压了少年的胸口,若有所思道,“喉间可有痰堵。”

这问的便又深了一层。

“有。”少年的父亲答道。

韩恭点头,道:“阳明病,典型的上湿下燥。”话落,一顿又道,“却不像是结胸,胸口不曾有硬块。”

他的话一落,旁边的几位大夫纷纷点头,华大夫就道:“在下也觉得奇怪,不敢妄下定论。”

韩恭就回头朝戴韦抱拳,道:“戴大人来一瞧,一辩老夫可曾有疏漏之处。”戴韦的内科,在目前还鲜有人能说比肩,便是他,也不敢。

像是结胸病,可是心下又没有痞硬,很难下定论。

众人就看着戴韦。

“一起,一起。”戴韦谦虚的做出请的手势,与蔡正和顾若离招呼,“二位一同来瞧。”

孙道同是擅外科,所以此病他若不想上前,观望就好了。

顾若离跟着站起来离席,随着戴韦走了过去,蔡正撇了眼顾若离,目光中阴冷一片。

“韩老先生顾虑的没有错。”戴韦号脉,又回头看着少年的父亲,“以往用药,可曾有大夫开过大陷胸汤?”

大陷胸汤是治疗结胸病的经方。

“用过。”少年的父亲答道,“方子在此。”

有人接过来递给戴韦,戴韦接在手中看了一眼,便给了韩恭,韩恭看完抚须道:“看来,此证并非是结胸病。”若不然,大陷胸汤不会没有用。

戴韦含笑,眼底高深莫测。

蔡正站在一边露出高深莫测的样子,扫了一眼站在人群里,非常娇小却又格外惹眼的顾若离,道:“霍大夫呢,有何高见。”

顾若离也觉得奇怪,脉她虽没有亲自诊,但听几位大夫说的话,她大概也有了数,可若不是结胸病,她也不知道是什么病。

还是头一回见。

“霍大夫请。”戴韦就朝旁边退了一步,给顾若离让开位置,“我等犹豫,望霍大夫能有结论。”

韩恭拧着眉虽有厌恶,可却也往一边让开了一步。

顾若离犹豫要不要上前。

少年的家人一看几位名医都没有辙,却请一个小姑娘上来,顿时苦了脸,可又不好说,在一边着急不已。

“是。”顾若离还是应了,上前拿了少年的手腕仔细辩证,过了一会儿按了胸口及腹部,确实如同几位大夫所言没有结块,她便抬头问少年的父亲,“他可曾说胸下疼痛?每日几时发热?”

少年父亲点头回道:“有疼痛,每日未时到酉时左右起热。”

“日晡小有潮热,舌红,苔黄腻,脉沉紧。”顾若离又附身听了少年的呼吸,便说了辩证,“有痰。大便五日不通,虽胸口无硬块,却应是结胸病无疑。”

她的话一落,蔡正立刻就接了话道:“既是结胸病,为何前面吃的药却没有用呢。”

结胸病也没有更好的方子,大陷胸汤已是很妙。

“是因为药量不足。”顾若离回头看着蔡正,道,“此病,应用峻剂。”

话一落,戴韦眼睛一亮,含笑道:“霍大夫以为,此峻剂当如何用?”

“甘遂一钱五分,大黄三钱,芒硝三钱!”顾若离道,“若体质合适,两个时辰内上下必解。”

上下必解,最直接的自是下泻通便,上吐清痰。

大黄三钱,芒硝三钱,就连甘遂都要用一钱五分,这方子也太生猛了,众人一阵哗然,孙道同从座后站了起来,到少年身边号了脉,查看了一番,拧着眉面色有些凝重。

他也觉得房子有些重,却也不能给出更好的建议。

“霍大夫这方子是不是有些…”方本超犹豫,担心的道,“这孩子才十四,又身虚,怕是熬不住这么猛的方子。”

这是泻热逐水峻剂,要是用了药泻太狠,很容易出人命。

“韩老先生以为此方可行?”戴韦朝韩恭看去,韩恭觉得可以一试,可是也犹豫着,觉得药量太多,怕这个孩子受不住,“老夫没有定论。”

戴韦又转道看向少年的父亲,问道:“我等都无良方,你可要用此方一试。”

少年的父亲也是读书人,不用人解释,也知道芒硝和大黄是什么药效,不由害怕的道:“这…这峻剂太利,怕我儿受不住啊。”话落,急着朝各位大夫行礼,“求求各位大夫,再仔细看看,想个好的又稳妥的法子啊。”

戴韦没有说话,别人自然更不能开口,都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只有霍大夫开了方子。”蔡正笑眯眯的看着顾若离,“霍大夫这方子有几分把握,可千万不要弄出人命啊。”

顾若离看着他没有说话。

蔡正一愣,随即又道:“各位如何看,这方子能不能试?”

谁也不敢说,要是一会儿吃出人命来,谁来负这个责任。

“抱歉啊。”蔡正用激将法,“这没人信,也不敢用,劳霍大夫再想想可还有别的方子了。”

这病,戴韦前天就看过,也提了峻剂一说,可是却又说孩子太娇不能用,所以作罢!

今天他们故意排在前头,意在诱顾若离开方子,以她以往的行医手法,必走险峻之道,果然,她一开口就用了峻剂。

这孩子自小娇养,又素来体弱,要是用量不当,拉泻上半天,恐怕结胸病没叫他丢命,这一个方剂下去,立时就能死在马桶上。

众人就看着顾若离,等着她说话。

顾若离自然知道戴韦的意思,出声道:“蔡大夫觉得,这峻剂不行,恐要了病者性命可是?”

“这老夫可不敢说,峻剂太猛,不曾用过。”蔡正摆手,一脸看热闹的样子,“不过霍大夫天赋异禀,是我们常人所不能及的。”

顾若离颔首,转眸看着戴韦,道:“戴大人,小女觉得此方可试,且不会出人命。”

“哦?”戴韦颔首道,“既然这样,那就取药煎药,喂之!”

少年的父亲一听,腿都软了,扑了过来护住自己的儿子,道:“还…还是算了,我儿性命要紧,这里治不好我们再慢慢换其他方子试,就不劳驾各位大夫了。”

顾若离没说话,治不治双向选择,她强求不了。

“霍大夫说行啊。”蔡正扶着少年的父亲,就道,“她保你儿无事,你怕什么。”

有事才好呢!

看她还怎么仗着御赐的牌匾得意。

“真…真的?”少年的父亲看着顾若离,顾若离低声道,“此病没有别的法子,老伯自己考虑好了。”

少年的父亲顿时犹豫起来,这么多人都没有法子,若是他换了别的地方,肯定也是如此,天下名医可都在这里了。

“若我儿出事怎么办。”少年的父亲看着顾若离,想要让她保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