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主回来,县主回来了。”不等她反应,守在门口的婆子已经迎了出来,随即她就看到李妈妈和秋香出了门,李妈妈眼眶一红,道,“我的县主,您可算回来了。”
“妈妈!”顾若离走过来,李妈妈和秋香行了礼,她打量着顾若离,凝眉道,“瘦了,还黑了一些,一会儿郡主瞧着可要心疼了。”
方朝阳哪会心疼,只会嫌弃她变的难看了吧。
“快进去,快进去。”李妈妈扶着顾若离一路进了侧门,府中和她走时并没有不同,路过外院时,她看到崔岩的身影在窗后一闪而过,她笑了笑进了垂花门,门边的菊花清香阵阵,她一路进了内院远远的就看到了正院前翘首望着她的几个丫头。
看见她,大家一下子围了过来,纷纷和她行礼,顾若离笑着道:“一会儿去雪盏那边领些零嘴吃,每个人都有份。”
“谢谢县主。”众人七嘴八舌的簇拥着顾若离进了正院,她站在暖阁门口理了理衣服,李妈妈指了指,压着声音道,“郡主在里面,等了您一天了。”
顾若离应是上了台阶,秋香给她掀起了帘子。
她打眼就看到了一身朱红褙子,明艳照人的方朝阳,就端着茶坐在炕上,见着她眼睛一眯,沉了脸。
顾若离咳嗽了一声,走过去和方朝阳行了礼:“娘!”
“你瞧瞧你的样子。”方朝阳将茶盅放下来,指着她的脸又指着她的打扮,处处不满意,“谁给你穿的衣衫这样土气,你自己都不知道吗,难看死了。”又道,“还有这脸,我不是让你抹香脂的吗,给你送了两瓶,你用了没有。”
那两瓶香脂她还真是忘记用了。顾若离看着她笑。
“还有脸笑。”顾若离皱着眉道,“你看你这点出息,在乡下地方也能呆得住,你怎么不去开荒种田去,还好意思回来见我。”
李妈妈在外头听的急死了,几次想进去,却还是忍住了。
“娘!”顾若离走过去,牵着方朝阳的袖子看着她,“您少说两句,我这不是回来了吗。”
方朝阳就点着她的额头:“你还知道回来,还知道我是你娘吗。我看你有主意的很。”方朝阳说着,瞪着她,就听顾若离又喊了一声,“娘!”
“娘,娘!”方朝阳重复着,说着说着就红了眼眶,推着她,“去去,把手脸洗洗,脏死了,蹭的我一身的灰。”
顾若离不管,扑在她身上抱着她,笑着道:“就用您的衣服给我擦擦好了,明儿我亲自给您洗。”
“没个样儿。”方朝阳撇过脸去飞快的擦了眼泪,好一会儿推开顾若离,对外头道,“都是死人吗,也不知道给县主倒茶进来。”
李妈妈觉得委屈,您方才骂的那么舒畅,她们哪里敢进去。
不过,县主在外头一年,回来后还真是不一样了,知道和郡主撒娇了。
郡主向来就是刀子嘴豆腐心的,心里不知多想,可嘴上就偏偏捡着难听的话说,她擦着眼泪应了一声,接了秋香泡来的茶进了门:“是县主最爱喝的云雾,郡主特意给您留的新茶。”
顾若离端着茶闻了闻,笑着和方朝阳道:“谢谢娘!”
方朝阳白了她一眼。
李妈妈退了出去,母女两人对面而坐,方朝阳问道:“那边的事情都安排好了?”
“嗯。”顾若离道,“陈伯帮我守着宅子,医馆里是顾掌柜还有毛大夫守着的,我想等过两年再回去看看。”
方朝阳嗯了一声,侧目看着她:“肖氏怎么样了,死了吗?”
“没有。”肖氏的身体确实很好,去年中风后,家里人照顾的也不算尽心,可她偏偏一直熬到了现在,不知好转了没有,但是人确实还建在。
方朝阳就冷嘲一声。
顾若离想起徐幽兰,顿了顿看着她,道:“我这次去…碰到了徐幽兰,当年的事情其实是…”
“不用说了。”方朝阳摆手,“我已经知道了。”
顾若离没有说话,过了好一刻,方朝阳道:“我离开后,就已经知道是误会了,可是那又怎么样呢!”
或许,在方朝阳看来,那场误会就充分体现了他们夫妻间感情的薄弱,那么一点小事就分崩离析,所以,她才会失望,才会毫不犹豫的离开了。
因为有爱,才会无法容忍爱的消失,因为有情,才会更加在意它的真假。
顾若离也不知道说什么,毕竟这是方朝阳和顾清源之间的事情,她是后辈无权干涉,也来不及干涉。
“算了。”方朝阳无所谓的道,“都已经过去了,我离开顾府就不曾后悔过,若再来一次,我还是会这样选择。”唯一不同的,就是她大约会带着顾若离一起走。
“嗯。”顾若离应了一声,李妈妈进来了,掀了帘子道,“二小姐来了。”
方朝阳就不耐烦的摆着手:“让她从哪儿来的滚哪儿去,好好绣她的嫁衣,别在我跟前晃悠,免得我气不顺,叫她哭都没地儿哭去。”
李妈妈应是而去。
“二姐定亲了?”顾若离不知道这个事,方朝阳信中也没有和她提过,方朝阳冷笑了笑,道,“她手段多的很,以为攀了颜家就能高枕无忧了!”
颜家?宜春侯颜家吗。他们家有几位公子顾若离不大清楚,但是颜显她是听说过的:“是颜世子吗?”
“嗯,年后定的亲事,颜家许了六万六千两的聘礼!”方朝阳轻轻笑着,顾若离愕然,“这么多?”
颜家给这么多聘礼,那崔延庭能拿出这么多的嫁妆出来吗?她不知道建安伯府的家底,但就算能拿出来,后头不还有崔岩等着成亲吗。
但凡传出去,往后娶儿媳或是嫁女儿,也不能太低。
说不过去。
“那陪嫁多少抬?”顾若离问完,方朝阳就淡淡的道,“六十六抬,外加两万两银子!”
当年方朝阳嫁给顾清源也不过五十六抬,崔延庭可真是大手笔!
“别算了。”方朝阳笑道,“崔玉林可拿不出这儿多嫁妆出来,他准备将杨氏所有的嫁妆都给崔婧文一个人,然后他自己只要再添个两万两就好了。”
全部给崔婧文,那崔岩和崔婧语怎么办?不是应该三人一起分的吗。
“四小姐呢?”顾若离问道,方朝阳正要说话,忽然李妈妈又返了回来,掀开了帘子,道,“郡主,县主,赵将军来了!”
顾若离一愣朝方朝阳看去,方朝阳脸色一变,腾的一下站起来,眯着眼睛盯着顾若离。
☆、130 起落
“我不知道他要来。”顾若离被方朝阳看的头皮发麻,可又舍不得让赵勋在外头等着,就道,“您先请他进来吧。”
方朝阳就盯着顾若离,道:“请什么请,你这才刚回来,他就追过来了,当我年老昏聩傻了不成。”
顾若离想说话,方朝阳就怒道:“你给我闭嘴!”
她就不说话了。
“这件事我还没和你说,你倒自己说出来了。”她点着顾若离的额头,“你不是答应我离他远点的吗,就知道和我阴奉阳违,转过头就忘了自己说的话了。”
我答应您的时候,我也不知道会和赵远山有今天…顾若离撇了一眼方朝阳,没敢说话。
“心虚了是不是。”方朝阳道,“你真是本事大了,翅膀硬了,终生大事就这么草草定了,也不用和我说一声了,我告诉你,这事我不同意!”
顾若离苦笑,她就知道方朝阳会发脾气,还是说什么都不听的。
不由开始理解当年为什么她和顾清源吵成那样,她脾气上来别人说什么都是没有用的。
“也不着急。”顾若离道,“我还小呢!”
方朝阳被自己女儿给气笑了,捏着顾若离的脸:“你也知道你还小。我看你是人小心大的很。他哪里配得上你,要人品没人品,要德行没德行,你这是成亲吗,你这是往火坑里跳。”
“谁成亲不是往火坑里跳呢。”顾若离无奈的道,“婆家再好也不如娘家。”
方朝阳看见顾若离细嫩的脸被她捏的红了一块,忙松了手,皱眉道:“你也知道是火坑,他那不但是火坑,还是刀山火海,你是嫁不出去了吗,非要看中他。”
“娘!”顾若离皱眉道,“这话等会再说行不行,您就算不同意,也不至于让他一直在等着。不管怎么说,他都是镇国将军,这起码的尊重您要给的吧。”
赵勋也就在这里有求她们,要不然他去哪里别人不是恨不得供着的。
“他要想得到我的尊重,就别打我女儿的主意,他既然敢来,我就不会给他面子。”方朝阳气的不行,指着顾若离,“一会儿看我怎么收拾你。”话落,就瞪着李妈妈,道,“去把人请花厅去。”
顾若离无奈的看着方朝阳。
“你在这里待着。”方朝阳拂袖往外走,“我去会会他!”
居然说去会会他,顾若离哭笑不得,目送方朝阳出门,她便喊了欢颜来:“去看看,七爷来做什么,若是闹的太凶,你来告诉我。”
“好!”欢颜也心疼赵勋,谁知道回了京城,两个人反而见不上了,“奴婢这就去。”
顾若离在暖阁里坐着,也听不到隔壁花厅的声音,她焦急的出了门,就看到秋香笑眯眯的站在门口,道:“郡主说您不能出去。”
“我去看看就好。”顾若离道,“要是郡主得罪了赵将军,到时候我们大家都是吃不了兜着走的,你想想后果。”
秋香就笑着道:“奴婢想不了那么远,只能看着眼前,要是您出去了,郡主定要将奴婢卖了的。”
顾若离无奈。
秋香就掩面笑了起来也不说话。
“我们的之间的仇怨,是个跨不过去的鸿沟。”方朝阳冷冷的看着赵勋,道,“莫说你只是放了架子,就算是把心挖出来,我也不同意。”
赵勋从第一天来建安伯府时就预料到了,他要想娶顾若离,大可如以前那样打算,求一封圣旨,纵然方朝阳不愿意,可也无能为力。
可现在他改了主意。
顾若离要嫁,那也要在亲人的欢送和祝福中,十里红妆风风光光欢欢喜喜的嫁。
他的妻子,他决不能让她受半点的委屈。
但,方朝阳和他的宿怨太深,又是随性固执的人。
“岳…”赵勋的话还没说出来,方朝阳就道,“不要喊我岳母。”
赵勋就淡淡一笑,眉梢扬起道:“姑母,娇娇我定是要娶的,即便您拦着我也有诸多的办法。”
方朝阳凝眉看着他,满目的戒备。
“不过,那些办法对娇娇来说都不是好的,我既要娶,就要让她高兴。”赵勋负着手和方朝阳面对面站着,“您和我都不会让步,不如折中一下,您要怎么样才会松口,有何条件只管提,但凡我能做到的,必定竭尽所能。”
“放屁!”方朝阳简直是怒不可遏,还开条件,你就是立刻死在我面前,我也不愿意让娇娇见你,她指着赵勋,脱口而道,“你想娶可以,那就等你也坐上了那个位子,等到那天,你再来和我说这句话。”
赵勋微微挑眉,继而半垂了眼帘,唇角勾出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顾若离等了好一会儿,端着茶又叹了口气。
方朝阳怒气冲冲的回来,瞪着坐在了炕上的顾若离,她气的坐下来,就看见顾若离笑眯眯的坐在她身边,她气的指着杌子:“谁让你坐我身边的,给我坐杌子上去。”
也没舍得让她跪着甚至于站着。
顾若离就乖乖坐在杌子上。
“没出息。”方朝阳越想越来气,“你说说你,在外面人人尊敬,哪个说起你不是夸的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小小年纪就有神医之称,可是遇到感情的事就犯糊涂了呢。”
“赵远山是什么人你不知道吗。满朝文武就没有不怕他的,一言不合就动手,不死也要脱层皮。去年好歹转了点性子,没杀谌阁老只是逼走了,可是原因呢,只是因为谌阁老批了两州两县六百两的赈灾款而已。管中窥豹,可见一斑,往后你嫁过去,他要是不高兴了,还不知道怎么对你呢。”
顾若离觉得此刻不需要和方朝阳解释,就算说了她也不会听。
“您刚才和他说了什么?”赵勋今天来肯定不是没有目的的,方朝阳就道,“他和我谈条件,说只要我同意让他做什么都行。”
顾若离愕然,端着茶喝着掩饰自己的情绪。
“他说只要我一天不同意,他就不一天不会主动来找你。”方朝阳就盯着顾若离,“你也不准去找他,听到没有。”
他是因为怕她受委屈,怕她需要在母亲和他之间做抉择,所以才委屈求全。
而且,不管方朝阳出于什么原因对赵勋有偏见,她的出发点,是为了她好,所以,在婚事上她不能全然不顾方朝阳的意见。
并不着急,她也不准备现在嫁,大家慢慢来,总有冰释前嫌的一天。
“好!”顾若离道,“不过,要是偶尔碰见了,我也不会避讳。”
顾若离没有反对的应了,这让方朝阳微微一愣,所有想说该说的话都说不出来了,她摆着手道:“你回去吧,让我一个人静静。”
顾若离应了一声回了罩院。
“郡主啊。”李妈妈劝着,满是无奈,“县主向来都是聪明的,性子又倔,您把话说的这么难听,要是县主她真的和您置气了,您说这事儿您是管还是不管。”
方朝阳喝着茶,道:“我什么时候说话好听过。”
李妈妈被她堵着,没了话说。
顾若离回了房里,欢颜跟着回去,忙关了房门低声道:“将军刚才走的时候奴婢去送了,将军没有生气。”
“那就好!”顾若离松了口气,她是怕赵勋觉得难堪,觉得方朝阳伤了他的自尊,“去把我们带回来的东西给大家分了吧。”
欢颜应着是,喊了一院子的人过来分东西。
顾若离梳洗换了衣服,雪盏进来帮她擦着头发,问道:“带回来的东西,三夫人那边定是要送的,可二夫人和二小姐那边您看…”
“送去吧。”顾若离道,“他们要不要是他们的事,我们的礼做到了就好了。大小姐那边我亲自拿去。”
雪盏应是,帮顾若离烘干了头发,简单的梳了个马尾辫:“让外院帮我送张拜帖去杨府,再请崔管事帮我准备点礼,还有杨公子的贺礼也单独备一份。等杨先生得空我要去拜访他。”又道,“银子你从我房里拿给崔管事。”
顾若离提着东西去找崔婧容。
刚一到院子,娇兰就从院子迎了出来,一看到顾若离她就跳着超院子里喊:“大小姐。三小姐回来了,三小姐回来了。”
顾若离轻轻笑着,就看到穿着一身半旧的姜黄比甲的崔婧容从房里跑了出来。
头上戴着帷帽,顾若离看不清她的样子,她已经提着裙子跑了过来,一把抱住顾若离:“三妹妹,你总算回来了。”
“大姐!”顾若离将东西递给娇兰,抱着崔婧容,“我才到,在我娘那边坐了一会儿,大姐还好吗。”
崔婧容哭着,抹着眼泪松开顾若离,打量着她,点头道:“你长高了,也更漂亮了!”她欢喜的道,“快去房里坐。”
顾若离颔首,被崔婧容牵着去了暖阁,顾若离道:“你怎么在房里还戴着帽子,让我看看,你的头发怎么样了。”
“二夫人说往后大小姐除了睡觉,其他时候都必须戴着帽子。”娇兰笑着道,“后来大小姐就不敢摘下来,一直戴着的。”
顾若离皱眉,可二夫人是什么人她也知道,笑道:“让我看看!”
“好!”崔婧容要摘帽子,娇兰就笑着压着她的手,道,“三小姐,您猜一猜,我们大小姐现在是什么样子了。”
她能这么说,应该是头发长出来了,顾若离笑着道:“一定是美艳动人,天下无双。”
话落,三个人都笑了起来,娇兰就道:“三小姐猜对了,还真的是。”
“不要贫嘴,我怎么能和三妹妹比。”崔婧容说着,将帽子摘了下来,顾若离看着她,便渐渐红了眼眶。
她的头发不算长,不过是齐耳短发,让顾若离想起来民国时女学生的样子,青春,朝气,还有那一对眉毛,浓浓的犹如柳叶,贴在一双乌黑澄澈的明眸之上…
此刻的崔婧容,温婉,端庄,真的是让她眼前一亮!
“大姐!”顾若离感动不已,“你真的好看。”
崔婧容也红了眼睛,擦了眼泪道:“我好不好看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我现在是个正常人。”她做梦都想着有一天,自己能和所有人一样,自由的出入,不会被人当成怪人,“这一切都是因为有你,娇娇,谢谢!”
“不用谢我。”顾若离笑着摸了摸她的头发,虽然短可是却又直又顺,黑黑亮亮的,“你的病能好,我真的是太高兴了。从来没有过像此刻这样,为自己身为一个大夫而感到如此的自豪和欣慰。”
很多时候,人的愿望其实很简单,不过是想让自己喜欢的人,想要爱护的人身体康健,幸福的活着。
“那你现在是不是可以随意出去了?”顾若离看着她道,“你想去哪里,过两日我陪你去。”
崔婧容笑着摇头:“我娘还不知道我的头发长出来了,她也不让我出去。”她说着笑了笑,道,“再等等,我想找个合适的机会和她说,免得将大家吓着了。”
她病的太久了,她怕她若是突然好了,大家一时难以接受。
“好!”顾若离点着头,崔婧容就说起崔婧文的事情来,“二妹定亲了你知道吧,就是宜春侯世子,小的时候我还见过,除了腿脚有些不便,人非常的好。”
崔婧文自己选的人应该不会差的,她那么聪明:“我刚才听我娘说了。定的婚期是什么时候?”
“年前吧,我也不知道。”崔婧容说着看向端茶进来的娇兰,问道,“二小姐的婚期是什么时候?”
娇兰就笑着道:“说是十一月初八,没有几个月了。”
难怪方朝阳让崔婧文回去绣嫁妆。
“语儿的事情你听说了吗。”崔婧容拧了眉,叹了口气,顾若离摇头,崔婧语怎么了,不是在清濯庵吗?
崔婧容就叹了口气,道:“在宜春侯府来家里提亲的第三日,那时候大伯觉得颜家给的聘礼太高,可他又不能让人家少给,所以就犹豫要不要答应呢…当天晚上就听到语儿失踪的消息,找遍了所有的地方,也没有找到人,就连她身边的几个丫头也没有了下落。”
“人失踪了?”顾若离愕然,惊讶道,“庵庙里的人也不知道吗?”
崔婧容摇头:“我也不知道,是娇兰在外面听说的,大伯派人找了许久也没有消息,这都七八个月了,人还是没有找回来。”
顾若离也觉得奇怪,崔婧语虽有些任性,可是她的胆子并不大,要说她敢一个人出远门,她也不太相信。
而且,她人在庵庙,身上也没有银子,她一个人怎么走?
“没有报官吗。”顾若离想不通,崔婧容摇头,“没有,找了两个月,家里对外宣称四小姐到延州养病去了,等过几年若是还没有消息…恐怕就要对外说她没了。”
去延州,合适吗,杨家的人都在京城呢。
“那时候杨家舅夫人还没有上京。”崔婧容解释道,“如今人来了,怎么解释的我也不知道。”
她们姐妹情深,按理说二小姐定亲是大喜的事,宜春侯府又是显赫之家,颜显才貌不俗,四小姐不该替姐姐高兴吗,按照她的性子,应该是直接冲回家里来,找着这个借口赖着不走。
可是她恰恰相反,而是离开了清濯庵,下落不明。
难道是被歹人劫持了吗。
顾若离心头转了又转,觉得这件事似乎不是表面上看上去这么简单…
“她还那么小,也不知道她在外面会怎么样,遇到什么人。”崔婧容忧心忡忡,见顾若离也是面色凝重的样子,叹了口气道,“瞧我,你一回来就说这些不高兴的事给你听。不如你和我说说在庆阳的事吧,你重开顾氏同安堂了吗,宅子修好了没有。”
“嗯。”顾若离将庆阳的事情大概和她说了一边,崔婧容就露出向往的样子,“可真是好,往后你想回去就能回去,还有个家在等着你。”
是啊,还有个家在等着她,她还有退路!
“合水呢。”崔婧容知道那边是顾若离的封地,“你去了没有,那边好看不好看,民风如何?”
顾若离和她大概说了一边,崔婧容羡慕的握着她的手道:“三妹妹,你能这样真的是太好了,天南地北,你有那么多的选择,我若是有你的一半,便是让我少活十年也愿意。”
和顾若离比起来,崔婧容的这十几年过的太不容易,甚至于凄苦。
“等你身体好了。”顾若离低声道,“我陪你出去走走,想去哪里都行,我还可以带着你去合水,去庆阳去许多地方走一走看一看。”
崔婧容抿唇笑着。
其实两个人都知道要想办到这件事并不容易,可还是向往着,崔婧容点头道:“好,就我们两个人,去很多很多地方。”
“大小姐。”娇兰进来,笑道,“二小姐来了。”
崔婧容一怔,忙拿了帷帽戴在头上:“请二妹进来吧。”
顾若离目光也顿了顿,看着崔婧文掀了帘子进来。
她比以前看上去显得更加安静一些,眼眸幽幽的沉着,好似有什么东西藏在里面,随时随地都会突然爬出来,惊了你一跳。
顾若离从炕上起身,朝崔婧文笑了笑。
崔婧文上前来施施然行了礼:“县主好。”
“二姐!”顾若离回了礼,微微笑着望着对方,“好久不见!”
崔婧文打量着顾若离,这一年她长高了许多,走的时候个子不过到她的肩膀上面,现在已经几乎和她一样高…容貌更是像一朵悄然开放的花蕾,比以前更要精致明艳几分,越发的让人移不开眼。
“是啊。”崔婧文道,“你一走一年多,我们都很想你,现在回来轻易不会走了吧?”又道,“多谢你送去的零嘴,让你破费了。”
顾若离应是,道:“也不值当什么,二姐不必客气。”
崔婧文这才和崔婧容打招呼:“大姐!”
“二妹快坐。”崔婧容让了自己的位子给她坐,自己很自然的就坐在了顾若离身边,三个人就隔着炕桌坐了下来。
崔婧文打量了一眼崔婧容,便去看顾若离:“这一路可顺利,听说从庆阳到京城要两个多月的时间,都路过什么地方,有什么趣闻?”
这是打算和她长谈吗?顾若离笑着道:“这一次回来用了两个月零六天,还算顺利。”她大略说了一下,崔婧文也是羡慕的道,“还是三妹妹好,比如我和大姐这样的,这辈子怕是也难得出门一次了。”
顾若离有些疑惑,其实自从崔婧语的事情后,她们就不怎么说话的,大家也不过维持着那一点面子罢了,这次回来她何以这么客气?
“听说二姐的亲事定了。”顾若离当然不会一直说着她的事情,“我今天才听到也真是高兴,恭喜二姐!”
崔婧文的适时的一红,垂了眼帘,道:“没什么可喜的,出嫁后可没有在家里自在了。”
顾若离笑笑。
房间里就安静下来,崔婧容尴尬的道:“二妹妹,三妹妹快喝茶。”
“好!”崔婧文端茶喝了一口,抬眼看着顾若离,含着笑柔声道,“三妹妹,以前的事都过去了,四妹妹年纪小,她若是有做的不对的地方,我替她向你道歉,不管如何,我们都是一家子的姐妹。以前倒是没有觉得什么,但如今婚事在即…”她面颊微红,道,“往后我们就要各奔东西,就是想在一起聚一聚,都不容易,更何况,四妹妹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