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看看就知道了。”两人循着声音而去,走了百十步,琴声忽然停了下来,随即隔着浓密的竹叶顾若离看到一袭白衣的男子抱着瑶琴,飘然远去,看着背影似乎有些熟悉,她紧追了几步那人已经走远,她奇怪的道,“白先生?”

“你认识?”赵勋望着她,顾若离点头,“算是认识,庆阳同安堂我就是从白先生手中赎回来的。”

就是那位容貌俊逸,卖了铺子却还不收钱的男子?

“我看,婚期不如早点吧。”赵勋盯着竹林深处,皱着眉一副很不悦的样子,顾若离没有明白他怎么会突然说起这件事,狐疑的看着他,“不是说好了下半年吗,怎么又变了。”

狂蜂浪蝶太多,顾若离又这么出色,不早点成亲往后她身边这样的人只会越来越多。

成了亲,就能断了这些人龌蹉的念头。

可望着顾若离一副不解的样子,他又觉得无奈,摸了摸她的头,恨不得天天将她揣在怀里带在身边才好。

“白先生到京城来了,难道住在法华寺吗。”顾若离思虑着要不要去拜访一下,可转念一想大家不过萍水相逢,她若是去了就显得有些冒失,便就打消了念头。

“去问一问不就知道了。”赵勋出声道,顾若离摆手,“算了,我和他也不熟,还算不上朋友,不去也罢!”

两人又转了一会儿准备去庙后的放生池,远远的就看到欢颜从下面跑了上来:“县主,县主…”

“怎么了?”顾若离疑惑的看着她,欢颜就道,“我刚才看到二小姐和颜世子了,他们也在这里。”

顾若离哦了一声,目光在下面一扫,并没有发现崔婧文的身影,欢颜就道:“方才严世子在下面舞剑,二小姐带着身边的几个丫头在看呢,奴婢下去后他们就走了。”

“和你没关系,我们走吧。”顾若离说完,一行人就往山下走,站在山顶果然就看到林荫道上,隐隐约约能看到几个人的身影,顾若离回头望着赵勋,问道,“颜世子为人如何?”

“还不错。”赵勋回道,“因有缺陷,所以不管做什么都要比旁人认真努力几分。”

崔婧文和颜显福了福,含笑道:“世子爷早些回去,天色渐晚路上也不安全。”

“二小姐慢走。”颜显抱了抱拳,含笑目送崔婧文上车,他才上了另一辆,两人分开两路,一前一后往城中而去。

走了一段,崔婧文掀开车帘,后面,顾若离的车并没有跟来,她看了一会儿才放了帘子,连翘低声道,“二小姐,县主要是知道了您和世子爷来这里,她会不会…”

“她有什么可说的。”崔婧文淡淡笑了笑,顾若离来法华寺也不是一个人,“她心思不在这些事上,也无处可说。”

顾若离根本不会安于内宅,也没有兴趣和女子你来我往,她一门心思都在同安堂,都在疑难杂症上,所以被别人看到她或许还会紧张一二,可对方是顾若离她是一点都不担心。

“也是。”连翘也觉得自己想的多了。

崔婧文不再说话,拿了手边的一本《伤寒论》借着光线慢慢看着。

主仆二人回了建安伯府,就听到府中的婆子道:“二小姐,马伯爷和马夫人来了,在二夫人的院子里。”

这段时间,建安伯府的中馈都由崔婧文打理着,三夫人自己开的小灶,几乎不和他们来往,若说在意的,恐怕除了崔岩的婚事,也没有她在意的事情了。

“我去看看。”崔婧文去了二夫那边,平凉伯马翼昌与马夫人正由崔延孝送着准备出门,她忙上前行了礼,道,“舅舅,舅母来了。”

马夫人笑着携了崔婧文的手,道:“最近家里事情多,不过好在太平了下来,这些日子得亏你这孩子懂事,要不然还不知道乱成什么样子。”

“舅母谬赞了,我哪会什么,都是二婶在教我。”崔婧文笑着道,“您和舅舅不再坐会儿,我让人备了席面,在这里用晚膳吧。”

马夫人摆手:“留不得,家里还有许多事。”她说着又道,“你婚期将近,事情都是你祖母和舅母安排了?”

“是!我也不懂这些,再说…”她红了脸,马夫人赞赏的点了点头,道,“你的苦舅母晓得,时日长着呢,好人总会有好报的。”

崔婧文点头应是,红了眼眶:“只是二婶受苦了。”

马夫人的目光就闪了闪,眼中划过愤恨,只是顾若离也好,方朝阳也好,只要赵勋在朝中他们谁都动不了。

她们也不可能为了一个二夫人,搅进泥潭里,成了赵勋的眼中钉。

这口气,只能咽下去。

“都过去了。”马氏安抚的道,“咱们踏踏实实的把后面日子过好了,以后的事谁知道呢。”

崔婧文笑着点了点头,马氏又道:“听说三夫人在给倓松说亲?”

都在惦记着崔岩的婚事啊,虽建安伯府日渐凋落,可说到底还是个伯夫人,掌着一府的中馈,崔婧文颔首回道:“是放出这话了,具体还没有说到哪家去。”

马夫人含笑道:“是要抓紧将婚事办了,家里也少不得人撑着才是。”

回了城中,赵勋被圣上唤去凤梧宫,圣上和樊氏都在,见着他到樊氏就道:“方才收到太子的信,他打算这几日的登船回京了,你可知道这件事,他和你说了吗?”

“没有。”赵勋回道,“不过这天气上路倒合适,明日我派人去沿路接他!”

樊氏皱着眉有些忧心的样子,道:“他回来我们自然高兴,早晚都要回来的,我们也有好几年不曾见过。只是他怎么说回来就回来也没有和我们商量一句,这不会是他身边新养了什么人吧,你知道吗。”

樊氏说此话不是没有道理,赵凌性子懦弱耳根子也软,且能力也是一般。就如他早先想要回来,他们左盼右等的,他却是总能被这件事那件事的拖着,这一回他事先什么都没有说,竟直接回来了。

“这个没有听说。”赵勋回道,“等他回来我们也就知道了。”

樊氏点点头,又回头看着圣上:“趁着人没到,让人将太子府规置一下,您看如何。”

“此事你看着办。”圣上含笑道,“到时候把昀儿放在你身边养着就好了!”

皇后也惦记着孙子,点着头笑道:“臣妾也正是这个意思,真是想那个孩子。”她当初将皇孙送去南京,还是额森赶来的时候,她将他们都送走了,没想到…后来却是发生了那种事,太子没登基反而…

现在想想她都后悔不已。

赵勋没有说话,见圣上揉了揉额头疲惫的样子,便起身道:“明日我就派人去接,圣上和皇后娘娘早点歇息,路上不会有事。”

“好,好!”樊氏应着,亲自送赵勋出来,她这才红了眼眶和圣上道,“不知道他们会不会怪我这个做娘的,这一年多我真的是…日夜煎熬。”心心念念的想见儿子孙子,却又怕他们回来怪她,毕竟,中间出现了那么多波折。

圣上安抚道:“让他们留在金陵有留在那边的好处,这两年局势刚稳他回来你让他怎么做,留在那边还能得一个仁厚的贤名。”赵勋为了稳固朝堂,肃清余孽杀了那么多人,这些事赵勋做就没事,别人只会说他忠心,可要是太子做,结果就不一样了。

留在金陵能落个干净的名声,现在大局已稳,他回来一切都是顺风顺水…

有赵勋在,他这个贤名就永远还在。

这就是君臣之差,圣上心里清楚!

圣上说着人越发显得没什么精神,樊氏扶着他道:“是不是不舒服?请太医来瞧瞧吧。”

“明天再说。”圣上含笑道,“就是胸口有些疼,谁不着罢了。”

樊氏还是不放心:“那请娇娇来看看吧。”又道,“她的医术你是知道的!”

圣上顿了顿,点头道:“也好,明儿请她来看看。”等樊氏离开,圣上还是请了裘太医来,“朕又睡不着,心口隐隐的疼,你给朕煎副药来吧。”

裘太医应是,忙出门去煎药,小半个时辰端了进来服侍圣上喝了,身上便靠在床头迷迷糊糊的道“皇后让朕明儿请静安县主来宫中,届时你也一起来吧,正好你们也可以探讨一下,朕如今到底是什么病。”

这一年多他常常是夜不能寐,吃了好些要,也都无济于事。

这不能入睡的感觉,实在太多痛苦。

“是。”裘太医应了,目光就顿了顿,陪圣上又说了一两句见对方不再说话,他便轻声轻脚的退了出去,金福顺见他出来低声问道,“圣上歇了?”

裘太医颔首,回道:“金公公暂别入内,免得扰了圣上休息。”

金福顺应了,守在了门外。

裘太医回了太医院,径直去了煎药房,就看到有人在里面,他快步进去就看到孙道同正拿着一个清洗过的药罐看着,他眉头微拧含笑问道:“孙大人这是作何?”

“裘太医。”孙道同放了罐子,望着他道,“今晚不是您当值吧?”

裘太医回道:“是!”又道,“只是不敢怠慢,怕圣上急事传唤,便留了下来。”

近年圣上睡眠不稳,失眠之证百法无解,只有裘太医有法子治圣上的病症…所以,圣上夜中难安时,常唤他去,而煎药熬药之事,也都是裘太医亲手操办,从不假手于他人。

孙道同打量了一眼裘太医,微微颔首道:“你也累了,今夜本官值宿,裘大人早点去歇息吧。”话落,不急不慢的出了门。

裘太医回头去看孙道同方才拿的药罐,顿了顿便将那罐子提起来出了门。

孙道同在院子里停了一刻,去了药房,太医院的药房备药充足,几乎是世间的药这里都备的齐全,他立在药柜前想了想,开了个抽屉抓了味药闻了闻,若有所思的样子…

第二日一早,顾若离被请进了宫里,她到时圣上正下朝,去里间换了寻常的直裰,他含笑道:“娇娇用早膳不曾?”

“用过了。”顾若离觉得奇怪,太医院这么多大夫,圣上怎么还请她来,“静安给您请脉吧。”

从面色看,圣上的脸色有些发灰,人也瘦了不少,但精神看上去很好,不像是有病的样子。

“再等等。”圣上请她入座,含笑道,“皇后和裘太医还没有到。”他话落,就听到外头唱着皇后驾到,随即樊氏由女官簇拥着进了门。

顾若离上前行礼,樊氏携了她的手,笑着道:“本宫当你要稍晚点,给圣上请脉没有。”

“圣上说您挂念着,所以要等您来了以后再请脉。”顾若离笑看着樊氏,其实樊氏和圣上的感情很好,在居庸关事变前,圣上就不大去别的宫,事变后也只有樊氏一人陪着他,两人感情更甚。

她听闻圣上复辟后,虽将以往的嫔妃从冷宫接出来,可却鲜少去后宫走动。

“你这孩子。”樊氏笑了起来,裘太医由金福顺引着进来,樊氏就望着圣上,圣上回道,“是朕请他来的,正好让他和娇娇一起讨论一下,说不定两人一商量就有更好的法子也未可知。”

樊氏明白,就上前去扶着圣上落座,顾若离和裘太医互相行了礼,她上前扶了圣上的脉。

停了一会儿,樊氏问道:“如何?”

“圣上寻常都有哪些不适?”她觉得有些奇怪,圣上就回道,“偶有心悸时,便彻夜难眠,实在是困顿烦躁。”

顾若离露出原来如此的表情,又问道:“那都用了什么药?”

圣上就去看裘太医,裘太医淡淡的回道:“用安神丸!”

“那用了后,圣上尤觉得如何,可有效?”顾若离又扶了圣上的右手,就听圣上回道,“吃药后就有效,旁的药却毫无用处。”

顾若离越发觉得狐疑,圣上虽有心悸,可不寐之证并不是因为心,而是病在胆上,用温胆汤就可以了…何以用安神丸也能凑效?她奇怪的看着的裘太医,起了身,语气很客气,“可否劳驾裘太医将药方给我看看。”

“可以。”若是一般人自然会生气,毕竟裘太医也不是一般的小大夫,顾若离这样不免有质疑的意思在,但此刻他却是神色寻常没有半点不悦,将药方递给了顾若离,她看了看还真是普通的安神丸配方。

“裘太医的药不会有问题。”圣上笑着道,“这一年多夜里难眠时,都是裘太医一剂药让朕安睡的。”

顾若离满眼的不解,这就跟肚子疼却给了头疼药一样,原以为没有用,却偏偏起到了作用…这也太匪夷所思了。

“娇娇开个方子。”和裘太医比起来,樊氏自然更信任她一些,顾若离应是在桌案上写了温胆汤的病方递给了樊氏,“圣上的不寐出自胆,这一副温胆汤便足矣。”

樊氏就看向裘太医,就连她不懂医术的人都看出来,裘太医和顾若离的辩证不同。

她在等裘太医解释。

裘太医好像没懂皇后的意思,回道:“静安县主辩证不错,温胆汤更好,圣上可试上一试!”

“那就都用着吧。”圣上笑着道,“娇娇医术老道,朕放心。”并没有对裘太医辩证错误有任何不满,“裘太医心胸宽厚,不亏是修为高深的前辈。”

裘太医道不敢。

顾若离奇怪的看了裘太医一眼,圣上就道:“娇娇不必奇怪,朕的病太医院诸位大夫都瞧过了,也只有你辩证不同,用药不同。”

不寐常由心,确实不易辩证,可用错药也能治好病?

“是!”顾若离应了,辞了圣上和樊氏出来,和金福顺道,“太医院今儿谁当值,三位先生可在?”

金福顺也不知道,就笑着道:“我让人引你去看看?”

“好!”顾若离就由一个小內侍引着去了太医院,刚进院子就碰见了孙道同正要出宫,她上前行礼,喊道,“孙大人。”

孙道同没想到见到顾若离,含笑道:“你如何来了。”又道,“可是有事,进去说。”

“大人可是要出宫,那我们一起吧,我事也办完了,正要离开。”顾若离说完孙道同就道,“正要出宫,那就一起。”

两人边说着话便一起往外走,顾若离说起圣上的病症:“大人可亲自看过?”

“不曾,老夫主治外科,内科之证一向不会越过。”孙道同说完,顾若离问道,“那杨先生呢,可曾请过?”

孙道同就笑着道:“他比裘太医入院要迟上数月,他到时圣上的病症已有裘太医负责,所以他还不曾给圣上请过脉。”又奇怪的道,“何以有此问?”

顾若离想了想,就将自己的疑惑和孙道同说了:“…我宜是头一回见,如此用药竟也有效果。”

“竟有此事?”孙道同当然明白顾若离的疑惑,听完步子骤然停了下来,道,“裘太医如何说?”

顾若离回道:“他没有反驳我的辩证。”

孙道同若有所思。

“县主,孙大人。”忽然,身后有人唤他们,顾若离回头去看,就看到裘太医一袭青衫云淡风轻的走来,竟有几分仙风道骨的气质,她微微颔首,道,“裘太医。”

孙大同望着裘太医就皱了皱眉。

“在下也要出宫,不如结伴而行?”裘太医含笑道。

顾若离自然应是,三个人就没有再说病情,随意聊着一起出了宫,顾若离上了车,孙府的轿子侯在宫外,鲁大夫则带着马车等着裘太医,三人各自告辞离开。

“孙大人。”顾若离走了一段,想起什么来,掀了车帘望着随车的孙刃,“劳烦你走一趟和七爷说一声,就说我有事找他,要是他得空就来同安堂找我,要是没有我入夜前会去家中寻他。”

孙刃抱拳应是驱马去找赵勋。

中午来赵勋来时,顾若离正送一位病人离开,赵勋问道:“何事寻我?可是圣上病情有异?”

“倒也不是。”顾若离将事情和他说了一遍,“你要是方便就留心一下,可能是我多虑了。”

赵勋眸光一沉,微微颔首。

顾若离就没有再管此事,下午照例在医馆看病,齐六爷带着齐六太太来复诊,顾若离见她气色好了一些,便知她抑郁症有些缓解,又开了药让她回去接着吃。

“大夫在吗。”她回身,就看到个中年男子举着血淋淋的手,手背上还插着个锋利的匕首,顾若离看着一惊,“怎么弄的?”

那人满不在乎的回道:“和人打赌赌输了,自己扎的。”说着将手递给顾若离,“要怎么治,您赶紧下手,兄弟们还等着喝酒呢。”

“你随我来!”顾若离带那人进去,方本超就迎了过来,看了眼那人的情况,就道,“顾大夫您休息一会儿,此病者让我来吧。”

顾若离正要说话,那人就嚷着道:“我就是冲着县主来的,别人治我不放心。”

方本超脸一沉,顾若离就道:“你帮我吧!”说着带那人去了病房做了消毒,她摁了他的手,低声道,“我要先将刀取出来,有些疼你要不要麻醉。”

那人说不用。

顾若离就没有强求,和方本超一起取那人的刀。

刀离肉比扎进去疼的更厉害,那人吃不住疯了似的嚎叫一声,手一挥刀刃就划在顾若离的手指上,顿时流出血来。

“你这人怎么回事。”方本超怒喝道,“问你能不能忍,你说能,现在就发疯。”说着去握着顾若离的手道,“您去歇着快止血上药。”

那人也不好意思,不停的陪着礼:“对不住,对不住。”

伤口不深,只是划破了一点,顾若离和他道:“让方大夫给你治吧,我去上药。”

那人也不敢再说什么,点这头不停的应是。

顾若离处理了伤口,收拾了一番回了羊皮巷,方朝阳瞧见她的手,就怒道:“明儿在家歇着,以后要留了疤多难看。”

顾若离看着手指尴尬的道:“总有意外,过几天就好了。”

方朝阳正要说话,就听到外面有婆子急吼吼的喊着:“县主!”

“什么事,这么急吼吼的。”雪盏怒着过去,压着声音问道。

“是医馆的张大夫来了,说要找县主,有急症。”婆子说着显露出几分焦急,只因为张丙中说的时候也是一副急的跳脚的样子,雪盏脸色一变忙去喊顾若离。

顾若离急匆匆的穿了衣服去了外院,就看到张丙中急的在侧门边搓着手来回的走,见着她忙跑过来道:“师父,孙大人刚刚被邱大夫送去了医馆,你快看看!”

“孙大人?”顾若离心头一跳,她早上还和孙道同一起,“怎么受伤的?”她说着和守门的婆子道,“去内院说一声,要是郡主起来问我,就说我去医馆了。”

顾若离和张丙中一起往外走,张丙中就急着道:“我还没有来得及问,一看到他的情况就跑来找您了,我和方大夫都素手无策,就连岑大夫也不敢轻易动手。”

顾若离心里沉沉的,同安堂内科外科的大夫就有,就连邱大夫也是外科的老手,孙道同什么急症,居然非要她去不可。

☆、139 急症

已经入了宵禁,随车的孙刃递了腰牌,他们顺利的去了同安堂。

同安堂门外挂了白色的灯笼,灯笼上写着“诊”字,此刻门开了两人身宽的大小,刘大夫正焦急的站在门口望着这边。

车停下,顾若离几乎是跳下了车,急匆匆的进门,刘大夫就着急的道:“人在后面的病房,两位大夫正守着的,病房和伤口都消毒了,您快去看看。”

“是什么伤,几处?怎么会受伤的?”顾若离是小跑着,刘大夫回道,“是两处刀伤,一道从左边肋骨一刀至右边,一处是在右手臂上,胸口伤的不算深,但右手很重。至于伤他的人,只听冯大夫说是有人有意杀孙大人。”以他看来,孙道同怕是凶多吉少,但顾若离的能力不是他们能比的,她不来谁也不知道还有没有办法。

孙大人是得罪谁了吗,对方分明就是有意致他于死地。

心思飞快的转着,顾若离净手换衣进了病房,冯匀和方本超在,孙道同静静躺着病床上,面色惨白,毫无知觉的样子。

她走过去,就看到他腹部的伤口,血还流但明显已经止了一些,上身的衣服脱掉,所以那一道伤口就异常清晰的落在顾若离的眼中。

伤口很长,如同刘大夫所言,几乎是从左边一直划到右边,而手臂上的伤,伤口外翻刀口整齐,像是刀砍下来时抬着手臂挡的,血还在往外渗,顾若离看着眉头紧紧蹙了起来。

唯一值得庆幸的地方,就是手臂的伤并没有伤到肌踺,若不然他就是伤好了这只手恐怕也要废掉了。

见她面色凝重眉头紧蹙,冯匀就焦急的道:“县主,怎么样?我师父的伤还能治吗。”

“不知道。”顾若离看着冯匀,问道,“从他受伤到来这里中途花去了多少时间,流血情况如何?”

冯匀回道:“我和师父一起去太医院值宿,我在巷口等师父,亲眼看到有人冲出来对着他砍,我冲过那人就跑了,师父倒在血泊里,我检查了一下伤口见很深且长就没有敢立刻上药,带着他上了马车就朝这边赶了过来。路上大概花去了一刻钟的时间。”

顾若离号了孙道同脉,沉吟了一刻。

“怎么样。”冯匀很着急,他刚才也扶了脉,孙道同的脉象很弱,若没有办法他恐怕挺不过今晚。

“都准备好了?”顾若离沉着脸回头看着方本超,方本超点头道,“都准备好了,您看看。”

顾若离检查了一遍器具,对刘大夫吩咐道:“将我们常用的几个方子里的药都煎出来,让欢颜和雪盏帮您。”又和张丙中道,“消毒的药和酒精拿来。”

所以,在他看到孙道同受伤后,就立刻将人送到这里来了。

一行人准备好,方本超将针递给顾若离,她接过来忽然又停了下来,方本超问道:“您怎么了?”

“岑大夫呢?”顾若离发觉岑琛不在,方本超回道,“他今晚不知去哪里了,刚才来的时候就没有找到他人,怎么了?”

顾若离低头看着自己右手涂了药膏的手指,犹豫的的道:“我手指破了,不能接触病人。”她心头微动,有什么从她脑子里一划而过…

怎么会这么巧,她下午的手指被那人莫名其妙的划破,晚上她就接到了孙道同的手术。

“手指划破了就不能手术了?”冯匀看的心头一跳,他当然知道如果顾若离亲自动手肯定比任何人都要妥当,毕竟这个缝合术是她提出来的,她也有过几次的经验。

方本超也不明白的看着她。

“手上有伤口,容易和病人互相交叉感染。”顾若离粗略的说了一下,“保险起见,我不接触最好。”

大家都是大夫,顾若离说了也就懂了,冯匀着急的道:“可是,岑大夫不在啊,要现在去找他吗。”

“来不及了。”顾若离说着去看方本超,方本超就摆着手道,“我虽是练手了几次,可到底不行啊!”

顾若离也知道方本超一次都没有过,她顿了顿又扶了孙道同的脉,脉象上除了外伤外并没有什么不妥,她凝眉道:“先治孙大人,其他的事稍后再说。”

“失血怎么办。”方本超望着顾若离道,“可有办法解决?”

有是有,可是她却不确定可行不可行:“现在不行!”这不是鸡屎白散合剂,她在试用时心中至少有七分的把握,可若是输血她就连三分都没有!

若发生溶血,这比破伤风的死亡率还要高。

顾若离检查了腹内伤口,给孙道同喂了药,开始缝合。

手法她已经娴熟,几乎没有停顿,一气呵成,手臂上亦是,弄好后她收了线和方本超道:“上药!”说着,又洗手亲自给孙道同喂了生血止血的药。

“怎么样!”冯匀第一次见到顾若离做这些,震惊的全程都没有说话,他不由想起来第一次见到顾若离时的情景,那时她腿受伤,他过去给她问诊,不等他检查她就将伤情都告诉了他,还用了孙道同才发现的冷敷法。

他当时就很惊讶,只觉得这位崔府的小姐是不是在哪里听说了冷敷,而盗用了孙道同的手法。

后来他才知道,人家根本早就知道了,很有可能在孙道同之前,根本就不是盗用。

而此刻,尽管上次在医局听了课,可今天他还是震惊的无以伦比,除了问怎么样,他几乎不敢开口,生怕自己问的问题太过蠢傻而显得他根本不像个大夫。

“不知道。”顾若离并不乐观,失血太多又不能输血,她们能做的还是太少了,她焦急的道,“再添副药吧。”

方本超应是让欢颜去煎药。

顾若离坐在床前看着孙道同,待又喂了一副,她的心也渐渐安定下来,沉声道:“我们现在急也没有用,只能做我们能做的事,至于生死…”只能看孙道同的身体状况了。

“师父!”冯匀红了眼眶撇过头去抹着眼泪,好一会儿才回头看着顾若离道,“师娘他们还没有通知,您看能不能请他们过来?”

顾若离点了点头,道:“明天早上吧,现在请他们来帮不上也多添了人担心。熬过今晚应该没有问题。”

要是他能熬过三天,就表示他这关就过去了。

“冯大夫。”顾若离请冯匀坐,问起砍人的事情,“你看清那人的脸了吗,怎么样?”

冯匀摇了摇头,回道:“那人蒙着脸,且我们离的很远,发现时我已经慌了神,根本没有多注意其他!”他说着微顿,又道,“只知道他拿着是把刀,步伐矫健,应该是习武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