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将军都一刀杀了,你还说千刀万剐,岂不是说赵将军做的不对?!刘大夫就踢了方本超一脚,含笑和赵勋道:“将军做事果断,是百姓之福。”

方本超也反应过来,笑着道:“赵将军是自己人,不会介意我说错话的。”

“嗯。”赵勋微微颔首,拍了拍方本超的肩膀,道,“自己人,不必拘谨。”

众人都笑了起来,张丙中躲在药柜后头看着赵勋咕哝了几句。

“我先回宫里,阿丙,你去羊皮巷和我娘说一声,回来的时候顺道去和白姐姐打个招呼,我怕他们担心我。”顾若离提着药和赵勋一起往外走,张丙中应着是,“成,我一会儿就去,师父您放心去吧。”

顾若离重回了宫中,圣上精神萎靡的躺在床上,床边放着晚膳,樊氏正苦口婆心的劝着什么,听见顾若离来了她忙道:“娇娇来了,一会儿你吃了药好好睡一觉,明早起来就没事了。”

“药我拿去给金公公了,他会亲自去煎。”顾若离行了礼和圣上道,“我带了两种来,您喝一副,另外一副每日午时泡澡,热水泡熏一刻钟,这样有助于体内毒气排出来。”

“娇娇啊。”圣上觉得心里跟猫抓似的难受,“朕实在是…”不等他说完,赵勋打断他的话,出声道,“圣上,此事非同小可切不可顺其自然。您受累我们心中也不好受,这几日我们都会陪着您的。”

圣上想说的话被堵了回去,只得闭上眼睛负气的不理他们。

樊氏朝顾若离摇了摇头,无奈的道:“你来前他就闹了脾气了!”

一开始肯定会这样的,顾若离并不意外,她低声道:“今天先喝药,我再给他施针让他睡的好一些,明儿中午泡澡,若是顺利七八日就能祛除毒素。”

“本宫相信你。”樊氏望着顾若离,点着头。

等药煎好,太后也过来了,一行人关了殿门,连哄带骗的让圣上喝了药,顾若离施了针圣上这才慢慢睡了过去,等到半夜醒来又是一通脾气,樊氏见他难受的样子不由心疼:“要不…再给他吃一次那个什么罂粟?”

“不行!”顾若离没有说话,太后就已经拍了桌子道,“哪有做君王的被药控制的,这和前朝的雍宗练丹成痴有什么分别。”

樊氏就没了话。

圣上摔了两个茶盅,发了一通脾气后天就亮了,早朝自然也就推了,午时不到殿外就聚了一批朝臣,太后就和赵勋道:“此事只有你去,让大家都散了。”又道,“叫翁阁老和杨阁老管点事,别一天吃着干饭不干活。”

太后瞧着儿子这样心里也不好受,一夜没睡这会儿恨不得将裘太医的尸体拉出来再杀一遍才好。

“你也是,什么来路都没有查清楚,就得用人家。”太后指着圣上的鼻子骂,“这毒还是轻的,要是要了你的命怎么办。”

顾若离不敢听,跟在赵勋身后退了出去,坐在殿外听着他在外面和众朝臣说话。

忽然,她就听到一道陌生的声音,道:“你这孩子,拦着我做什么,我和你哥进去看看,要是没事我也放心了。”又道,“你瞧我这腿,来一趟也不容易,你还拦着我。”

“不行!”赵勋声音冷冰冰的,毫无客气可言,“你若有胆,便直闯进去。”

那人就嘿了一声,道:“你怎么和你老子说话的,真是气死我了。”话落,又道,“正卿,我们回去,不和这小子掰扯了,固执的跟块臭石头一样。”

顾若离挑了挑眉头将门开了一些,就看到赵政正扶着一个年约五十岁上下,面容白皙身材高大穿着一件天蓝绣兰花暗纹滚金边直裰的中年男子正离开,他走了几步又回头来瞪赵勋一眼,道,“你…你就欠收拾。”

顾若离微怔,立刻就确定此人就是大名鼎鼎的荣王,那位能在青楼吟诗作画,能在庙宇吃斋念佛,能上山打虎下海捉鳖的荣王爷!

浓眉大眼,身姿高大挺拔,虽面生皱纹略显了年纪,可却能想象他年轻时的风流倜傥。

气质上,和赵勋简直是天壤之别。

而扶着荣王的则是赵政,他走了几步回过头来望了一眼赵勋,神色淡淡的让人看不透他的心思。

“那是荣王爷。”金福顺在她耳边低声介绍道,“不过今儿倒是奇怪,他怎么会想到来探望圣上的。”

顾若离不解。

“荣王爷性子跳脱。”金福顺低声道,“这世上新奇的事情大约他都做过,一年三百天他约莫有两百九十天都在外面,几乎是见不着人影的,有一回有事大家到处都找不到他,您猜猜他在哪里?”

“他跑到龙虎山出家去了,还让人打了个洞吃住都在洞里,不过后来实在受不得清苦就还俗回家了。”金福顺笑着道,“一下山就直奔青楼待了小半年…”

“荣王妃不管他吗?”顾若离觉得惊奇不已,金福顺摇头道,“这奴婢可不知道。”

荣王的事情大家都知道,金福顺能说,可人家夫妻的事情那是秘辛,作为奴才他是万万说不得的。

顾若离了然,看来荣王和荣王妃夫妻之间可能是名存实亡了,荣王妃不管荣王在外头的事情,荣王呢也不管家里的事…

这样的夫妻…

顾若离无话可说,余光看见赵勋从门口进来,面无表情。她走过去问道:“那些人都走了?”

“我去给圣上熬药泡澡了。”顾若离道,“你要是有事可以去忙,主要是守着圣上就好了,别的没有特别重要的。”

赵勋还真有事,他朝殿内看了看,颔首道:“我晚上再来。”

顾若离点头应是,目送赵勋出了门。

她将药浴准备好,让圣上喝了药,着了中衣泡在浴桶里,又在桶上盖了盖子,令圣上熏足一刻钟,再将他扶出来施针,圣上闹了一通才沉沉睡去。

樊氏已是撑不住,靠在床头打着盹儿。

顾若离趁着空档出宫回家去换衣裳,方朝阳看见她皱着眉道:“你这一天一夜都在宫里?圣上得的什么病?”

“小病。”顾若离一边脱了褙子,倒在炕上,“娘,您让李妈妈给我准备热水,我先睡会儿,酉时前您喊我起来沐浴,我还要去宫里。”

方朝阳想说什么,可见顾若离翻了个身已经睡着了,不由嘟囔道:“…没用就是没用,什么时候都只有害人的份!”话落,拿了毯子盖在顾若离身上,坐在她身边望着她。

这丫头真是一点都不像她,反倒是像极了顾清源的脾气,又死板又无趣!

赵勋回了衙门,吴孝之挥退端茶的小厮,坐在赵勋的对面低声道:“七爷,这位裘太医早年间有过婚配,不过十来年后他夫人就病故了,膝下并无子嗣。老夫这两日查过,他前十年一直在扬州行医,偶也会出外行走,但都不远。在扬州很有名气。”

赵勋微微颔首,又道:“既有名气,为何又来太医院?”

除非另有缘由。

“老夫也觉得奇怪。”吴孝之说着道,“他关了扬州的医馆突然就到了京城,毫无征兆的,当地的百姓也很讶异。”

赵勋凝眉看着吴孝之。

“不过还是有收获,”吴孝之就笑着道:“但是,两年前世子爷曾去过扬州,还因水土不服在求他医治过。”

赵政和裘太医认识…裘太医来京后可从来没有和赵政联络过,且,两人就算见面也是一副不认识的样子。

赵勋毫不意外,冷笑了一声,道:“他十年前呢,在何处?”

吴孝之一愣,随即摇头道:“这倒没有查,不过十年前的事,要是查的话恐怕要花点时间。”

“那就查!”赵勋言简意赅,吴孝之应是又道,“那世子爷那边…”

赵勋皱眉,淡淡的道:“再等等,太子此番突然回京,其中应另有蹊跷,等他回京后再行决定。”

吴孝之知道赵勋一直没有将赵政放在眼里,他要做的事赵政阻止不了,这样的人就是个虱子,等腾出手来也就顺道收拾了…他关注的,只是他想关注的。

太子这回有些奇怪,赵勋是怀疑赵政是不是私下里在太子那边做过什么。

不弄清楚,杀了赵政也没什么意义。

顾若离睡了一觉醒来沐浴换了衣裳又匆匆去了宫中,去的时候圣上正在和樊氏吵架,他怒道:“正好太子回来,朕退位便是,只要不坐这帝位,是死是活有什么关系。”

“参明!”樊氏又怒又失望,“你怎么能说这种话,我们重新回到这里容易吗,你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委屈你忘记了吗,你现在居然说这种话。”

圣上摔了一个茶盅,没有再闹。

好在,圣上的情况越来越好,顾若离一连七天几乎吃住都在宫中,等到第八天时圣上情绪已经平稳,能上早朝了。

但是顾若离依旧不敢松懈,直到十月底才彻底断了药。

圣上松了口气,无奈的道:“朕真的没事了,你瞧瞧,这些日子朕可是一次都没有和皇后拌嘴过。”

樊氏在一边笑着道:“这一个月,将这一辈子的嘴都拌完了。”

圣上哈哈大笑。

顾若离终于可以回家,在家中足足休息了两天才去同安堂,等她忙完了医馆的事已经是十一月初七了,欢颜笑着道:“明儿可就是二小姐大婚了。”

“明天吗?”顾若离拿了黄历看了一眼,“还真是。”

虽然没有父母,可有祖父和祖母主持大婚,六十八抬嫁妆,崔婧文应该嫁的很风光吧。

这雨下的,感觉天都漏了。唉~

☆、141 喜忧

顾若离去医馆的路上,到处在讨论颜显和崔婧文的婚事,她听到有人说崔二小姐昨天去了皇陵,虽不能上去,她却在山脚磕了三个头,她还给杨氏上了香,在祠堂里跪坐了一夜,穿着崔婧语的衣裳。

崔二小姐真是又孝顺又贤惠。

所以,今天街上观礼想要一睹新娘和新郎风采的人,几乎摩肩接踵。

“听说颜世子脚有些跛。”有人低声道,“崔二小姐这样的人才,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样样出色的人,就是做皇后也不为过,嫁给颜世子有些委屈了。”

“不要乱说,什么皇后不皇后的。”另一人斥责道,“崔二小姐和颜世子那是男才女貌,天作之合。颜世子虽有些外样,可人却是出了名的君子,且又乐善好施,为人正派。听说那些勋贵家里像他这个年纪的,身边丫头都暗暗放了好几个了,就属他没有。”

高门大户的秘辛事,向来都是百姓口中津津乐道的八卦,这一点顾若离深有体会。

她含着笑,艰难穿过人群,就看到一身大红喜服,器宇轩昂的颜显坐在高头大马上,身后是数十人的乐队一路吹弹,而随后小厮挑着喜糖,如雨一般的往两边撒着,路人笑着捡糖喊着恭喜。

颜显很高兴,神采飞扬,眸含柔光的回头望着随在身后的轿子,隔着一方轿帘他已经能想到的,里面坐着的佳人,他忽然想到了那首诗,洛浦疑回雪,巫山似旦云;倾城今始见,倾国昔曾闻;媚眼随羞合,丹唇逐笑分;风卷蒲萄带,日照石榴裙;自有狂夫在,空持劳使君。

虽意不合此景,却更让他有种骄傲之感。

何其有幸,如今佳人是他妻!

颜显想着,朝一边的小厮打了眼色,随即在吆喝声,颜家的小厮抓了铜钱并着喜糖一起撒了出去…

他能给的,都想给她。

崔婧文垂着头,盖头被她放在一边,她望着被染了丹寇的指甲,摸了摸敷了粉的脸,眉头微蹙。

她昨天去了皇陵,数百台阶相隔,她没有看见崔延庭,可山头开工的号子还有监工的鞭哨声却从未断过,一个皇陵建成会死多少人她不知道,但是她确定,崔延庭一定不能完好的走出来。

除非,皇陵早日建成使用。

想到这里她抬起头手,阳光透过大红的轿帘透进来,她的手映着光红艳艳的,像是一抹血色。

很美!

崔婧文笑了笑,靠在轿壁上,外面哄闹声不断,她能听得见来自四面八方的祝福声,道着颜显的大方,就如他自己所言的,她嫁给他,他会将他所能给予的,毫无保留都给她。

所以,今天这一场婚礼,他给她十里红妆,满城祝福。

轿子走过长街,在宜春侯府的正门停下,热热闹闹的过了礼,她被颜显牵着红绸入了正堂,在闹笑声中拜堂又去了喜房,盖头掀开的那一刻,她看到了颜显落在她面上的目光。

惊艳,欢喜,还有期待。

她回之一笑。

合卺酒涩涩的她抿了一小口便放了,各房的妯娌往她身上抛了许多桂圆莲子…颜显拿袖子替她挡着,广袖后面他望着她挤了挤眼睛。

崔婧文忍不住笑了起来。

颜显去前面陪酒,她梳洗换了衣裳,热腾腾的饭菜从厨房端来,连翘笑着道:“奶奶,这是世子爷让人给您特意做的,说你一天没吃饭,定是饿了。”

“放下吧。”崔婧文坐在桌前,一个人慢条斯理的吃着饭,“嫁妆都收在哪边了?我们的人都安排好了?”

连翘点着头,回道:“嫁妆就放在后院的厢房里摆着的,夫人说过两日派人来帮我们登记造册放去库房收着。”她说着微顿又道,“丫头们都安排妥当了,一等就住在耳房里,其他的住在后院的通铺里。”

崔婧文闻言皱了皱眉,她的嫁妆放去公中的库房?

她记得这院子很大,后面还有多出来的空房间的,想到这里她微微颔首没有说话。

连翘将床铺好,放了汤婆子,一边收拾一边笑着道:“他们家和我们一样,家里都用床啊,奴婢还以为要睡炕呢,就怕您睡不习惯。”

“只有我这里是这样的。”崔婧文只吃了半碗饭,她怕夜里起夜连水都没有敢喝多少,“世子爷问过我意思后将炕砸了。”

连翘眼睛一亮,掩面笑着道:“世子爷对您可真好。”

崔婧文笑笑正要说话,就已经听到了颜显的声音,连翘忙开了门,就看到颜显正酒气微熏的站在门外,她匆忙行了礼,道:“奴婢去打热水。”

“世子爷。”崔婧文上前来福了福,红着脸给颜显脱了外衣,声音轻轻柔柔的问道,“喝了很多酒吗,外头的客人都散了?”

她以为会有人来闹洞房的,还好,没有!

“有几个兄弟陪着的,随他们去了。”颜显由她脱了外衣挂好,就顺势牵了崔婧文的手走到桌边,凝眉道,“怎么才吃这么一点,不饿吗。”

崔婧文摇了摇头。

连翘带着丫头将水装好,她束手站在净室门口,崔婧文问道:“世子爷,您身边服侍的丫头呢,让他们进来服侍您?”

“我身边都是小厮,不大合适进来。”颜显扫了眼连翘,“让她也出去吧,我自己一个人可以。”

崔婧文就笑了起来,朝连翘打了眼色,连翘就出去关了门。

“夫人帮我洗吧。”颜显拆了发髻,“今儿一天礼花炮竹的,落了一头的灰。”

崔婧文红着脸应是。

颜显就顺手抱住她,托着她的下巴吻了下来,崔婧文一怔随即被他口中的酒气熏的眉头紧蹙,她推了推道:“先去洗吧,等会儿水凉了。”

“好!”颜显应了,脱了衣裳进了浴桶,崔婧文待他进去才拿了帕子过去给他洗头,两人静静的只听得到水声,许久后颜显柔声道,“今天就像做梦一样,我竟真如愿娶到了你。”

他认为成亲只是形式,两个人门当户对,结伴过完这一生。至于爱情,那是可望而不可即的,更不现实…

但是现在他却改变了这样的想法。

崔婧文没说话,颜显回头看他,水流进眼睛里,他笑着道:“文姐儿,我会对你好的。”

“好!”崔婧文最后给他洗了一遍,拿帕子抱住他的头发,她就出了净室在外面倒了杯茶,坐在桌边喝着,过了一会儿颜显披着湿漉漉的头发一瘸一拐的走了出来,崔婧文朝他的腿看了一眼。

“天生长短腿。”颜显指了指自己的腿,含笑道,“小时候常被人嘲笑,我自己倒是不知,只觉得走路时有些累!”

崔婧文目光一闪,柔声道:“我给你擦头发。”

“谢谢!”颜显坐下来,崔婧文给他细细的擦着头发,他出声道,“你和静安县主关系如何?”

崔婧文嗯了一声,道:“怎么突然这么问。”

“倒是没什么,只是常听到她的名字,却还是一次未曾见过。小小年纪却在医术上有如此修为,实让人佩服。”他也倒茶喝着,“听说圣上早前的病就是她治好的,这一次她陆陆续续在宫中住了一个月,似乎也是为了圣上的病。”

“什么病,怎么不曾听说起。”崔婧文手一顿,颜显见她没有接有关顾若离的话,就大概猜到她们这样半路姐妹,大约是没什么感情的,更何况,中间还夹着一个向来有跋扈闻名的方朝阳…

他也不再提顾若离,以后也不会再提,便含笑道:“什么病倒是不知道,只晓得和被赵远山杀掉的那位太医有关。”

崔婧文若有所思。

顾若离看完崔婧文出嫁,就去了白世英那边,白世英正在院子里碾药,用手指粘了一些在手指尖磨了磨,觉得满意了才放了药杵。发现顾若离推门进来她露出笑容来,道:“你今日不来,我也打算去同安堂寻你来着。”

“找我有事吗。”顾若离帮她将剩下的东西一起拿进药房,白世英边走边道,“没什么,天一冷我就不太愿意动,歇着就想找你说说话。”

顾若离笑着向东西摆在桌子上,白世英想起什么来,道:“今儿外面那么热闹是不说建安伯府的二小姐成亲?”

“是!”顾若离道,“十里红妆,很是热闹。”

白世英笑着点了点头:“二小姐的名声很好啊,都说她贤良淑德,还是难得的才女。”

“她本来也不错。”顾若离在灶边坐下来,里头还有余热,她烘着手暖着,“这两天天气好,估摸着过几天就要下雪了。”

白世英洗了手,过来拉着顾若离道:“去暖阁里坐,这里冷的很。”

两个人去了暖阁脱了鞋坐在炕上,白世英一直一个人连个丫头都没有,所以家里特别的安静,她拿了棋出来笑道:“要不要下棋?”

“不要。”顾若离道,“下棋还不如背方歌有趣。”

白世英就笑了起来:“行啊,我们比赛看谁背的多错的少。”她说着,趿鞋去书房拿了本医书来,每人看了一会儿,就轮流背方歌,背着背着就笑了起来,白世英道,“可见我还是不如你,儿时背的东西都忘记了。”

顾若离掩面而笑,忽然想起来一件事:“上次在庆阳,有位姓白的公子,也是湖广人。我一直想问你认识不认识他,你们都姓白还是同一个地方的。”

“白什么。”白世英漫不经心的问着,“湖广白氏很大,光宗祠就分了三个出来。虽都姓白我还真不一定认识。”

顾若离就回道:“白素璋!”白徵的表字是素璋,“认识吗?他将同安堂转给我,却又没有收银子,只说留给我将来用在百姓身上。”

白世英的茶泼在裙子上,她用帕子擦着,含笑道:“认识的,在家里时见过几面。你回来前他还来找过我,后来似乎在法华寺住过一段时间,现在人还在不在,就不得而知了。”

“难怪前些日子我去法华寺似乎还看到他了。他在竹林谈古琴。”顾若离笑道,“真是巧,没想到你们还是一家人。”

白世英点了点头,道:“是,算是一家人!”

顾若离挑眉看了她一眼,觉得她有些奇怪,却也没有打算接着问她,便笑着说起别的事情。

“圣上的病没事了?”白世英也换了话题,顾若离点头,“已经好了很多,后面还是要养一养,不过可喜的是,他的精神很好,决心也很大。”

顾若离没有和白世英说圣上得的什么病,不过以她的聪明,隐约也猜到了一些。

“那就好。”白世英颔首道,“听说太子也快回来了吧,恐怕你又要忙起来了。”

太子回来,宫里肯定要办宴席,作为静安县主又得宫里三位主子喜爱,顾若离必然是要出席的。

顾若离也觉得而有些头疼,无奈的道:“…还是待在医馆里自在一些。”

白世英淡淡一笑,道:“有句话怎么说来着,身在江湖身不由己。”

顾若离点头赞同。

“我回去了。”顾若离看了看时间,“对了,有件事想问问你,我医馆里过几天会来一个小丫头,年纪太小我将她放在医馆住有些不合适,而且,她也没有合适的地方,你看…”她问过方朝阳了,方朝阳不同意,所以她只能来问问白世英,要再不成,就只能让韩苗苗住去和方本超他们挤一挤。

“那就送来我这里正好和我做个伴。”白世英笑道,“也瞧瞧有没有天赋,若是有我可以给她启蒙。”

顾若离感激的道:“谢谢!”又道,“其实主要是住的地方,关于启蒙其实医馆里几位大夫都可以,你不用特意教她什么。”

“嗯。我不能收徒弟,要不然倒是可以全心教她。”她微微笑着送顾若离出去,“这两日我会请焦姐帮忙,将房间收拾一间出来,她来了就直接送来好了。”

顾若离点头应是出了门去,就在门口碰到了梁欢:“中午下学回来吗。”

“是啊。”梁欢高兴的看着他,“县主,听说你们医馆要来一个小姑娘,是姐姐还是妹妹,和我比谁大一点。”

顾若离不记得韩苗苗今年几岁了,不由看着梁欢:“你几岁了?”

“我今年八岁了。”梁欢回道,顾若离想了想,道,“那苗苗应该比你大一些。”

梁欢就泄了气,垮了肩膀道:“我知道了,等她来了再说吧。”话落,去了白世英的院子里,“县主再见。”

顾若离笑了起来,小孩子总喜欢装大人,想要被人喊姐姐或者哥哥。

“师父!”她刚进医馆,张丙中就迎了过来,指着柜台边站着的一位皮肤微黑瘦高的扎着两个小辫儿的小姑娘道,“这位小姑娘跟着周掌柜一起来的,说来找您。”

“苗苗。”顾若离认出她来,道,“刚刚我还和白姐姐说起你,你这就到了,路上还顺利吗。”

韩苗苗跑过来站在顾若离面前,拘谨的喊了一声:“县主。”

“嗯。”顾若离请她坐,韩苗苗回道,“路上走了七天,很顺利,周掌柜对我很照顾。”

顾若离颔首,就看到周鸿霖正从后院出来,她起身道谢:“谢谢你将苗苗带过来,路上给你添麻烦了。”

“不谢。”周鸿霖摆着手道,“她很懂事,还帮我收钱来着。”其实在路上他们还和人打了一架,他没想到韩苗苗还有武功底子,小小年纪动起手来普通男子根本不是对手。

韩苗苗有些羞涩的红了脸,垂着头不说话。

“我今天还要赶到通州。”周鸿霖道,“就不打扰县主了,这就告辞。”

顾若离去看张丙中,张丙中点着头道:“帐都结了。”她这才送周鸿霖出去,“快下雪了,你路上注意安全。”

周鸿霖笑着应是,架着牛车走了。

“这是苗苗。”顾若离向大家介绍韩苗苗,“营州中屯卫来的。”

韩苗苗朝大家行礼,刘大夫就看见她的手,手心手背都有老茧,又是从军营来的,他好奇问道:“姑娘习武?”

“大叔您怎么知道。”韩苗苗道,“我们那边的女人都习武,个个都有拳脚。”

刘大夫惊奇,点着头道:“习武好,习武好!”

韩苗苗笑了起来,没有刚才那么拘谨。

“我方才和白姐姐说,让你住在她那边,她一个人住正好方便。”顾若离笑着道,“我再回去和我娘说说,要是她同意,等过些日子你再搬到我家去住。”

韩苗苗点着头,道:“我住哪里都成。”又左右四顾了一下,道,“医馆也行的。”

顾若离失笑:“你娘还好吗。秦夫人和宝宝怎么样?”

“我娘挺好的,她自己开荒种了两亩地,去年和今年都有收成,能保住肚子不饿着。”韩苗苗道,“秦少爷已经会走路了,除了个子小点,人可聪明了。”

“这是夫人和我娘还有大家给您带来的鞋。”韩苗苗说着搬了个包袱上来,拆开来里面好多鞋袜,各式各样各种颜色,她道,“因为不知道您鞋码,我娘照着我的脚做的,她说上次您来看见您的脚和我的差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