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先是不让人跟着,要带着金福顺去散步,金福顺就让羽林卫当值的几个人远远跟在后头…可还是出了事。”太后揉着额头,实在是心力憔悴,短短一夜,人就苍老了下来。

“金福顺也太糊涂了。该杀!”方朝阳含怒,太后叹了口气,“你别添乱了,太子方才已经发了一顿怒,让人将金福顺…”

方朝阳脸色一变,沉了脸没有再说话。

那边樊氏的眼泪就一直没有断过,眼睛肿的几乎看不见了,太后看着心疼,劝道:“大夫都在里面,娇娇也来了,你别担心了,一定没事的。”又道,“你眼睛本来就不好,若是哭瞎了可怎么办。”

樊氏点着头,可还是忍不住的拿帕子捂着脸低声抽泣着。

顾若离带着冯匀进了内殿,杨文治,韩恭,甚至已经出了太医院的孙道同都在,还有两位她没大接触过的,当初和裘太医一起进太医院的大夫,一位姓周,一位姓高。

大家围着床榻在商讨方法,她听到韩恭道:“再施针吧,这样呼吸困难,出血量会逐渐增多,压迫了胸情况会越来越严重。”

“好。”杨文治赞同的点头,道:“桃仁承气汤再服一帖,并柏叶汤一同送之。”

其他几人并无异议,点着头在床边愁眉苦脸的。

孙道同叹了口气道:“这样止血化瘀是无错,可到底疗效太慢,若是…”话落,就听到杨文治喊道:“县主。”

他说着就起身让开了位置,“你来看看,我等正在商讨对策。”话落,催着內侍去煎药。

“县主。”孙道同朝顾若离抱了抱拳,道:“你来了就好,快来看看。”

顾若离和众人行了礼,韩恭也站在了床尾,她就看到了躺在床上,光着上半身,胸口被棉纱布裹住固定着的圣上,她心头咯噔一声,问道:“肋骨骨折了?”

“嗯。”韩恭回道,“胸有创伤,血结于胸。”

她立刻上前去扶了脉,又轻按了胸前,明显有一处细微的凹陷,她脸色也渐渐难看起来,蹲身听圣上的呼吸,起起伏伏或急浮或慢沉,显然是肋骨骨折导致肺部受创而引发血胸。

只是,她无法判断肺部的伤势以及出血量多少。

“怎么样。”杨文治问道,“昨晚我们就喂了药,但过了近五个时辰后,病情依旧没有好转,你可有更好的办法。”

顾若离回头望着杨文治,问道:“已经近五个时辰了,服了止血剂?”

“嗯。回来后边服用了止血剂。”韩恭回道,“只是淤血还在,压着胸部,活血化瘀难免起效太慢。”

他们已经做的很好了,如果是她能做的也只有这些。

顾若离很焦灼,看着呼吸毫无规律的圣上,她眉头紧锁的坐在床边,又回头看着冯匀,道:“冯大夫,我再画一样图出来,你能在短时间累做出来吗。”

“县主尽管画,冯某竭尽全力。”冯匀颔首。

顾若离在桌上取了纸币,画了一个简单的固定支架:“旁的没有什么,单这钩子比较难办,你看看可有办法。”

“材质上可有要求?”纷纭问道。

顾若离想了想,回道:“我没有要求,此事你和铁匠商议,哪一种不易腐绣,就用哪一种,做好后拿来给我看!”

冯匀应是,和自己的师父打了个招呼匆匆出去,和进门的赵凌顶头撞上。

“走开!”赵凌燥的头发都快竖在头上了,看见顾若离他几步走了过来,问道:“静安,你终于来了,可有什么更好的办法。”

大家也都看着她。

“还请殿下将我医馆的岑大夫请来。”顾若离道:“我准备给圣上胸前开创口引流!”

引流是最直接也是目前最好的办法了。

“什么是开创引流。”赵凌问道。

大家也都不知道,纷纷望着她,顾若离回道:“简单来说,就是在胸口开一个洞,将引流管插进去,用虹吸法将里面的积液引出来。”

如果能输血就好了。

不能输血一样存在风险,顾若离心头砰砰的跳,为什么这些东西都没有,为什么前一世她不多学一点,就算现在想要复制试验,都无从下手。

圣上咳嗽了几声,喉咙里呼呼的响着,周太医忙上前给他吸痰…每咳嗽一次都是折磨,剧烈的疼让圣上整个脸都扭曲了起来,极其的痛苦。

“胸口开洞啊。”赵凌背着手来回的走,外间太后和樊氏听到了里头的声音,也都赶了过来,问道:“怎么样,人醒了没有。”

人醒了也无济于事,问题不解决,圣上撑不过三天,这还是在服用了诸多药以后的效果,若不然…今天就撑不过去。

“没有。”赵凌看着太后和樊氏解释道:“静安要在父皇的胸口开个口子放血。”

太后面色微变,顾若离接着又道:“不但如此,还要胸外壁固定牵引,还要再穿两个洞!”

其实,这些她都没有做过。

可是这已经是最稳妥也是眼下最好的方法了,比药效来的快,效果也更直接。

“开个洞?”杨文治过来,压着声音问道:“如此一来,岂不是容易诱发你所说的感染。像文姐儿那样…”

顾若离抿着唇,点了点头。

杨文治的脸色就沉了下来,负着手来回的走。

☆、171 孝子

好好的人,在身上开个洞,总是让人难以接受。

尤其,对方还是圣上。

“这怎么行。”赵凌当即否决掉,“静安,你还有别的办法?”

顾若离凝眉,不看她望向太后和樊氏:“…止血化瘀的起效慢,而且,肋骨若是戳在胸内不矫正,损伤和出血就一定还会持续,这样的伤就算侥幸不夺性命,可将来也必会成为另一种漫长的折磨,依旧…”

不敢开胸,没有CT,他们连肺上的损伤都不知道,如果还任由折损的肋骨自动修复,将来圣上就算活着,也必定会生不如死。

“怎么会这样。”樊氏哭着半跪在床前,“参明,您怎么样,你快醒醒啊。”

“静安。”太后望着她,问道:“若是按照你的说法,你有几分把握能救活?”

她有几分把握?她想了想凝眉道:“五分!”

剩下的,只能祈祷肺部的损伤是乐观的,因为看不见只能凭借大概的出血量和圣上的呼吸状况以及脉象,来大概估测。

“祖母!”赵凌扶着太后,愁眉苦脸的问道:“怎么办,父皇他…”

太后摆了摆手,看向房里的其他大夫,“三位,如何看。”她在问杨文治,孙道同和韩恭。

三人对视一眼,韩恭回道:“县主此等手法我们没有见过,不敢说看法。”这也就是圣上,有这么多大夫护着,要是寻常人早就没了性命。

能拖延到现在,说实话,他们已经尽力了。

“确实如此。”孙道同凝眉,面色沉重,“如今,只有看县主的法子了,卑职无能为力!”

其他三位太医更是没有说话,安静的站在一边。

太后点了点头,看着顾若离,“静安,你想怎么做就做吧,只要有把握,哪怕只有一半也是好的。”

“祖母!”赵凌显得很紧张,太后拍了拍他的手,道:“你没听嘛,别的法子起效慢,且结果也不乐观,唯有静安的法子还有五分的机会,让她做吧。”

赵凌垂了眼帘,点了点头,吩咐人去同安堂将岑琛找来。

顾若离在床前的杌子上坐下来,望着圣上忍不住叹了口气。

岑琛来的很快,看见圣上的病症他惊的半天没了话,顾若离低声道:“你去看看,是不是和当初在庆阳时的那位老伯一样。”

岑琛上前号了脉,又回头看着顾若离,点了点头,“从脉搏来看,没有不同。”他说着,检查了肋骨折断的情况,松了口气,道:“唯一庆幸的是,圣上胸前的凹陷要比那位老伯情况略好一些。”

“好多少?”顾若离问他,这里,岑琛是最有经验的。

岑琛略顿了顿,在桌上拿了纸笔将肋骨画了出来,指着第三根的位置,“那位老伯是在这里折断的,折损了近半寸入胸,所以出血量要更大!而圣上从外面来看,凹陷部位似乎更轻一点。”

也就是说,折损的情况也要轻一点。

大家听岑琛这么说,纷纷围了过来,赵凌问道:“这位大夫以前也治过这样的病症?”

岑琛垂着头,回道:“回殿下,是!”

“如何,人最后有没有活下来。”赵凌问的很迫切,岑琛面色一变,回道:“没有!”

赵凌扶着桌子,脸色就沉了下来,看了一眼太后,又问道:“你和静安的手法相同?”

“不是,草民当时谈不上手法…”岑琛想起那时的情况,说不出话来,但不管对错,也正是因为那次他因此认识了顾若离,这才有今天她所说的,五分把握。

这样伤,有五分把握已经非常了不起。

赵凌也没有话再问,摆了摆手,道:“静安,你动手吧。”

顾若离颔首,看向一直站在门口没有说话的方朝阳,朝她点了点头,又望着韩恭道:“韩先生,劳烦您让太医院煎消毒药过来,旁的我都带了。”又将冯匀做的喷壶给他,“请人在房里喷洒一边,等前期准备好,我们再动手。”

韩恭颔首,接了顾若离递来的药方亲自去办。

“殿下。”顾若离道:“请人将待会要用的棉布干蒸一下,拿来我稍后要用。”

赵凌说着,对外头喊道:“苏召,你去办!”

外头,苏召应了一声。

怎么喊苏召,金福顺呢,她微微一愣朝外头看了一眼,想起来她来了这里后还没有见过金福顺。

这么大的事情,他这个贴身的总管事不可能不在。

她心头一跳,便生出一丝不安的感觉来,正想问一句,那边圣上又咳了起来,打断她的思路。

周太医上前帮着吸痰,顾若离将药箱里的东西在桌子上摆开,开始准备。

稍后孙道同让人抬了消毒的药水,房间里清了场,只留下几位太医协助着。

给圣上喂了麻沸散,她洗了手拆开胸前的绷带,选了第六和第七根肋骨间隙,回头望着看着岑琛,岑琛也看着她,两个人都很紧张!

杨文治几个更是看的目不转睛,只知道顾若离选了位置,做了许多准备后,拿了刀片划开胸前的皮肤…圣上还是疼的醒了过来,他喘着气并不能说出话来,满头满脸的汗,一副已经支撑不住的样子。

“杨大夫。”顾若离回头看着杨文治,“您来陪圣上说说话。”

杨文治应是,走到床上喊着圣上:“圣上…圣上微臣和您说说延州的人文传统吧。”他想不到说什么,就抓了延州民间各式各样的习俗和圣上讲,没头没尾的说着,圣上整个人都在抖,但因为动了以后,身体内又再次的疼的起来,他整个人陷入半昏迷的状态。

“韩先生,韩先生帮我按住圣上。”顾若离无法下手,又怕划伤了肋骨,不得不喊韩恭来按住圣上。

韩恭奔着而去,慌手慌脚的按住。

隔着一道门,太后和樊氏以及赵凌听的心惊肉跳,赵凌更是来回的走背着手焦躁不已。

“殿下。”方樱拧着眉道:“您歇一歇,都一夜没休息了。”

赵凌摆着手不耐烦的道:“你坐吧,我坐不住。”

方樱蹙眉,叹了口气。

“怎么样。”韩恭有些吃不住,“管子进去了没有。”

破开了口,血涌了出来,顾若离颤抖的将管子插了进去…虹吸的另一头连着壶的,因为并非透明,只能等稍后更换时才能知道到底有没有成功。

她固定住管子,人在床榻上跪坐了下来,一直手还扶着。

“要一直这样扶着?”杨文治看着顾若离的手,她点了点头,道:“是,不能滑落下来。”

杨文治没说话。

门外,冯匀拍着门喊道:“县主,东西做出来了,您看看。”

“什么样的东西,我瞧瞧。”赵凌走过来,就看到冯匀手里的东西,和剪刀差不多的样子,但是却要锋利许多,单一边和钓鱼钩很像,不同的是能手握住松紧移动,他指着钳子声音颤抖的道:“用…用这个?”

冯匀点了点头。

“这不是和吊琵琶骨一样。”赵凌不敢置信,回头看着太后,太后撇过头去不看冯匀手里的东西,摆着手道:“你既答应让静安去治,就什么都不要管,等着她的消息就行了。”

赵凌唉了一声拂袖不再看。

冯匀在门外脱了外套鞋袜,用步包着脸进了门,拿着东西给顾若离看,“您瞧瞧。”

是金质的,她仔细看了一眼,颔首道:“可以,你拿去消毒,越快越好。”

冯匀应是重新出了门匆匆出去消毒,弄了好一会儿才回来。

“岑大夫,你帮我扶着管子。”顾若离接了巾夹钳在手里穿了线,摸索着那根这段的肋骨,估算了位置就望着韩恭,“扶紧了。”

韩恭点了点头。

她就下了刀,沿着肋骨隔开两个口子,用钳子穿过皮肉,将折断的肋骨夹住,又在钳子上穿过线,吊了起来,算了松紧掉在了床板上。

圣上这一次真的晕了过去。

顾若离扶脉,脉搏明显变弱!

输血,如果能输血就好了,她急的不得了,拿了针给圣上扎了几针。

房间里的人看的目瞪口呆,不曾想到还有这样的方法!

从外面,将肋骨吊起来,就跟手艺人一样,简单粗暴…但是又不得不说这个法子,确实会比他们止血化瘀,等待身体自然修复要来的快,来的直接。

“接下来怎么办。”在一边,周大夫已经看傻了眼。

顾若离回道:“等引流的量,和血的状态。”是单纯液体,还是会有固态的血块。

若是有血块…她也不知道怎么办。

难道要开胸?

她揉着额头在床前坐了下来。

大家看她落座,也纷纷瘫坐在椅子上,提在嗓子眼的心慢慢的滑了回去。

“怎么样。”赵凌在外面拍着门,“静安,父皇现在怎么样了。”

门推开,赵凌就要进来,顾若离愠怒道:“苏召,帮殿下换身干净的衣服。”

赵凌一怔,又不得不退回去乖乖的换了衣服进来。

“父皇!”他进来时,看到圣上的样子,脑子里就蹦出四个字来,“千疮百孔!”

顾若离没理他,接了岑琛的手扶着管子,估算了时间,她和岑琛道:“换一只壶来。稍后你再让人回医馆多取两只来。”

岑琛应是。

顾若离拿钳子夹住管子换了一只壶,岑琛将壶里的血倒出来,血量很多,这出乎她的意料。

“岑琛。”顾若离道:“将破伤风以及消炎药的方子给韩先生。”又道:“将白姑娘新研的那一份一并拿去抓药煎出来备用。”

赵凌被冷落在一边,倒也没有不悦,只是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他木然的站在床边,看着心目中如山一般的父亲,被人如同皮影似的牵着线,静静的躺着。

他抱着头,噗通一声坐在椅子上,说不出话来。

太后和樊氏也换了衣服进来,樊氏捂着嘴坐在脚踏上哭着,太后亦是簌簌的落着泪:“静安啊,这样要多久?”

“肋骨上大约要半个月到二十日。”顾若离回道:“至于引流,依情况而定。”

太后撑着坐了下来,没了话。

圣上并没有醒,顾若离一直陪坐着,将能喂的药都喂了,能针灸的方式都试了一遍,接下来的事,就只有等。

杨文雍和翁叙章以及徐翼等五位阁老坐在偏殿中,周太医进来,和几人说了大概的情况,翁叙章负着手来回走了几趟,问道:“县主说只有五分把握?”

周太医点了点头。

翁叙章看向徐翼,又和杨文雍对视一眼…

如果只有五分把握,他们是不是要将后事先准备好,若圣上真的去了,朝中不至于慌了手脚。

“赵将军那边,可要送信请他回来?”徐翼问道。

翁叙章点了点头道:“情况不同,他在比较好!”

圣上受伤,这么大的事情怎么可能不告诉赵远山,再说,就算想瞒着他也瞒不住啊,里面治病的人可是静安县主。

“那就让人快马送信去关外。”徐翼说着就起身往外走,“此事我去办,正好内阁还有些我一并做完再回来。若是有事就遣人告知我。”

大家都没了话。

这个过程才是最折磨人的,若是圣上就此死了,他们也能立刻投入新帝登基的事情中,可当下这样…许多话都太敏感,他们都不敢说。

入了夜,大家撑不住都回去休息,顾若离和岑琛陪在床前,苏召弓着腰端茶进来,放了茶盅往外走,顾若离喊住他:“苏公公,怎么是您在这里,金公公呢。”

苏召是掌印太监,寻常都很忙,已经没有空近身伺候圣上。

“他受了点伤。”苏召不看她,模糊的道:“等圣上病情稳定,再让他过来和县主说话。”

是被打板子了吧,他作为身上的近侍,圣上出了事他一定是逃不了干系的。

“病的重吗,看大夫没有?”顾若离望着苏召问道。

苏召飞快的看了一眼她,道:“只要圣上没事,他就不会有事!”他说着行了礼,飞快的退了出去。

她觉得有些奇怪,拧了拧眉头想再问,苏召已经走了。

“静安。”赵凌大步进了门,“父皇醒了没有?”

她摇了摇头,道:“还没有!”她一直没敢离开,引流管除了岑琛以外,她不敢让任何人去扶,只好两个人倒着班的跪坐在床前。

赵凌在床边坐了下来,看着圣上。

圣上的脸色很白,没有半点血色,时不时会咳嗽几声,喉咙里有痰呼哧呼哧的响着,脆弱就像是一个纸片,风一吹就能让他飘远不见了踪影。

“什么时候会醒?”赵凌望着吊在床板上的绳子,还有那个锋利的钳子,撇开了眼睛不忍接着看,顾若离回道:“不知道!”

赵凌抱着头躬身坐着,不再说话。

“县主。”岑琛道:“你去歇会儿,我来扶着吧。”

顾若离确实有些累了,便换了岑琛,因为跪的太久,她起身不由打了个趔趄,又咚的一声跌跪下来,双膝疼的没了知觉,她坐在地上揉着膝盖,眼泪就忍不住落了下来。

她不想圣上死,不管当初是因为什么,顾府的仇是因为他才得以报的。

而且,这几年来他和樊氏对她视若亲身,就是笄礼,也是由他和樊氏操办的。

想到这里她便心酸不已!

“你…没事吧。”赵凌看着顾若离,她摇了摇头笑了笑,“没事,我出去一下,殿下也去休息一会儿吧。”

赵凌望着她点了点头。

她起身出了门,苏召守在门口,她看了一眼点了点头去了净房。

门外,魏谦露了个脸,苏召看见了便走到门口,拱了拱手问道:“魏公公可是寻太子殿下?”

“是,还劳烦苏大家帮我回禀一声!”魏谦亦是恭敬的回了礼。

苏召颔首,请了赵凌出来,魏谦就迎过来,在他耳边低声道:“沈夫人道宫中事多,太后恐怕也心力憔悴,她问能不能将小公子送去太子府,由她照顾几日,也算是为太后奶娘分忧。”

“祖母去休息了,等天亮了再说。”赵凌知道沈橙玉想儿子,顿了顿道:“要不,你去将她接来宫中,就说我吩咐的,让她去照顾年哥儿。”

魏谦就垂头应是而去。

苏召面无表情的听着,又去了门口望着圣上的样子,红了眼眶。

顾若离从外面进来,赵凌已经重回了房中,她看见苏召跟木头人一样停在门口,走过去低声道:“苏公公也去歇会儿吧,明日白天事情更多,怕你熬不住。”

“奴婢无妨的。”苏召说着想起什么来,“只要圣上没事,奴婢怎么样都没有关系。”

她想到第一次见到苏召时的情形,她跟着赵勋进西苑时,苏召无声无息的走过来,脸笼在暗影中,非常严肃难以亲近。

此刻,他也是这样,沉默的立着,不说话。

“我饿了。”她想起来晚上没有吃饭,这会儿已经是半夜了,“你让人给我和岑大夫做点吃的送来吧,不挑什么,能吃饱就成。”

苏召应是,在门口吩咐了小內侍。

快天亮时,赵凌去了坤宁宫,沈橙玉跟着方樱进了宫,这也是她第一次进宫…

“我去陪太后,你们聊吧。”方樱扫了一眼赵凌,有些瞧不起他,都这个时候了还惦记着女人,便不屑的拂了袖子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