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从何而来,这是要回宫吗。”杨清辉问道。

赵安申颔首回道:“我从同安堂回来,有朋友今日回乡过年,我去送她。”又道:“要是杨大人无事,不如去我那里坐坐,大人棋艺了得,我正想找机会和大人讨教一番。”

杨清辉忙抱拳道:“不敢!殿下有请,微臣不敢不从。”他说着,赵安申就做出请的手势,和杨清辉边走边道:“我听说杨夫人近日在给大人说亲,不知可定下来了。”

杨清辉一愣,没想到才十一岁的赵安申会和他说这事,他顿了顿,道:“婚事乃父母之命,微臣不曾打听过。”

“那倒是。”赵安申笑着,转头过来看他,笑道:“若是亲事没有上好的选择,我倒愿意给大人做个媒。”

杨清辉面上无波,可心里却满是震惊,他细细打量了一眼赵安申,少年生的只算清秀,但一双眼睛却清明深邃,小小的年纪却有种上位者的深沉和气度,他心里惊讶口中已道:“此事微臣还真是羞于做主,怕是要问过家母的意思才行。”

他不是怕娶什么女子,而是怕那女子是谁家的人。

“我不过随口一提。”赵安申哈哈一笑,露出俏皮的样子来,道:“其实是颜世子写信给七叔,说他家中幺妹说亲事,让七叔上点心。你也知道七叔整日里忙个不停,哪有时间想这些事。方才我看到你,就想您虽比颜小姐大几岁,但好像还挺合适的。”

宜春侯?

是因为颜释文在边关打战的缘故,还是因为赵远山的关系。

杨清辉这一刹那居然没有吃透赵安申此话中的意思。

他没有说话,赵安申就轻松的换了个话题:“杨大人对徐阁老怎么看。”

杨清辉眉头几不可闻的簇了簇,赵安申这是在怀疑他和父亲的立场吗,就是因为这一次徐翼的事父亲没有发声的缘故?他心头一跳,回道:“此乃内阁的事,我一介书生岂敢评论。”

“杨大人自谦了。”赵安申又恢复成孩子的样子,笑着让随从在街边买了梅花糕来,“杨大人尝尝,味道很好。”

杨清辉笑着接了。

“殿下。”迎面有小內侍匆匆跑来,在赵安申耳边低声说了一句什么,他目光微微一动,摆了手让內侍退下,又和杨清辉说着话。

杨清辉应着,心里的震惊还未平复。

“县主。”崔安从外院小跑着进了内院,顾若离正回去,就停在院门口看着他,问道:“崔管事慢些,可是有什么急事。”

崔安微喘着气,道:“宫里送来的信。”

顾若离接过来一看,是方樱的信,她挑了眉头转身就回了暖阁里,方朝阳问道:“宫里谁来的信。”

“是皇后。”好好的方樱不会给她写信的,她拆开看了一眼,随即长长松了口气,方朝阳问道:“什么事。”

顾若离将信给她,道:“皇后请我去宫里一趟,她怀疑自己有了身孕。”

方朝阳将信看了一遍,似笑非笑道:“可真是一个紧着一个,也好,早点生个儿子,也了却了太皇太后的心思。”又道:“明天我陪你一起去。”

顾若离点头应是,就想到了崔婧容。

第二日母女两人去了宫中,避开了坤宁宫直接去的凤梧宫,方樱刚见过宫里的几位贵人放坐下来歇口气,看见她们来高兴不已,三个人去了内殿,她低声道:“我连我娘都没有敢说,就怕不是让他们白高兴一场。”

“让娇娇看看。”方朝阳看着方樱,道:“若是有还是尽早报喜的好,你是皇后不用藏着掖着。”藏着,只会让有心人有更多的机会。

方樱应是,在椅子上坐下来,将手腕给顾若离。

顾若离扶了脉停了好一会儿,就笑了起来,道:“从脉象确实是有孕了,才上身不到两个月。你身体错胎位也很稳。但还小谨慎小心些比较好。”

“真有了。”方樱高兴的要跳起来了,“那要不要吃点安胎药,你给我开一点。”

顾若离笑着道:“好好的不用吃药,你多吃点果蔬,肉类也要吃,除了大寒之物不用特别忌口。”她摆着手指算了算,道:“明年七月的预产期,到时候天气刚好转凉,时间还是很不错的。”

“谢谢,谢谢!”方樱高兴不得了,整个人都亮了起来,双手合十念了好几声阿弥陀佛,“保佑我这一胎顺顺利利。”

顾若离看着她笑了起来,道:“一定会顺顺利利的。不过记得后期多动一动,走一走会好生一点。”

“做大夫就是不一样。”方樱高兴的和方朝阳道:“她说的这么有经验,好像生过好几个一样似的。”

方朝阳也被感染了情绪,含笑道:“要不然她不是白做了这么多年的大夫。”又道:“我和娇娇先走,你再请太医来瞧过,和你祖母商量过就去报喜。”

“我知道了。”方樱笑着,张嬷嬷推门进来,一看情形就明白了,就笑着道:“恭喜娘娘!”

方樱点着头。

方朝阳和顾若离去了坤宁宫,太后在院子里散步,年哥儿趴在软榻上,一边一个乳娘照看着,露着白花花的小屁股在晒太阳。

这是顾若离和太后说的,晒脸容易晒伤,将屁股露出来晒一晒,或是挡住脸晒一晒耳朵。

“你们怎么来了。”太后惊讶她们母女今天来了,“可是有什么事。”

方朝阳笑着道:“大喜的事,一会儿您就知道了。”话落,扫了一眼年哥儿就收了视线,道:“今天天气不错,您怎么不去御花园走走。”

顾若离远远的看着年哥儿,他一会儿滚过来,又被乳娘压着趴在榻上,又吭哧吭哧的翻过来,又被压着过去,他好像觉得有趣,咯咯的笑了起来,口水牵着丝儿落在肚兜上。

两个乳娘却不敢笑,瞧了时间将他抱起来,托着他腋窝让他站在软榻上,他脚一落地就缩了起来,四处乱蹬。

顾若离歪着头看着,眉头微簇了簇。

“怎么了?”太皇太后走过来看她的样子,问道:“看什么有趣的事了?”

顾若离指了指年哥儿,走过去摸了摸他的天灵盖,又摸了摸骨头,在他耳边轻拍了拍,年哥儿咯咯笑着顺着声音找东西。

“没什么。”她起身和太皇太后道:“瞧着很乖巧。”

太皇太后淡淡的道:“比前几个月好一些,没那么闹腾了。”又指了指里面和乳娘道:“将人抱进去吧。”

乳娘将年哥儿抱去了内殿,院门口张嬷嬷笑眯眯的进来,行了大礼:“奴婢给太皇太后道喜来了。”

“瞧过太医了?”在宫里年头多了,这样的话说半句,她就知道什么意思,张嬷嬷点着头道:“瞧过了,不到两个月。”

太皇太后点了点头道:“你亲自去和他老子娘说一声,要是想进来看看就叫他们和你一起来吧,省的一个个来,累着孩子。”

张嬷嬷应是而去。

一时间宫中都热闹了起来,这是先帝驾崩后宫中第一个令人高兴的消息。

赵凌牵着方樱的手,含笑道:“往后你多歇一歇,宫中的事情就让惠妃帮帮你,她性子软一点,你多教教她也是好的。”

“臣妾还没到不能动的时候。她身体也不好,怎么好累着她。”方樱话落,赵凌就接着话锋一变,道:“那就让橙玉帮你吧,她闲着也是闲着。”

前面那句是假,后面那句才是真的。

“听圣上的。”方樱笑着道:“明儿就请沈夫人到臣妾这里来。”

赵凌很满意,给沈橙玉找点事情做,她就不会整天想着年哥儿了,心里也好受一些。

事事都想着沈橙玉,行,就听你的将她捧高点,那就看看她的命到底能爬到多高的位置,方樱给赵凌续茶,含笑道:“静安要成亲了,头一抬是祖母赐的,第二抬是先帝和母后早年赏的玉佩和凤钗,第三抬我们给吧,您说送什么好呢。”

“祖母赐的是什么?”赵凌问道,方樱就笑着道:“是一柄玉如意。”

赵凌想了想,道:“朕记得库房里有个三尺高的珊瑚树,颜色周正的很,是难得一见的上品,就当是我们赏给他们的,你觉得如何。”

“行。”方樱点着头道:“听您的,这两日我就让人取出来送去郡主府。”

腊月二十的那天,方樱果真将珊瑚赐给了顾若离。

“那就是一百零六抬的嫁妆了。”李妈妈笑着道:“郡主您再添四抬。”

原本是一百零二抬,现在多了一抬,方朝阳就不得不再添上四抬凑个吉利的数。

“添什么。”方朝阳头疼欲裂,她揉着额头道:“要不我看再多添几抬布料吧,不然也没什么东西了。”

李妈妈掩面笑着,点头道:“也只能这样了。”

顾若离在一边直皱眉,觉得这排场也太大了,郡主府和赵勋那边离的近,所以她出门要绕城走上一圈才过去,这样一来可真是要抬着嫁妆引得满城轰动了…

“要不然您退几抬好了,这么多,太张扬了。”顾若离算了算,还不等她说话,就被李妈妈打断道:“我的县主,别人出嫁只有添箱的,哪有退东西出去的道理,就让郡主给您再凑吧。”

“县主。”欢颜笑嘻嘻的跑了指着外头道:“霍小哥送东西来了。”

她一愣问道:“他人呢。”欢颜就指了指外面,“您快去看看。”

她狐疑的出了门,随即就愣在院子里,就看到院子里摆了两个箱笼,还有个搭着红绸高近七八迟的东西,霍繁篓坐在箱子和她挑着眉头道:“来瞧瞧,你兄长我给你倒腾的嫁妆。”

她走过来先是掀了红绸,惊愕的道:“穿衣镜?”郡主府也有镜子,照的人也很清楚,却不如霍繁篓送来的这台清楚,她惊讶的道:“是水晶打磨的吗,照的脸好像比例正准确一点,颜色也鲜亮。”

“别照。”霍繁篓道:“这是送你新婚用的,等成亲以后再用。”

顾若离哦了一声盖上红绸,指了指他屁股底下的箱子,“里面是什么?”

“打开看看。”他起身打开了一个盖子,随即她倒吸了一口冷气,还是水晶的,水晶的碗,水晶的杯子,水晶的茶盅…被阳光折射,简直是光芒四溢。

“霍繁篓!”顾若离推开他又去开了另外一个箱子,是红酒…琉璃的细颈长瓶装的红酒,一共八瓶,她惊呼道:“你从哪里弄的这些东西,费了多少钱?”

他抱臂看着她,笑呵呵的道:“抢的。”

“你!”她一时间被他噎住,这三箱东西京城没有,就是在方樱的凤梧宫,她也只是见过一个摆在多宝阁上的天鹅,点着红嘴很好看,似乎是东海那边进贡的。

所以,这些东西就算他想抢,那也是要出海,在海上去抢差不多。

“你不喜欢?”霍繁篓嘿嘿笑道:“你要是不喜欢我就砸了。”

顾若离摆着手,道:“别!”话落,她抬头去看已经出来的方朝阳,喊了一声,“娘!”

方朝阳蹙着眉打量着霍繁篓,扬眉道:“出手这么阔绰,了不得啊。”她走过来扫了一眼两箱子东西,并着那面镜子,“快抵得上我准备的一百零二抬嫁妆了。”

“惭愧,惭愧。”霍繁篓呵呵笑着,一脸的得意洋洋。

顾若离直皱眉,拖着霍繁篓出了院子,“你跟我来。”她拉着她在外面低声道:“你就算是卖私盐,也不能这么出手大方,你从哪里得来的这些东西?”

“你舍不得我啊。”他笑着道:“那看来我也没有白费功夫。”

满口里没有一句话能信的,顾若离怒道:“你有句实话行不行。”话落,正要开口就看到赵勋从一边走了过来,她指了指霍繁篓,低声道:“你想好了,一会儿和我说。”

“赵将军!”霍繁篓靠在墙上,笑着道:“要大婚了,感觉怎么样。”

赵勋冷目扫了他一眼,有看到李妈妈带着人抬了两个大箱子出来,并着一架穿衣镜,他眉头微蹙沉声道:“随我来。”

“行啊。”霍繁篓笑呵呵的跟着,顾若离一惊喊道:“七爷!”

她怕赵勋脾气上来又动手。

☆、193 佳期

两个人都没接话,头也未回的往后院而去。

“你跟去看看。”顾若离喊着孙刃,赵勋既然要避开她就是不想让她过去,只得让孙刃跟着,“别让七爷动手。”

孙刃应是,远远的跟着去了后院。

顾若离担忧的站在院门口翘首等着。

郡主府的后院也有池塘,两岸种了柳树,只是光秃秃的立在四周,显得有些调零,赵勋停下来看着一层浮冰的水面,目光微凛。

“赵将军!”霍繁篓呵呵一笑,道:“你请我来,不会是为了要灭口吧。你可想好了,你要是在这里把我打死了…啧啧…你们的婚事可就真的悬喽。”

赵勋蹙眉回头看着他,目光深邃,问道:“宗人府那件事,是你办的?”

“您可高抬我了,宗人府什么事我能办的了?”霍繁篓眼睛一转,笑嘻嘻的问道:“将军有话直说,兜圈子的话我可听不懂机锋。”

他说不说其实都无所谓,赵勋负手望着他,道:“你这样不务正业,你的主子能容你?”

霍繁篓眉头几不可闻的簇了簇,面上依旧是无关痛痒的笑着,“怎么着,赵将军和我主子认识?得闲也介绍给我认识认识吧。”

“不急,会认识的。”赵勋似笑非笑的打量着他,“娇娇的脾气你是知道的,她当你是朋友时,就是无条件的信任,若不认你时,就再也不会多看你一眼。霍繁篓,你若珍惜,就仔细藏着自己的尾巴!”

霍繁篓脸色微微一变,脸上漫不经心的笑容也收了起来,他讥诮的道:“难道赵将军就没有尾巴。”

他从回京城,不管做什么事都缩手缩尾,就是因为怕有这样的一天。

这是他的软肋,他很不喜欢赵勋说这话时的语气。

“这是我的事。”赵勋沉声道:“你好自为之。”

霍繁篓攥着拳头冷冷的看着赵勋,冷笑道:“呵!赵将军这是怕了?”

赵勋扫了他一眼无意再多说,缓缓从他身边走过,很远后才冷声道:“我不动你,是因为你对她的用心。可你若伤了她的心,我定不会饶你。”

心里转了一通,霍繁篓冷笑了笑,站在池塘边静静看着,目光深远。

赵远山说的对,他确实很怕,若是以前他觉得顾若离会一直对他无条件的信任和包容,可是现在…他没有这样的自信了。

很多事都发生了变化,包括顾若离的心。

因为有这样的顾忌,他办事时缩手缩脚,畏首畏尾…

他听到身后有脚步声传来,回过头来就看到远远的顾若离在向他招手,又走了几步道:“这里风大,你在这里发什么呆呢。”

她拧着眉眼中是关心,他忽然笑了起来,道:“你的赵将军说了几句发人深省的话,我要仔细思考一下。”

“那你慢慢想。”她走在前面,他跟着她问道:“赵将军呢。”

她回道:“我娘有事和他商量,我就过来看看你。”又道:“你还没有和我说你方才送的东西怎么来的呢。”

他哈哈一笑,道:“放心,不是偷也不是抢的,是我堂堂正正买的。到真的花了一些银子。”他话落挑眉看着她道:“到时候可不能压在箱子,要摆在最显眼的地方,看到它们就想到我。”

她白了他一眼,没有接话。

“三儿…”他咳嗽一声,试探的问道:“我…要是有一天你发现我骗你了,或者,做了伤害你的事,你会怎么样。”

他其实已经知道答案,可是不死心,还想再问。

“不知道。”她奇怪的看着他,回道:“这要看什么事了,要是不能忍的事我应该不会忍。”

霍繁篓哦了一声嘻嘻笑道:“那你都说说,哪些事是你不能忍的,我好小心翼翼千万别越界了。”

“你到底想说什么?”她停下来看着他,他心头一跳,忙笑着打哈哈摆手道:“没什么啊,就随口说说。”

她没有再问,进了正院的暖阁里,赵勋和方朝阳正在说婚事的细节,她坐在一边听着,霍繁篓却没有跟着进来。

聊完了事,顾若离跟着赵勋出来,他道:“现在可有空,去我那边看看。”

“好!”她应了和李妈妈说了一声,和赵勋一起往外走,她问道:“荣王那边你请了吗。”

他沉默了一刻,回道:“没有。”

荣王都没有请,那看来荣王妃就更加不可能了,她点了点头道:“行啊,这些事你做主就好了。”

他含笑揉了揉她的发顶。

两人慢慢走着去了赵勋的宅子。

年前一连都是好天气,虽依旧很冷,但没有下雪,年二十九时赵勋进了宫,隔日在坤宁宫陪太皇太后一起过的年。

顾若离将白世英请到了府里来,和方朝阳以及霍繁篓,四个人各坐一方执酒笑道:“祛旧迎新,愿我们新的一年事事如意。”

“如意就别想了。”方朝阳碰了碰杯子,笑着道:“就望着各自都能好好活着吧,活的…别那么辛苦。”

霍繁篓愣了愣呢,白世英也是怔住,顾若离一看气氛冷了下去,就笑着道:“活着就是累,我们要苦中作乐才对,喝酒!”

三个人喝了杯中酒,霍繁篓啪的一声拍了茶盅,怒道:“凭什么你们喝酒让我喝茶,我又不是女人。”

“因为你酒量太差。”顾若离笑着和方朝阳还有白世英道:“千万别让他碰酒,小小的杯子,三杯就醉了。”

白世英掩面而笑,方朝阳就嫌弃的道:“那你还是不要喝了,扫兴。”

霍繁篓泄气的靠在椅子上,欲哭无泪。

吃过年夜饭还要守岁,李妈妈提议四个人打叶子牌,但这里除了霍繁篓会,她们三个人不是没兴趣就是从来没玩过,李妈妈不由笑着道:“这可要苦熬着了,一点消遣的都没有。”

四个人就坐在炕上吃着零嘴,有一句没一句的说着,等子时到了方朝阳发了三个封红便扶着李妈妈打着哈欠睡觉去了。

“白姐姐,我们也去睡觉吧。”顾若离拉着白世英,回头看着霍繁篓,“我让雪盏送你去外院,你也早点歇着。”

霍繁篓笑呵呵的点了头,道:“不用雪盏送,我熟门熟路。”

这一年,没有往年的烟火,新年到处都过的静悄悄的,顾若离和白世英躺在床上,她侧目看着她笑道:“你很多年没有回家了吗。”

“嗯。”白世英声音淡淡的远远的,“有五年了,我都快不记得家是什么样子了。”

顾若离翻身过来,看着她,问道:“那你以后呢,还回去吗。”

“会吧。总有一天会回去的。”白世英朝着她笑了笑,道:“我也在等那一天早点到来。”

顾若离抿唇点点头,没有再深问,上次她去法华寺时,白徵已经不再法华寺了,她也很久没有听到韩苗苗来和她说白徵的事。

“早点睡。”白世英低声道:“明儿一早你还要去宫里呢。”

顾若离缩在被子里,笑着道:“嗯,要耗到中午才能回来,好累。”她咕哝了两句,翻了个身…

第二日一早,她起来时白世英也起了,两个人收拾好去了正院,白世英随意用了点早饭便告辞回家去了,顾若离回头望着李妈妈道:“一会儿要是霍繁篓起来,您将早膳给他送去,他要走或是留随他自己就好了。”

李妈妈颔首应是,送方朝阳和顾若离一起去了宫里。

宫里很热闹,她和方朝阳一到,方夫人就迎了过来笑着和方朝阳道:“我这一早上都在等你。你大哥让你明天带着娇娇回家去,我们一家人好些年没有聚在一起过年了。”

方朝阳看着方夫人,笑了笑道:“我没空,这两日累的很,哪里都不想去。”话落,就去了坤宁宫找太皇太后。

方夫人尴尬的笑了笑,看向顾若离,道:“娇娇去吧,你还没去过舅母家里呢。”

“舅母,我也不去了。”顾若离笑着道:“您也忙的很,皇后娘娘正养着身体,我就不去给您添乱了。”

方夫人干巴巴的笑了笑,她是真心想和方朝阳讲和的,尤其是最近方樱和顾若离来往密切,顾若离又要和赵勋成亲了…大家总归是一家人,走的近了谁也不吃亏。

但是方朝阳的脾气她也猜得到结果,所以,话说到了情表到了也就罢了。

“你这个孩子就是客气。”方夫人笑了笑,道:“婚事上有什么难处尽管来和我们说,我和你舅舅都会去帮忙。”

顾若离道了谢,就看到那边齐思敏正站在人群中,望着她,她笑了笑几不可闻的点了点头,去了坤宁宫。

“我不去和她说话了。”齐思敏和齐夫人道:“她现在水涨船高的,我这么刻意的贴过去,难看不难看。”

齐夫人也拿她没辙,荣王妃不是荣王妃了,世子也不是世子了,现在这局势乱糟糟的,只能等过了年再说,看眼下格局可有变化,若是没有,他们真要想办法走动走动赵远山才是。

顾若离进了内殿,太皇太后正吩咐女官煎药,她问道:“您生病了吗。”

“是年哥儿。”太皇太后回道:“受了凉上吐下泻的,吃了两天的药了也不见好。”

顾若离朝里面看了一眼,年哥儿在哭,方朝阳问道:“那位没来看看?”

“没有。”太皇太后道:“她要在圣上面前装孝顺,自然就不会三天两头往这里跑看孩子。”

还真是能忍,方朝阳道:“我听说圣上让她帮着皇后管宫里的事了?”

按理说就算是分权出去,也轮不到她一个夫人,怪只怪崔婧容太没有用了,撑不起台面来。

“嗯。圣上亲口说的,樱姐儿就同意了。”太后端着茶盅朝外头看了一眼,道:“人都在外面候着的?”

“让大家都进来吧。”太皇太后放了茶盅理了理衣袍,扶着邱嬷嬷的手去了外殿,顾若离和方朝阳则立在下手外侧,不一会儿外命妇鱼贯而入,叩拜贺新岁…

太皇太后赐了座,一众人就叽叽咋咋的聊着天,顾若离坐在外侧,方樱身边的女官在她耳边低声道:“娘娘请您去凤梧宫坐坐。”

方樱有孕在身,过年就没有出来。

顾若离和方朝阳打了招呼,由女官引着去了凤梧宫,忽然,远远的有个男子的身影一闪而过,她看着一愣问道:“刚才过去的男子是谁?”

“大概是太医院的太医吧。”女官笑着道:“要不然就是哪位公公的背影有些伟岸。”

她蹙眉,怎么觉得那道身影看着有些眼熟,只是因为走的太快,她一时没有看清。

她想了一会儿没有想到,便丢在一边没有再管,去了凤梧宫,陪着方樱聊了一会儿,那边要散了她便辞了出来,和方朝阳一起回了家。

李妈妈说他们一走霍繁篓就走了,也没有吃早饭,急匆匆的样子。

顾若离应了一声,回房又接着睡了一会儿。

她们母女两人没有什么亲戚走动,过了年就安静下来,各自做各自的事,转眼过了正月初十,顾若离开始紧张起来,太皇太后从宫里送来的嬷嬷来府中后,她就更加的焦灼。

每日从早到晚,不是收拾头发,就是沐浴泡澡,水里头又是精油又是牛乳,连着三天她几乎连房门都不曾出,累的倒在床上,欢颜看着也咋舌,低声道:“原来公主出嫁前都要做这么多事啊。嫁个人可真是不容易。”

顾若离也以为就到了那天换上嫁衣,略打扮一下就好了,不成想这么多道工序。

“不知道七爷那边怎么样。”顾若离想到赵勋也被人这样折腾,就觉得好笑,“欢颜,你去打听一下,看看七爷这两日都在做什么。”

欢颜笑着应是,跑去打听,下午回来就一副兴致索然的样子,“七爷根本没有像您这样,人天天在衙门里忙着,和平时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