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辛很羞涩的给她行礼,她问道:“以前做过药工吗。”

“做过的。”他飞快的打量了她一眼,回道:“后来药铺倒闭了,我就闲散在家里,听说同安堂招工,我就来了。”

顾若离眉梢微微一挑,问道:“是哪个药铺?”

“不…不是京城的。”陈辛回道:“是在通州的一个铺子里,铺子的东家死了,两个儿子受不住家业就分钱散了。”

她点了点头,就没有再多问,“忙去吧,我也开始工作。”

韩苗苗应是,带着陈辛进了药柜,给他讲解着工作要领,顾若离回头和张丙中道:“我去和几位先生露个脸,就回我自己房间,若是有病者来,记得我啊。”

张丙中笑着应是。

顾若离和赵勋和杨文治以及孙道同和冯匀各打了个招呼,就回了自己的房间,请赵勋坐下后她也在桌子后面落座。

两世里熟悉的感觉一下子涌了上来。

她还是顾大夫,行医问诊的顾大夫,除了坐在这里,别处都让她毫无归属感。

“是顾大夫回来了。”听得到大堂里有人在说话,张丙中就道:“是,你要看病吗,不过要排队的。”

那人说话嗡嗡的,回道:“成,我等着!”

张丙中先发了一个号的病者去了顾若离房间。

是位少妇,年纪约莫二十出头的样子,一进门看见赵勋也在人瑟缩了一下,顾若离笑道:“这是我夫君,在这里歇会儿脚,你不用紧张。”

妇人应是,行了礼在顾若离对面落座。

顾若离放了脉枕,妇人将手腕放在上头,她问道:“你和我说说病症。”

“就是心慌的很,年前就开始了,闷闷的喘不过来起来,人也没什么力气。以前也有过,我以为过些日子就能好,却不想这都快一个月了,还是这样。每日里难受的很,又疲乏又燥闷。”

顾若离扶了脉静待许久,又看了舌苔,舌苔淡红少苔,脉搏缓而无力,她收了手道:“发病前可得过风寒?”

“不曾,我这半年都没生病过。”少妇答道。

“那平日生活,负担重吗,或是家中突发了大的事,让她觉得心结难解或是压力很大。”她说着取了妇人的病例,提笔在上头写着诊脉的结果,妇人回道:“是,我夫君年中生了场病,一直好好坏坏的,我每日帮人缝补洗衣,确实有些…”

“嗯。”顾若离抬头看她,问道:“你夫君什么病?”

妇人回道:“他挑柴时损了腰,现在虽好了,可不能提重的东西,苦力也不能做。”她说着叹了口气。

顾若离抿唇顿了顿,在病例上写了方子:炙甘草,党参,桂枝,生地,买门冬,阿胶,生姜,大枣…

“这个方子先吃十剂,十天后你再来拿药。”她将病例递给妇人,“药钱先挂在账上吧,等你家宽裕点你再来还钱。你夫君你也带她来看看,去找隔壁的孙大夫,他对这养的病治法更为独到。”

女子一愣捧着病例道:“这…怎么使得。”

“没什么,”顾若离含笑道:“大家都是街坊,也都有难的时候,不用客气。”

妇人确实没有银子,若非太难受她也不会来医馆,便红着眼睛行了礼,垂着头退了出去。

顾若离感觉很好,笑看着赵勋。

赵勋也正望着她,她做事时很专注,动作行云流水自信且沉稳,不急不躁…他定定的看了许久,只觉得此时的比任何时候都要美。

这就是她想要的状态吧,在做自己钟爱很喜欢的事时,像是一盏灯,能发出使人温暖的光芒。

“怎么了。”顾若离低头看看自己,“你坐在这里是不是很无聊,要不…你先回去?”

他摇摇头,回道:“挺好的,你忙你的。”

她笑着点头了,门外又进来一位病者,她请人坐下,重新忙了起来。

中午同安堂最后一位病者离开,张丙中挂了午休的牌子,焦氏和梁欢送饭来,大家围坐在后院用膳,杨文治笑着道:“…老夫已有许多年不曾这么忙过了。”

他在延州虽开了医馆,可不坐堂已经好多年了,孙道同更不必说,进了太医院三五日也不一定出诊一次。

现在一上午各式各样的病人,忙的团团转。

“我们几位倒是已经习惯坐堂忙碌的情景。”顾若离笑着道:“就是二位先生太辛苦了。”

孙道同摆了摆手道:“无妨的,这样一个个病症,反而让老夫受益匪浅。”又看着杨文治,“咱么这也算是老有所托了吧。”

杨文治问赵勋,“将军明日是不是要上朝了?”

“嗯。歇了五日,压了许多事,再不去怕是就不敢再去了。”赵勋淡淡说笑,面上含笑,梁欢就探着脑袋睁着眼睛好奇的道:“将军,您每天都做什么,我怎么看着太子殿下好像很闲似的。”

“做该做的事。太子也不闲,他课业繁重,每日都要子时才能休息。”赵勋道。

梁欢哦了一声,嘻嘻笑了起来,挤兑韩苗苗,低声道:“你还说人家闲,不知道人家其实忙的很呢。”

韩苗苗踢了梁欢一脚,低声道:“就你最闲。”

梁欢眼睛咕噜噜一转,道:“我闲,只是你看到的,我不闲的时候你可不知道。”

大家都被这话逗的笑了起来。

用过午膳又是一阵忙,直到天黑了顾若离才收拾了桌子和赵勋回家,上了马车她就倒在他怀中笑着道:“好累。”

“哪里累,我给你捏一捏。”他很耐心的陪了她一整天,看着进进出出的病者颇有趣味,每一个人得的病都不一样,每个人得病的原因也都不同,从这些人身上能看到千奇百态,也能体会各式各样或辛酸或有趣的感觉。

他第一次察觉行医之人的乐趣之一。

“不敢劳动赵将军。”她笑着捧着他的脸亲了亲,“让你陪我一天,实在是太抱歉了。”

他微笑着捏了捏她的鼻尖,道:“还不是有人和我闹了许久,费劲了九牛二虎之力,争取来的空间,我若是再不尊重,指不定有人又得和我闹起来了。我还想过安生日子。”

她笑了起来,抱着他道:“为了表示感谢,今晚我来下厨,你想吃什么尽管点。”

“行啊。”他揽着她在怀中,含笑道:“来一个醋鱼,还要烤鹿肉,还要…”他还没说完,就被她捂住了嘴,“简单点,行吗。”

他哈哈笑了起来,觉得之前的坚持也没有那么重要,只要能看着她偎在自己身边,就足够了。

顾若离到底没有下厨,被他拉着回去洗漱歇着,两人用了晚膳对面做着,她翻着一本从白世英那边借来的书,边看边做着笔记,他则是在堆积如山的奏疏中抬起头来看了她一眼,又低头去做事。

房间里很安静,过了好一会儿她想起什么,问道:“七爷…”她话还没说完,就听他咳嗽了一声,她立刻改口,“夫君!”

他满意的嗯了一声。

“徐阁老致使了吗。”她望着他问道:“不是说因为贪污的事圣上大发雷霆,他在内阁留不住了吗。”

赵勋微微颔首,道:“就这两日。今年吏部三年一度的省察,去年由他负责跟进,现在要交出权限,不免要费些事。”他淡淡说着,沾了朱砂又批了一本。

“那他走了呢,文渊阁和东阁两位阁老之位就都空了,不补缺吗。”顾若离问道。

他抬头看着她,回道:“孙升邈资历合适,我欲推举他上位,监察御史之位空下来,就打算推举户部的张友同,至于东阁一位,暂时空着,等吏部有了人选替补现在的陈献章再说。”

赵勋说的这几位她都听说过,孙升邈是老臣在监察御史的位子已经坐了四年,户部尚书张友同以陈献章则是在他们成亲的宾客名单上看到过,送了两份礼,一份上了明账,一份入了暗账。

“那就是十拿九稳是吧。”她托着下颌看着他,“那孙大人递进文渊阁,是不是要等礼部省察过后?”

三年一审是大事,满朝官员人人自危。

“嗯。”他赞赏的道:“现在快如二月,再拖上半月即可。”

顾若离哦了一声就没有再问,她只是好奇一直没怎么注意过朝堂动向,顿了顿她又道:“我打算明天让人去通知京中各家医馆,商量今年的杏林春会。”

两个人都是许多事在等着做。

“所以,你忙你的,不用惦记着我。”她笑着道:“我们都照顾好自己。”

他抬头看她,微微颔首,道:“嗯。”

第二日寅时不到赵勋便醒了,顾若离被惊醒问道:“现在去上朝吗。”

“我去练功。”他给她盖了被子,低声道:“你再睡会儿,外面冷。”

她摇头撑着起来,道:“你先去,我让厨房给你做早膳。”她说着,执意起床,给他找了衣服,自己也略梳洗了一下去了厨房,等忙完了赵勋已经练好功,陪他用了早膳刚好寅时一刻,他出门去上朝。

顾若离则坐在了暖阁里,由韩妈妈领着家里的婆子来各自回事请奏,或是米面没有了,或是后院药陇要填什么肥,或是回事处的谁请了半日的假等等,零零碎碎却不得不过问。

顾若离勉强应着,吩咐道:“七爷今儿回来会晚点,饭菜你们也晚点烧,做好了摆在锅里温着。再炖个汤,按他平日的口味做,不用管我。”

她吩咐完,处理好所有的,这才就带着欢颜和雪盏上车去了同安堂,欢颜笑着道:“夫人,您这样也挺好的,每天忙忙碌碌的,不像别人做完了早上的事,一天就闲着了。”

其实也不闲,只是她眼中没事所以就觉得闲罢了。

赵勋和杨文雍以及周东卿在会极门外的一间歇息室内落座,杨文雍将手中的奏疏递给赵勋,道:“宋阁老近日有些异样,他还递了奏疏推举了礼部的袁伟昌入文渊阁,折子被苏公公誊了一份给老夫,您看看。”

宋阁老表字单一个“己”字,南直隶松江人,和平江府袁伟昌算半个同乡,五年前袁伟昌升礼部尚书时也是宋己推举的。

以往宋己和首辅翁叙章颇有些来往,为人也算正直,但于是不愿出头,人云亦云只求稳妥自保。

所以赵勋回京后,这几年都没有动他,一直留着武英殿学士之位。

“我会让人留意他们动静,若是异动,吏部省察时让陈大人敲一棒子。”赵勋看过奏疏,望向袁伟昌道:“周阁老近日可好,我听说太子渐渐对您有了倚重。”

周东卿颔首,回道:“太子机敏,警惕性较强。老夫得了这一点倚重,确实费了不少心力。不过,总算有点用处。”

赵勋颔首道:“接下来重中之重,便是吏部和都察院,我等细心辅佐孙,陈二位大人即可。”

杨文雍和周东卿皆点头应是。

说是战争倒也不至于,因为朝堂的局势一边到在赵勋这边,现如今没有人有能力与之抗衡,但就算是这样也不能掉以轻心…人心最难测,谁不知对面含笑恭顺的人,心里是不是已经生了杀意。

“我去乾清宫。”赵勋起身和二人道:“翁阁老处我会再点个醒。”话落,他就出了门。

此番若是一切顺利,那么内阁中便就有三人是他的,六部中,吏部、户部、兵部,都督府,以及通政司都在他掌控之中…他不是怕赵凌会如何,而是这些只有他自己握着,才能真正的放心。

乾清宫中,赵凌正在内殿打盹儿,魏谦轻轻给他敲着腿,显得很安静,过了一会儿门响了一下,小內侍垫着脚尖进来,在他耳边低声说了几句,魏谦就道:“和赵将军说一声,圣上昨儿睡的太迟,这会儿刚睡着,请他在偏殿喝杯茶歇一会儿。”

小內侍应是就出了门,请了赵勋在偏殿候着,赵勋也没有多言,去了偏殿坐着喝茶看书。

魏谦笑了笑,看着赵凌翻了个身,方才出去的小內侍又回来了,魏谦脸色一变一副生了怒的样子,小內侍已经回道:“赵将军在隔壁,这回是…”

“成。”魏谦推了推赵凌,“圣上,您睡了有一会儿了,起来喝口水,要不染一会儿嗓子眼儿又要干了。”

赵凌嗯了一声睁开了眼睛看着魏谦问道:“什么时辰了?”

“午时一刻。”魏谦道:“您不是要见那位扬州来的人吗,他已经到了。”

赵凌翻身坐了起来,眼睛一亮,道:“走,咱们去见见去!”

☆、198 惊讶

赵勋等了半个时辰,放了茶盅去了乾清宫,走到门口守着的內侍就低声道:“赵将军,圣上不在。”

“何时走的。”赵勋问道。

內侍就垂着头回道:“走了约莫一盏茶的时间,急匆匆的往西面而去,奴婢也不知去的哪里。”

西面是养心殿。

这么说来是他来了以后,圣上才走的?他挑眉问道:“圣上走前,在做什么?”

“在休息。”內侍回道:“昨晚后半夜才歇,一早起来就说困顿,下朝后回来就歇着了。”

赵勋微微颔首,心里有了数。

“要不,奴婢帮您去找找?”內侍战战兢兢,语气有些讨好。

赵勋摆手道:“不必!”话落,转过身去大步离了乾清宫。

既然不是圣上躲着他,那么此事就简单许多,他要办的事大可以办好了再和圣上说,心里想着他人已经出了内廷径直去了都督府。

临近中午时,医馆的病者少了一些,顾若离起来走动走动,便去了隔壁杨文治的房间,里面也没有病人,她笑着道:“先生。”

“县主来了,坐!”杨文治给她泡了茶,问道:“这两日感觉怎么样,累吗。”

她点了点头,回道:“昨儿有些累,今天便就觉得好多了。”她看着杨文治,“先生的身体如何,若是累您坐半日就提前吧,免得累着了。”

杨文治微微颔首,笑着道:“你放心,若是我支撑不住,定然要和你说的。这两日觉得还不错,感觉甚好。”

两人都笑了起来,杨文治问道:“手术方面用的药,可有进展了?”

“有一些。消炎消毒的药岑大夫和白姐姐都各找了两个方子,尤其是岑大夫连线都换了一种。”顾若离含笑道:“至于防感染消炎内,还没有进展。”

她是认为,单凭他们眼下手中能用的东西,是永远也找不到抗生素的。

“不着急。”他道:“这些都非易事也不是一日之功能成的,慢慢来就好了。”

顾若离笑着点头,又道:“忘记和先生说了,我下午要去医局,这里就劳累先生了。”

“杏林春会是大事,你忙你的去。”杨文治哈哈一笑,道:“医馆不还有我们这么多人,只管放心。”

下午,顾若离就去了医局,召集了京中所有的医馆,商量就能杏林春会的事,七七八八的说了一个下午,天擦着黑时才各自散了,又定了第二日继续讨论。

她从医局回家时,赵勋还没有回来,她先梳洗躺在炕上看书,等到一会儿就听到外面的脚步声,随即门帘子一掀赵勋大步进来。

“回来了。”她放了书下来,让欢颜去打水,她自己帮赵勋脱了外衣,问道:“今天还顺利吗。”

她知道吏部和都察院都在动,虽说没有对手,可谁又知道会不会有出其不意呢。

“嗯。一切顺利。”赵勋望着她,问道:“你的事呢,可还顺利。”

顾若离点头应是,将医局的事都和他说了一遍,道:“…所以和往年没有多大的区别,我按照规矩办就好了。”

“嗯。既然要办就认认真真的办好一点。”赵勋洗手洗脸,两人一起用了晚膳,顾瑞想出去走走,两人就在自家的后院的散步,风起的特别大,欢颜拿了斗篷来,赵勋就用斗篷将顾若离裹住,笑着道:“一会儿可能要下雪,你小心些别冻着了。”

“嗯。”顾若离指着院中的那个亭子,“那个亭子是后挖的,取了什么名字?”

赵勋顺着她的视线看去,沉声道:“亭子如何取名,便就叫亭子了。”

“哈哈。”她不禁笑了起来,不惊讶赵勋的反应,但是却奇怪吴孝之的态度,“先生就没有取名的意思吗。”

吴孝之吗,还真是有,他记得吴孝之写了几页的名字让他挑,最后不了了之了。

“韩妈妈说里面栽了藕,等开春以后就好看了。”她说着上亭子里,池塘其实不大,但是作为景观摆在院子里感觉却很是不错。

他微微颔首,和她说起了院子里都种了哪些东西。

第二天早上顾若离依旧是寅时起,送赵勋离开后她处理了中馈的事便收拾妥当准备去医馆,刚到侧门口就看到荣王大摇大摆的进来,“静安啊,你这是要出去吗。”

“是!”顾若离猜到最近他肯定是要来的,她迎过去行了礼,道:“王爷。”

荣王很满意她的态度,至少比赵勋好,便笑呵呵的道:“有吃的没有,我才回来就不想回家去了,快去给爹爹找点吃的来。”

爹爹?顾若离尴尬不已,回头看了一眼雪盏,吩咐道:“让厨房给王爷下碗面条,放三个鸡蛋。”

“面条?”荣王嘴角抽了抽,他还真是头一回早上吃面条的,“行,行,吃什么都行。”人已经越过顾若离过了垂花门。

顾若离奇怪的看着他,一副不明所以的样子。

“走啊。”荣王道:“你总不能让我一个人去吃早饭,你自己走了吧,这可是你家啊。”

她抚额,治好跟着他重新回去,两人对面坐在炕上,她道:“王爷来,可是有事?”

“没有。”荣王笑呵呵的道:“静安啊,远山没有欺负你吧。”

她没说话,只看着他,荣王就咳嗽了一声,尴尬的道:“他脾气从小就暴躁,不怎么好。但是吧,你们已经是夫妻了,他要是欺负你了,你…你就忍忍好了,家和万事兴,是吧。”

还以为他能给她做主出头呢,她心里失笑面上已经道:“荣王说的是,家和万事兴。”

荣王看她也没生气,而且还很客气的样子,顿时高兴起来,夫妻两个终于有个好说话的了。

“看看这个。”荣王从怀里翻弄出一个戒指出来,“绿宝石,不要小看这个绿宝石,这可是稀世珍宝,世间少有。这戒面还有…”

他像个买东西的小厮,很认真的推销着这只戒指,介绍的几乎是天上有地下无的样子,她露出无奈的样子,道:“王爷,我去帮您看看面条好了没有。”

“别走啊。”荣王拦着她,“这戒指可是我娘传给我的,现在我打算传给你。”

是当年的皇贵妃吗。顾若离忙推辞道:“王爷,这使不得,您自己留着吧。”

“拿着。”荣王将戒指摆在炕桌上,嘻嘻笑道:“你知道爹爹对你好就行了。”

怎么这么别扭,顾若离干巴巴的笑了笑,决定等赵勋回来再说戒指的事。

“面条来了。”雪盏端了面进来,荣王就当着她的面,三两下将一碗面吃完了,又一脸舒服的样子,道:“中午吃什么?”

顾若离再忍不住,道:“王爷,我还要去医馆,您看…”

“这样啊。”他摆着手道:“那你去吧,爹爹帮你看着家,你中午想吃什么,我吩咐厨房做。”

顾若离苦笑不得,实在是不知道怎么和荣王相处,几乎是落荒而逃,出了门她就找了韩妈妈问道:“怎么办,王爷要留在这里。”

“您尽管出去,王爷下午肯定要走的。”韩妈妈低声道:“他怕七爷呢。”

也对,他总不可能留在这里吃晚饭,想到这里她就松了口气,和韩妈妈道:“那我走了啊,时间不早了,王爷你也不要催着他走,随他的便把。”

顾若离就带着两个丫头去医馆,在车上雪盏给她倒了杯茶,低声道:“王爷这是一个人在家里没人说话,所以才会赖在您这里吧。”

“或许是。”顾若离心不在焉的喝了口茶,想到荣王妃和赵政,他们都不在家所以荣王一个人确实有些冷清。

此刻,荣王妃正惊喜的道:“你要进宫?”

“嗯。”赵政的一脸的不服气,“荣王还是荣王,我是荣王府的长子,这是不争事实,我一定要进宫和圣上说清楚这件事。”

荣王妃凝眉道:“可你怎么进宫。”

“有魏谦啊。”赵政负手而道:“魏谦说说这两日圣上会出宫来,到时候让我去醉春楼等着,娘,现在不用出宫也能见到圣上。”

荣王妃不信,“你说圣上会去那种地方,谁和你说的。”

“您别管了。”赵政摆了摆手,道:“这件事我心里有数。您还有银子吗,给我一些。”

荣王妃带出来的银子已经所剩无几,她连名下的一间铺子都卖掉了,不由道:“小钱还有一些,大钱没有。”

“那您先都给我。”赵政道:“若是不够,您再去想想办法。”

她想办法,她能想什么办法,除非回荣王府将她的嫁妆拿出来,可是…那是她最后的退路,只要他愿意,她永远都是荣王妃,可要是将嫁妆拿出来,那结果就不一样了。

“不行。”荣王妃道:“你要是用钱,我们就只能卖宅子了。”

赵政懒得管这些小事,就道:“您看着办吧。”话落,起身要走,荣王妃喊道:“你又去哪里。”

“我出去还要事事都和你回禀吗。”赵政不耐烦的应了一句,大步而去,荣王妃噗通一声坐在椅子上,扶着额头道:“去将临街的那间铺子挂出去。”

房里的婆子就应了一声是。

第二日,就有人相看,那间铺子是她当年的陪嫁,也是她娘的嫁妆,没有想到到了她手中却保不住了,她坐车去了谈了七千两将铺子买了,上车后心口就跟开了洞似的,灌着冷风。

“你请我还是我请你。”忽然,车外传来荣王的声音,她听着一愣就掀了帘子看去,就看到荣王和顾若离并肩走着,他一脸的笑容,“要不然你请我吧,你也不是寻常女子,请爹爹喝酒吃饭的钱还是有的吧。”

顾若离看了他一眼,回道:“那您想吃什么。”

“什么都行啊。”荣王眼睛咕噜噜一转,道:“吃馄饨吧,本王记得金簪胡同后面有一家馄饨很好吃,小的时候我还吃过两回。”

金簪胡同后面没有卖馄饨的,只有卖饺子的,她回道:“没有了,您再选一家。”

“那去吃饺子吧。”荣王其实无所谓吃什么,他就只是想和顾若离混熟了,“娇娇啊,你喜欢吃饺子吗。”

顾若离没辙,他是长辈又没有对她怎么样,她拒绝不了只能由着他闹腾,“我都可以,王爷,走吧。”

两个人一边说着话,一边渐渐走远了。

荣王妃看着面色冰凉如霜…这个老不死的东西,居然真的赖在了那边,怎么着,还想让他们养老送终,就凭赵远山那脾气,怎么可能给他养老送终。

她揪着帕子,摔了帘子道:“回家去。”

车子又动了起来,渐渐消失在街面上。

赵勋在都督府交代完事后,正要准备出门,忽然就外头就有小內侍冲了进来,道:“将军,奴婢有事回禀。”

赵勋将所有人都遣了出去,望着小內侍。

“将军,您快去宫里看看,方才徐阁老进宫递辞呈,圣上允了。”小內侍说着抹了一脑袋的汗,赵勋眉头微拧,道:“然后呢。”

小內侍又道:“圣上这会儿喧了袁大人进宫了。”他话刚落,就听到外头又有內侍喊道:“将军可在,圣上请您去乾清宫。”

那就是为了文渊阁大学士的职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