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岁的孩子,不说走路就连坐也坐不了,她气的唇角直颤,正要说话,忽然殿内走出来一人,此人身量不高,身形微胖,容貌也算寻常,可一对眉毛却让人印象深刻,浓黑乌亮却骤然从中间断开,显得有些古怪。

他穿着墨黑的直裰,眼睛阴沉沉的看着,道:“娘娘,三皇子确实不同寻常孩童,应是得了一种稀有的病,骨肉和肉的力量没有别的孩童站的好。”

“还有的治吗。”沈橙玉问道。

那人摇了摇头,回道:“不容易。”

“老不死的。”沈橙玉忽然发怒,将软榻的东西扫在地上,指甲紧紧扣着手心,怒道:“她早就该死了。”

男子没有说话。

沈橙玉就又道:“不过,你的药确实不错,当年能让先帝假死,如今又能让人不动声色的发疯,就连顾若离都察觉不到。”

“是。在下自小对药物以及一切香气敏锐。”戴韦回道:“如今能为夫人效力,是在下的荣幸。”

沈橙玉满意的点了点头,道:“你知道就好,后面的事你知道该怎么做了。”

“是!”戴韦拱手应是,“在下等待良久,为的就是今天,绝不会错过这么好的机会。”话落,拱了拱手离开了春华宫,由小內侍带着走了。

沈橙玉看着年哥儿捏着他的腿,年哥儿吃痛哇的一声哭了起来,她自己蹭的一下站起来,拂袖就出了门。

她的儿子是个废物,废物啊!她眯着眼睛望着坤宁宫方向,都是那个老不死的,一定是她害的年哥儿这样,否则…他不可能变成这样的。

她一步一步的走着。

她很的牙痒,懊悔让太皇太后死的太过轻易,若非想要顺便套住静安,她绝不会用这么轻松的手段,她一定要折磨的她生不如死。

和她斗,她要让她们记住,她沈橙玉和她们这些娇贵的花不一样,她能走到今天,站在皇宫里俯瞰天下,靠的是她自己的努力。

将来,她也会靠自己的能力,得到所有她想要的东西。

而这些人,都只配做她的垫脚石。

沈橙玉冷笑着,往坤宁宫而去,魏谦匆匆而来低声道:“人送去大理寺了,顺天府那边的状纸也送去了,证据确凿。戴大夫也过去了,到时候由他作证,就只等开堂审理定罪了。”

误诊致命,而且,其中一个还是太后,沈橙玉抚了抚鬓角,道:“我倒要看看她还怎么能翻身。这个贱人!”

“赵远山那边呢,你给我盯紧了,圣上关了静安,他看着平静但肯定不会让人一直待在里面。只要圣上执意不放人,以赵远山的性子,定然是要翻脸的…到时候再冠他一个忤逆犯上的罪名,就不信扳倒不了他们。”

真是痛快啊…沈橙玉顿时觉得天高气爽,她在景阳宫待了好几日,一听到圣上让她出来侍寝的时候,她就知道她的机会来了。

多好的机会,一次搬走了两块绊脚石,还连带着将赵勋踢出圣上的信任,将来的日子朝堂就再不可能是他赵远山一个人的天下。

她心里想着,往库宁宫而去,边走边道:“皇后醒了吗。”

“醒了,不过不大好,说是肚子疼。”魏谦回道:“沐恩侯和朝阳郡主来了。”

沈橙玉不以为然,道:“方朝生在司礼监的事还没有说清楚,等这件事了了你要想办法提醒圣上,他是其次,将苏召踢走才是关键。”

“是!”魏谦早就想要苏召的位置,可是他是先帝留下来的人,就算是圣上也要顾忌一二分,他等的都已经不耐烦了。

沈橙玉顿了顿又想到了什么,低声问道:“邱嬷嬷你确定解决了?”

“是!丢在惠风亭后面的旧井里,那里不会有人找到。”魏谦说完,沈橙玉就放了心。

赵凌趁着脸坐在椅子上,太皇太后依旧躺在床上,方夫人和大儿媳守在床边,方朝阳从内殿出来,大声问道:“邱嬷嬷呢,怎么到现在都没有找到人。”

“已经派人去找了。”有人回话道。

方朝阳哼了一声,看着赵凌就质问道:“你说娇娇误诊害了太皇太后的性命,凭的是什么,就是今天在杏林春会上的那个疯子?”

“姑母。两个病症一样。有一是意外,可是第二桩呢,您怎么解释。”赵凌回道:“您不必质问朕,此事朕一定会查清楚。”

方朝阳就怒道:“你根本没有证据,我还说是你的宠妃做的呢,她恨太皇太后将她关了,所以出来报复呢。”

“此事和玉儿有什么关系。这几日她辛苦伺候祖母,她不可能做什么事。”赵凌冷哼一声,又道:“再说,她要真做了手脚,静安怎么可能察觉不到,她可是神医啊。”

方朝阳冷笑着,道:“你可真是没有良心啊,当年沈夫人生孩子,你可是千求万求的让娇娇去接生,如今好了伤疤忘了疼,转过脸就来讽刺她医术不精,这事我记住了,不但是我,天下的大夫都记住了。”

赵凌砰的一声拍了桌子,怒道:“姑母,你不要忘记了你在和朕说话,我敬你是姑母你就是朝阳郡主,我若不敬,你在我面前什么都不是。”

“是吗,你能耐果然比你爹大!”方朝阳昂着头,正要接着说话,赵勋咳嗽了一声,道:“岳稍安勿躁,坐下再说。”

方朝阳拂袖在椅子上坐下来。

“圣上。”沈橙玉从外面进来,“您让吴统领带臣妾来有什么吩咐?”

赵凌没有在意她话中含的意思,就道:“朕找你来是因为…”他说了一半,话头就被方朝阳抢去了,道:“找你来是因为有人说是你意图谋害太皇太后。”

“什么?”沈橙玉一愣,脸色大变,“我怎么可能害太皇太后,而且我也没有机会啊…郡主,这话您可不能乱说。”

方朝阳轻蔑的扫了她一眼,道:“是不是,不是我也不是你说的算的。”

沈橙玉的心就漏跳了一下,她蹙眉看了一眼赵勋,又望着赵凌道:“圣上,是谁说我谋害太皇太后?”

“别听她胡说。”赵凌不耐,话落忽然门外顾若离走了进来。

沈橙玉惊讶不已指着顾若离就道:“你不是被关到大理寺去了吗,你居然抗旨不遵。”赵凌也显得很惊讶,望着顾若离眉头紧蹙。

方朝阳蹭的站起来想说什么,又坐了回去。

“圣上。”顾若离行了礼,“方才您关我,我只说说了一句,祖母耳尖上的刺不是我扎的,其余的我一句辩解都没有。所以,求您给我自己自辩自证的机会,若最后没有信服力,我自己去大理寺蹲着。”

赵凌虽不满,可赵勋在这里坐着,他不耐道:“你要怎么辩解,那耳尖上的血眼不是你还能有谁。”

“我说过不是我。祖母身体虚弱,我若要用这种疗法早就用了,何以等到今天。”顾若离回道:“那位死去的人,您可以让人查证,他的死也绝不会和我针灸有任何关系。”

“可是人死了。”赵凌回道:“祖母死了,你在这里说这些有意思吗。”

赵勋淡淡的敲着椅子的扶手一下一下的,眼眸始终微抬,让人看不清他在想什么。

顾若离回道:“是啊…所以我求圣上给我一日的时间,一日后我给您一个明确的答复。”

“一日后?”赵凌蹙眉沉声道:“一日后你确定有结果?”

顾若离颔首,道:“是,一日后没有结果,我自己去大理寺,任由圣上您处置!”

“好!”赵凌就道:“朕就给你一日时间,若是你自证不了清白,哪怕就是远山求情,朕也绝不会就此作罢。”

顾若离颔首,道:“若是凶手查到,您打算如何处置。”

“此人如何能留。”赵凌怒道:“朕要将他碎尸万段!”

顾若离点头应是,道:“此话为证,静安这就去自证清白。”话落,她转身走到赵勋身边,握了握他的手便出了坤宁宫。

赵勋手中赫然多了一张字条。

“远山,你今天怎么回事。”方朝阳等着赵勋,赵勋看了一眼方朝阳径直去了殿门外,站在抚廊上面无表情,侧面缓缓走来一人,个子小小的脚步也很轻,停在他面前,喊道:“七叔好!”

赵勋侧目看着赵安申。

沈橙玉从坤宁宫出来,一脸羞愤的样子,随即赵凌也跟着走了出来,赵安申垂着头行礼,去朝赵凌行了礼,道:“父皇。”

赵凌颔首:“进去给曾祖母磕头。”

赵安申应是。

“远山。”赵凌走过来,道:“让人敲丧钟,不能再拖,免得乱了人心。”

赵勋摆手,道:“暂时不急!”

☆、208 就计

沈橙玉坐在春华宫中,心里不停算着有没有哪里疏漏,可是每一处都是按照她们计划走的,一步都没有错。

若真的要说错,那大概就只有顾若离有从大理寺出来,自己去证明清白了。

但是这不过将事情推后一天罢了,此案她根本翻不了,因为死去的人终归是死了,就算是仵作验尸,也找不到死因,最直接还是在杏林春会上,那人在众目睽睽之下疯了,死了。

就算有大夫作证,力争那人疯掉自杀和耳尖放血毫无联系,可怎么解释太皇太后的死呢。

所以,短短一天的时间,她什么都做不到。

另外,让她觉得最为古怪的,反而是赵勋不愿立刻敲丧钟的事,坤宁宫不再让别人进去,只有韩恭一人守在里面…他是什么意思,舍不太皇太后?

不至于,人都死了迟一天早一天敲丧钟又有什么影响呢。

反而让人觉得他在掩饰太皇太后的死,保顾若离。

沈橙玉起身慢慢走着,靠在窗前望着院子里正闹着玩儿的赵馨柔,脑子里飞快的转着,她顿了顿忽然想到了什么脸色一变…

顾若离离开坤宁宫前,曾笑声交代了韩恭几句,此后她被带走,而韩恭却一直寸步不离。

听说就算是上茅厕,他也是拜托了赵勋后匆匆而去又跑了回来。

一定是受了顾若离的嘱咐。

他为什么这么做?

“紫苏。”沈橙玉大声喊道,紫苏匆匆进来望着她道:“夫人。”

沈橙玉吩咐她,“去乾清宫看看魏公公在不在。”

紫苏应是而去,过了一会儿回来,道:“魏公公在乾清宫中,不过这会儿没有空,圣上正和内阁几位大人在说话。”

“那赵远山呢,人在哪里。”沈橙玉问道。

紫苏回道:“赵将军和朝阳郡主以及沐恩侯都在坤宁宫的后殿用晚膳,说是今晚他们住在宫里不回去了。”

都不回去了啊,那让顾若离一个人去查?还是说宫中的事情更加重要。

沈橙玉越发怀疑太皇太后,毕竟顾若离的医术到底还有多少本事,没有知道。

“我们去坤宁宫。”她回房换了一件暗色的衣裳,踏着夜色匆匆去了坤宁宫,守门的內侍看着她拦了一下,道:“夫人,郡主说谁都不准进来。”

沈橙玉眼睛微瞪,似笑非笑道:“我奉圣上的旨意,你敢拦我。”

內侍垂了头,沈橙玉顺利进了殿中,进了内殿推开卧室的门,韩恭正坐在床前的圆桌上用晚膳,除他之外并无别人。

“叩见夫人。”韩恭快走几步行了礼,站在床上,沈橙玉道:“辛苦韩大夫一直守在这里。我先前丢了一方手帕在这里,我来找找。”

韩恭当然不好拦着她,她就径直走到床边,房间里燃着熏香,她忙用帕子捂住口鼻,假意找着,但一双眼睛死死的盯着太皇太后。

无声无息的,脸色也没有转为红润,根本就看不出来活着的气息。

她越发的疑惑。

“好像不在这里。”沈橙玉笑笑走到桌边,看到桌子上摆着两菜一汤,一碗米饭并着一碗清粥,清粥里放调羹,她脸色一变,“韩大人这是要吃米饭,还是打算喝粥?”

“这碗粥是周大人的。”韩恭头也不抬的回道:“他在皇后娘娘身边候着,稍后就过来。”

沈橙玉勾唇冷笑,扫了韩恭一眼,“正好,我去给皇后娘娘请安。”

话落,她出了门去方樱那边等了等,张嬷嬷不痛不痒的将她挡了回去,她也不恼就径直出了坤宁宫,找了魏谦出来。

“我方才坤宁宫了。”她将情况说了一遍,魏谦听着疑惑道:“您的意思是,静安县主在被带走前,就已经将太皇太后救活了?可她为什么一直咩有醒来?”

沈橙玉摇了摇头,此事她不好说,但是她越发肯定,太皇太后没有死的事。

“你速速派人去将戴韦找来。”沈橙玉低声道:“明天日落前,一定要想到办法。”

魏谦不疑有他,这么几年他们配合的都很好,沈橙玉这个人不论是对自己还是对别人都很狠,且聪明心细…当年,她不惜牺牲自己去勾引赵勋,以破坏他和赵凌的兄弟情,虽最后没有成,但却可看得见她性子中的决绝。

“我去找圣上。”沈橙玉道:“圣上是最为关键的。”

魏谦颔首应是而去。

沈橙玉则回春华宫梳洗打扮了一番,去了乾清宫,赵凌正满面愁容的坐在椅子上发呆,她轻声道:“圣上节哀顺变,太皇太后全下有知,也不会希望看见您这样。”

“朕一想到…”赵凌摆了摆手说不下去,他只要一想太皇太后生病是因为他,他心里就跟万箭穿心一般,不禁想到先帝驾崩前他的心思,太龌蹉了,他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人了,他怎么能对自己的至亲做这样的事。

“您什么都不用想,不是您的错。”沈橙玉半跪在他膝边,抬头看着他满目的迷恋,“您并没有害太皇太后,是因为静安县主救治手法错误,才导致这样的结果。这世上每一天都有庸医害人的事,难道病人死了,还要怪家属照顾不利吗。”

赵凌一愣看着她,她又道:“只是,臣妾依旧不忿,您将她关去大理寺,她却自己又回来了…这意味着她根本没有将您放在眼中,她有什么胆子敢这样,还不是因为她嫁了一个好丈夫,处处维护她的丈夫而已。”

赵凌脸色微变,就想到了今天那个小內侍的眼中的讥诮…原来,他在大家心目中是这样的,因为他对赵勋的信任,居然让别人以为他是害怕赵勋的,而轻视他这个君王。

太可恶了。

赵凌气的攥紧了拳头,沈橙玉又道:“臣妾心疼您,可是就算是冒犯也要说一句,赵远山留不得了。”

他听着身心俱震,可是这个念头随着沈橙玉的话像疯了一样,瞬间滋长着,一发不可收拾。

父皇说,要用就不能疑他,要是做不到就绝不能留着。

他要是反了,这世上无人能压制他。

赵凌沉默下来。

“您吃点东西吧。”沈橙玉道:“您要好好照顾自己。我和年哥儿还有柔儿,还有整个天下,都缺不了您。”

赵凌很受鼓舞的点了点头,传了膳。

摆了一桌子的菜,內侍一一试过后,赵凌便吃了起来,又奇怪的看着沈橙玉,“你不用些?”

“不用了。”她笑了笑,“臣妾不饿。”

赵凌颔首没有再管她,沈橙玉又陪着他说了许久的话回了春华宫,殿中白鹤徐徐染着香,她立刻捂住了鼻子喝道:“谁点的香,给我掐了。”

“殿中有些霉气,奴婢见您不在,所以就自作主张的点了。”紫苏忙让人将香熄了,扶着沈橙玉道,“您晚上没用膳,奴婢去给您做点吃的来吧。”

沈橙玉点了点头。

用过膳她便上床歇着,脑子里不停的想着,今天的事翻来覆去根本毫无睡意,她索性又坐了起来,靠在床头想着事情,隔壁年哥儿哭了起来,她有些燥的喝道:“怎么又哭了,这点事都做不好,要你们何用。”

过了一会儿,年哥儿的哭声才渐渐停下来。

“夫人。”紫苏掀了帘子进来,“静安县主来了。”

沈橙玉一愣看着她道:“她这个时候来?什么时辰了?”

“亥时。”紫苏也觉得莫名其妙,这都快半夜了,静安县主这个时候来做什么,“您要不要见?”

见,当然要见,她敢来她为什么不敢见。

这还是在生完年哥儿后,她们二人私下里的第一次见面,沈橙玉下床穿了衣服又重新梳头出了卧室,果然就看到罗汉床上顾若离淡然的坐着,她眉梢一挑,道:“县主半夜来访,着实让人不解。”

“我入宫百无聊赖,便猜着夫人大约也没有睡意,索性就来这里坐坐。”顾若离做了请的手势,“请坐。”

沈橙玉在她左手边坐下来,紫苏上了茶,沈橙玉道:“县主不是不敢喝我春华宫的茶吧?”顾若离的茶放在手边,丝毫未动。

“是啊。”顾若离含笑,递了一盒点心给她,“知道夫人晚膳微用,特意带来的,夫人尝尝是邱嬷嬷的手艺。”

沈橙玉脸色微微一变,邱嬷嬷明明死了的,怎么可能出来做点心,她似笑非笑道:“邱嬷嬷找到了吗,可真是辛苦她了,明儿一早我定要好好去谢谢她。”

她也没有动点心。

“夫人不尝尝?”顾若离指了指盒子,“夫人这也是不敢吃我的东西?”

沈橙玉笑了笑,道:“县主不亏和郡主是母女,说话都这么风趣。”

“不风趣。”顾若离笑了笑,道:“我们都是实诚的人,有什么说什么,不像夫人心思玲珑,说的话都令人欢喜。”

沈橙玉心里冷笑了笑,道:“县主谬赞了。”她端着茶喝了一口又放了下来,“既然性子直,那还请县主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是没有打算拐弯抹角。”顾若离道:“太皇太后耳尖上的针眼,是妇人扎的?”

沈橙玉呵呵一笑,不置可否的样子。

“不承认也没事,索性就你我二人,又在你的殿中…”顾若离露出无所谓的样子,道:“不过有件事我要告诉你。年哥儿的病是先天的,这样的病发病原因很多,但多是遗传和胎儿时中毒所致。夫人当初八月催生,那药可曾找人好好问过?”

沈橙玉脸色大变,忽然就眯了眼睛看着她,怒道:“你的意思,是我害了年哥儿?”

“是不是夫人自己想想。”顾若离回道:“人在做,天在看”

沈橙玉猛然站起来,走过来盯着顾若离,道:“年哥儿分明就是被那个老妖婆害的,她怕我的儿将来夺了皇位,所以她先下手为强。她那么阴毒,连一个孩子都不放过。”

“错。”顾若离道:“太皇太后但凡狠一点,你也不能活到今天,给她下毒,给我使绊子。”

沈橙玉呵呵笑了起来,顾若离说的对,这里是春华宫,她根本不用怕什么,“你少往自己脸上贴金,我为何给你使绊子,你算个什么东西,不过一个大夫罢了。”

“嗯。就是这个大夫救了你,让你能好好的站在这里,对我颐指气使。”顾若离道:“想必沈夫人对我的敌意早就有了,我还奇怪,第一次见面你何以就用那样的眼神打量我,好似关注很久终于见面了一般的。”

沈橙玉没有说话,在对面重新坐了下来。

“是因为霍繁篓吧。他在我身边,从原本心思不纯一心算计到最后对我的处处维护,想必你这个做姐姐很不高兴吧。你们儿时相交经历那么多困苦走到今天,你一定觉得这个弟弟以后也只会对你一个人好,可是半路杀了我出来,让你很不高兴,是这样吗。”

“放屁!”沈橙玉脱口而出,冷笑道:“你说的什么我听不懂,原来静安县主果然除了医术,其他方面蠢钝不堪。”

顾若离毫不在意的笑笑,道:“沈夫人聪明啊,能不动神色的在我杏林春会上生事,能不动声色的害太皇太后,可真是让人佩服。”

“你有证据吗。”沈橙玉抬头道:“没有证据的事,就不要胡言乱语,你这么说了别人只会笑话你呢,静安县主。”

顾若离不置可否,沈橙玉又道:“忘记说了,这一天已经过了一半,县主可找到能给证明清白的人了?这半夜在我这里,也太耗时间了。”

“就是你啊。”顾若离回道:“夫人算无遗策,奈何我还真是一无所获,只能请夫人帮我证明清白了。”

沈橙玉翻了个白眼,道:“我困了,县主早些回去歇着吧,去大理寺的时候记得多带几件衣服,听说里面又冷又湿呢。”

“那就不打扰夫人了。”顾若离扫了她一眼,道:“告辞!”

话落,她就什么都不再说,头也不回的出了春华宫。

沈橙玉静坐了一会儿,想不通顾若离来这一趟和她磨嘴皮子的用意,可心里又隐隐觉得不安…

她最后一句话是什么意思?

什么叫让她自证清白?

她想了许久,很想找魏谦来问问戴韦找到没有,可是这个时间,就算找到人也进不了宫,只能明日一早再说,她忍不住打了个哈欠,人就有些困顿,回房歇了。

第二日一早,弹劾赵勋护短,枉顾纲常律法的奏疏纷纷呈了上来,宋己更是当着百官的面,弹劾赵勋为了维护顾若离的名声,居然不报太皇太后薨了的事。

赵凌坐在龙椅上看着赵勋神色无波的样子,眉头略皱了皱,忽然大声喝道:“事情还没有查清楚,等清楚了再议,有事说事,没事就散了。”

乱哄哄的朝堂略安静了一点,赵凌大步出了金銮殿。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所措。

赵勋起身随着圣上的方向而去,显然是打算去乾清宫,杨文雍也随着而去,宋己和袁伟昌一看也跟着去了,一时间一品大员悉数跟着去,毕竟太皇太后去世是大事,这么悄无声息的,太无体统了。

众人吵吵嚷嚷的往乾清宫而去,刚在御书房外落定,忽然,一侧冲出来一个女人,披头散发,她身后正跟着一堆女官和內侍追着喊着,“夫人,夫人那边您别去,是御书房啊。”

沈橙玉双眸涣散,一只脚穿着鞋,另一只则光着,穿着倒还算整齐,只是神色却如同一个散失心智的疯子一样。

她跑过来,忽然停下来看着众人,道:“你们来这里做什么,是吊唁太皇太后的吗,好啊,好啊…她死了对不对,我就说她怎么可能活,静安没有那么本事的。那个药很厉害的,杏林春会上的那人就是突然发疯,然后举刀自尽了,太皇太后身体那么差,不可能抵得住。”

“死了好啊,我的儿子我就能自己养了,死了好,她早就该死了啊。”

她说着哈哈大笑起来,众人看的目瞪口呆,消化着她竹筒倒豆子一样说的话。

太让人惊讶了。

沈夫人这是自己认罪吗?

赵凌快步从御书房跑了出来,喊道:“玉儿!”一把将沈橙玉抱住,“玉儿,你怎么了,你醒醒啊。”

“圣上,我是为了你好啊,你这样被压制着哪天才是头。臣妾也是啊,只要那个老妖婆活着一天,我就不得不被她压制着,臣妾连儿子都看不到啊。”

沈橙玉颠三倒四,可是说的话大家都懂。

是她给太皇太后下药,是她杀了太皇太后。

赵凌赤红了眼睛,喊道:“都是死人吗,玉夫人疯了,你们还愣着做什么,快将她带回去啊。”

“我不要回去,不回去。”沈橙玉道:“圣上,你快杀了赵远山,他不能留啊。”

赵凌听着一惊,猛然抬手拍在她的脖颈上,沈橙玉立即晕了过去,他怒道:“请太医来!”

一时间乱哄哄的,太医来了将沈橙玉弄醒,她睁着眼睛一脸迷茫的看着众人,问道:“我这是怎么了,你们在这里做什么。”

“你刚才怎么了。”赵凌问她,“疯了似的跑到乾清宫闹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