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顾若离拍了拍手提醒大家,“她的神力也不过如此,被声音扰乱甚至于强光打扰都不能继续,她的茅父也太弱了一些。”

“静安县主,你不过就是因为怕我抢了你的生意,所以才用这一套套的把戏,来害我。”毛叶冷笑着道:“可惜,没有人相信你。”

顾若离摆手,指着岑琛领来的人,指着哥哥和弟弟两人,“这些人,可都是你的病人,如何成了我的把戏。毛圣女,你若医术好令人崇敬让我静安叫你一声师父,我也会荣幸之至。可你不是行医,你是骗人害人,我不知道也就罢了,可你在我同安堂对面,对着京城天子脚下惑乱人心,我自然不会任由你肆意妄为。”

“好大的口气。”毛叶冷笑着道:“你说了这么多,你的证据呢,没有证据说再多都是废话。”

顾若离就回过头看着众人的表情,问道:“这么多病者作证,哥哥弟弟的把戏这般明显,你们依旧对她深信不疑?”

有的人没有说话,有的人则是迟疑的点了点头,喊道:“县主,她确实能治好病,不管她用什么手段,只要能治好病,我们就信。”

“我也能治好,怎么没见你们跪在同安堂拜我,拜药王去?”顾若离摇了摇头又道:“那老贞王妃的死呢,也不行?”

那些人摇头,道:“都是您找来的,您针对圣女,我们不信。”附和的至少一部分,剩下的信徒很显然已有些迟疑动摇了。

顾若离点头一脸无奈的看着毛叶,毛叶冷笑了笑,道:“听到了吗,我能治病治好他们,不用我说服拉拢,他们自然会信服茅父的神力。”

“嗯,他们都是受茅父庇佑的幸福的人啊。”顾若离过来看着她,问道:“那请问,圣女您是不是也是受茅父庇佑的呢。”

毛叶一愣,随即冷哼一声,道:“我当然是,我是圣女。”

“那就好。”顾若离说着,忽然抓住了毛叶的手,手在她的手背一划,随即就看到她的手背上露出一道血口子,毛叶大怒喝道:“你做什么。”

大家也都惊了起来,有人喊道:“静安县主,您怎么伤人呢。”

“毛圣女多伟大,茅父的能力又如此高超,想必眨眼功夫她的伤口就能复原了。”顾若离笑了笑,看着一脸怒容的毛叶,道:“你知道我夫君是谁吧,管是你圣女还是圣父,他都能将你赶出京城,让泱泱大周就无你一人落脚之地。”

“你仗势欺人!”毛叶怒道。

顾若离不置可否,“哪又怎么样。”她随着顿了顿,指了指毛叶手背上还在流血的伤,道:“你若现在,此刻将你的伤复原了,我就信你真有神力,你的茅父真能庇佑大家,否则,立刻收起你的把戏,滚出京城。”

毛叶气的脸色发白,她自小被选为圣女后就高高在上,受所有人的追捧,即便面对大周的皇帝时,她也不会跪地磕头,可是今天却被一个小小的县主,还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欺负的毫无退路。

实在是可恶至极。

“圣女,你就将伤口复原了给静安县主看看。”有的信徒一副愤愤不平的样子,喊着道:“让县主相信您,往后她就不会再为难您了。”

“是啊,是啊。”还坚信不疑的便喊着,“让她看看,让所有人看看,圣女您真的是通神通灵的。”

顾若离也点着头,道:“是啊,来让我相信你。”

“她亵渎茅父,茅父也不屑她的敬奉。”毛叶冷哼了一声,拂袖道:“我又不是戏子,为何要当众给你表演。”

顾若离笑了笑,看着她道:“看来是不敢。”话落,她扫过所有人,道:“各位乡亲,饿了吃饭,困了睡觉病了找大夫,这是千百年来我们的本能,可是现在有人告诉你,困了不去睡觉去祝祷唱经文,饿了不吃饭画饼充饥,病了不吃药求一个你们从不曾听过的神明,神明是信仰,他或许能让你心里平静,能抚慰你心里的伤,却并不能伸出一只手来,抚平你身上真实的伤口…”

“这个世上,很多事你可可以相信别人,你都可以去尝试。但是你的命只有一条,你的躯体只有这一副,你要告诉我你愿意作践,愿意丢了家里自由生死我管不着你。可但凡你有点牵挂有点自己的想法,你都不该拿自己的命去尝试,失败了,你就没有回头路。”

她说的声音很大,众人都看着她默不作声,她环顾四周道:“所以,到底要怎么做你们自己决定,毛圣女在不在京城与我并不相干,你们死不死也不会碍着我的事,但是作为一个大夫,我愿意也有责任去提醒你们,生病求医吃药问诊这才是正理。我们活着许多东西都不受我们控制,可在这太平年代,你难道还要将自己的生死也交给别人决定吗。言尽于此,我不会对一个骗子怎么样,但是希望你们考虑清楚。”

话落,她扫了一眼毛叶,挑眉道:“毛圣女,看来你的伤口是复原不了了。我能,要不要我帮你治?”

“顾若离。”毛叶气的不得不扶住了身边的妈妈,“你不要欺人太甚。”

顾若离淡淡摇了摇头,道:“你做圣女时就该想到,有一天会面对这样的场面。”话落,指了指地上躺着的奄奄一息的哥哥,道:“将他抬到同安堂去,请我们岑大夫治吧,人命大于天,我们同安堂只会治病救人,没法给大家表扬铃声唱歌助兴。”

方才抬着哥哥的几个人都朝弟弟看去,弟弟这才知道自家哥哥真不行了,忙道:“快,快抬到同安堂去。”

一行人跟着岑琛走了。

毛氏医馆前面一片安静,方才还一脸崇拜的信徒们,缓缓的朝顾若离这边移动,转瞬间,毛叶四周空落落的,大家看她的眼神也没有了方才的信服。

“我给你三个时辰的时间。”顾若离看着毛叶,道:“离开京城,回你的沅江。否则,我不介意送你一程!”

毛叶扶着身边的妈妈,眯着眼睛,她来是答应了梅筱柔让顾若离身败名裂,可是现在反倒她自己身败名裂,她气的抿着唇,喝道:“顾若离,我和你势不两立!”

顾若离笑笑,道:“你要说这话,我还真考虑是不是应该让你平平安安的离开京城。”

“好。好,你厉害。”毛叶拂袖怒喝道:“我们走!”

她话落,也没有人去拦着她,静静的看着她往医馆去。

就在这时,忽然一辆马车停在了人群之外,帘子唰的一下掀开,赵凌站在车辕上,怒道:“毛圣女是朕请来的,谁敢让她走,朕第一个不饶她。”

他说着,跳下车来走到毛叶面前,负着手沉着脸看着顾若离。

满目杀气。

顾若离平静的行了礼,一干百姓也都纷纷磕拜,满场中只有她和赵凌以及毛叶和站在人群外的赵梁阙和霍繁篓未跪。

几个人立着,针锋相对,她道:“圣上,是我请她走的,我没有错。”

“你有没有错朕心里清楚。”赵凌看着她道:“静安,你的封号是先帝给的,可是朕现在是天下的君主,这天下的事包括你能不能留在京城,能不能做你的县主,做你的顾大夫,是由朕说了算。”

毛叶就蹙着眉,冷笑的看着顾若离。

“圣上说的是,这天下是您的事。”顾若离扫了一眼跪在地上不敢起身的百姓,“天下人的命,也是您的命,您确实是可以随意为之,决定生死。”

自从沈橙玉走了以后,他只要听到顾若离的名字就来气,如今当面说话她还这般不敬,他更是怒从新来,喝道:“顾若离,你好大的胆子,你眼里还有没有朕。”话落,道:“来人,给朕将这目无君主的贼子,抓起来。”

旁边侍卫闻声而动。

霍繁篓脚步一抬就要上前,赵梁阙忽然抓住了他,他想也不想甩开赵梁阙的手上前去,正要说话,忽然就听到有声音不疾不徐的在人群外慢慢道:“圣上闲了,连兵马司的差事也一并兼了。”

满场的人一惊,随即,就看到赵勋慢慢走过来站在顾若离身边,挑眉拱手,“微臣,叩见圣上。”

“赵远山,你什么意思?”赵凌眯着眼睛,气了个倒仰,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居然一点脸面都不给他。

赵勋淡淡问道:“您又是什么意思。”话落,他侧身看着顾若离,颔首道:“做的不错,该杀的人不必手软,该仗的势力也无需内敛,有我在此谁也不能将你怎么样。”

顾若离点头笑着道:“好!”

夫妻两人一唱一和,目中哪有半点赵凌。

霍繁篓脚步生生止住,看着顾若离拳头攥着撇过脸去。

“赵远山,你这是谋逆犯上,你眼中还有没有君臣。”赵梁阙走到人前,呵斥道:“作为长辈我不得不提醒你一句,有的事要适可而止,你不要仗着自己的功,就一而再再而三的为所欲为。”

“这军功,不要也罢!”赵勋说着,从怀中拿了镇国将军敕封时的铁券,托在手中,手一曲铁券被他捏成了团儿,手展开叮咚一声,落在地上,他挑眉看着赵凌,道:“所谓谋算逆症结便在我当你是兄弟,你当我君臣,如今你依旧是君而我再不是臣,至于兄弟,也至此恩断,圣上保重。”

赵凌一怔,看看他又看看他脚边的铁券。

还是赵梁阙问道:“你是何意,这是递上辞呈?”

“是!”赵勋牵着顾若离的手,道:“兵已备好,明日我便带兵出征,剿灭额森是我答应先帝的事,和圣上你无关,至此,除了额森一事,往后朝堂事我赵勋再不插手,至于圣上你,好自为之吧。”

他说着,眉目轻松语调舒缓,赵凌和赵梁阙却大气不敢喘,不敢相信这是真的,更害怕他们一出口,赵勋就反悔了方才的话。

赵勋牵着顾若离缓缓往人群外走去,满场静悄悄的,落针可闻。

直到过了许久,那夫妻二人已经坐车走远,赵凌才是一怔反应过来,看向赵梁阙结结巴巴的道:“他…说什么?”

“他说他只去打额森,不回京城了。”赵梁阙也懵了一下,前几天赵勋递了出征的奏疏,今儿又请辞,他这一出接着一出的,一点时间都没有留给他们,也没有时间消化。

他本担心过,赵勋带四万人走,说不定就会回过头来反了…但是这岂不是正好,他们不怕赵勋反,反了他们才有正大光明的理由杀了他。

区区四万加上关外的几千人不过五万不到,能做成什么事。

而且,他相信赵旭不会反,要反他早就反了,何至于有赵凌做龙椅的这一天。

“圣上。”霍繁篓扫了一眼毛叶,和赵凌道:“我们回去再说。”

这里不是议事的地方,赵凌点了点头,又看了一眼丢在地上的铁券,唇角动了动往马车而去。

赵梁阙随后去了。

霍繁篓停下来,侧目看着毛叶,眼角微挑微微一笑,道:“毛圣女厉害啊,这么多信徒…我亦有伤,不知能否请圣女医治一番。”

毛叶看着霍繁篓,莫名的心头一跳,随即就蹙眉正色道:“霍大人想来,随时可以。”

“那就有劳了。”霍繁篓拱了拱手,转身而去。

跪在地上的百姓们这才起了身,一个个的看了一眼毛叶,哗啦一下四散了,转瞬间原本人头攒动的金簪胡同,只剩下毛叶,她笑了笑站着没动。

“圣女,我们…还走不走?”信徒都没了,人家也都不相信她们了,留在这里没什么意思。

毛叶回过头来啪的一声,抽了妈妈一个耳光,眯着眼睛,道:“我的事,何时你也有资格过问,没看见吗,圣上留我!”

话落,她拂袖进了医馆。

顾若离我今天丢的脸,总有一天会加倍奉还。

顾若离和赵勋刚回到家里,方朝阳就到了,惊奇的看着赵勋,问道:“听说你刚刚辞了镇国将军?”

“是!”赵勋道:“门头的牌匾都摘了。”

方朝阳打量着他,又打量着顾若离,问道:“老实和我说,你们又在玩什么花样。我宁愿相信赵凌不做皇帝了,我也不相信你赵远山将到手的权力拱手让出去。”

“真是这样。”赵勋含笑看着顾若离,道:“我和娇娇打算…明年给您生个外孙。”

方朝阳一口茶喷在赵勋身上,“生孩子?辞了职位就为了生孩子?又不是你生,你辞个什么劲儿。”

“娘。”顾若离没忍住哈哈笑了起来,抱着方朝阳道:“他照顾我,不行啊。”

方朝阳嫌弃的推开她,又看着赵勋,道:“你一定是有事瞒着我吧,行,你不说也行。反正你没这些虚头巴脑的东西也没有敢动你。生吧,生吧,多生几个一起养,方便。”

顾若离无奈正要说话,韩妈妈隔着帘子笑着道:“七爷,县主,王爷来了。”她还没说完,就被一只大手扫到一边去了,紧接着荣王顶头带着帘子钻进来,喊道:“老七啊,你辞了也挺好的,那请圣上封你做世子吧,我这还有位置等着你呢。”

赵勋本来蕴着的轻松,顿时一消而散,他蹙眉道:“我做什么,也都不会做荣王府世子,王爷不必费心。”

“我知道你不稀罕。”荣王凑过来,方朝阳咯噔一声放了茶盅,看着他道:“三哥,你要脸不要,人家都说了不稀罕世子,你贴上是什么意思。再说,你现在这么疼他,当初做什么去了,将人好好的孩子送去军营,这是他命大福大,要不然你今儿就是抱着坟头说话了。”

荣王嘿嘿一笑,摆着手道:“我就是知道他本事大,才点头送他去的。我亲生儿子能不能心疼吗。”

“没见过你脸皮这么厚的。”方朝阳说着,眸光一转,道:“他现在不是将军,又没有俸禄,你既疼爱就多拿点银子出来,让他们小两口多买几身好衣服穿,多吃几顿好饭吧。”

荣王瞪眼睛,方朝阳昂着头看他,“不要告诉我你没有,你这点花花肠子骗别人可以,我看的清楚的,没有十万两以后你都没脸喊我娇娇一声儿媳妇。”

荣王咳嗽着,道:“给,一定给。”

方朝阳这才满意下来。

顾若离抿唇笑着,扯了扯赵勋的衣袖,又对荣王道:“我们东西都在收拾,明天或许走不了,但后天一准就走了。这一走约莫要一两年才能回来,晚上您留在家里用完膳吧。”

“这么久啊。”荣王一脸的无奈,“那我岂不是又很无聊。算了,那我也出去好了,我好几年没去龙虎山了,正好潜心修道,说不定你们回来时我已经得道了呢。”

顾若离失笑,点头道:“那你就祝您早日成仙。”

“既是明天走,是不是还有许多事没有安排?”方朝阳看着顾若离道:“记得连走前去和太皇太后说一声,不要让她老人家担心。”

顾若离点头,道:“我准备现在就去,免得一会儿天黑了进不了宫。”

方朝阳颔首,看着荣王,道:“一起去吧。免得一会儿打起来也没有人拉架。”

荣王被方朝阳说的一句话都没的回,只有跟着点头的份。

顾若离和赵勋回房换衣服,她收拾了几件衣服,和赵勋道:“冬天的衣服也要带着吧,关外冷的很。”

“嗯。”他点了点头,道:“多带一些,我怕你会不适应。”

她笑了起来,喊了雪盏和欢颜还有瑞珠三个人进来,她交代道:“这一次就欢颜和瑞珠跟着我吧,雪盏留在京城,我和刘大夫还有韩妈妈说过了,等周掌柜来了,就将雪盏嫁了。”她说着,递给雪盏一个匣子,“金银首饰我没你会买,这里是五百两你自己收着,想买什么就买什么,不够的话再和韩妈妈拿,总之你要嫁的高高兴兴,顺顺当当。去了人家也不用畏畏缩缩,要记得你可是静安县主身边的一等丫头。”

雪盏噗通一声跪留下来,哭着道:“奴婢不想嫁,奴婢只想跟着您到处去。”

“你得过你自己的日子去,又难得遇到周掌柜,不要错过了姻缘,这才是最重要的事。”她拉着雪盏起来,给她擦着眼泪,“我也没想到你要嫁人我却不能观礼,只能等以后我们回来,再弥补你。”

雪盏哭的抬不起头,欢颜扶着她,道:“别哭了,我们给你写信,你和周掌柜好好过日子。”

瑞珠心里是顶高兴的,可是怕自己说话会惹了雪盏嫌…看着顾若离给的那一匣子的嫁妆却又无比感动,县主对她们是真的好,哪个主子嫁丫头,也不会有这样的出手。

“那你们给我写信。”雪盏擦着眼泪看着顾若离,“县主,您要照顾好自己,尤其还跟着将军去打仗,实在是太危险了。”

顾若离笑笑,拍了拍雪盏的肩膀,道:“知道了,我自己会注意的。”

“那我们去收拾东西,这一路要几个月,要带的东西很多。”欢颜拉着雪盏和瑞珠出来,顾若离也叹了口气,红了眼睛和赵勋道:“跟着我久了,我也舍不得。”

“应该嫁给孙刃的。”赵勋含笑道:“这样就没有这么多事了。”

顾若离失笑,道:“他们相处这么久都没有这个意思,我总不能乱点鸳鸯谱啊。”话落给他换了身深蓝的直裰,道:“朝中的事你不安排一下?”

“都安排好了。”她道:“只要去宫中就好了。”

她点了头,换了衣服和方朝阳以及荣王一起去了宫中。

方樱如今不住在凤梧宫,而和太皇太后一起,一个搬到了长春宫,一个搬到了咸福宫,隔着一个咸福门来往更加方便。

至于东宫那边崔婧容和柳月依旧住在那边,圣上已经在准备选秀,约莫年前绣女就能进宫,到时候宫中的人更多。

俊哥儿还没满月,躺在方樱的怀里,方夫人坐在一边含笑看着,眼睛红红的道:“你怎么说搬就搬,也不和家里的人商量一下。”

“说这些做什么。”太皇太后道:“什么事不都是起起伏伏的。我们现在退了才是自保,站在风口浪尖,到时候有事哀家都保不住你们。”

连他都搬离了住了一辈子的坤宁宫了,别的事还有什么可说的。

方夫人擦了擦眼角,没有做声。

赵勋和顾若离以及方朝阳几人来了,大家各自行礼在外间坐下,太皇太后看着赵勋,道:“就带四万兵?粮草怎么办?”

“粮草的事我也安排好了,不会断了粮草,祖母放心。”赵勋说完,太皇太后叹了口气,道:“委屈你了,让你退让。圣上他…哀家也不知道他怎么了,这么就鬼迷心窍了。”

房间里,顾若离握着方樱的手,低声道:“你若是不放心宫里的太医,就小心杨大夫来瞧瞧,若再不便就开了方子叫方夫人带去给同安堂的大夫看看。”

方樱点着头,道:“你放心好了,这些事我懂的。”

顾若离点头,又道:“贤妃那边我就不去了,眼下我们走到哪里都能将火引导到那里,她生性单纯没有我拖累说不定还能更好一点。一会儿你悄摸的遣个丫头去说声。”

方樱点头应是。

他们从宫中出来,顾若离去了同安堂,岑琛交代了事情,便回了家中。

第二日下午,他们收拾妥当一队人浩浩荡荡四辆马车出了京城,城楼上霍繁篓静静立着,直到车队看不到时,才转身而去。

顾若离掀了帘子回头去看,心里忽然轻松下来,她望着赵勋道:“你说的对,这样出来走走,将杂事抛开,真是不错的。”她说着叹了口气,又想到了白世英,“就是不知道她怎么样了,这么长时间都没有消息。”

“我已经让人去湖广找了,只要她还在大周,就一定有消息。”赵勋道。

她点头,晚上大家宿在通州,顾若离搬了酒出来,就想到了吴孝之,不免想到他们离开时吴孝之幽怨的眼神,他还有事要善后,所以只能过了年再来。

第二日上船,船刚起锚周铮匆匆从后面的船跳过来,拿了两封信,一封递给赵勋一封递给顾若离。

顾若离一愣接了信,信封上没有落款她猜不到是谁写的,

等拆开了信才面色一变,赵勋问道:“是谁写来的?”

“是白姐姐。”她蹙眉道:“你看看。”

☆、221 保靖

赵凌第三次问赵梁阙,“王叔,远山他真的走了,还递了辞呈?”

“是!”赵梁阙失笑道:“昨天您不是亲眼看到了吗,浩浩荡荡的四辆马车出的京城。”

赵凌抚着胸口坐了下来,他和赵梁阙不同,赵勋要带四万还是十万兵马,只要有他并不反对,二十年的兄弟纵然他没了信任,可却知道对方不会真的领兵造反。

人都有可为,有可不为,赵勋答应先帝的事他一定不会反悔。

这样一来,他就舒服了,上朝的时候除了他再没有人敢坐着,他说的事也不会有人敢明目张胆的跳出来反对。

…最重要的,他为沈橙玉报仇了,想到这里他更加期待起来。

赵梁阙见他这样的表情,就知道他有私事要办,就立刻告辞道:“家里还有客人未散,微臣这就先回去了。”

“是,老祖宗的丧事还没有办完,您快去吧。”赵凌催着,待赵梁阙一走他就迫不及待的找来了吴正,问道:“上次你没有找到人,朕怀疑她是躲在什么地方了,你这一次亲自去一趟扬州,一定要将玉夫人找到。”

吴正抱了抱拳,又想到什么问道:“微臣一走,那宫中的事怎么办。”

“你去吧,回来以后你也不用再回羽林卫,朕让你去都督府领差事。”赵凌笑着拍了拍吴正的肩膀。

吴正眼睛一亮,顿时抱拳道:“是,臣一定万死不辞。”话落就出了门,随即霍繁篓进来,赵凌将事情和他说了一遍,霍繁篓扬眉,道:“羽林卫一职,微臣倒是有一人推荐给圣上您,稍后将奏疏给您,若觉得可以您就用,不行您就换了。”

赵凌想了想,点头道:“行,让朕瞧瞧。”话落,又道:“你说,玉儿他会躲在哪里,她连走前说会给朕写信,可是这么久了一封信都没有来,朕担心她已经…”

霍繁篓垂着眼帘,面无表情的道:“玉夫人有您庇佑,一定会吉人天相。”

赵凌高兴的点头。

霍繁篓辞了赵凌出了门去,由雷武驾着马车等在贞王府的巷子口。

贞王府内,贞王跪在灵前哭着,贞王妃扶着他劝道:“你身体不好,要是哭着伤了身子怎么办,快和我回去吃些东西休息一会儿。”

“我知道。”贞王回头看着妻子,紧攥着她的手,道:“可心里难受。”

贞王妃叹了口气,安抚的道:“忍一忍也就过去了。”

贞王正要说话,身后就听到了赵梁阙的声音,他身体一怔拿帕子擦了擦眼睛,赵梁阙已经道:“兄长累了一天去休息吧,这里我来守着。”

“好。”贞王夫妻起了身,道:“我也确实有些累了,这家里的事就交给你了。”

赵梁阙如沐春风的笑着,道:“好,去吧。”

贞王夫妻去了,赵梁阙在灵前磕了头,起身一转头就见赵堇安安静静的站在他身后,他被惊了一下,无奈的道:“你这孩子怎么无声无息的在这里。”

“我来请大伯去用膳。”赵堇淡淡的道:“没有想到父亲在这里。”

赵梁阙指了指花厅,道:“走吧,你大伯身体不适回去休息了,我去陪陪来客也好。”话落,便在前头走了,赵堇看着他的背影,又望着老贞王妃的灵柩眼眶一红,撇过头大步走了。

“你娘呢。”赵梁阙回头问赵堇,就听儿子道:“在外书房,似乎和那个毛氏圣女在说事。”

赵梁阙颔首想起什么来,问道:“翁夫人今天可来过了?”

“没有。说是家中长孙身体不好,就不过来了,让家里人送了礼来。”赵堇说着淡淡的,赵梁阙奇怪的扫了他一眼,道:“你要是累了,也去休息一会儿。”

赵堇嗯了一声。

府门外,霍繁篓单腿曲着靠在车壁上,另一只晃悠着,过了一刻就看到侧门打开,毛叶怒气汹汹的从里面出来,他打了个呼哨,凤眼挑着笑嘻嘻的道:“圣女,好巧啊。”

毛叶一愣看着他道:“霍大人是要进去还是正准备离开?”

“原是要走的,可冥冥中有个声音不让我走,所以我就留在这里等着了,没想到等来的是你。”霍繁篓拍了拍车,道:“想请不如偶遇,霍某请圣女喝酒,还请赏光。”

毛叶蹙眉摇头道:“我不能饮酒,抱歉!”她说着要走,霍繁篓跳下来拦着她,笑着道:“那就喝茶,不过换圣女请我。”

“霍大人要是看病,就去医馆找我,要是说闲话我不能奉陪。”话落,她拂袖绕开霍繁篓便走,他也不闹负着手笑呵呵几乎追上她,和她并肩走着,道:“这是和郡王妃吵架了吗?”

毛叶没说话,他知道霍繁篓和赵梁阙是一路的,也就没有反驳。

“你想留在京城,也不用他们应允,想留就留。”霍繁篓笑着道:“这京城这么大,圣女又是这么出色的人,你要走可是许多人都舍不得呢。”

毛叶就停下来打量他,很奇怪他的突然的熟稔,“霍大人,你到底想做什么。”

“看病啊。”霍繁篓哈哈一笑,道:“我腿伤多年,想请圣女瞧瞧,这一瘸一拐的想娶个夫人都没人愿意嫁,实在是困苦。”

毛叶一愣,没想到霍繁篓还没有娶妻,随即道:“那就请霍大人随我来。”

话落,两个人边走边去了医馆,毛叶请他去了房间,房间黑洞洞的,只有墙上挂着一盏绿油油的灯,空落落的除了一张桌子和一个软榻,什么都没有。

“躺着吧。”毛叶指着软榻,霍繁篓就应了一声愉快的躺了下来,又手支着面颊目光明亮的盯着她,道:“圣女不能饮酒,可能婚配?”

毛叶心头一跳回头看着他,他穿着绯红的官袍,帽子被他丢在脚边,衣襟微松发丝斜斜的散在一边,在幽暗的光线下,他浑身都透着迷离和慵懒,狭长的凤阳微微一眯,便有种蛊惑人心的力量。

她心头一跳蹙眉道:“不能。”又正色道:“霍大人,这里是医馆不是你风流浪荡的地方,请你自重。”

霍繁篓哈哈一笑,摇头道:“说我风流的人圣女还真是头一个。我这辈子也就喜欢过一个人,圣女你…大约算是第二个,也或许,是最后一个呢。”

毛叶大怒,道:“请你自重。”

“和我们三儿说话一样没趣。”霍繁篓起身过来,勾着毛叶的下巴打量着,“怎么,我就喜欢你们这样无趣的姑娘。”

毛叶眸光一边,忽然想起来什么,问道:“你说是三儿,是静安县主?”

“是啊。”霍繁篓道:“可惜她心里没我,嫁给了赵远山…”说着叹了口气,“想当年我和她两小无猜,青梅竹马,却不抵赵远山数月的情分,实在是叫我伤心不已。”

毛叶面色松了松,调转了头离开霍繁篓的指尖,没有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