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那人一副好心的提醒,赵勋眼睛一瞪,顾若离已经笑着道:“城墙上有风,我先下去了。”

大家都点着头,瑞珠戳着欢颜的额头,两个人扶着顾若离下了城楼。

赵勋看着顾若离下去的身影,三两步就追了过去,也不上前就负着手一步一步的跟着她,一路上行人先跟顾若离打招呼,就又看到了赵勋,纷纷行礼。

赵勋点着头,回道:“…有点事,你们忙。”

“是!”大家都应着,目送两个人一前一后的去了卫所方向,等进了院子欢颜将院门一关,顾若离就再忍不住捧着肚子笑了起来。

赵勋脸色极其难看的扫过两个丫头,两个丫头忙垂着头回自己房间,啪的一声关了门,躲着不敢出来。

“进去说。”赵勋说着,顿时小心翼翼的上前去托着她的手,道:“你走慢点,方才走的那么快。”

顾若离笑擦着眼泪,拉着他道:“你快想想办法,要不然大家误会越来越深怎么办。”

“找个机会和大家解释一下就好了。”赵勋扶着她坐下来,半蹲在她面前,“真有了啊,多少时间了。”

顾若离估摸着算了算,道:“四十几天吧,预产期大约要明年三月前后。”

“三月。”赵勋一把将她抱起来,在她脸上亲又亲,道:“那明年我们就有儿子了。”

顾若离无语,推着他道:“要是女儿呢?”

“不会。”他很坚信的摇了摇头,道:“这个肯定是儿子,以后再生女儿。”

她忍不住笑了起来,捏着他的耳朵,就道:“赵远山,很有可能是女儿,所以你最好做心理准备。要是这胎是女儿,我生下来你但凡露出一点嫌弃,我就再不会生了。”

“我自己姑娘嫌弃什么。”赵勋哈哈笑着,将她抱着坐在腿上,手不由自主的去摸她的肚子,道:“我觉得闺女家有几个哥哥护着,会好一点。”

那倒是,顾若离顿时也对肚子里的性别生出了一些期待来。

“去买鸡,还有,多买点肉回来,要肥一点的。”门外,陈顺昌的说话声传了一进来,一本正经的和婆子道:“蔬菜瓜果也多买点,不行…我亲自去吧。”

说着就带着婆子出去买东西了。

顾若离听着噗嗤一声笑了起来,道:“看来,我想去医馆做事,是不可能了。”

“好好歇着。”他蹙眉道:“哪里都不准去。”

她哦哦的敷衍着,抱着他道:“那我们先在这里住到年底,等月份深点再去庆阳,好不好。”她打算在顾家的宅子里生孩子,她相信,顾解庆和顾清源一定会知道,她的孩子出世了。

也会为她高兴的。

她深吸了口气,低头看着自己的肚子,心里的感觉非常奇妙。

就这么毫无预兆的,她的肚子里就有了一个小小的生命,以后就会依附着她一点一点长大,然后会跟着她喊她娘,找她要吃的,黏着她陪着玩儿。

太奇妙了,是她和赵远山的孩子。

“我去看看他们的马套到了没有。”赵勋忽然站起来要走,她一愣问道:“你也想去?”

他嗯了一声,道:“给咱们儿子驯匹小马驹,等他长大了马正健壮。”话落,一阵风似的就出了门。

他大步走在街上,就发现一路上大家都用各式各样奇怪的眼神看着他,他被看的一肚子的火,偏还不能发泄…

“没听说过顾大夫男人。不过她从京城来的,她男人肯定也是京城的。而且顾大夫这么出色,想必地位也不会低,这事儿要办还要从长计议。”

“再不低也不如咱们爷。咱们不用担心。”

“你说的对,咱们爷看中顾大夫了,而且,两个人还有孩子了。他男人要说一个不,我们就弄死他。”

“弄死谁?”赵勋阴森森的盯着一群蹲在墙角商量大事的人,“弄死谁男人?”

那些士兵一看是赵勋,立刻就道:“弄死顾大夫男人啊。顾大夫是好人,现在又有身孕了…爷,您不能亏了她,要不然将来她怎么立足。”

“放屁!”赵勋咬牙切齿的道:“我媳妇儿要你们操什么心,都给我滚!”

大家听着一愣,直直的看着赵勋,有人结结巴巴的道:“爷…我们知道您和顾大夫…可是这不事还没成吗。”

赵勋一脚踹在说话人的腿上,一字一句道:“她男人就是我,你们再多说一句,就给我去瓦剌守寨子去。”

“爷,爷,您说的是真的?”那些人终于听懂了,“顾大夫就是您前两年娶的媳妇?”

赵勋脸色终于好看了一点,点了点头,道:“嗯。所以你想弄死谁?”

“没…”大家摇着头,“没想弄死谁。”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逃!”哗啦一下,十几个人转瞬间作鸟兽散。

“没事了,没事了。顾大夫就是爷的媳妇儿。”有人一边走一边喊着,“大家放心吧,顾大夫就是咱们夫人!”

也不知道从哪里蹿出来这么多人,一下子嗡嗡的议论着。

“我就说,我们爷和顾大夫之间不简单,你们还不行相信。”

“这么说,有天夜里我看到爷从顾大夫的帐子里出来,难道…”

“你小子早就看到了,也不和我们说,让我们以为爷和顾大夫那什么…”

赵勋被气的笑了,摇了摇头。

他这真算是自作自受。

顾若离正被白世英盯着肚子,她已经盯了好一会儿了,“娇娇,你说预产期是明年三月?”

“嗯。”顾若离点头道:“现在还小,你再怎么看也看不出什么来的。”

白世英便笑了起来,道:“那我算是姨母吧?我得想想,给侄儿准备个什么东西做见面礼。”

“好啊。”顾若离点头道:“给他备上百十颗的秘药,将来走遍天下都不怕。”

白世英哈哈笑了起来,摆着手道:“也不说点吉利话。”

晚上,陈顺昌烧了一桌子菜的,鸡鸭鱼肉的堆着,一个劲儿的往顾若离碗里加菜,“你得多吃点,现在一个人吃两个人长。而且还得吃好的,这样小少爷才能长的白白胖胖的。”

“陈伯,这吃的太好孩子长的太大了,我都不好生的。”顾若离道:“而且现在还小,需要的营养不用那么多,您这么让我吃,我要胖的。”

陈顺昌直摇头,道:“您太瘦了胖点好结实,胖了小少爷才能长的好。至于好生不好生,您是大夫,您自己看着办。我只负责您吃的好不好。”

顾若离抚额,看着眼前小山似的菜,实在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给郡主写信报喜了吗。”陈顺昌道:“郡主一定会很高兴的。”

她一下午浑浑噩噩的还真是没有想到,便回道:“我一会儿就去写信。”话落,赵勋从外面进来,大家都起身行礼,她问道:“套到马了吗。”

“嗯。”赵勋点了点头,“套了六匹都栓在马厩里,明天去驯。”

“这么多?”顾若离说着就索性放了碗,“你带我去看看。”顺便就不用再吃饭了,她方才吃了好多了。

赵勋看了一眼她面前的菜,蹙眉道:“吃了饭再去。”话落,也夹了一块肉放在她碗里。

“我!”顾若离欲哭无泪。

磨磨蹭蹭的最后还是她赢了,捧着肚子说吃的太撑肚子疼,陈伯和赵勋都不敢再让她吃,由着她跟着赵勋去了马厩。

“你一会儿就套了这么多啊。”里面六匹马,清一色的小马驹,赵勋回道:“不是,他们套的也在这里。”

原本是打算套几头健壮的成年的,可大家一听到顾若离有身孕后,就不约而同的开始抢小马驹,所以…成年的马一头没套着,全部都是这样小马。

长个两年就刚刚好。

“原来是这样。”顾若离很高兴的道:“那要谢谢大家了。”

赵勋很不高兴,他儿子的事他自己做就好了,现在就好像成了大家的事了一样…

他的儿子,你们高兴个什么劲儿。

“顾大夫。”说着话,冬青和另外几个人提着两只兔子并着一只小鹿回来,“这是我们刚猎回来的,正好给您补身子。”

欢颜忙上去接了,冬青又道:“往后您想吃什么,尽管和我们说,我们去给你弄。”又道:“今天我们还翻地了,准备种一点青菜,等下霜的时候青菜是最甜的,到时候给您送来。”

“还特意种青菜,真的是谢谢大家了。”顾若离很不好意思,“吃饭了吗,留下来吃饭吧。”

他们摇着头,道:“不了,您和爷早点休息。后街的李大娘说这两日多纺点布,给小公子出生时做小衣穿。”又道:“鞋子也是,做出来明年年底正好穿。”

这些事顾若离都没有想到,但是他们都帮她想到了,衣服,鞋子,还要准备什么来着?

包被?

“替我谢谢大家。这些事我们慢慢做就可以了,大家都忙的很,不必为我特意多添累。”她实在是不好意思,冬青摆着手道:“没事,您和爷的事就是我们大家的事,有什么事尽管吩咐。”

他们说着,就呼啦啦的一群人走了。

只顾着和顾若离说孩子,就好似赵勋不在似的。

“七爷,你去和大家说说。”顾若离无奈道:“我们自己的事自己做就好了,不能总给别人添麻烦。”

赵勋哼哼了两声,道:“看来他们都是太闲了。”

第二日,他便召了所有人,将他要打造塞外米粮川的事细细的分派了下去,按各营各队将地划分出去,就地整顿种什么谷子,起什么房子,在三天内列出计划来。

大家都忙了起来,闲是民,战时兵是大周历来的传统,这些操作起来都不难,但是事情却格外的多。

顾若离这里终于清静了一些,可每天还是会有人偷偷送野味来,她不大敢吃,便让陈顺昌腌了留着,等天气冷了过节的时候捎到京城去。

七月的时候,颜显来和她告别,这里的战事停了,他打算回京城,颜夫人信中说自己病了,让他回去看一眼。

顾若离就收拾了许多干货和这里的特产让他带着。

中旬时,颜显独自一人和来时一样回了京城。

此时,方朝阳正在家里忙着,指挥着李妈妈:“年后太后娘娘送来的那几匹布都找出来,我还记得有几块松江棉布的,一起装箱了,到时候做里衣刚刚好,软软的又吸水。”

“奴婢已经找出来装箱子了。”李妈妈笑着道:“几个丫头说再等几日送,她们正赶着做衣服鞋子呢,想要一起送去。”

方朝阳点点头,“算他们有心了。”又道:“再去淘腾点小玩意,她这两年恐怕不回来,都给她送去,那边估计都买不着。”

“好。这事儿让崔管事去办。”李妈妈一一记着,方朝阳却是激动的来回走着,正要说话,秋香笑着进来,道:“郡主,三夫人来了。”

话落,三夫人进了门,也是两个箱子,笑着道:“我找了些细软的布,还做了几件小衣裳,郡主要送东西过去,把我这个以前捎了吧。娇娇什么都不懂,您要不要再送个婆子去,免得到时候孩子生下来手忙脚乱的。”

“我将这个事儿忘记了。”方朝阳说着就看着李妈妈,“让李妈妈去吧,别的人我也不放心。”

李妈妈顿时笑了起来,“奴婢高兴去的,可是奴婢去了您怎么办。”

“不用管我,我又不用生孩子。”方朝阳说着,和三夫人一起坐下来,问道:“还有什么事,你一并帮我想了。”

三夫人摇了摇头,道:“我也没有经验,能想到的也就这些事了。”

“乳娘!”方朝阳忽然想起来,“不过现在找好像早了点。等年后吧,赶过去时间刚刚好。”

李妈妈听着忍不住插嘴道:“这赶过去一路奔波人也累的很,乳娘去了哪里还有奶水。不如当地找。既然奴婢过去,那奴婢到了那边以后就开始去找。”

“也行。”方朝阳一想到顾若离要生孩子了,她要做祖母了,心里就砰砰的跳,也不知道紧张什么,就是心里慌慌的,毛毛躁躁的。

三夫人看着失笑,道:“行了,您也沉沉心,要到明年才生呢,您再慢慢想,来得及。”

方朝阳心不在焉的点着头。

贞王府中,赵梁阙脸色阴沉的坐在桌案之后,看着霍繁篓道:“确定找不到隋景了?”

“是。”霍繁篓点了点头,道:“听说受了重伤,但之后就没有人再看到他。我们的人想要练习额森,可是还没近寨子就被杀了两个,剩下一个逃了回来。”

“这么看来,额森是铁了心的投靠赵远山了。”赵梁阙沉着脸,“静安有孕的事,你听说了吧。”

皇后写信去,没有想到得到的消息却是静安县主有孕了,既是有孕了自然就不能回来了…赵勋还在那边安家落户,要打造什么塞外米粮川。

他这是想做西北的土皇帝?

霍繁篓没有说话,赵梁阙看了他一眼,摆了摆手道:“江南那边的事都你都办好了?”

“嗯。”霍繁篓颔首。

赵梁阙顿了顿,道:“岭南的兵已经准备好了,加之以往和今年这半年筹备的,一共有六万人马。我们想办法盯住赵远山,若能拖到明年中旬,我们就能凑集十万,到时候无论他有什么动作,我们都能稳如泰山。”

“我有点事。”霍繁篓道:“这个月会出去一趟,郡王有事就让雷武去办吧。毛叶也可以,她索性闲着。”

他话落,起身头也不回的出了门。

他去了醉春楼,交代了一番便骑马直接出了城,到通州弃马坐船,上了岸换马一直往西而去。

关于生孩子,要不要直接轰动点?。哈哈哈哈~比如一次生四个。

☆、244 故交

顾若离坐在门口发呆,陈顺昌就在他正对面剥核桃,瑞珠要做核桃络,他不知从哪里听来的,说就这么生吃对孩子最好。

于是,他就买了十几斤,拿个钳子坐在院子里专心致志的剥核桃。

“把这个端去给姑奶奶吃。”陈顺昌将碟子里的递给欢颜,顾若离将望天的视线收回来,受惊的道:“不吃了,这东西一次不能吃太多,太油了。”

她再这么吃下去,孩子还没生她就能得一身病。

“那就拿去做核桃络,我这里剥的明天再吃。”陈顺昌说着,就看着她,“姑奶奶,您这胎要是个儿子就好了,荣王府子嗣单薄,姑爷有个儿子后也能定心,您也算是彻底站住脚了。”

顾若离抚额笑着道:“我就是这辈子不生,我也站的稳稳的。”

“这怎么能一样。女人还是要生儿子的,这不生儿子啊…”陈顺昌正色道:“到底缺了根基,等老了人家儿孙绕膝,您却是孤零零的,您想想这日子怎么过。”

“知道了,陈伯。”顾若离就怕他说这个话,这两天类似的话他不知说了多少了,“我也不是生一个,这个不是再生就是了,一定生个儿子。”

陈顺昌就满意的笑了起来。

“我还打算和七爷商量,多生几个,将来有一个姓顾,跟着我学医。”她就是这样想的,所以存了心多生几个孩子,儿女不挑,“这事儿你先知道就好了,等以后再和七爷商量。”

“这…”陈顺昌眼睛一亮,沉默了一会儿顿时摇着头,“不行,不行。七爷的孩子姓赵,这可是皇家的子嗣,哪能说姓顾就姓顾的。姑奶奶您可千万别想这个事儿,免得不成伤了夫妻情分。”

这一点她也想到了,所以才要以后和赵勋商量,他在这些事上的观念很保守,并不确定能不能同意。

“我就提一句,不行就算了。”顾若离低头看了看肚子。

陈顺昌心里却是不停的转着,若真能一个跟着顾若离,那可真是皆大欢喜的事,顾家这一脉总算有后了,他坐立不安起身道:“我…我去给老太爷烧点纸钱去。”

顾若离嗯了一声,看着陈顺昌离开,她招手喊欢颜,“趁着陈伯不在,咱们去齐大夫的医馆看一眼那边忙不忙。”

“县主,您可别害奴婢了,要是将军知道了肯定要罚奴婢的。”欢颜嘟着嘴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您还是安生点在家待着吧。”

顾若离左右看看,拉着欢颜走,“我是大夫,我的胎象怎么样我心里有数。”话落,两个人悄摸的出了门,又找了老实的周修彻,三个人去了齐戎和闵正兴新开的医馆。

卫所里的铺子不要租子,虎贲营的士兵来看病虽都是不要钱的,但是闲了他们却可以给百姓看病。

医馆不大,进门就是两张桌子,后面是药柜,药都是从同安堂来的,配的非常的齐全,一进去就是满鼻子的药香,她闻着顿时觉得神清气爽,一扫心口的污浊。

“顾大夫,您怎么来了。”齐戎忙上前来,小心翼翼的又不敢唐突的扶着她,“快请坐。”

那边闵正兴也从后面过来,见着就道:“才有孕要多歇歇,免得累着孩子了。”

“没事,没事。”顾若离笑着坐下来,道:“这两日忙吗,有没有疑难的病例,我们一起讨论讨论啊,我都闲的发慌了。”

闵正兴和齐戎对视一眼,都笑了起来。

“还真有一个。”闵正兴在她对面坐了下来,道:“这两日收了一例痢疾病者,久泻不愈,我前日开了药回去吃后今日人来还依旧腹泻。连路走不了,几乎脱水。我便想起来,当年你给杨阁老看诊时,说的慢性结肠炎,是何种病情。”

“人可在,我要是能诊脉就是最好了。”顾若离道:“这两样病情如果不去辨别大便,就很难区分。慢性结肠炎是肝火炽盛,肝血虚损,又兼胃气挟热上逆,脾虚湿热。”

“而痢疾大多是灼热结肠,主药是涩肠固脱,清热燥湿。后者则是健脾止泻,疏肝达木,调胃肠,双管齐下。”

顾若离细细的和闵正兴说了一遍,他一边听一边记着,道:“这确实是,要不是您提出这个病症,我们从来不知道,还有这样一列病症,以往只当痢疾来治。”

以往没有大便化验法,只是号脉看诊寻常大夫很难能分辨的了。

“我去他家看看吧。”顾若离道:“也正好和二位细说之间的区别。”顾若离有事做,人就来了精神,闵正兴却是犹豫起来,“要是痢疾,您就太危险了。”

“多不是痢疾,若不然城里也不会这么太平了。”她笑着道:“尽管去,不会有事。”

三个人说着,就朝病人家里去了,等去了以后还真是如同他们所猜测的,乃是慢性结肠炎,顾若离开了方子一行人才出来。

“这方子好。”齐戎看了又看,笑着道:“顾大夫,这方子我能用吗。”

她笑着点头,道:“除了白家的秘方,我这里的方子你皆能用。”

齐戎哈哈笑了起来正要说话,忽然就看到街面上两个男人带着一个孩子牵着马拉着马车往这边慢慢的走过来,一边走一边问着路,“请问,卫所往那边走。”

领头的人单手提着个满是尖刺的锤子,一脸的胡子满身是煞气,另外一人则要温润一些。

“顾大夫小心些。”齐戎说着做了请的手势,“现在这里太平了,将来会有很多人来,您出门的时候身边一定要带着人。”

顾若离点头应是,一行人刚走了几步,她忽然就听到身后有人如同喇叭喊似的,“顾大夫!”

她一愣回头去看,随即满脸的惊讶,“司老大,二当家,你们怎么来了。”

“顾大夫,真的是你。”司璋一阵风似的走过来,手里的流星锤明晃晃的让人害怕,“我们特意来看您的,一进城就听说您有孕了,可是真的?”

女人怀孕好像也不是可以随意聊的话题吧,怎么到她这里,就成了众所周知,都在讨论的事了。

“是的。”她有些尴尬的应了,又和刘柏山回了礼,就看到他身后坐在马背上高高瘦瘦的十一二岁的男孩子,“这是…槐书?”

槐书一下子从马背上跳下来,噗通一声跪在她面前,“槐书叩见县主!”

“快起来。”顾若离扶着他起来,打量着他,当年那个面黄肌瘦呆呆的男孩子,如今已长的高高瘦瘦透着机灵,“已经长这么大了。”

刘柏山笑着道:“都三四年的光景了。”话落,指着身后的马车,“这是给您捎的东西,要是早知道您有孕,我们也多带点东西。”

“先去卫所。”顾若离请着他们,又想起来介绍了闵正兴和齐戎,几个人分开,顾若离一行去了卫所。

大家各自落座,司璋问道:“赵将军也在?”

“嗯。他去屯子里了,现在到处都在开荒种地,想赶在天冷前将谷物种下去,明年春天就能有收成了。”顾若离道:“你们怎么样,在巩昌还好吗。”

“挺好的,我们这两年也忙着开荒,但是我们村里占的都是旱地,水离的太远,累死个人了。”司璋经常想他的山谷,可是回不去了,他也只能认命的窝在巩昌。

“老大!”刘柏山打断司璋的话,笑着和顾若离道:“本来大嫂和侄儿也是要来拜见你的,可是大嫂临来前查出有孕了,这才没有跟着一起来。”

顾若离笑看着司璋:“这真是天大的好事,恭喜,恭喜。”

“同喜,同喜!”司璋嘿嘿一笑,说着话想到什么,“您等一下。”说着出了门去,从车子里抱了个箱子下来,一打开里面都是顾若离的衣服和鞋子,还有几件皮草,“都是村里的人给您做的,也不是好东西权当大家的心意,您千万不要嫌弃。”

“我试试。”顾若离拿了鞋子往脚上一蹬,居然刚刚好,她惊讶的道:“大嫂怎么知道我的尺寸的。”

司璋就搓着后脖颈笑着道:“这是小事,她和阿丙打听一下就好了。”

“让大家费心了,这么多衣服鞋子我要好久才能穿完。”她说着,喊瑞珠和欢颜来,“快收房里去,以后每天一双我也能不重样的穿上一个月。”

刘柏山回道:“都是小东西,县主不用客气。”

“七爷。”门外,瑞珠喊了一声,话刚落就看到司璋蹭的一下站起来,顺手就抓了手边的流星锤,虎视眈眈的看着门口,随即又好像觉得自己反应过激了,就尴尬的松了手,咚的一声锤子砸在脚边,地砖顿时砸开了个大裂缝。

赵勋站在门口,皱了眉头三两步跨进来,看着顾若离问道:“吓着了?”

“没有。”她笑着起身,道:“司老大和二当家来了。”

司璋知道顾若离和赵勋的事,可还是头一次看到赵勋“这副德性”,一脸温柔语气宠溺的说着让人起鸡皮疙瘩的话,和当年铁面无情让他滚的赵远山大相径庭。

还是顾大夫厉害,将赵远山给收的服服帖帖的。

“赵将军。”司璋和刘柏山起身抱拳行礼,槐书也跟着一起行了礼,赵勋确认顾若离没事就扫了两人一眼,微微颔首,道:“请坐。何时来的。”

三个人各自落座,司璋回道:“才到。当时顾大夫路过凤翔时我们就打算来了,后来家中有事耽误了一些时间,此刻才来。”又道:“恭喜赵将军。”

“谢谢。”赵勋道:“既是来了,就多住几日,明日可随我去营地看看。”

司璋一愣和刘柏山对视一眼,两人心里都有些摸不准赵勋的意思,问道:“…营地就不用了,我们…”

“巩昌交通水利都不如这里。”赵勋看着司璋,道:“尔等落户不久,一切都才起步。你们若是愿意,可以迁到这里来,我给你们划田分地,往后这田地就归你们所有,祖祖辈辈可代代相传。”

司璋听着一愣,在巩昌他们的地也是开荒得来的,官府有令谁开荒地归谁,但是三年以后就要和当地百姓一样交租应徭役,他蹙眉回道:“等我们商量一下。”话落,和刘柏山打了眼色,两个人就出了门蹲在门口商议。

顾若离看着赵勋,疑惑的道:“你怎么想起来说这件事。”她很惊讶,赵勋看到司璋就提这件事,难道是早就想好的,不管司璋来不来他都会这么安排?

“正好缺人,他们来了也能补缺。”赵勋说着接了瑞珠泡来的茶,看向顾若离语气柔和。

他是觉得当年对司璋他们太狠,现在想补偿几分却又碍着面子无法直接说出来吧。

顾若离很高兴,笑着道:“这里比巩昌好,戍边要塞,出能放牧归能种地,水路能通,陆路好走,做生意更是好的很,等边市一开这里只会更加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