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繁篓。”赵梁阙道:“你不亏是我培养出来的。”

霍繁篓颔首,道:“是啊,拜你所赐呢。”他说着站起来,雷武拖起了赵梁阙,架在抚栏上,霍繁篓摆了摆手,“郡王走好啊,不送了。”

砰的一声,赵梁阙被丢进了冰冷的水中,不过一刻的功夫,他就消失在船底。

“帮主。”雷武回头看着霍繁篓,“我们去哪里?”

霍繁篓站在船头,脸上的笑容渐渐淡了下去…船慢慢走着,与另一艘船擦肩而过,周铮站在船头问道:“爷,要不要下水去确认一下。”

“不必。”赵勋摆手看着那艘错身走远的船,周铮又道:“那霍小子呢,此人不除必将成为大患。”

赵勋负手而立,过了一刻才道:“就当替县主还他一次人情吧。”

再遇见,他就不会再饶他性命。

周铮点头应是,并不奇怪,当年他和顾若离一起出现在军营,他以为两人是真的兄妹,却没有想到两个人并不是…但依旧能看得到,两个孩子的感情很不错。

如今分道扬镳,也当是为了曾经的共患难留一个念想。

自此后,天涯海角,谁也不欠谁。

京中贞王府外有人把守,不说水泄不通,但是里面不管是谁都是不能出来的。

昨天梅筱柔自从大榕树下离开,便就被人跟着,也没有人抓她,只是远远跟着看着她进去,随即赵赟和赵堇也进了门。

贞王府很安静,赵赟一进门就是一巴掌扇在赵堇的脸上,怒道:“你知道不知道你在做什么。”

“哥。”赵堇道:“这话应该是我问你,你知道不知道你在做什么。父王是在谋逆,是要遗臭万年的。”

赵赟被气笑了点了点头,嘲讽的道:“是,你最高尚,你最不食人间烟火,你这般大义灭亲,将来定然会被载入史册,受万人敬仰。”他说着,拂袖进了门。

赵堇跟着他在后面,道:“我也不想,可是…可是我们没有选择。”又道:“我宁愿我们永远都在岭南不要回来。”

“闭嘴。”赵赟道:“你在做你的圣人时,可曾想过我们一家人的人性命,父王,母妃,还有那么多的人,你想过没有。为了你的大义凌然,你居然要拿我们的命去换。”

“我…”赵堇想要反驳,可是发现说什么都没有用,赵赟怒道:“你滚,立刻从这里滚,从此以后我没有你这个兄弟。”话落,人就愤怒的进了内院,一边走一边喊,“娘。”

梅筱柔从里面跌跌撞撞的跑了出来,一看到两个儿子好好的,一前一后的进来顿时红了眼睛,“你们回来?伤着没有,赵远山为难你们了吗。”

“娘,我们进去说。”赵赟扶着梅筱柔进去,“我父王呢。”

梅筱柔没心思说赵梁阙,冲着赵堇招手,“堇儿,快来娘这里。”

“别喊他。”他说完道:“是他…”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就看到贞王带着人从后院大步过来,气势汹汹的,“来人,关门,没有我的吩咐,任何都不能放进来。”

贞王自小身体不好,说话也是柔柔弱弱的。后来赵梁阙回来后,他更加的没有存在感,家里的事都是赵梁阙做主。

以至于在一段时间内,他们都忘记了家里还有贞王这个人。

“大伯父。”赵赟看着他,道:“你来的正好,我们商量一下后面的事怎么办,现在…”

“闭嘴,我不是你的大伯父。”贞王盯着赵赟,盯着梅筱柔咬牙切齿的道:“你们是逆贼,逆贼的儿子,我和你们没有关系。”

赵赟脸色一变扶着梅筱柔退了一步,道:“你…你什么意思。”

“我什么意思。”贞王走过来,冷笑着道:“他走了,父债子偿,你就替他还吧。”

赵赟摇头,梅筱柔道:“他的债你和他要,不关我们的事。”

“是吗。”贞王突然拔高了声音,“你们回来带回了毛氏,你敢说和你没有关系。娘去看病最后惨死,你敢说和你没有关系?”他忍很久很久了,“那个畜生,那个畜生!那是他的娘,是生他养的娘,他居然,居然害死了他的娘。”

梅筱柔看着贞王眉头直蹙,都说老实人发怒时都没有理智的,比疯子还要可怕,因为通常这样的人都是忍耐了很久的,一旦爆发就难以克制,她柔声道:“大伯,你冷静一点,我们慢慢说。”

“说什么,因为他我在京中抬不起头来,他带着人走了,可是所有人都在笑话我。因为他,我现在成了叛贼,我现在这样就是被他连累的,你懂不懂你!”

“来人。”他指着梅筱柔,指着赵赟,“给我…给我杀了他们,杀了他们我们就不是叛贼了,杀了他们替老王妃报仇。”

他的家丁围了上来赵堇跑着过来,喊道:“大伯,你冷静一点,这些事和他们没有关系。”

“你闭嘴。”贞王指着赵堇,“你再废话一句,我连你一起杀了。”

赵堇冲过去护着梅筱柔,贞王喝道:“杀!杀了我去抵命!”

都这样了,大家都活不了了,还不如让他出了这口恶气。

☆、289 善后

贞王府的当下的情况,就是目不识丁的扫地婆子也知道,若什么都不做,他们这一府的人都死定了。

所以,当梅筱柔母子三人出现时,他们都红了眼睛。

因为他们深知道,转机出现了。

提着母子三人的人头去谢罪,至少…至少他们还是有活路,就算削为庶民,那也比死了好。

此刻,一院子的主子奴才围着母子三人,瞪着眼睛攥着拳头,只等贞王一声领下,他们便就是赤手空拳,也能将他们捣成肉泥。

“大伯!”赵堇护着母亲和兄长,“祖母去了我们都很心痛,就算我父王也是不想的。您现在来算这个帐毫无意义。”

贞王通红了眼睛,说话都有不利索了,激动的喊着,“怎么没有意义,报仇从来不分早晚,我心里的这口气一定要出了。”

“那你找他去,找我们母子三人做什么。大家住在一起,你知道我们三个人根本没有参与其中,我们跟着他,也没有选择。”梅筱柔道:“大伯,你要是害怕,我们现在就分家,什么都不要。等赵远山来了要杀要剐也是我们三个人的事,和你贞王没有半分关系。”

“怎么没有关系,你当赵远山是傻的。”贞王怒道。

赵赟呵呵一下笑了起来,道:“看来大伯根本不是为了报仇,而是为了保身。那你还提祖母的死做什么,冠名堂皇的,我还为你真是一个孝子呢。”

“大哥。”赵堇推了一下赵赟,摇了摇头示意他不要说这个话,果然,贞王被激怒了指着赵赟,“保身,我若不被他连累我何苦要保身,我在京城虽没有地位,可我还是个王爷,还是锦衣玉食,朝廷一两俸禄都不敢少给我。现在呢,就是因为你们一家人,我连这些都快没有了,我凭什么不保身。”

他这一辈子,就是因为有了赵梁阙这个弟弟,活的窝窝囊囊的。

他不如赵梁阙聪明,不如赵梁阙身体好,所以小的时候就听大家议论,王位是给次子还是给他,最后呢…娘做了决定不乱纲常,将王位给了他,可还是和先帝求了一个郡王加封给赵梁阙。

这些都没有什么,但是没有想到,赵梁阙他居然对太妃有了杂念,这么龌蹉恶心的事情…太妃不能忍着羞辱死了,他倒是轻松娶了汝南侯的嫡长女,一挥衣袖去了岭南。

还取了一个岭南先生的别号,和梅筱柔郎情妾意神仙眷侣的美名传的天下人皆知。

这些…这些也没有什么,他就在岭南待一辈子好了,他为什么还要回来,还要做这样大逆不道的事情,终于啊,到了这一天,他们从天上掉到了地下,永世都不能翻身了。

他如何不恨,恨不得将他们千刀万剐。

“大伯。”赵堇沉声道:“你不会死,我能给你这个保证,只要你答应不伤害我娘和我兄长,我现在就进宫求七哥,求圣上。”

贞王扑哧一声笑了起来,嘲讽的道:“求谁?你以为赵远山真是你七哥,他要当你是兄弟,他就不会抓了你做人质,他要当你是兄弟,他一开始就不会离开京城而放任朝堂变成这样。他对赵凌都不留情面,又怎么会对你留有余地。”

赵堇求的不是情,而是理,“此事我去办。至于如何办那就是我的事,你给我一天时间,明天一早我一定回来,给你一个答案。”

贞王打量着赵堇,这一年多的相处他是了解这个侄儿的,说不上多聪明多有谋略,但是人非常的实诚也难得的通透,他犹豫了一下扫了一眼母子三人,点了点头,“没有一天,今天天黑前你若不回来,就不用回来了。”

梅筱柔看着赵堇,抓着他的手,“你有什么办法,你别去做啥事。”

“娘,我有分寸。”赵堇扶着梅筱柔又看着赵赟,“哥,娘交给你了,你们把东西收拾一下,等我回来我们就离开京城。”

赵赟没有说话撇开头梗着脖子,眼睛通红,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去吧,一切小心。”梅筱柔急忙退了手上的镯子和身上所有的收拾一股脑的塞赵堇手里,“你都带着,人面都是靠这些俗物的。”

赵堇犹豫了一下还是收了揣在怀里转身大步出了门。

他想的太简单了,皇宫的门落了匙,他在门口徘徊了足足一个时辰,根本没有人进去更没有人出去,纵使有人路过一看到是他就立刻远远的绕开了。

赵堇抬头看了看天,翻身上马去找方朝生,但婆子开了侧门看了一眼立刻将门锁的死死的。

他很清楚,他现在的身份就是过街老鼠。

赵堇沉默了一刻想了想去了同安堂,同安堂的门是开着的,里面的人一个个的忙的脚不沾地,药香熏蒸的整个后院雾气弥漫连谁是谁都分不清。

“那谁。”有人指着他喊道:“去厨房烧点水来,这里要用。”

赵堇啊了一声,点头道:“好…好。”他说着去了厨房,喊人的方本超一愣觉得这身份有点陌生,他正要说话那边刘大夫道:“方大夫,劳烦你拿一个支架来。”

“来了。”方本超立刻抛开了这个念头忙自己的事去了。

顾若离匆匆在门外下了车,提着裙子跑进来,她这一天都没有歇,人已经如同强弩之末,头晕眼花的走路都觉得脚步有些浮,刚下车就有别的医馆的人来问,“县主,我们医馆有两个人开始发烧了,您看要不要白姑娘去给两粒药。”

白药也没有了,白世英在准备的,等她的要凑齐了她就要进药房重新做,顾若离叹了口气,在柜台上迅速写了方子,“现在没有白药了,你先按照这个方子给他们煎药,一天六次,每次半碗,记住了没有。”

那人拿着方子揣在怀里,“那行,我这就回去煎药。”

“有劳有劳,等事情过了我和七爷打招呼,这次所有的医馆都有嘉奖。”

她的话一落来人顿时高兴起来,干劲十足,“好,我们一定竭尽全力。”

“谢谢。”顾若离拱手送那人出去,她又跑去了后院,“苗苗,有水没有我洗把脸。不要热水,冷水就行了。”

她要清醒一下。

“冷水不行,您会生病的。我给您打热水来,然后再给您泡杯浓茶。”韩苗苗说着去了厨房,赵堇在灶台上添柴听到了顾若离的声音,一个分身袖子就被火撩着了,韩苗苗笑了起来指着他,“你哪个医馆的小厮,怎么这么呆笨的。”

赵堇朝她羞涩的笑笑,将袖子上烧焦的地方挫着拍了拍。

“我帮你将水送给县主吧。”赵堇心头一跳拘谨的指了指韩苗苗手里的水盆,韩苗苗一愣笑了起来,道:“你是不是想和我们县主套近乎,等将来县主办学堂,你也想进来学医术?”

她要办学堂吗?赵堇忙点着头道:“是,我是这样想的。”

“行,给你一个机会。”韩苗苗将水盆给了赵堇她去灶台添火,顾若离在手术室的隔间里将外套脱了,头发打散了用梳子将一头的灰梳下来,侧着头编头发,听到身后的脚步声,她道:“苗苗,把你头上的丝带扯下来给我用吧,我发髻散了实在梳不好了。”

她话落了半天,头发都编好了也不听脚步声近来,她回头去看随即愣住,抓着发梢歪着头看着门口的男子。

“二公子?”她松了头发,辫好的麻花辫瞬间散开,立刻抓了桌子上灰扑扑的外套穿上,惊讶的道:“你怎么在这里,不是送你们回家了吗。”

赵堇端着盆,只觉得从发梢开始,每一处都僵硬了,血液在胸膛里凝固住,就这么呆愣着看着眼前的画面。

桌子上随意搭着一件破旧的白色的长褂,褂子的样式很怪,但是他昨天见过了,知道是他们医疗队统一的衣服…她就抓着一溜长长的乌黑的辫子回头过来看她,她穿着一件素面芙蓉色的夹袄,白皙的有些脏的脸,乌黑的眼睛,高挺的鼻子,略有些干燥起了皮的唇瓣,惊讶的微张着看着她。

她几乎和他们第一次见面时没有变化,穿着不起眼,打扮很普通,纵然生养过孩子了,可依旧如同少女一般,青涩纯粹。

他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女子,这天下怎么会这样的女子。

“赵鸿羽?”顾若离喊他的表字,走近了看他,赵堇这才回神过来,其实也不过一瞬间的功夫,他顿时尴尬的道:“我来…来找七嫂有点事。”

顾若离哦了一声,接了铜盆摆在桌子上,道:“既是有事,那你坐了说,我去给你倒杯茶,这里乱糟糟的,实在没什么招待你的。”

“不用。”赵堇拦着她,又忽然觉得自己太唐突了收了手,“不用了,我就说几句话。”

她就嗯了一声,在他对面坐下来,正色道:“你说,什么事。”

“我想…想求七嫂帮个忙。我知道这个请求很荒唐,也很得寸进尺,但是我眼下没有别的办法了。”他说着垂着头,露出羞愧的样子,“你能不能求七哥放我娘和我兄长还有贞王府的人一条生路,只要留他们一命,其他的怎么罚都行。”

顾若离没有立刻说话,因为这件事真不是她随口就能答应的。

“如果真要杀一个人告慰天下人,告慰死去的人,那就杀我吧。”赵堇抬头,坚定的目光中露出哀求之色,“我知道我们就算千刀万剐也是应该的。但是作为家人我应该做一点努力。求求你七嫂。”

房间里安静下来,隔间并不大,门是开着的,外头嘈杂的声音传进来,顾若离靠在坐着,并不是椅子所以她后背是倚着墙的,好一会儿她开口道:“七爷去追你父亲了。这几天你们应该没事…等他回来我会将你的原话告诉他,也愿意为你求情,但是结果如何,我无法保证。”

赵堇看着她,她又接着道:“谋逆之罪有国法所依,就怕是七爷也不能独断这件事。”她叹了口气,赵梁阙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谋朝篡位的,事情到这个份上,不会株连九族,但一个贞王府以及汝南侯府是不可能留的。

若不然,造反的成本那么低,是人是鬼都能来揭竿而起。

“多谢七嫂。”赵堇其实还想求她派人保护他们母子,他还想跪下来,可是在她面前,他的膝盖怎么也弯不下来,这辈子遇到的太迟的,他的这份欣赏也满是耻辱,他不能连最后一点点的好的东西都毁灭了,他垂着头站起来拱手道:“多谢!”

他说着转身就走,顾若离看着他出去叹了口气,在房间里坐了一刻忽然想到了什么,“孙刃。”她跑着出了门,孙刃从门口进来,道:“县主。”

他看到了赵堇来了,也听到了里面说话。

“你快跟着去看看。”顾若离想到了贞王,那个人她不了解,但是从人心来说,这个时候他唯一能自保的就是杀了梅筱柔他们母子三人,“带着人,快去。”

孙刃应是而去,在街上喊了几个兄弟跑着去了贞王府,顾若离想了想还是坐了马车去了贞王府。

贞王府的大门是开着的,她直接从正门进去穿过影壁,院子里的下人看到她一个个都缩着肩膀跪在地上,她径直去了内院,还不等到里面就呆愣在原地。

贞王府很乱,因为前面几十步开外站了几十人,也很血腥,因为一层层的人包围中,地上躺着两个人,一男一女面目全非鲜血淋淋。

赵堇就跪在两个人的身边,背影笔直的像是一尊没有生命的雕塑。

孙刃提着刀架着贞王,只有人错乱的呼吸声,除此以外万籁俱寂。

“怎么回事。”顾若离瞬间沉了脸大步走了过去,她的声音一起大家都朝她看来,就算她穿的很差,打扮也不起眼,可还是一眼就认出来,慌忙的跪了下来,“叩见静安县主。”

就连贞王妃都是半曲着身体行了礼。

顾若离目光一扫众人,走过去蹲在梅筱柔和赵赟面前,探了脉搏,静静的一点跳动的都没有,她冷静的检查着两个人的伤势。

贞王看着她,道:“静安,他们是叛贼,我杀他们是为此番受累的百姓报仇。”

顾若离没有理他,她检查完了看向赵堇,赵堇面若死灰静静跪着,她哑着声音道:“内脏都破裂了,没的救了。”应该是许多人的拳打脚踢,重物击打,愣生生将母子二人打死了。

“死了才对。”贞王道:“来人,将他们捆起来,我要送宫里去请罪。”

顾若离猛然回头看向贞王,冷笑着眯着眼睛,道:“他们就算是死罪,就算明日要处斩又如何。你有什么资格杀他们!”她站起来看着贞王,看了眼众人,怒道:“谁动了手,都给我站出来。”

跪着的下人都开始瑟瑟发抖。

“都有份是吧。”顾若离颔首道:“孙刃,将这些人统统记了名字,通知顺天府的人来拿人。”

顾若离看着大家道:“我素来不管事,也不当管这些事。可如今看见你们这样的,我倒是想管一管了。大周有大周的律法,他们是死罪也好活罪也罢,都有律法等着他们,你们凭的什么来杀他们。替天行道,我倒要问问,赵梁阙谋反时,赵将军攻城时怎么不见你们也义愤填膺在后方造乱杀敌,现在来了劲儿!我告诉你们,今天但凡动手的,一个都跑不掉。”

“我杀他们就是为了…”贞王辩解,顾若离打断他的话:“也包括你!”

贞王愣了愣,不敢得罪顾若离,这皇城底下包括宫里的皇后也不如她尊贵有权势,他软了声音,道:“此事…我要和远山说。”

“不用和他说。”顾若离真的很生气,两个活生生的人就这么被这班马后炮的人打死了,“今天这个主,我顾若离做了。”

她看着孙刃指着贞王,“将他关了,如若有人来质疑,尽管来找我,这个责我担了!”

“是!”孙刃都被震了一下,他还是第一次看到顾若离发这么大的火,不过他也很生气,瞧不起贞王这样的人,赵梁阙在京城一年多,他以前缩头乌龟似的屁都不敢放一个,现在大事定了他来劲了,居然还带着下人乱拳打死了郡王妃和赵赟。

“谢七嫂。”赵堇跪着,脸色惨白,他好后悔刚才犹豫了一下,应该求顾若离派人来保护他们的,他后悔自己动作太慢,耽误了回来的时间,没有想到这么一点时间,梅筱柔和赵赟就…

他捂着脸求道:“能不能让我给他们收尸?”他明白,现在这样的状况,他若不求,恐怕连收尸的权力都没有。

顾若离顿了一下,看着他道:“我将人留给你用,你先将他们后事处理好,至于葬在何处稍后会有人来告诉你。”

“谢谢。”赵堇抱着梅筱柔的尸体,眼泪簌簌的落,顾若离看着他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

或许,就算贞王不杀他们,他们母子也是必死的,可是现在看他们这样死,总让人有种悲愤之感,不是心疼梅筱柔,只是气愤贞王!

孙刃将贞王送去宗人府,门口守着的人一看他们来了顿时惊了一跳,看了一眼孙刃也不敢说什么,将人收押了。

贞王府中所有人都送去了顺天府。

只留了赵堇处理后世,小殓后就入了棺。

“你去问问杨阁老。”顾若离和孙刃道:“郡王妃母子葬在哪里合适,后面的事让他按律处理了。”

孙刃应了,顾若离抬头看了一眼贞王府的牌匾,拂袖出了门,刚要上车就看到杨清辉和颜显一起来了,她一愣过去和两人打了招呼,杨清辉道:“贞王府的事听说了,赵鸿羽在处理后世?”

顾若离颔首,将事情大概和两个人说了一遍,又看着杨清辉,“七爷不在,事情既然已经出了,按律你觉得应该如何处理?”

“西山有块地还算清净也不惹眼。”杨清辉看了一眼颜显,又望着顾若离,“我去和鸿羽说,明日等赵将军回来后定夺了,就将灵柩送过去。”

顾若离也觉得合适,颔首道:“那就有劳杨大人了。”

“县主客气了。”杨清辉打量了一眼顾若离又迅速的收回了视线,和颜显道:“你和我一起去看看?”

颜显点了点头与顾若离道:“县主是要回家,还是去同安堂?”

“我去同安堂,事情还没有做完,临时来的。”她和两人点头道别上了马车,颜显和杨清辉目送她走远才对视一眼,颜显拍了拍杨清辉的肩膀,道:“我外甥女养的不错,辛苦了。”

杨清辉淡淡一笑,道:“是你外甥女却更是我女儿,我如何能不照顾。此番大舅爷回来,有何打算?”

颜显一愣,苦涩的笑了笑,道:“先帮太子和远山将当下的烂摊子收拾好再说,我怎么样倒是无所谓,只要你们过的好,我也有所安慰了。”

杨清辉摇摇头,两个人进了贞王府,“鸿羽的事,我还要拜托你和赵将军求求情。你是知道的,他一直私下和我们走动,许多事上他都暗中帮过我们。”

这件事颜显是知道的,颔首道:“我知道,等远山回来,此事我来提。”

“有劳了。”杨清辉说着朝颜显拱了拱手。

顾若离回了同安堂,事情很多她无暇分神去想别的事,下午的时候雪盏带着周鸿霖回来了,两个人拖着两马车的药材停下来,雪盏一下马就晕了过去,顾若离扶着她进来,看着周鸿霖道:“她在哪里找到你的,怎么不让她休息一日。”

“我们在半道碰到的,我听说你这里缺药的事就立刻带着人往这边走,半道上碰到了她,她也不肯歇一歇就掉头回来了。”周鸿霖心疼的抱着自己的媳妇,顾若离叹了口气,道:“你带着她先回我家,家里有人在的,你们夫妻俩好好休息一下。”

周鸿霖应是,抱着雪盏出去,顾若离跟着出来手里提了药,“煎出来你们两个都吃了去去寒气也略补一下,这段时间大家都辛苦,亏着身体了。”

“是!”周鸿霖去了赵府,顾若离回头看着两车的药长长的松了口气,霍繁篓的药解了燃眉之急,如今又有了这些,这七八天是没有大碍了,等各处疏通了人心稳定下来,再去进药也方便容易很多。

这边忙着,宫里也没有闲着,赵安申坐在乾清宫里,看着沉沉睡在床上的赵凌,苏召坐在一边,人已经只剩下一副骨架子,两个人都沉默着,苏召起了身,道:“奴婢去整理一下近期朝中的事情,明日就呈交给太子过目。”

赵安申这才收回了视线,看向苏召道:“不必,回头让别人去就好了,您的身体也不好,得仔细休养才行。”

“奴婢也就最后一口气了。”苏召行了礼,“等…等那天来了,奴婢也能安心闭眼了。”

赵安申起身扶着苏召,两人对视了一眼,过了一会儿赵安申点了点头,道:“那就有劳您了。”

“太子客气了。”苏召握了握赵安申的手,“奴婢只有一事相求,若有一日奴婢去了,还请太子将奴婢和金福顺葬一块儿,我们爷俩也能在地下再聚一聚,一起服侍先帝。”

赵安申点了点头看着苏召出了门。

天色暗下来,乾清宫也暗下来,赵安申一个人坐在床边看着赵凌,赵凌梳洗过胡子也剃掉了,他看着忽然觉得很陌生。

“父皇。”赵安申握着赵凌的手,“大周已经千疮百孔,我…儿臣不可妇人之仁。”

他说着,深看了一眼赵凌拂袖起身出了门,径直去长春宫,赵樱带着二皇子三皇子和四皇子站在门口,三个男孩子生的有些像,静静的看着他,二皇子扑过去抱着他,喊道:“大哥。”

“乖。”赵安申拍了拍二皇子的背,“容我先去和母后请安,稍后再来和你说话。”

二皇子抹着眼泪点头。

三皇子眼睛四处的瞟,眼神空洞没什么神采,四皇子倒是很机灵,只是许久不见有些不大认识他,所以好奇的看着他。

“母后。”赵安申抱拳行了礼,方樱穿着一件半旧的秋香色褙子,脸色有些灰暗,早就退了少女的青涩,多了一份妇人的沉稳,却又透着一股颓废,她点了点头,道:“回来了就好,吃饭了吗?”

“没有。”赵安申道:“就想吃母后这里的饺子。”

方樱打量了他一眼,回头吩咐了女官,和他一起往殿中走,几个乳娘来将几个皇子带走,殿中就只剩下方樱和赵安申。

母子二人对面而坐,方樱道:“你父皇身体怕是不大好了,你请太医看过吗。”她没有去看赵凌,也不想去,连做样子都懒得做。

“看过了,就是饿的久了,人有些虚。”赵安申淡淡的道:“正歇着呢。”

方樱点头垂目喝茶,道:“你七婶回来了吧?我明天打算出宫去看看她。”是她去看顾若离,而不是召见顾若离进宫。

“母后应该出去走走,不过要多带些人才好。”赵安申话落,方樱又道:“太皇太后派人去接了吗。”

赵安申点头,“下午就派人去了。”

“那就好。”方樱说着放了茶盅看向赵安申,“朝中事情多,吃过饭太子快去忙吧,我也不劝你多休息,当下正事要紧。”

“周贵妃不错。”方樱淡淡的说着,眼睛都没有抬起来,“柳婕妤也不错。”

不用去解释,赵安申立刻明白她的意思,点头应是,“是,都是老实的人。”

“饺子来了。”方樱亲自给他倒了醋,赵安申吃饺子喜欢沾醋吃,“辣椒面就算了,免得起火。”

赵安申还是应是,垂头吃着饺子,方樱就坐在对面看着他,等他吃到了第八个夹第九个时,她开口道:“现在虽不是说那件事的时机,但你也不小了。我明日去同安堂看看那位姑娘,若是不错,这事儿我来办!也不怕她身份不高,让秦将军收了做女儿,就足够了。”

赵安申筷子夹着的饺子掉下来,方樱指了指,“一会儿冷了,快吃。”

“不用。”赵安申将第九个饺子吃了,放了筷子抬头看着方樱,“她不想嫁给我,也不想进宫。母后不必问了。至于娶谁,您和太皇太后商量吧,活泼一些就好了。”

方樱微怔重新打量着赵安申…她年轻的时候,有没有知道她也不想进宫呢。

这天下的人有时候过的好不好和身份并没有关系,地位再高,吃了一口黄连到嘴里,尝的还是苦味!

赵安申走了去了御书房,翁阁老和杨文雍等内阁几位大臣都在…

第二日下午,赵勋到的京城,赵安申在御书房门口等着他,见他回来便行了礼,赵勋扶了他道:“太子不必如此,有事进去说。”

“是!”赵安申进去和赵勋并肩而坐,他坐在下首,赵勋没拦他问道:“圣上醒了?”

赵安申点头将大概的情况说了一遍,赵勋就看着他,“如何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