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叹了口气,随即岔开了话题,他轻声道,“前面好像出了什么事,我们去看看。”

刚一凑近,就听到杜青娥一个人在那里高谈阔论,“师妹们,在这里发现尸体非同小可!很有可能是魔教奸人设下了什么埋伏,想要暗害各位同袍!我们现在必须暂且在此休整,拟定一个详尽周全的计划! 不过大家不要慌张!千万要保持镇定,不要被魔教的这点伎俩给吓到了!毕竟我们峨眉派也不是吓大的!”

我环视一周,一众美眉们各个面色苍白,手都如晒,明显是已经吓到了啊喂!

我伸长脖子,从人缝里找到了杜青娥所说的“尸体”,顿时,老娘的脸就气绿了。

我不能让这帮蠢女人耽误了我的行程,于是本宫毫不客气,奶声奶气开了腔,“那个峨眉的姐姐呀!这个确切来说不能算是‘尸体’吧?都已经腐化成这样了,姑且也只能称之为‘骸骨’了呀!这人少说也死了有两个月了,你说魔教设埋伏这是从何谈起啊?我们已经来得够晚了,要是再耽搁,恐怕到时候就见不到各位武林同袍们剿灭魔教的英姿了!”

我话音一落,杜青娥的脸色就慢慢变红了。

想必是这位神经比电线粗的姑娘终于发现自己伟大的推理根本就是走岔了。

忽然,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秦黛黛一下子蹭到了十四边上,弱弱抱住十四的胳膊,小声说,“哎?骸骨也很可怕耶,会不会是白骨精呀?”

她这话音一落,周围的峨眉派众美艳尼姑们,齐刷刷往后退了一步。

我简直气得要内出血,牙缝里挤出几个字,“你妹的白骨精…”

秦黛黛闻言,立即特别无辜看着我,“小妹妹!我怎么会是白骨精的姐姐呢?虽然大家都说我长得又几分姿色,但是BALABALABALA…”

我被秦黛黛在耳边念得头疼,一头扑进十四颈窝里暗暗磨牙。

我擦,真想一巴掌扇飞了丫。

总之,我这一路就被这帮脑残的姑娘们折磨着,这帮妹纸们又娇气,哪里是在赶路,简直就是出来秋游的!

最后,我们经历了“千难万险”,终于和武林大军在剑门关之外不远处的觉苑寺汇合了。

剑阁论剑

觉苑寺内,各方人马安营扎寨。

武当的老道长虚无和少林的老秃驴正在合计什么,杜青娥一到,立即就代表峨眉向他们问好去了,我和十四趁着人多杂乱,就偷偷脱离了峨眉那帮人。

我大概环顾了一下四周,基本上江湖上的大门派都在了,青城、唐门、武当、少林、峨眉这些大派自然不在话下,我最视为眼中钉的“玉宇琼楼”的人身着月白色云锦纹缎袍,在黑压压的人群里异常显眼。乱七八糟的小武行镖局也有派人来的,还有些邪门的,什么五毒教之类的,竟然也派出观察员。

真是的,同为魔教,相煎何太急啊?!唇亡齿寒你们懂否?

总之,各门各派十个八个人凑在一起,一干乌合之众,大约也有五六百人的样子。

这些人都是各门各派的精英,我虽然一再贬低他们,但是总的来说,战力还是不弱的。

现在,梵刹宫一路溃不成军成这个样子,我估计总坛内能调动的人马根本就没多少。

我还看到了个意想不到的人,就是当年叛乱了梵刹宫的长老,屠龙手段岑,这家伙半年不见,竟然投靠了西南的镇西王府,也就是投靠了凤栖梧他爹,声称自己当年是被白玉蛟要挟才被迫投靠在梵刹宫手下。

擦,真是什么帐都算在老娘我头上,你们倒是方便!

我叫十四潜回梵刹宫总部,如果总部在内乱,就带我的口谕给顾染织他们。

就说白玉蛟已经到了剑门关。从剑门关开始,不许再向后后退半步,让他们死守也得给我守住了。谁要投降,要逃跑的,我白玉蛟亲手把他脑袋给剁下来。

剑门关易守难攻,地势高耸非常险要,当真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我相信,他们抱着必死的决心,守他个十天半个月的没问题,到时候,如果我能掌握契机变回去,一切就都好办了。

问题就是,怎么才能变回去…

我正举头望明月,低头思考人生的时候,突然冷不防被人从背后整个给熊抱住了。

“哇!”

我吓得一声尖叫,却忽然觉得身后这人抱人的感觉挺熟悉的。

“死丫头!竟然失踪了一个月!你是想撇下你爹跟你的小情人私奔不成?!”

我意识到背后的人是谁,还没挣脱,就被这人面兽心的家伙给揪住了面颊一番蹂躏。

我被揉地像团面似的,只能求饶,“呜呜呜,谋杀亲闺女…”

没错,这个袭击我的家伙,是沈墨白。

“你来这里干嘛?”我揉揉脸,怨愤地瞥了他一眼。

“这不是很明显么,凑热闹呀。”沈墨白毫不在意地一撩衣摆,一屁股坐在地上,把我拉到他怀里搂着。

入秋已经深了,夜风习习夹杂着些许凉意,被他这么一楼,习武之人温热的体温倒是挺舒服。

“我说你抱这么紧干嘛!都不能呼吸了!”我把头从他胸口用力抬起来,不爽地挠他脖子。

“想你了。”

我听了这话,挣扎的动作忽然停顿了一瞬间。

沈墨白说那句话的声音很柔和。

有点叹息有点无奈,有点让人无法理解的安然。

柔和地让我觉得有点陌生。

我感觉有点别扭,于是用力推了他一下,从他怀里挣脱出来,“你还会想我?你不是烦我都来不及么?”

“怎么会?”沈墨白立刻又笑嘻嘻凑上来,“疼你都来不及,真希望你就是我家的丫头。”

我白了他一眼,决定不再在这个让人觉得尴尬怪异的话题上停留了,“喂,你们烟雨楼不是不介入江湖纷争的么?你这次来是什么意思啊?”

“我不是说了就是来看热闹么?这可是江湖上百年难遇的大热闹,我这一闲人,怎么能错过?倒是你,怎么忽然在金陵就不辞而别了?又突然到了这里?”

我打太极似的跟他兜圈子,“这有什么不好理解的?你不是说我是小魔头吗?现在我自家有难,我当然不能坐视不理了。”

“哦?那你是打算干出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沈墨白浅浅一笑,墨色的眸子在夜色里反射着火光,闪发出一抹妖异的橘色。

我盯着他,忍不住恶寒了一下,“我怎么看你这表情很鬼畜啊?”

沈墨白摇了摇头。他眯起眼睛,仰望着天幕上,那一轮将满未满的明月。

“我是真的非常期待,诚心诚意地期待着,明天,究竟会发生什么事,你又会做出什么事。”

“你说明天?”

“你不知道?今夜是十四,明日,也就是望月之时,武林同盟将对剑门关发动最后的总攻。梵刹宫是存是亡,就在明日了。”

啊喂!

玩真的啊?!怪不得我一来到营地就觉得整个气氛紧张地快要崩断了啊。

我擦,我不过是离开梵刹宫半年多,这魔教就要解散了,这到底是说明我实在是太重要还是说明我统治方式明显是出现问题了啊!

算了,现在不是纠结这事儿的问题了。

“月圆之夜…”沈墨白仍旧抬头看着月亮,他嘴角微微上翘,笑的一脸邪气,“为什么非要选在这一天呢?”

“狼人会变身啊。”我随口答了一句。

“变身?”

“哎…”我翻白眼,“给你解释你也不懂。”

我心说:这条中西方文化的鸿沟,你这古代人是逾越不了的。

忽然又听到沈墨白“咦”了一声,“刚才就想问了,跟着你的那条小狗跑哪儿去了?你不是跟他来的?”

“啊…他啊?”我远远瞄到穿得花里胡哨的峨眉派众人,于是打马虎眼道,“刚才就没见到了,可能是跟峨眉派的美女们调情去了吧。”

“哦?”

不信,这是完全不信的声音啊。

我正想着要怎么打发他,忽然紫淼一下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他对沈墨白微微比了一个手势,沈墨白当下露出一个不耐烦的神色。

“紫淼,你在这里看好小白。”

说完,沈墨白起身,低头在我额头上重重亲了一下,摸摸我的头顶,“乖乖在这里等爹爹回来,爹给你糖吃。”

至于后来,沈墨白是不是真的拿糖给我吃我就不知道了。

因为,这匆匆见面之后,我们又机缘巧合的失之交臂。而从这一日一夜之后,我们俩的关系,也发生了非常微妙的变化。

····

好些日子不见紫淼,这孩子貌似是长高了。

我抬头看着他,充满母爱地感叹:青春期的男孩子啊,发育起来就是快…

不料,紫淼仔细看了我一会儿,忽然语出惊人,“小白,才一个月不见,我怎么觉得你长大了不少。”

“是吗?”我看了看自己的胳膊腿儿,感觉还是一比三头身啊,顶多变成一比三点四九头身,四舍五入就忽略不计了。

“这里人多杂乱,我带你回房吧。”

“房?”我有点惊愕,毕竟这个觉苑寺厢房很有限,不可能装得下这里的全部人,能分得上房间的,必然都是各门各派的头目,那些有权有势的大人物,沈墨白隐姓埋名的,怎么也分到房间了?

现在人大多都聚在觉苑寺前院,厢房这边倒是冷冷清清,找不到个人影。

紫淼领着我一路经过连廊,一边在我套话之下,把各门各派派了哪些人来的信息透露给我。然而,就在离厢房几步之遥的时候,突然,变数途生。

一个白影倏然鬼魅一般掠过我身边,我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拦腰抱着,给——掳走了。

咦?这是神马情况?绑架?!

我擦!这是演的哪出啊?!

紫淼一惊之下,反应慢了半拍,想要阻止白衣人已经来不及了,眼看那白色的身影一起一落,就影子一般消失在了黑暗的林间。

劫走我的人武功绝对是当世顶尖的。

他使得轻功是已经失传了的武当绝学梯云纵,乘风御云犹如白驹过隙,身影快得连用眼睛捕捉到都困难。

这家伙要甩掉紫淼,根本就是件轻而易举的事情,然而我发现他就像玩猫捉耗子似的,故意每到一处落脚点,就停下歇口气,仿佛是故意在等紫淼跟上来。

最后,在已经远离了觉苑寺的树林深处,他忽然把我放下了。

周身都是活了千百年的古柏,散发着陈腐古旧气味的枝干耸入云霄,从枝干上垂下来的树藤一直垂入松软的泥土中。

白衣人一身锦缎青纱,脸上也蒙着白纱,站在一片林叶之下,整个人在微风中衣袖微扬,一副飘飘欲乘风欲归的鬼神样。

我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到。看样子,这家伙不是想害我,那把我带到这里,又引来紫淼是什么意图?

白衣人见我盯着他看,却不说话,于是面纱下的他,沉沉笑了,“你也不问问我是谁?”

那声音低沉而略沙哑,听起来像是老男人的嗓子。

“你要是想说我不问你也会告诉我,你若是不想说,我问了也没用。”

白衣人略微歪了歪头,表示对这样的回答颇为满意。

这种人似笑非笑,看起来高深莫测,让人感觉颇为靠谱。我觉得他不像是来害我的,于是我笑道,“不过我还是有问题要问你,你的目标到底是谁?你带我来就算了,干嘛把紫淼引来?”

白衣人没有回答,却抬头。

我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发现,他是在看重重枝桠掩映之外,天空中的那轮如盘明月。

“他对我没用,对你有用。”白衣人收回目光,对我说了一句非常莫名其妙的话。

“什么用?”

白衣人没说话,只是抬手指了指天空中的月亮。

隔着面纱,我也知道他在笑。

我突然感觉到一阵毛骨悚然。

···

我感觉到毛骨悚然当然不是被吓到了!

开玩笑啊!我白玉蛟又不是被吓大的!

当年我可是三更半夜,一个人在空无一人的宿舍里看《盗墓笔记》《鬼吹灯》,依旧能够谈笑风生的心智坚强的人!

我感觉到毛骨悚然,是真的感到全身到处都不对劲。

我猛然感到从脚趾尖到头顶一阵麻木,仿佛是过了高压电一般。

一瞬间我就瘫倒在地上了。

这种感觉,我已经是第二次感觉到了。

上一次是在八月十五的灯会上。

与其说是感觉,倒不如说是毫无感觉。仿佛全身都不是我的了,我竟然一瞬间连一点知觉都感受不到。

难道说…

我艰难地抬头看向那个白衣人,在全身毫无感觉的时候拧动身体真的非常怪异,仿佛拧动的不是你自己,而是一块生猪肉。

我抬眼去看,视野里空无一人。

然后,然后就没有然后了。老娘我又昏过去了。

等我醒来的时候天都亮了。

我爬起来,发现了一个悲剧,我不出所料,我又只穿着劲爆的碎布条变回去了。

我不禁羡慕起美少女战士她们,变身功能真好啊——棒子一挥紧身衣就出现了,再一挥,原来的衣服就回来了…完全不存在消耗的问题啊…

不过紧接着,我就又发现了一个喜剧。

我发现紫淼被点穴点晕了,就躺在我的一步之外。

我顿时领悟了那位白衣飘飘的先生的言下之意了。

于是立马身体力行,开始动手剥紫淼的衣服。

男孩子嘛,不露出内裤和胸肌的青春,是不完整的…

三十秒之后。紫淼全身的衣服已经完好穿在了本宫的身上。

当年,江湖上谈起白玉蛟,人人斥之为魔头。

然而,就像每一个年代都有一个英雄一样,这个时代的枭雄也能在历史上抹上浓重的一笔。那些对于大奸大恶之徒的记述,有时甚至是比英雄要更加详尽,千百年之后仍旧能够为人在茶余饭后念叨,拿出来评述一番。

人们往往是这样叙述的,“从前啊,有一个卑鄙无耻下流的XXX…后来,他死了。这个故事教育我们,做人一定要对得起天地良心啊!”

而让白玉蛟从一个遭人唾骂的魔头,变成一个真正为天下所畏惧,为刀笔吏所记录的枭雄,事实上,是在那一日,她以一人之力将江湖上最精锐的力量一个接着一个挫败,将全江湖之力挡在剑门关,连挫各派高手,使得江湖上的精英之力,在一日之内折损过半。

·····

我醒了之后,屏息凝神听了听动静,顿时觉得不太妙。

我这一昏似乎睡得有点太久了,显然攻城战已经开始了。

万一剑门关失守,那梵刹宫就难以再抵抗,武林同盟攻入梵刹宫可以说就是如履平地了。

我顾不得其他,足尖猛的一踏地面,整个人骤然腾空,以我自己都有点不敢想象的速度冲了出去。

很显然,我武功变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