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了。”

…你不要脑补木少侠!我百口莫辩,眼睁睁看着木青有些失魂落魄的离开五毒山。

本来要去收拾包袱逃走的师父见状,已停了下来,又是深不可测的神棍模样:“话说老幺你是妙手观音?那藏的宝贝一定不少吧,快交出来,为师可以饶你只面壁一个月。”

我不厌其烦的解释:“那是我某个四胞胎姐妹。”

师父立刻敛起笑容:“哦,那你去面壁三个月吧。”

“师父!”

“不听不听不听。”

“…”

“云裳,押她去石壁崖。”

话落,师姐就抓着我的手往石壁崖拽。走到刚回来的水行歌面前,我蓦地想起,回头道:“师父,你的奇蚂蟥呢?”

师父跃上岩石,晒着太阳懒洋洋道:“干嘛?”

“水行歌想借,你借他吧,可以跟魔教打好关系哦。”

师父瞥了我一眼,没有作答。没有一口拒绝,就是有回旋的余地。师姐依依不舍的看向水行歌,正色道:“师父,为了五毒教的美名,你还是借吧。”

不等到师父答话,师姐已经拉着我往石壁崖走去。走的远了,见水行歌和师父在说话,却不知在说什么。忽然见他抬头往这看来,距离太远,看不清是什么眼神,可意外的看的久了些。

师姐那韵味非常的声音立刻萦绕耳边:“秋秋,你说水行歌是不是在暗恋我?不然他怎么老往这边看?”

我甚是无奈的点头,师姐跟我不同,虽然都有自恋倾向,但是师姐明显比我有资格多了,自恋的程度也确实重很多。因为师姐长的好看,有五毒一枝花之称,而且自小就跟在师父师娘身边,尽得真传,下毒功夫和轻功都是一流的。

可她有个坏毛病,容易一见钟情。而且不限于俊男,长满胡渣的大叔,尚未行冠礼的少年,都有可能陷入深渊。可如果对方触了一点她的底线,立刻会被嫌弃,然后无情的离开。

所以山脚下经常有用情已深的大叔青年少年哭倒在石梯上,求师姐回心转意,但无一例外没有人能成功让师姐下山见一面。

如此蛇蝎美人的师姐偏偏还有个纯洁好听的名字——花云裳。

师姐抱着我的胳膊笑靥如花,一身轻纱飞扬,脑袋上的步摇叮当作响,美不胜收:“秋秋,妙手观音的画像已经贴满大街,师父是让你避避风头。”

师父的小心思我自然知道,只是这种方法治标不治本,龙妙音偷了那么多的东西,人家的家传宝名字画甚至陪葬品无所不偷,江湖上的人又怎么可能那么轻易放过她。与其我让我躲上一个月,倒不如直接让我毁容的好。

想到毁容,我差点哭倒在师姐肩头:“师姐,我毁容了。”

师姐宽声抚着我的背:“毁容了好啊,别人就不会把你认成了龙妙音了。”

“…”师姐你确定你是在安慰我吗?我蔫了半路,“我让血鸽送回来的书信你们收到了?”

师姐笑了笑:“收到了,不过在你的信到的前一天,唐门主的信就先到了。”

我讶异:“唐毅棠?”

师姐:“嗯,你忘了,师父跟唐毅棠是好朋友。李沧那货要攻打我们,却找错了人。唐门主那日见到你送来的信,立刻就认出了那是李沧的字。但是当时有天机门的弟子在,于是假意将你囚禁,暗中飞鸽传书来道明一切,所以你千万别怪唐门主。”

我了然点头,难怪那日唐毅棠已经答应让我走,见到木青师兄弟在,立刻又改口囚禁我。可他没想到的是,我会偷偷从地牢跑出来,还差点死在他们的陷阱里,如果不是水行歌,我这条小命就白白没了。

到了石壁崖,四面峭壁,山顶风大,脚下力气稍弱,便有被吹下山崖的危险。我抱着石头不敢动弹,见师姐要走,万分不舍:“师姐,记得一日三餐要准时,不要忘了。还有,给我带点厚实的衣服,我怕冷。还有,找师娘拿最好的金创药,我不想破相。”

师姐笑眯眯的看我:“还有呢?”

我咽了咽:“水行歌那里…你多帮他说说好话…”

师姐上下打量我:“哟,秋秋,你情窦初开了?”

我呛了一口:“不是!他救了我。”

“他为什么救你?”

“他说还我人情。”

“你救过他?”

“没有…”说到最后我的话音都弱了,水行歌真是个奇怪的人,不行,改天要问清楚他我什么时候让他欠了我人情,末了又嬉皮笑脸道,“师姐,你借我点钱吧。”

师姐头也不回的离开了石壁崖。

我愤然抱着石头,师姐,我们的友谊走到尽头了!

石壁崖风势大,即便是酷暑,夜里仍旧寒凉。我早早躲入石洞内,仔细观摩这四周,指不定里头突然冒出一只白猿,然后一掌击碎石墙,接着绝世武功的口诀就出现了。不对,我摇摇头,以我的人品,就算出现了白猿,结果也一定是把我当叉烧包吃了。

正胡思乱想,外头传来低沉的脚步声,我忙扔掉石头,跑到外面:“师姐。”

洞外天色已黑,山风如鬼魅漂游,冷得慎人。我哆嗦了一下,仔细看去,却是一袭青衣入眼,并非师姐的水蓝色衣裳。心头缩了缩,正要躲回洞里,心中蓦地一动,试探道:“水行歌?”

虽刚过完十五不久,却因有乌云遮蔽,一圈圈皎洁月光在云端之外,青幽异常。风吹云散,月色银白倾泻崖上,水行歌略显苍白的脸也看的甚是清楚,衣袂飘飞如仙嫡,长剑在手…等等,他怎么提着个食盒,剑呢?

水行歌一言不发进了石洞,左手开了食盒盖子,里头放在三四碟小菜,往下一层是饭,再往下又是菜,开至最底,竟是药瓶和纱布。他抬头看来:“不饿?”

我忙拿了筷子,吃着热乎乎的饭菜感动莫名。

“待会吃过饭,给你换伤口。”

“嗯。”不知为何面颊微烫,一定是被热腾腾的饭菜熏的。我释怀,“师父答应借你奇蚂蟥了?”

水行歌眸子微黯:“没有。”

我将嘴里的饭菜团成团吞下,艰难道:“你打算怎么做?强取?”

“你师父说,这是他的宝贝,不外借。”

“不外借的意思是?”

“成为自己人,就可以用奇蚂蟥了。”水行歌看了看我,“他要我入教。”

“噗。”我失声笑了笑,“让堂堂魔教教主做五毒教的弟子,就算你肯,宋毅他们也不肯吧。”

“还有一个法子。”

我兴致盎然,催促道:“快说,不要卖关子。”

“娶你师父的女儿。”

我愣了愣,师父的女儿…不就是二师姐…因为师娘一直无所出,因此早早认了二师姐做女儿,所以师姐才得了真传,比其他师弟妹都要厉害许多。我抱着碗心里犯酸:“哦,那你要好好珍惜师姐,祝你们白头偕老。”

水行歌蹙眉看我,把空碗拿走:“谁说我要娶她,把你嘴角的油擦干净,上药。”

我诧异:“你不娶?师姐可是个大美人,她武功不错哦,下毒功夫更好,而且以后有整个五毒山做嫁妆。”

“嗯。”

为什么看他这么淡然的模样我会觉得有点小高兴…不过片刻又失落了,要是连师姐他都看不上,我就更别想一头往前撞了,会头破血流的。况且我们两人能共处这么久已经很莫名其妙了。我歪着脑袋让他上药,视线歪歪看着他,侧脸也俊朗得很,无端生出一丝邪气来,教人挪不开视线。

见正上药上的认真的他忽然看来,我忙问道:“你从小路上来的?”

“有小路?”

“你别告诉我你是从峭壁直接奔上来的,水行歌,你轻功也未免太好了。”我崇拜了一番,又看他的腿,“你的伤那么快就好了?我的内伤还没好完全。”

他点点头:“新伤一添,旧伤便好。”

我又被他转进大雾里了,难道魔教中人体质也不一样?

“师父不借你奇蚂蟥,你又不娶师姐不入五毒教,那你这一餐,是道别饭?”

“等你吃饱了,才有力气下山。”

等等,我愕然看他:“私、私奔?”

“…”读书吧提醒您,书看久了就要注意让眼睛休息一下哦!

第12章

水行歌的脸在洞内光源的映照下明显的扯了扯,伸手揽住我的腰间,随着他足下轻点,人便跟着他的身形往外而去,乘着晚风,一跃峭壁,俯身往那黑不见底的崖底冲去。惊的我三魂七魄散了一半,抓着他的衣襟不敢出声。

这…这话本里的唯美情节为什么到了我这里就变成了惊悚版,很想揍他啊!嗅到他身上有浓重的草药味,我没敢挣扎,要是碰了他的伤口,把我直接丢下悬崖怎么办。

好不容易捱到他落地,我忍着惊恐到有点恶心的胃,离他三丈远,摇手:“就算私奔也不用这么急吧。”

水行歌皱眉看来,末了释怀:“你又想太多了。”

…你妹,大半夜的忍着重伤跑上石壁崖救我下来,竟然又是我自恋了!

水行歌说道:“你不是要面壁一个月么?若真在那狂风凛冽的地方刮三十日,你的脸就毁了。趁着天黑,下山回去找万神医。”

我轻轻摁着脸上纱布不安分的边角:“唔,谢谢,师父他是让我避开龙妙音的风头,并不是真要将我关在这里,大概很快就会放我出去了。”

话没说完,便听见不远处有声响。崖底附近是山门,这个时辰也不是换班放哨,夜深悄然,难道还有人大半夜来访不成?片刻那边便传来师兄的问话声,随后一人的声响熟悉得很,一时又想不起来,直到那人报上大名,我才想起,是路保田,木青的师弟。

“天机门弟子求见林掌门,还请这位师兄通报一声。”

师兄的声音分外不耐烦:“师父已经睡下,你们明日再来吧。”

一人的语调沉稳而深厚,开口便让我精神一震:“在下李沧,有急事要见林掌门。”

李沧的名声在中原绝对是响亮的,在武林大会上大战群豪三天三夜,别人都体力不支口吐白沫退场,他一路赛到最后,接过那盟主朱色旗时,淡定如常。自此名声大噪,想入天机门的弟子也一夜倍增。

“…李…盟主?原来是盟主大驾光临,我五毒山真是蓬荜生辉。请您稍等,我立刻去通报,请问您要喝什么茶?龙井还是碧螺春呀?”

师兄你的气势呢!

听着师兄飞快跑上山的声响,我痛心疾首,堕落了啊堕落了,果然有什么样的师父就有什么样的徒弟…不对,我暗暗呸了一声,一不小心把自己也扯进去了。

路保田轻笑一声:“我看这五毒教也不过如此,一听到师父的大名立刻就狗腿了。”

李沧沉声:“你又忘了我对你说的,不可小觑任何一个门派。能在武林生存下来,并发展得如此庞大的门派,总会有自己独到的一面。在这点上,你始终不如木青。”

路保田语气唯诺:“师父教训的是,徒弟铭记于心。”片刻又道,“白日里师兄说那叫柳小扇的女人在山上,还是魔教圣姑,可徒弟确信,那就是龙妙音。她身份奇怪得很,会不会也是五毒教的人?刚才那人说是去通报,久未回来,倒像是要去报信。”

李沧淡声:“即便龙妙音真是五毒教的人,林浩南想继续窝藏她,也不方便。我这一打草惊蛇,龙妙音必然会离开这危险之地,到时我找她便容易多了。就算你认错了人,就当是我来拜访老朋友,左右都无害。”

“师父英明。只是让木师兄知道的话…可能不大好。”

闻得李沧叹了一气,却未说什么。我琢磨着我是龙妙音和木青知道了不大好的因果关系,还是没想明白。倒是一个激灵,回头一想,差点跳了起来。

要是李沧真的上山跟师父提出质问龙妙音在你们山上,以他盟主的身份,师父就算想藏我也藏不住,万一让人知道盗尽天下的妙手观音就在五毒山,那岂不是要引起黑白两道的群殴了。可如果我真的不继续藏山上,到了外面就是我一个人被殴打了。

我恨的直咬牙,龙妙音别让我找到你,找到了立刻打成猪头!身为天下第一盗你竟然让人看见庐山真面目你好意思么!我满怀悲愤的听着师兄跑下来请李沧师徒上去的声响,直至听不见,立刻握紧了拳:“水行歌,不用把我送回去了,我要去找个人,暴打她一顿。”

“龙妙音?”

“嗯。”

“你知道怎么找?”

“不知道…”我微微抬头,用最温柔的神色看他,自我感觉良好的说道,“教主大人可否帮我找找?”

他想了一番,摇头:“若是送你到万神医那里,时日可以预计,我无妨。但找一个神龙不见首尾的人,不知要费多少时间,不行。”

“你来中原不是有一半原因是要找恩人姑娘吗?我可以帮你呀,这边基本五里一澡堂,天再冷一点,大妈大婶小姑娘都去那里搓澡,我一个晚上可以帮你看百来个人哦。”

他狭长的眼眸明显动了动,我凑近了些,软声:“既然是恩人姑娘,就算你的手下再厉害,也不可能到处去扒开人家姑娘的手来看吧。你们教里女的都是西域人吧?能忍受脱光光了在一群女人中为你找人吗?不能吧。”

水行歌这回终于正眼看我,淡笑:“好,成交。我若帮你找人费时三个月,你就去澡堂蹲守三个月。若是只用了三天,那你也只需蹲守三天。如果提前找到了她,那你也就完成了任务。”

这个交易倒是很公平,他也没趁机占便宜。我提手往他左掌拍了拍:“一言为定。”

他末了看看我,欲言又止。

我们趁着守门师兄领了李沧两人上去,钻空离开山里。离的远了,天色渐明,到了镇上,寻到那摆摊写书信的人,又租用了书生一只鸽子,给师父捎信去,免得他担心。

水行歌略嫌弃的看着我手中毛色不一的鸽子:“我明明有血鸽,你为什么不借?偏用这呆傻鸽子?”

他不提还好,一提我就炸毛了:“它要是再给我来一爪子怎么办!我还要不要嫁人要不要嫁人了?”

水行歌收了收视线,果然理亏了:“血鸽生性凶猛,又常年饮血,见你靠前,一定以为是什么鲜美的肉。”

鲜美…真是找不到话来反驳他这“赞美”,我郁闷的摁了摁厚实的纱布,顶了这张遮住一半的脸,就算我站在那还是贴了满大街的画像前,也没人认得了:“谁说血鸽凶猛,另外一只就很温顺。”我顿生感慨,“而且你知道吗,它会像人一样坐着,眼神贼贱,一脸唯我独尊逆我者死的欠揍表情,下次见了它不如拿来炖药材吧,一定大补…水行歌你怎么走了?喂?”

不知道是怎么得罪水行歌了,一路都爱理不理,我琢磨着难道那只血鸽是他偷偷养的不成,可以他的气度也犯不着为了只鸽子跟我翻脸呀。我边啃着烧饼边嫌弃他,还是堂堂教主呢,为了只鸽子生我闷气,你好意思么,哼。

细想后,我恍然,咽下烧饼,认真道:“那鸽子炖好后我可以分你一半的。”

水行歌脸一僵,随后便展笑,笑得那个如沐春风:“把你炖了也一定很好吃。”

“…我、我继续吃烧饼,鸽子什么的都是浮云。”

现在我总算是想明白了,水行歌是个爱乱还人情、以及是个不爱笑的人,俗称面瘫。但是一旦他笑了,那必然预示了两个动作:他要掀桌,他要砍人。

不笑则已,一笑遭殃。

我为自己悟出这个真相默默的点了个赞,三下五除二啃完烧饼:“好了,告诉我那恩人姑娘的右手有什么特征吧。”

水行歌迟疑许久,才道:“因为一些特殊的缘故,所以不能让别人知道。”

“嗯。”我点点头,直视他好看的眉目,一开始不愿意告诉我,是怕我泄漏出去。如今告诉我,是因为相信我了吗?魔教势力那么庞大,他如果让教众去找,也不是难事。可他没有说,至少我可以肯定他没有告诉很多人,可如今我成为其中一个,他这是将我当作可信赖的朋友了么?

这个意外的发现让我有点小欣喜,更加认真的听他说话。

“她的右手手腕,有一圈棉线大小的红色印记。首尾相连,是与生俱来的胎记。”

我应了一声,下意识再去看了一回自己的手,白白的,别说红圈,就连个红痣也没,只有五毒山弟子特有的红点印记,分外醒目。我拍拍心口:“我记住了,一有空我就会帮你盯着的。”

“嗯。”

“还有…”我轻咳一声,“你要是找到了恩人姑娘,就立刻回西域了吗?”

“如果中原无人能解我身上的毒,找到她后就回去。”

“哦。”难得能跟着个武功高强的人行走江湖,倍有安全感,自从遇见他以后,诸多事情有惊无险,倒也好玩。他说要回去,我倒有点舍不得。

恩人姑娘,要不你晚点再出现?读书吧提醒您,书看久了就要注意让眼睛休息一下哦!

第13章

水行歌的伤比想象中要难恢复,这十天来,我脸上的伤都见好了,他胳膊上的伤口却渐渐发黑。明明没毒,却好像一发不可收拾。看他面色,除了略显苍白,倒也不见虚弱。底子好就是好啊,被插几刀都没事,如果是我,早就趴下了。

帮他换好药,我终于忍不住提醒他:“一路过来,大夫貌似都不可靠。再这么拖下去,胳膊可能会废掉,要不我们去万神医那里?”

“不用,很快就能好。”他往窗外看看,又问道,“快初一了?”

“嗯,再过两天就初一了。”我忍笑,“难道教主大人又要外出一天?”

水行歌赞许道:“猜对了。”

“…你…”我默默的想水行歌你真是比女子每月来葵水还准时外出,想完这事去倒水,回来时腹中作痛,竟然是葵水来了。

一晚上趴在床上痛的死去活来,水行歌在外面敲门说“上路了”,我披了衣裳挣扎着起身,开了门,他带着探究的神色看来:“你脸上写着‘纵欲过度’。”

呸!

我有气无力唾弃了他一口:“今天不上路,我要休息。”

水行歌问道:“你哪里受伤了?我看看。”

我苦了脸,还是趁早老实交代吧,悄声:“来…葵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