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小凤想了想,说道:“花满楼,你在信中说:欧阳师爷和孟伟都是白莲教的人,那么他们会不会利用六扇门,将这些人马提前运出去了?”

花满楼心领神会,陆小凤说的很有道理。六扇门毕竟是官家,如果是他们藏匿起了这些人马,然后正大光明运走,的确不会让人怀疑。但是如果真是这样的话,恐怕这些人已经出了应天府了。

陆小凤自斟自饮一杯美酒,算是壮壮胆气,然后他一拍花满楼的肩膀,道:“看来,我们还要去六扇门一趟!”

赵铁嘴呵呵笑道:“人家造人家的反,跟你陆小凤又有什么关系?”

花满楼也笑道:“陆小凤是太闲了。如果他不管这桩事,保不准会闷死了。”

陆小凤赞同道:“知我者,花家七童也。”

赵铁嘴抱拳作揖道:“二位公子侠肝义胆,实在是令人佩服。可惜老朽已经年高,不能和你们一起去了。但也要聊表存心意。”说完,他便叫来人准备马车,送两人去往六扇门。

车轮辘辘,穿过了半个应天府,一直到了六扇门前。

今日的六扇门没有什么稀奇:空空的六扇大门,满满的牢房。当花满楼和陆小凤造访时,这才打破了门中的平静。不过接待他们的不再是欧阳师爷,而是新任师爷罗氏和捕快鲁少华。

看到了花满楼,鲁少华的老脸红了起来,一拍大腿,叹气道:“我们六扇门中出了这种人,真他娘的丢人。"说完,对着陆小凤怒目而视。

陆小凤知道鲁少华对自己杀了金九龄一事还是耿耿于怀,于是便心虚地站在一旁,并不说话。

花满楼问道:“这里有什么地方可以藏匿很多人?”

鲁少华想了想道:“前段时间,牢房里面的人少了不少,我问过欧阳师爷。师爷说捕快们误捕了一些人,他审查完毕之后,便将这些无辜的百姓放走了。”

花满楼点点头,然后和陆小凤一起来到了牢房当中。等他们走到最里面时,看到牢门之后空空如也。陆小凤失望地摇摇头,说道:“看来,就算是有人也是被运走了。”

鲁少华想到什么,一拍脑门,大声骂道:“奶奶的,我说六扇门的监狱坚固的很,怎么会有人越狱?我看多半是孟伟勾结外边的人打开了监狱。然后趁着大家乱抓人的时候,将那什劳子神教的人马换了进来。”

陆小凤走到牢里面,将每一间空牢房都仔细搜查了一遍,然后直起腰,摇摇头,说道:“看来,他们走了很久了,线索也全然没有留下。”

花满楼这时却说道:“这里有酒味,而且还是十年的陈年女儿红。”

鲁少华骂道:“我们六扇门有规定,狱卒在牢里面是不准喝酒的。哪个兔崽子喝了酒?!”

陆小凤想到了什么,忽然跳了起来,说道:“地下酒窖!”

每个衙门里面都有很多男人,有男人的地方就有酒。酒色财气,酒是第一位。可见酒对于男人有多么重要。陆小凤是好酒之人,也就自然对酒窖熟悉的不得了。

现在,他随着鲁少华来到了衙门中的酒窖里。只见黑黑的泥土之上,存有上好的女儿红百坛,全是黄封口。

要是以往,不用喝酒,那飘渺的酒香,就可以让陆小凤醉生梦死了。

但是现在他却没有这个好心情——因为这个酒窖他不止一次来过。

要说第一次来的时候,陪他下酒窖的是好朋友金九龄。那时候他们两个联手调查绣花大盗的事情。

陆小凤又仔仔细细地搜查了这里,果然发现一些人留下的痕迹:杂乱的脚印,一点点衣料等。但是没有其他的线索,就在他准备放弃的时候,花满楼忽然“咦”了一声,说道:“这里的墙壁上刻了字。”

陆小凤和鲁少华赶紧凑了过去,只见黝黑的墙壁上,的确有地方凹了进去。

“恒山?”

三个人同时说出了这两个字!

27苍苍翠微

清晨,恒山之巅,云海深处。

翠色怀抱的见性峰上一片宁静的景象:大雄宝殿里的观音娘娘一手举玉净瓶,一手结法印;卧佛寺之中,大肚罗汉笑口常开。诸多比丘偶像都安安稳稳的坐在供案上,未燃尽的香雾盘旋在酸木香案和竹篾团蒲之间。

悬空寺里的铜钟正在安眠,灵龟阁中的藏书也无人问津。

正当阳春三月,恒山之上百花盛开。路尽隐香处,最香处的是众位恒山弟子的房间。这些房间朴素简单,都是青纱布账。没有其他多余的摆设。弟子房间旁边,有一座座小巧的禅房,禅房飞檐之下,朵朵凌霄花开得正盛。

此时,恒山之上万籁俱寂。直到一个轻盈的脚步声打破了这里的宁静。只见一位身姿窈窕的小尼姑从禅房之中走出。小尼姑走过禅房,穿过灵龟阁左首的飞桥,来到了悬空寺。然后,古老的钟磬嗡了几声,声音磅礴洪亮,悠久地回荡在恒山的群山之中

钟声完毕之后,整个恒山都开始热闹起来。

小尼姑就在悬空寺里头做早课。她念了几遍佛法,将手中的一百零八颗清水皮壳的紫檀佛珠数了几个轮回,方才起身对悬空寺的诸位菩萨拜了三拜。最后转身离开这里。

小尼姑刚走出悬空寺,但见前方走来一个年轻的男人。只是一瞥,男人眼睛里面就露出惊艳之色,故意走到她的面前。

小尼姑懵懵懂懂的,还上前去礼貌地打了一声招呼:“施主有礼了。”

男子起先有些畏惧,不过等到他靠近小尼姑,看清楚了她的脸颊,又闻到她身上清幽的檀香味时,却是再也忍不住了。他伸出手,往小尼姑的脸颊上一扭,觉得手指好像是抚摸到了丝绸,说不出的滑腻温暖。

小尼姑往后退了三步,脸颊顿时飞红,说道:“施主,请,请自重!”说完,小尼姑就绕过此人,想离开这里。

男子伸出手,及时拦住了小尼姑,脸上的戏谑的表情更甚,语气挑逗道:“早知道恒山有这么漂亮的小尼姑,我该早点来拜访才是。小师父,你长得这么好看,待在这里实在是浪费资源了。不如还俗跟了我吧。我是青城派的大弟子黎人才,下一任青城派的掌门人就是我。你跟着我,保证吃香的喝辣的,我会每个晚上都好好陪着你的…”

小尼姑看这个男子越说越轻佻,只好找个借口搪塞道:“掌门师姐叫我有事。黎公子,我先告辞了。”说完,她先在肚子里面念了几声:阿弥陀佛,菩萨菩萨我不是故意口出狂言的!请你保佑我,让这个男人赶快走吧。

但是…菩萨好像还没上班:这黎人才一听她的话。非但没有走,反而走上前几步,凑在小尼姑的耳边,嘻嘻笑了几声,语气暧昧地说道:“掌门人是你的师姐?我看你才这么小,不会是仪字辈的尼姑吧?”

小尼姑双手合十,十分虔诚地说道:“阿弥陀佛,我叫仪琳,正是恒山派仪字辈的弟子。”

黎人才念叨道:“仪琳,仪琳,好名字。”他想了一想,觉得这个名字真是耳熟,但是想不起来在哪里听过,于是也就不想了。他低头一看,小尼姑的手洁白如玉,好像透明的一般。不禁心神荡漾,于是便拉起她的手…

“啪!”地一声,黎人才“哎呦!”地大叫一声,转过身骂道:“哪个不长眼的,敢偷袭老子?!”

不长眼的家伙是不可不戒和尚田伯光。但见他虽然剃光了头发,身姿依旧潇洒。他一手掂量着石子,一手抱着个包袱,站在几步开外,轻蔑地说道:“这厮是哪里来的狗崽子?敢调戏我的师父?”

仪琳说道:“他是青城派的师哥。”

田伯光笑道:“原来是发明‘屁股向后平沙落雁’式的青城派。难得,难得!”

黎人才听了这话,气愤不已,立即拔剑出鞘要教训这个小子。

长剑还没有拔出,一声杀猪似的嚎叫已经响起。“叮!”地一声,黎人才的长剑被打飞,他的手臂都被田伯光牢牢桎梏住,反背在背后。田伯光一用力,黎人才的骨骼就传来一声“吱嘎”声,好像要折断一样。

仪琳急忙说道:“不可不戒,青城派是我们恒山的客人…你下手轻一点。”

田伯光笑道:“看在我师父的份上,就饶了你这条狗命!”

黎人才觉得窝囊,于是唾骂了一句:“呸!和尚和尼姑搞到一块儿,我看这恒山派就是个妓院!”

仪琳一听这等侮辱师门的话,再好的性子也忍不住了,她的眼睛瞪得滚圆,说道:“不得对我恒山派无礼!”

黎人才转念一想,小尼姑好欺负,于是又空手袭向仪琳。“啊!”地又是一声惨叫。这回田伯光没有给他机会,直接来一个佛山无影脚,黎人才的身子腾空而起,然后以抛物线的运动轨迹投向远方的群山怀抱。

仪琳目送着黎人才消失在远方,化为群山一点红,无语。

田伯光举起脚,说道:“师父,您看我这脚帅不帅?”

仪琳转眼看正在逞威风的田伯光,一脸自鸣得意的表情,凝噎。

然后,小仪琳,凄凄惨惨戚戚地哭了出来:“你,你这是杀了人?呜呜,不对,你是为了我而杀了人。菩萨菩萨,是弟子不好,你要罚就罚弟子吧,弟子错了,弟子不该杀人。不对不对,弟子不该叫弟子的弟子杀人…”

都说女人有三宝:一哭二闹三上吊。田伯光一看自家师父那楚楚可怜梨花带雨的样子,心肝儿顿时酥了,当即收起了玩世不恭的表情,柔声安慰道:“师父,师父您别急。这男的不打不懂事,我是在教他怎么懂事!”

仪琳一边哭一边念佛号一边抽泣道:“他要是死了怎么办?”

田伯光说道:“死了算在我头上。我下十八层地狱,绝不会连累师父你上西天的!”

仪琳哭的更凶了,上至西天佛祖,下至地藏菩萨,南至南海观音全部求了个遍。

田伯光说道:“师父,您别急,我去找这兔崽子!”

仪琳这才好转些,她想了一想,说道:“我也和你一起去!”

田伯光微微一笑,居住在恒山之上,实在是冷冷清清啊,他心里又在打鬼主意了。

于是,两个人简单收拾了下,以下山采集药材为借口,和掌门人仪清打了个招呼,就此寻寻觅觅去了…

山脚下,野花丛中,砍柴人的屋子里,一堆篝火燃着正旺。篝火边,一对男女…在吃肉。

一只烤山鸡递在仪琳的面前,田伯光笑得堪比一朵花儿,眼神宛如喂小狗一般。

但是仪琳不是小狗,仪琳是小尼姑,尼姑不能吃肉肉。于是,小仪琳断然拒绝!

田伯光撕下一块肉,继续诱惑仪琳。结果她开始念佛号了,田伯光问道:“师父,你在念什么?”

仪琳正儿八经道:“《往生咒》,我在给这只可怜的小鸡超度。”

田伯光:“…”

吃完了肉,两人继续找黎人才。结果找了整整一天,连那黎人才的鬼影子都没有见到。天色越暗,仪琳的脸色也就越变越难看,眼泪在眼眶里面滚来滚去。田伯光的压力也很大,他觉得黎人才好歹是青城剑派的弟子,不该这么弱爆了啊,难不成,是自己太强大了?

于是,这货开始心不在焉了。

田伯光颇为自负地说道:“师父,你想啊,黎人才见识过了我的绝世武功。肯定会害怕得滚下恒山去了!”

仪琳眨巴着大眼睛,点点头道:“既然如此,那我们下山去找吧。”

不知不觉中夕阳西下,两个人在恒山市集逛了一周。期间,田伯光吃了两只鸡,喝了三坛酒,调戏了五个良家妇女,就是没有找到黎人才。仪琳看田伯光越来越没规矩,心里也害怕掌门师姐追究。于是只好和他打道回府。

两人徒步走上恒山,就在他们到达恒山山麓的时候。远方忽然传来大批人马的声响。

仪琳心里思量着五岳剑派中已经有四家来到了恒山别院。只有这最后一家衡山派的弟子们还未到。于是便吩咐田伯光去打探打探。田伯光领命而去,他找到了一处高岗站了上去,下来的时候,脸上挂上了微笑,说道:“是衡山的莫大先生没错!”

仪琳开心道:“他们总算来了!”她眼珠一转,说道:“不如我们去求莫大先生帮我们找人?”

田伯光点点头赞同,于是两个人向着那队人马走了过去。

莫大先生还是老样子,黑衣一袭,山羊胡子一把,背着把胡琴,表情僵硬的很。他的身后跟着方千驹,“金眼雕”鲁连荣两个弟子。远远看到仪琳和不可不戒和尚走来,莫大先生也不惊讶,只是翻身下马,说道:“两位有礼了。”

仪琳微微一笑,说道:“莫大先生客气了,我师姐在山上已经等你们很久了。”她指向半山腰,说道:“那里是恒山别院,请各位师哥师姐到哪里歇歇脚吧。”

莫大先生点点头,毫无表情。

仪琳知道莫大先生为人孤僻,也不觉得失礼,于是便讲出自己的难处:“莫大先生,我们在寻找一个人。你能不能帮我们找一找?”

莫大先生抱拳作揖道:“抱歉,我们要赶路。"说完,他便翻身上马,引着弟子们离去。

仪琳愣在当场,田伯光却瞪大了凤眼,十分诧异地凝视着莫大先生的背影,一直默默无语。仪琳催促了他两三次,也不见他回答。

最后,田伯光终于回过神来,对仪琳说道:“听说莫大先生是不近女色的?”

仪琳点点头。

田伯光说道:“我也从来不会闻错女人的味道!”

仪琳抖了三抖。

但是最要命的是下面一句:

“莫大先生的身上,有京城秀春楼名妓秦素素的味道!”

仪琳怒道:“不要诬陷人家掌门人!”

田伯光说道:“这是真的嘛。我和素素睡过三天,三天呐,我还记不住她的味道?不过莫大先生身上的味道如此之强烈,大概是睡得比我多几天吧。”

仪琳气得快要哭了,于是丢下田伯光,自己一个人先走了。

田伯光喊了仪琳几声,也不见她转过头来,知道她是真的生气了。他心中懊悔,这黎人才没找到,还惹怒了仪琳,实在是偷鸡不成蚀把米。但田伯光转念一想,自言自语道:“我倒要证明给她看看,这莫大先生不是个太监!”

28田田遇险

通元谷,恒山别院。

今日晚些时候,一队逶迤的人马踏着夕阳的余晖来到了这里。恒山派的俗家弟子于嫂和郑萼站在门口,特地来为莫大先生一行人接风。郑萼吩咐下人给莫大先生和他的弟子们布置房间。于嫂则是去厨房做菜,为众人布置晚宴。

来者还有某采花大盗。不过田伯光不急着出来,他先是施展轻功,轻悄悄地跟上了于嫂。等到于嫂做好了晚饭,田伯光便趁无人之际,来到厨房大吃大喝一顿。吃饱喝足之后,他才晃晃悠悠地走了出来。他之前也没来恒山别院几次,一时信步走了走,片刻之后,他发现自己迷路了。不过这迷路了也有好处,就是不知道自己会走到什么地方去,或许还会有惊喜等着他…

田伯光走了不多时,果然发现了一个又一个的“惊喜”:他先是遇到了气急败坏的于嫂。于嫂手插着腰,大骂道:是哪只老鼠偷吃了菜?让我逮到了非得扒了他的皮!

于是某老鼠灰溜溜地逃走。

然后,田伯光遇到了嵩山派的高克新,汤英鄂,钟镇等人。自从左冷禅死后,嵩山派只剩下这些实力平凡的弟子支持着门面。接着,他遇到了华山派的掌门人梁发。梁发是和令狐冲一起长大的同门师弟,性子也十分豪爽。田伯光将令狐冲当好兄弟,就和梁发攀谈了几句。梁发知道田伯光已经皈依佛门,以掌门之尊,对他的态度也很好。

最后,田伯光走到了一个花园里面,花园里面池台水榭具备,很有江南园林韵味。园中有数座假山,假山后面传来一些响动。田伯光心中疑惑,便走上前去。只见假山后面,站着衡山派的弟子米为义和方千驹。本来遇到这两个人没什么稀奇,但是稀奇的是,两个人都神神秘秘地抬头望天。

田伯光心中纳罕:两个人在干什么?他的疑问很快就得到了解答:一只信鸽从天而降。米为义取过信鸽脚上的小金箔,然后抽出一张薄薄的宣纸。田伯光看不到那纸上的字,只好竖起耳朵聆听。

隔了一会儿,只听米为义舒了一口气,对方千驹说道:“教主已经从任大小姐的身上拷问出《葵花宝典》的下落了,要我们派出人手赶到杭州去。”

方千驹疑惑地问道:“听说那《葵花宝典》已经由方证大师和冲虚道长两位销毁了,那任大小姐不会是说谎吧?”

米为义斩钉截铁道:“不会。教主的手段,你我还不清楚吗?这任大小姐哪能受得了这般苦!根据她所说,这世上除了东方不败之外,还有人看过《葵花宝典》。此人名叫林平之,是岳不群的女婿,眼下这个人就在杭州。教主说了,一定要将这个人平安带到他的面前。”

方千驹点点头,和米为义又教主长,教主短地说了几句,便离开了绕出了假山,走远了。

待到他们走远了,田伯光也从假山后面走出来,心中纳闷:什么教主?什么日月神教的人马?还有任大小姐?他越想越不对劲,于是便跟上两人。

米为义和方千驹赴完晚宴,便一起走去温泉洗澡。田伯光惦记着那封信,想找机会偷走,于是也跟上来了。

恒山上有数口天然温泉,米为义,马千驹等众多五岳剑派的弟子来到了石岩下,只见一眼眼泉水冒着腾腾的热气。便各自找了地方,脱衣卸帽,再扑通扑通跳下水去。田伯光躲在岩石后面,只见温泉里面云雾缭绕,数十个大男人赤身裸体,舒舒服服地泡在里面。他蹑手蹑脚地走到了温泉边,然后摸到了米为义的衣服。田伯光眼疾手快,片刻功夫就拿到了信,塞在怀中,再悄悄地往后退去。

忽然,一声“什么人!”响起,田伯光暗道不妙:这里的高手实在太多,万一打起来,他还真不是对手。于是抱起衣服,赶紧脚底抹油——溜!

“站住!”

一片哗啦啦的水声响起,几个大男人赤身裸体地从水中窜出来,他们顾不上穿衣服,一个个施展出自家的武功,向着田伯光袭来。田伯光“啊!”地一声大叫,不知被哪个混蛋踢到了屁股,脚底又正好踩到了青苔,跐溜一下,跌到了温泉里面。

不一会儿,田伯光浑身湿漉漉地爬起来。可怜的他抬起眼睛,触目所及全是赤.裸裸的男子精壮的躯干——这些人本就是习武之人,身上的肌肉健壮,身材也高大的很。田伯光穿着半透明的衣服坐在站在水里,又被众男人围在中间,心中忽然涌上种危机感。

这时,有人认出了他,说道:“这是淫贼田伯光!”

听到这话,周围的弟子们都退后一步:其实被一个男人看到身体没什么,毕竟大家的生理构造都一样,但是面前的这个男人是淫贼,在不了解性取向的情况下,男人们也感觉到了深深的危险!

田伯光笑笑,然后漫不经心地说道:“各位英雄好汉,在下不可不戒有礼了。”他打量下前方的“肉林”,男人们被他的目光碰到,总觉得自己的衣服都被拔下来似得,纷纷退后退后再退后——远离色狼,珍爱节操。

田伯光看众弟子如此“害羞”,于是目露挑衅之色,大声说道:“在下想找位能和我一起喝酒吃肉的兄弟,有没有人有这个雅兴?当然了,是我的好兄弟就该和我同床共枕,才显得友谊深厚嘛~”

众弟子纷纷嫌弃地摇摇头。

田伯光遗憾地说道:“既然如此,我就不打扰各位了。先走一步。”说完,他大摇大摆地从水中站了起来,然后往外边走出。

一出了恒山别院,田伯光就从怀中掏出那封信——只见信上的墨迹已经被水泡开了,只剩下零星的三个词语可以辨识。但是就是这六个字,也让田伯光吃惊不小:一个是梅庄,一个是地牢,另一个是葵花。梅庄,该是杭州孤山梅庄,地牢,就是西湖地牢。至于葵花,肯定是《葵花宝典》!

田伯光再笨,也知道这信中有什么内容:杭州梅庄的西湖地牢里面有《葵花宝典》!他再联想起一向不近女色的莫大先生的身上有女人的香味…田伯光意识到问题很严重。当即转身,想去通知其他几个门派:衡山派中有鬼!

田伯光一回身,身后不知何时已经站了人——一

银白色的刀光,修长的身姿,男子的全身裹在黑色的斗篷中。田伯光看不清他的面容。但是他的脚步很轻很轻,轻的连自诩轻功天下前三甲的田伯光,也感觉不到任何响动!

田伯光拔剑,男子袖中的短刀也出鞘。

没有月色的黑夜中,刀光剑影参差交错。过了几十招,双方不分胜负。但是田伯光已经看出来,对方在故意保留实力。他心中害怕,就虚晃一招,就趁机撤退。但是他没退出几步,这个人就追了上来。田伯光发现自己走不了了,于是骂了一声:“他娘的!”转身舞剑而出。

但是田伯光的剑还未刺到此人的胸膛,这个人的短刀已经来临,如雪的剑刃,堪堪擦过田伯光的脸颊。要不是田伯光机智,在危急关头向后一仰,估计被划开的就是他的咽喉了。

顿时,田伯光如玉般的脸颊上,血色化了开来。他也从这一刀中,明白了自己与对手之间的差距——他只剩下了逃命了。田伯光一向很喜欢施展自己的轻功,这是他追女孩子的法宝。但是眼下,他很庆幸自己有如此绝顶的轻功。

山风在他的耳边擦过,化为呼啸。

血滴在他的缁衣之上,化为红痕。

别院,树木,湖泊,小屋,桥梁——田伯光将他们一一甩在身后。他的身影快的像是飞燕。飞燕可以飞过千山万水,飞燕可以飞上恒山之巅。

但是田伯光却感觉:自己已经不能再飞不上恒山之巅,去见一见小仪琳师父了——

蓦然,山风停住。周围的一切也停住。

田伯光停了下来,他的目光落在前方——他站在一座吊索桥上,迎面走来那名黑衣男子。男子手中的刀上,还挂着他的血迹,冒着氤氲的热气。

田伯光不想再逃避了,问道:“阁下为什么要追杀我?”

对方什么话也没有说,只是一步又一步向他走来。他每走一步,那种扑面而来的死亡气息就加深一分。田伯光啐骂了一句,然后再一次挥剑而去。然而,实力的差距是不能避免的,所以失败也是不可避免的。几招拆下来,田伯光的长剑被打飞,他的手中还紧紧地握着剑,所以整个人也随着长剑飞出。

吊索桥的底下,是万丈悬崖!田伯光的身子被抛到半空中,然后就直直落下万丈悬崖。田伯光在迎接死亡的前一刻,做了此生最解气最痛快的一件事——将长剑扔向了桥的铁索!

“轰隆!”一声巨响,铁索骤然挣脱开木桩,一层层木板挨个滚落下万丈悬崖。转眼间整个铁索桥已经全部倒挂在山崖边。

再看一眼恒山之巅,田伯光满意地闭上了眼。

两岸青山相对出,天光云影共徘徊。

几天之后,恒山脚下的碧溪当中,悠悠的潭水间,白云和飞鸟的影子来来往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