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轻动了动身子,她刚想翻个身,就听到耳畔响起一记遥远又模糊的男音,“你醒了?”

白之音慢慢地转眸,就看见了一张焦急紧张的脸,是白韦德。他的眼睛里写满了担忧和惊喜,还有藏不住的感情,让她没胆量再看下去,只好微微转开视线,艰难地启动喉咙,“我怎么了?”

白韦德把她的躲闪看在眼里,心中泛起难言的苦涩,不过还是尽实回答,“你撞到了头,晕了过去。”

经他提醒,白之音也记起来,失去意识前,她的确是撞了一下,是小天…小天?她猛地睁大眼睛,担忧地问,“小天怎么样了?”她记得他在发脾气,跟以前一样,拿东西砸自己的脑袋,她被送到医院,那他呢?有没有被吓到?是不是也受伤了?

似是明白她的担心,白韦德忙安抚道,“他没事,医生给他打了一针镇静剂,他后来就睡着了。”

“镇静剂?他们怎么能给他用那个东西?”白之音皱着眉,“不行,她要去看他。”

她说着就挣扎要起来,可还没撑起身子,就一阵天旋地转,人又跌了回去,胸口一阵反胃,哇地一下,全吐在了来扶她的白韦德身上。

被吐了一身,白韦德却并不嫌脏,而是神色焦急地大声叫医生,并扶着她躺好。医生来得很快,一番检查后确定并无大碍,只嘱咐他,“病人撞到后脑勺,可能有脑震荡,最好不要乱动。”

“什么叫可能?”白韦德不满地皱起眉,“你们不能确诊吗?”

医生耸肩,“我们这里是社区医院,只能做x光片,她这个情况估计要做脑扫描才行。”

看白韦德眉头满脸忧色,医生忙说了几句宽心的话,“我刚刚检查过,病人意识很清醒,各方面反应也挺好,应该没有太大问题,你们今晚先在这里住一晚观察下情况,等明早她能移动了,再坐船回香港去做一个详尽检查。”

白韦德睨了眼脸色发白的白之音,再算算现在已经赶不上最后一班船,便只能拜托医生,“那晚上就麻烦你多照看点。”

“那是当然。”医生扫了眼他衣襟上的一片秽物,斟酌着问,“你要不要去洗一下?我让护士给你拿件病人服。”

白韦德看了看弄脏的前襟,视线又转到病床上,仿佛担心自己一走开她就会出状况。

医生只看他对白之音特别紧张,满脸满眼都是藏不住的浓情,想当然就把他们定位为男女朋友,看他左右为难,一副舍不得离开的样子,便热心劝道,“放心,你女朋友睡着了,不会这么快醒来,而且这边有护士看着。”

女朋友?白韦德浑身一僵,近乎魔怔地盯着医生,那眼神像是要把医生看穿一般,弄得医生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晓得自己哪句话说错了,心里瘆的慌。

仿佛过了一古,白韦德才苦涩地摇了摇头,嘴里不知念叨着什么,走了出去。直到他的背影消失在走廊,医生才若有所悟地叹息,“哎,也是个可怜人。”

如医生所言,白之音睡得很沉,但由于受了伤,她的呼吸听起来并不顺畅,脸色也白得像张纸。白韦德换好衣服就一直守在她边上,护士怕他晚上熬不住,专程给他取来一张简易床,劝他睡一觉,他却不肯躺上去,只是端了张椅子静静地坐在床边,一瞬不瞬地望着病床上的女人,好似他一眨眼,她就会消失一般。

这是他第二次这么近距离地凝视她,第一次是十年前,她躲在楼梯下的储物间哭得睡着了,刚好他进去找一张旧胶片,就这样看见了满脸泪痕,眼睛红肿的她。

对于她和白天的到来,他也心存抵触,却不像筱薇一样视他们为仇人,因为他早已明白,以父亲的风流成性,这样便宜的弟弟妹妹不知道在外面留了多少个,白之音的母亲不过是比别的女人多了些手腕和讨男人心思的功夫,才让父亲愿意在母亲死后就迫不及待地接他们进白家不过…以他对爷爷的理解,无论是那个女人,还是他们姐弟都不可能成为真正的白家人。

所以,他对他们的态度就是忽视,冷眼看着他们被弟弟妹妹欺负,看着她们忍辱受屈,等待着他们和其他妄图进入白家的那些人一样,因为熬不下去,乖乖滚蛋,可是…渐渐地,他发现她低估了他们,特别是低估了这个年纪小小的丫头,她似乎比一般人更能忍,无论白筱薇如何挑衅欺负,她都能咬牙忍下来。

曾经,他以为她不会哭,可是那一刻,她才明白,她只是不会在他们的面前哭。望着她睫毛上挂着的晶莹泪珠,白韦德心里有根弦被轻轻拨动,那滴眼泪就像一颗种子,浸入了他的心中,等他发现时,已像毒藤,爬满了他整个心房,噬心蚀骨。

小音,为什么我们要是兄妹?白韦德喃喃自语,手指小心翼翼地伸到她苍白的脸边,颤抖着、挣扎着,纠结着…慢慢地放下,就在要触到她脸庞时,静寂的房间里突然响起刺耳的电话铃声。

他一怔,惶惶地收回手,发现声音是从她的背包里发出来的,打量了下仍在熟睡的她,思忖了会儿,便自作主张地打开她的包,从里面取出电话,看到上面的名字时,剑眉渐渐拧起…

 

第32章

手机屏幕上“沈牧梵”三个字犹如一束强光让白韦德倍感刺目,可潜意识里他又有点开心,仅仅因为白之音并没有把沈牧梵的名字存为昵称或者更亲密的称呼。此时的他,可悲得只能透过蛛丝马迹去寻找一点点慰藉,可转念一想又觉得可笑,哪怕她什么都不存,哪怕沈牧梵不存在,她身边的人永远不会是自己。

自嘲地扯出一抹笑,白韦德摁下红色的结束键,接着不给电话再次响起的机会,直接关机。

是的,他没法光明正大地守在她的身边,那就贪恋这短暂的独处时光吧。就算她闭着眼睛什么话都不说,至少他能陪着她,不用担心她会看穿自己的禁忌之情,不用难过她根本看不见自己,哪怕只有这么一晚,也足够深藏在心里,慢慢品尝。

听着话筒里传来的关机提醒,沈牧梵左眉微微挑起。以他对白之音的了解,她不是一个做事没有交代的人。早上出门前他们说好要一起吃晚饭,就算她无法应约,也会提前告诉他,现在她一声不吭急匆匆离开,应该是有突发事件需要处理。所以,他才吩咐小孟不需要再找她,相信她办完事自然会回来,可已经快十二点了,她没回家,也没捎来半点消息,还刻意关掉手机,难不成是遇到什么麻烦,或者是她所处的环境不方便接电话?

视线聚焦墙上的挂钟,沈牧梵默了片刻,在手机上摁下私人特助的号码。电话只嘟了三声便被接起来,李可的声音带着刚醒的沙哑,“沈总?”

“抱歉,这么晚吵醒你。”沈牧梵客气地说。

李可一边说着没事,一边赶紧从被窝里坐起来,清了清嗓子,“您有什么事吗?”老板大半夜来电话肯定是有急事,而且沈氏高层都知道,沈牧梵属于很好伺候的主,一般不会占用员工休息时间,不像一些上位者拿员工当狗使唤。

“盯着白家的人今天可有回报?”沈牧梵思来想去,觉得能让白之音觉得不方便接电话的处境应该和白家有关。

李可一听到白家便清楚这通电话事关白之音,他是沈牧梵的私人特助,对两人的关系自然比别人多一些,忙打起十二分精神,回答:“跟平常差不多,并没有特殊。”

沈牧梵挑眉,“白小姐有没有回去过?”

“没有。”李可肯定地说。

“白家的人跟她见过面吗?”沈牧梵再问。

李可摇头,“白飞扬还在北京。”

“那其他人呢”沈牧梵追问。

这问题可把李可难住了,老板吩咐他留意白家,他便派人24小时守在白家和百叶,也叫人密切关注白飞扬的一举一动,可白家的其他人并不在盯梢范围,于是只能毫无底气地说,“应该没有吧。”

“应该?”沈牧梵扬声,不怒自威。

听出他话里的不满,李可立刻认错,“对不起沈总,是我疏忽了。”

沈牧梵并没有多加责怪,只是冷声吩咐,“你记一下这个号码,然后查查它的位置。”

李可应好,慌忙从床头柜拿来纸笔,记下沈牧梵报过来的号码,然后保证,“我马上就查。”

结束通话,顾不上擦额头上的虚汗,他赶紧联系安保公司查白之音的位置,很快就查到她关机前的讯号出现在南丫岛社区医院。为了避免之前被问倒的窘状再次发生,李可并没有立即给沈牧梵打电话,而是打去医院,问清了所有事,才向他汇报,“沈总,白小姐现在在南丫岛的社区医院。”

“医院?”沈牧梵惊诧,“她怎么会在医院?”

李可暗呼口气,庆幸自己这次作对了功课,“我打电话过去问了,他们说白小姐撞伤了后脑勺,现在留院观察,据院方说是…”他顿了顿,斟酌着用词,“是一位男士送白小姐去的,现在正在陪护。”

其实,刚才值班人员告诉他的是“她男朋友送她来的。”不过,他没这么傻缺,敢把这话原封不动学给老板听。

听到她撞伤头,沈牧梵心突地一跳,“撞伤,严不严重?”

李可摇头,把打探道的消息悉数禀报,“没有外伤,情况也算稳定,不过医生说有轻微脑震荡,具体的要等天亮后送到香港来才知道。”

“脑震荡?”听见这个词,沈牧梵整颗心霍地提起来,几乎不用思考就做出决定,“李可,给我安排船,我要去南丫岛。”

“现在?”李可为难地说,“可是最后一班船已经停了。”

“我相信你有办法让我上岛。”沈牧梵不容置喙地说。

这话说好听点是信任,可换成直白的话就是,不管你用什么法子都得我把送上岛。李可吸口气,咬牙道,“沈总,给我点时间,我安排好后再通知你。”

“尽快。”扔下两个字,沈牧梵切断电话。

拿着手机走到阳台,沈牧梵望着外面闪烁的霓虹,心神不定。一种久违的恐慌在胸臆蔓延,他记得有生以来首度出现这种感觉是母亲被推进抢救室的那刻,那种透心凉的寒冷让他只能缩在墙角,咬牙不让自己垮下去。

曾几何时,他以为这辈子不会再经历这种恐惧,就连等唐糖从手术室出来的那天他都不曾有过,可当听到白之音被撞伤头,伤况不明时,他只觉吼间莫名干涩,细细长长的惶恐宛如一条枝蔓,从心脏深处延展出来。

是的,他害怕了,怕她出事,怕失去她。

从酒吧相遇的那晚起,他就知道自己早已把她放在了心底,但直到这一刻,他才领悟,原来她比自己想象的还要重要。遗憾的是,如今他已非她不可,而她还游离在外,对他更多是目的,是手段,至于感情,或许也有,但习惯大于喜欢。

嘴角轻轻牵动,沈牧梵漾起一抹苦笑,他把她留在身边是想日久生情,现在看来,他应该做的是尽快让她明白,他想要的不仅是她的身体,还有她的心。

尽管开往南丫岛的船已停运,但李可还是想办法让航运公司破例加开了一个班次。

沈牧梵一路飞车到码头,速度快得令等在那里的李可都咂舌,在心里把白之音的地位又重新做了定义,从老板的女伴直接上升到沈夫人的最大人选。

由于是加开的班次,加上夜航的关系,船开得并不快,李可怕沈牧梵着急,忙不迭解释,“航道是临时调度的,速度不敢太快,以免撞上别的船。”

沈牧梵点头,站在甲板上注视着深沉的大海。夜晚的海就像一个深不见底的漩涡,令人产生被吞噬的恐惧。可那样黑洞一般的深邃却让他平静下来,因为白之音受伤而慌神的大脑也恢复正常云掌,思考起另一件事,那就是她为什么要挂掉自己电话,还关机?是不想让他知道她受伤吗?还有,李可说的陪在她身边的男士又是谁?是她的朋友,还是好心路人?

揣着满腹疑问,沈牧梵到了南丫岛的社区医院。值班的护士见半夜有人推门,以为是岛民来急诊。可定睛一看,来人脚步稳健,瞧不出半点病容,等他们走近,她再一打量沈牧梵,瞬时两眼发光,哇,这男人好帅!

屏住狂跳的心脏,护士温柔地问,“先生,请问你有什么事吗?”

“我们是来找一位患者。”李可上抢着回答,“她叫白之音。”

“白之音?”护士回忆了下,“哦,就是下午被撞伤头送进来的女患者对吗?”

李可连连点头,“对,就是她,请问她现在在哪里?”

“她在观察室。”护士答完,疑惑地望向李可,“你们是她什么人?”

这次,没等李可回答,身后一直没吭声的沈牧梵接过了话,“我是她的未婚夫。”

李可和护士皆是一怔,李可是惊讶沈牧梵确定了白之音的身份,护士则是为帅哥名草有主扼腕叹息,然而心念一转,糊涂了,“你是她未婚夫?可他们说里面的那个是她男朋友啊?”

沈牧梵剑眉微拧,“男朋友?”

他的声音淡而轻,护士却敏锐地察觉到里面晕着的怒气,一边为自己失言懊恼,一边又脑洞大开,为脚踩两只船的白之音即将被揭穿感到大快人心。本来就是嘛,她最见不惯那种仗着自己有点姿色就玩弄感情的女人,都是她们,才让自己这种充满内在美的女人得不到好男人的目光。

抱着看好戏和嫉妒的心理,护士也不顾医院的探视规矩,主动提出,“你们要找她吗?我带你们进去吧。”

李可自然不明白女人阴暗的心理,还一个劲感激护士通人情,破裂让他们进去。

“没事,规矩不外乎人情嘛。”护士笑嘻嘻的说。呵呵,其实她是想看未婚夫和男朋友见面的八点半剧情。

社区医院并不大,他们穿过走廊,转了个弯就到了观察室,护士超“热情”地替沈牧梵打开门,再指了指靠墙的一张床,“喏,她就睡在那里。”

沈牧梵顺着她的手指望过去,视线正好撞上应声抬头看向这边的白韦德,两人异口同声地叫道,“是你…”

 

第33章 换文

几秒怔愣后,沈牧梵率先回过神。他大步走到病床前,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直到视线触到床上一脸苍白的女人,平静的面色才有了些许波澜,清浅的声音里晕着不容忽视的力量,“出了什么事?”

“不小心摔了一跤,正好碰到头。”白韦德刻意隐瞒了白天的事。

对他含糊的回答,沈牧梵并未深究,只是侧头看向李可,“去请主治医生过来,另外帮我联系DR王。”

白韦德站在床边,见沈牧梵弯身似是要凑到白之音耳边,心下一急,伸手挡在他面前,“她刚睡,你别吵醒她。”

沈牧梵直起腰,垂眸望着略矮他半个头的白韦德,“你好像很关心音音?”

白韦德自知紧张过了头,却理直气壮地说,“她是我妹妹,我当然关心她。”

“是吗?”沈牧梵左眉轻挑,好整以暇地注视着他,“可据我所知,她跟你这个大哥并没有感情。”

白韦德没想到沈牧梵会如此直接,默了片刻才驳回来,“就算感情不深,我们也是兄妹。”

出乎意料的是沈牧梵居然没再跟他辩驳,还露出满意的笑容,“很好,我希望白先生永远记住,你们只是,兄妹。”

他刻意在兄妹两个字上加重音,强调之味不言而喻,让白韦德不由心虚,“你什么意思?”

“你不懂?”沈牧梵反问。

“你不说清楚我当然不懂?”白韦德低吼。

看着满目赤红的白韦德,沈牧梵渐渐敛起笑容,一字一句,“你对她是男人对女人的喜欢,而不是哥哥对妹妹。”

内心深藏的秘密被人毫不顾忌地拎出来,让白韦德恼羞成怒,“你胡说什么?”

相比处于浑身竖刺的白韦德,沈牧梵平静得多,但冷静的面色让人不寒而栗,“我是不是胡说,你最清楚。”

不等白韦德反驳,他继续说道,“你爱不爱她我管不了,但我不希望你再接近她,无论是以何种身份。”

“你想阻止我们见面?”白韦德怒目圆瞪。

“她也不想见你。”沈牧梵一针见血,“你们这些年怎么对她的,应该不用我提醒吧?”

“那也是我和她的事,用不着你来管。”。

似是听了个幼稚的笑话,沈牧梵撇了撇嘴,“她是我的未婚妻,是未来的沈太太,她的事当然得我管。”

“就算这样,我们见不见,也不是你说了算。”白韦德拳头握得死紧,依然逞强。

“是吗?”沈牧梵顿了顿,正色道,“如果你想试,我不介意用整个白家,甚至和你有关的所有人为你的错误付代价。”

尽管不在商界,白韦德也知道沈牧梵的实力,曾有人说他打个喷嚏,香港经济就会惹上一次小感冒,自己跟他斗,是典型的以卵击石。而如他所言,白之音一旦嫁给他,就永远不用再见到白家人。

他也知道这是白之音的夙愿,她蛰伏多年,甘愿为白家做牛做马不就是为了寻求机会,彻底逃离吗?正因为察觉到她想逃的心,这些年他才做出不问生意的样子,让爷爷不得不器重她,也愈发没法放她走。

有时候,他会憎恨自私阴毒的自己,为了一段不伦的感情,把她限于痛苦的白家,也曾自我说服爱她就该让她幸福,可想到她要离开,他就抓心挠肺地舍不得。所以,在知道爷爷给她相亲后,他主动要求回百叶上班,并以留她再干几年为由,说服爷爷不再给她联姻,心想就算做不成夫妻,也不让她离开自己的视线。

然而,他没想到一向深居简出的她居然会认识沈牧梵,还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

百般心思回转,白韦德思来想去决定暂不和沈牧梵硬碰硬,他的确能阻止自己见她,但只要白天的监护权还在白家,哪怕她走再远都会乖乖回来找他们。至于沈牧梵,如果他是真心爱白之音,那就不敢轻举妄动,毁了白家,连累的只有白天。

李可领着医生进来看见的就是一脸扭曲的白韦德。那样的表情让人十分不舒服,不悦地皱起眉,他轻咳一声,提醒道,“沈总,这是白小姐的主治大夫,陈医生。”

沈牧梵礼貌地点了点头,“陈医生,我未婚妻怎么样了?”

未婚妻?陈医生端详着面前气度不凡的男人,再瞥了眼毫无血色的白韦德,两相比较,后者就显得帅气有余而气场不足,甚至还略显阴气,换了他是女人,也会选气势逼人的沈牧梵。

为白韦德暗吁口气,陈医生如实答道,“她碰到头,初步诊断为脑震荡,暂时没有危险,具体情况需要做进一步检查才知道。不过岛上设备不足,我们已经联系了港岛的医院,明早开船就送她过去检查。”

“她现在能转院吗?”沈牧梵问。

这次不等医生回答,白韦德已抢声,“不行,她现在不能移动。”

仿佛没听到他说什么一般,沈牧梵侧头望向李可,“联系上DR王了吗?”

李可点头,会心地重拨了一个号码,待接通后再递给老板。接过电话,沈牧梵把白之音的情况简单说了下,接着把手机交给陈医生,“DR王想了解病情,麻烦您讲一下。”

DR王?陈医生狐疑地接过来,刚说了句喂,身子蓦得一僵,站得笔直,“王教授…”

简短的询问后,陈医生把电话交还给沈牧梵,态度已有了明显改变,“我这就去办出院手续,另外…”他顿了顿,“为了安全起见,我想陪你们一起过去。”

“求之不得,给你添麻烦了。”沈牧梵客气地道谢。

“不麻烦、不麻烦,这是我的职责。”陈医生笑颜如花,“那我这就去安排出院。”

白韦德被晾在一边,心里难言滋味。从陈医生的态度他能猜出那个DR王必然是泰斗级人物,有他在,白之音的伤肯定无碍,可看着沈牧梵抱她的样子,他的心又像被烙铁熨过,煎烫发疼。无论他多爱她,终究没法成为她身边的人。

一路细心呵护,白之音被送到仁爱医院,接到通知的院方早就安排好检查,一小时不到结果便出来了。

“有轻微脑震荡,不算严重,留院观察一段时间就行。”DR王说。

听到她没事,沈牧梵悬着的心终于落下来,“王叔叔,谢谢你,大晚上叫你过来,吵到你休息了。”

“跟我还客气什么。”扫了眼熟睡的白之音,DR王饶有兴味地问,“这位小姐就是传说中的女朋友吧?”

沈牧梵大方点头,“我们准备订婚了。”

对他所说DR王没有惊讶,还劝道,“如果合适直接结婚就好,还订什么婚?沈老可是一直在等你这杯外孙媳妇茶。”

沈牧梵勉力笑了笑,“他都抱重孙了,我这个外姓人,不重要。”

“你呀…”王医生叹口气,“一点都不懂你外公的心思,在孙辈当中,他最疼的就是你。”

沈牧梵浅浅一笑,没有接话。

“你心里还放不下他对你妈和外婆做过的事吧?”王医生喟叹,“其实这也是你外公最大的内疚。这两年,他脑退化得很严重,好多事都忘了,但常念叨的还是你妈、你外婆和你。”

看他依旧沉默,王医生思忖再三,决定扔出一枚重磅炸弹,“你外公他其实已经立了遗嘱,他死后名下股份和财产百分之八十都留给了你。”

沈牧梵一震,“留给我?”

DR王颔首,语重心长,“沈老很惦记你,有空带着她回去看看他。”

沈牧梵依旧没接话,两人各怀心思地陷入沉默,谁也没注意到床上的病人眼珠微微动了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