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珏说到这里又上前两步,伸手扶住老夫人的胳膊,压低了声音:“那个上官姨娘不好处置呢,现如今又病着,要问话怎么要等上一天半日的。何况还有老太爷…”

“在月琴身上问个清楚,到时候交给老太爷来处置,不是更好?”她说完还眨了眨眼,完全是为老夫人着想的乖巧讨好模样。

老夫人心口的气撞啊撞,撞的她不只是心痛,肺也痛、肝也痛。满肚子里都在痛;现在她要如何做?

不只是她知道月琴不是上官姨娘指使的,老祖宗也是知道的。

如果让老祖宗捉到了话把,利用月琴来生事的话,那以后她的日子就难过了;为了让老祖宗不再管事,她可是用尽了心思的,说什么不能再让老祖宗伸出手来。

“紫珏你不说我也不会放过月琴这个丫头,更要问问她爹娘是如何教女儿的?我们池家如何敢用这样的家奴?当然要赶快打发了事。”果子是苦的,可是她能不吃吗?

池老夫人只能吞下去,这个哑巴亏是吃定了。

她不是不明白如果处置了月琴一家子,会让府中的仆从们如何看她;但是眼前的事情明晃晃的摆着,总不能真得让人问出月琴实话来吧?

也不能让老祖宗有机可乘,更不能让紫珏揪着此事不放:不让紫珏出口气,依着她的性子怎么可能会放手。

现在她不给紫珏做这个主,转个眼天知道紫珏能闹出什么事情来;她早就知道,紫珏就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脾气。

紫珏话里的意思她也听的清楚,前后两次的事情都是她的人闹出来的,如果不重责月琴及她的一家,她如何能表明自己是疼爱紫珏的。

打一开始紫珏就说祖母是疼爱她的,所以绝对不可能是祖母让月琴去搜她的屋子;如果她这个祖母不疼爱紫珏的话,那她要如何来洗白自己?

紫珏的眼睛瞪起来:“当然要重罚她们,还要查清楚那些丫头婆子、媳妇子们和月琴有亲厚,说不定此事她们是知情的。”

“祖母,打发她们一家出去不是太便宜了她们,她们回头说什么荣养啊之类的…”紫珏倒底知道大宅院里的事情不多,此时只想起荣养一个词来,也不管合不合适就用上了。

大大的眼睛眨啊眨的盯着老夫人,看得老夫人心里那叫一个乱。

可是紫珏却还抱起老夫人的胳膊来:“到时候外人还以为她们对我们池府有功呢。不能只是赶出去,要让众人都知道她们一家人背主,叫人来卖了出去。”

“不卖她们,赶了她们出去我们还要买丫头什么的来伺候着,岂不是太亏了?我们池家不缺这个银子,可是也不能做败家的事儿,对吧?”

紫珏说完看着池老夫人:“祖母,你说我说的对不对?我跟着大伯母这么久,学的还可以吧?”

“学的好,学的好。”池老夫人真想把大儿媳妇叫来啐她一脸:“就依你说得来做,也算是给你出口气。”

紫珏笑着福下去:“谢谢祖母,祖母最好了,我就知道祖母最疼我了。”

她看向紫琦笑的眼睛都是弯起来:“二妹妹,这样一来大家都知道祖母疼我了,刚刚就算我的话说的不太合适,也不会有人误会祖母的。”

紫琦那叫一个苦,心就如同是泡在黄莲汁里了,却说不出一个字来,只能僵硬的笑笑算是回应。

最苦的还是老夫人,她真个是有苦也说不出,还要对紫珏做出慈爱的样子来;不只是现在,就是明天、后天,只要二房的钱财不能确定落到她手上,她就要“疼爱”紫珏。

老祖宗长长的吐出一口气来:“府里的事情你做主就行,这些年来也都是你拿主意,好坏的我就不多说了。”

她没有拦下老夫人的决定,倒也没有让老夫人太过失望:她知道老祖宗巴不得她吃亏呢。

“这两天你也不忙,过来陪我抄本经书吧,也是为我们池家祈福。”老祖宗抬起头来看着老夫人:“虽然发了愿,可是年纪大抄得实在太慢了些。”

这,是惩戒了。

不管说的多好听,不管用的什么借口,那都是老祖宗对老夫人的惩戒:抄经是要吃素的,而且抄经可真是个苦差事儿,不要说是抄整天就是抄一半天儿,就能把老夫人累个半死。

老祖宗也是动了真气的,虽然给了老夫人面子没有点破她让月琴去搜紫珏屋的事情,可是让老夫人抄经却没有说要抄几天。

“府里的杂事太闹心,你也累了几十年和我去享几日的清福吧;府中的事情就暂时交给老大家和老三家吧。”老祖宗接下来的话让紫琦的眼中闪过喜色,低下头不说一个字了。

祖母再近也近不过母亲去,在祖母身上得到的好处有限不说,还要用尽心思;如果是她母亲管了事,那她能得到的好处当然就多出不少来。

其它的不说,至少陪嫁的东西能多出一两件真正的好东西。

所以紫琦在这个时候是不会开口为老夫人说一句话的。

老夫人也不敢说话,知道刚刚自己幸好安抚好了紫珏,不然给了紫珏借口大闹的话,正好让老祖宗抓到把柄,可以借题发挥了。

“能陪着老祖宗抄经那是积福的事情,儿媳妇当然是求之不得。府中的杂事,早该让她们操心了,如果不是她们操持不了,我也不用累心。”她放不下的只是府中的事情。

别府中管事的早是儿媳妇了,可是她却从来不让儿媳妇劳心,紧紧的把府中大小事情都抓在手里。

如此她才能晚上睡得踏实,要不然的话怕是自己也要学了老祖宗,被儿媳妇给架空了。

老祖宗让她抄经倒没有什么,可是让石氏和余氏来管事却让她很难受:儿媳妇沾过手后,怕是不能全收回来了。

最重要的是,她不认为老祖宗会让她轻易再把府中的一切握在手里;她打开始就想错了,老祖宗根本不是想自己再重掌池府,而是也想让她尝尝被儿媳妇“孝敬”的滋味儿。

正文077章心腹人

紫珏在老祖宗开口后便不再说话,低着头好像有些不大高兴、也好像在走神一样,其实她在认真的听老祖宗说出来的每一个字。

自进池府开始,第一个让紫珏感觉到厉害的人就是老祖宗了。

池子方那不算,他在紫珏的眼中就是个大坏蛋,坏透气的大坏蛋,除此之外不会有其它的评价。

老祖宗处置上官姨娘的时候就已经让紫珏很佩服了,几句话就让上官姨娘不打自招,且是铁证如山。

在进了池府之后,在被池子方一次又一次的要胁之后,紫珏早就知道用拳头不能解决所有的事情;只是迫于无奈,她能用得只有拳头而已。

她努力的学习,可是不管在老夫人身上、还是在池府其它人的身上,她总感觉没有真正池家人的身份,她不用拳头的话很难能争得过人。

可是老祖宗让她看到了,就算她在池府只有孤单一个人,同样可以把上官姨娘逼到死角里,同样可以让上官姨娘自己揭发自己。

老祖宗的话在她的嘴巴里说出来,也会是同样的效果,因为事实就摆在那里,谁也不能抹掉的。

用脑子,这才是真正的用脑子。

老祖宗咳了一声:“怎么了,不习惯享福?劳碌命可是无福之人啊。”

她说着话坐了起来:“你是不是又想的多了,抄完经书后我是不会留你的;这个家,还真得少不了你。”

紫珏听得眉头微微跳了跳:老祖宗虽然让老夫人把府里的一切交给了孙媳妇,可是她并没有得到半点好处;所以就算老夫人不服又如何。又能对老祖宗说什么呢?

谁都知道老祖宗并不是让老夫人去享福的,可是谁能反驳老祖宗呢,你能说老祖宗有私心吗?

这才是高手啊。

好处呢?对于紫珏来说,没有好处去做事就是吃亏了;她接着琢磨下去。

做了人家儿媳妇。要在婆婆面前立规矩,要伺候公婆、操持家务等等,累得半死之余但是这个家是她的家。所以累的背后还是有份自得的。

可是池家的媳妇们就不是这样了,苦活累活立规矩等等要照作,可是半点事情都做不了主,屁大点事情也要请示婆母。

你能抱怨什么,你敢挺起腰板来说句话吗?什么都捏在婆婆的手里,你是大气也不敢喘的:一过十几、二十几年这样的日子,她们会是什么样的心情?

如今在老祖宗的关心下。她们真正的成为池家的媳妇,真正的可以当家作主了;那她们会感激谁?当然是老祖宗,而不是会老夫人。

老夫人这些年来在池府作威作福,让儿媳妇们乖乖的听话很威风,可是也让儿媳们很怨恨吧?

翻了身当了家。她们还会想把一切还给婆婆吗?当然不会。

那她们要做得就是好好的巴结的老祖宗这个太婆婆,到时候好处自然是有的,而且是大大的有。

紫珏想明白这里面的弯弯绕后,更加明白在池府要混得住,要对付池府的人不能只靠拳头,还要用脑子,好好的用脑子才行。

老夫人嘴巴里的苦汁都要流出来了,可是把柄就在那里摆着,就算月琴死了又如何?老祖宗要找她的麻烦。就算月琴死了也是一样。

反正只是给她添堵,反正只是让老太爷对她着恼生气罢了。

她只能长长的吸气再吸气后,挤出一丝的笑来:“媳妇早就想享享福了,府里的事情就交给她们打理吧,也该她们用用心。”

总不能这样就算了吧?

“紫珏也是要成亲的人了,以后也是要当家作主的。且和媳妇不同,她的事情更多呢——二房的那些铺子、田庄之类的庶务,她总是要上心一些的。”

老夫人再次开口,依然是一副疼爱紫珏的祖母模样:“正好让她帮着大房和三房的理事吧,不然二房也没有其它人可以帮忙,又没有道理完全让二房不理府中的事情。”

“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池家薄待了要招赘的二房呢,让紫珏帮忙正好能学不少,以后成亲了也不至于手忙脚乱的不知道如何理事。”

她看向紫珏:“要用心,也是为你们二夫人分忧了。”

紫珏有些奇怪,可是想想能学到点东西总是好事儿;虽然她和苏万里在市井里讨生活,可那是万不得已,她可不想一辈子过那种日子。

尤其是在池府生活了这些日子后,她更是不想再靠骗人过一辈子;池府的人再坏,可是有些东西并不坏,能多学一点是一点儿,就算以后用不到也不会累到她。

于是她福了福答应下来。她奇怪就是老夫人为什么会替她着想,天上下了红雨池老夫人也不会为她打算的。

池老夫人看向老祖宗:“您看可行?”

紫珏都答应了她才问婆婆,根本就是故意的。

老祖宗点点头:“你想得周到,就让紫珏跟着一起管事吧——就是年纪小了些,鸳鸯,你以后就跟着大姑娘吧。”

池老夫人并不在意老祖宗给紫珏人,她从前也不是没有安排人在紫珏身边:能不能留得住就要看这丫头的本事了。

她要让紫珏管事可不是让紫珏去学东西的,因为紫珏代表二房出来管事,最最难受的人是夏氏。

夏氏才是二房真正的主子,紫珏就是个小孩子,除了大吵大闹外她会些什么?把帐本给她,她都不会知道二房有多少银子,就更不要说什么理事了。

可是她如此安排夏氏当然会有戒备,和紫珏的矛盾就会更深,这样她才能安心的在婆婆那里抄经:她最怕的就是夏氏和紫珏一条心。

夏氏和紫珏斗成乌眼鸡才是她最喜欢看到的,如此她才能把二房握在手心里。

“书香,你也暂时伺候大姑娘去吧。”老夫人淡淡的叫过书香来让她给紫珏叩头:“她平常就是跟在我身边理事的丫头,你有什么不懂的有她在旁提点我也就放心了。”

老祖宗看她一眼没有阻止她,只对紫珏说:“鸳鸯今年十三了,名字是她老子娘给取的,我一直没有改就是因为不想留她陪着一个老太婆。你是主子,你给她取个名字吧。”

紫珏一下子就多了两个丫头,连拒绝的余地也没有;鸳鸯还好些,她并不那么讨厌老祖宗,也就不那么讨厌鸳鸯,可是书香就另当别论了。

“改名字啊,我不会取名儿,没有读过书。”她有些不好意思的看看老祖宗:“还是您…”

老祖宗摆摆手:“自己的丫头自己起名字吧,你想取什么名字就取什么名字。”

紫珏看一眼鸳鸯:“那个,嗯,我吃过一种东西,还是人家送给我的,虽然小小的一片可是那滋味儿…”

她闭上眼睛回味起来,一脸的陶醉:“听人说那东西叫柚子——你以后就叫柚子吧。”

丫头的名字还真是没有太多的讲究,不像是大人给孩子们取名字那样的慎重,都是随主人的喜好,有点像给养的小狗小猫取名儿。

比如说什么招财啊、进宝啊,什么来喜啊来福之类的。

大雅的有之,大俗的也有之;可是如紫珏取的名字还真真是没有。

柚子!紫琦闭上了眼睛,真得很想说不认识紫珏,从此也和紫珏没有半点关系:谁家姑娘身边的丫头叫柚子?!

鸳鸯,不,现在她就是柚子了,上前给紫珏磕了三个响头:“婢子谢大姑娘赐名儿,柚子以后会尽心尽力伺候大姑娘的。”

她倒是很快就接受了,除了不能反对外,她认为此名至少不像给小猫小狗取的名儿。

紫珏点点头:“起来吧。跟着我可能要吃苦的,你也看到了,时不时就有人来欺辱我。”

老夫人见紫珏根本就没有想明白,轻轻的一笑:“紫珏,柚子可是你以后最贴心的丫头,不止是伺候你,还要伺候你将来的夫婿。”

“哦。”紫珏还是没有明白过来:“知道了。谢谢老祖宗。”

她不明白莫愁等人却听得明白了,她和挽晴悄悄的对视一眼移开了目光,都微微红了脸垂下头去。

她们这些丫头最好的结果,就是最后给姑爷做了通房、抬成姨娘;当然,她们和上官姨娘这样的人不同,她们永远都是做夫人的心腹人。

月琴没有人再过问,老夫人一直不曾让人叫停,可是外面打人的声音已经渐渐轻了下来。

紫珏不知道,可是莫愁等人懂,这个时候老夫人如果再不叫停,那月琴就真要被活活打杀了。

老夫人就好像完全忘了月琴,亲自扶着老祖宗走了,说明儿一早让紫珏和石氏、余氏一起过来。

老祖宗没有说一个字,就算出去的时候打人声音听得清清楚楚,她也没有开口,扶着丫头的肩膀走远了;而紫珏当然更不会说,她的理由和老祖宗是一样。

月琴是老夫人的丫头,老夫人要如何处置是她的事情,其它人都不用操那份闲心。

书香的脸是苍白的,跟在紫珏身后回去,受了伤和惊吓的莫愁和挽晴都走的好好的,她却在平地上摔了一个大马趴,差点撞到紫珏。

正文078章归宿

回到房里,让挽泪带着书香下去了,紫珏看向莫愁和挽晴:“你们,实在是不必的。”

莫愁和挽晴对视一眼跪倒在地上:“大姑娘,眼下的事情很明白,婢子虽然不是聪明人也看得清楚。”

“月琴要搜屋子婢子们不拦,事发之后婢子们自然会被问罪,且会是那个被重罚的人,轻了都是发卖出去。”

挽晴轻轻的补了一句:“有人来搜大姑娘的屋子,就算大姑娘你能忍了,这么大的事情也瞒不住;婢子听莫愁姐姐说了,府里的主子也是各有心思,天知道会被谁捅出来的。”

莫愁叹气:“我们拦了就会被老夫人记恨上,我们知道的,不用大姑娘来说;但是伸头缩头都没有好事儿,婢子们只能是拼了。”

她说到这里对紫珏磕了一个头:“您说过,在您面前要说真话,婢子们也不瞒你,实话实说也不是因为我们对大姑娘多忠心,实因我们只能如此做。”

挽晴磕了一个头:“姑娘,婢子们和您已经拴到一根绳上了。”

紫珏原以为两个丫头要表一表忠心什么的,倒想不到她们会如此说;静坐了一会儿她叹口气:“是我连累了你们,没有我…”

“也不是大姑娘想回池府的,婢子很清楚这件事情。”莫愁打断了紫珏的话:“这个院子里的人,真得不能再留了。”

紫珏点点头:“先不忙。过了明天,至少是去过老夫人那里再说吧。今天你们也受苦了,下去吧。”

看着她们走到门口。轻轻的叹口气紫珏补了一句话:“我不会让任何人动你们分毫的,在我发现你们做对不起我的事情之前。”

挽晴脸上出现喜色,想转身跪拜的时候却被莫愁拉住,两人结伴走了出去。

紫珏一直没有和丫头们亲近过。除了不相信池家的人外,她不想有牵绊;因为她不能给身边这些丫头们什么,早晚她还是要走的。可是莫愁等人却只能留在池家。

所以她才把话说得那么明白,但是今天莫愁二人为她已经得罪了池老夫人,她总不能看着她们两个人被老夫人搓圆捏扁吧?

事情,不会都如你所想的那样,总会有些意外发生。

夜色笼罩着池府,紫珏的房里灯熄了的时候,池老夫人房里的灯还亮着。

老夫人倚在大迎枕上还在生气:“紫珏那个丫头在园子里有古怪。就是不知道上官姨娘是在哪里听来的。”

观棋跪在脚踏上给老夫人捶腿:“您为什么这么说?”

“紫琦进了园子不久后就不知道应该往哪里走,分明就没有和紫珏在一起;而只有她陪着紫珏进了园子,她不在的时候紫珏身边一个人也没有,那么晚了她去园子做什么?”

老夫人气闷的推开画音奉上来的汤:“就是有龙肉我现在也吃不下去。”

和池老夫人的气闷不同的是池老祖宗的闲适,虽然同样没有睡却并不烦燥。正在吃丫头们送上来的一袋烟。

“给福娘说,多用些银两再去好好的打听一番,我就不相信什么都没有,那一身的伤可做不了假。”老夫人吐出一口烟来,对鹤儿吩咐了一句。

“让她找真正可靠的人,嗯,让她儿子去一趟吧;不要去祖宅,不要让府里的人知道。”

鹤儿答应了一声:“老祖宗,您为什么要把鸳鸯给大姑娘呢。二房里的事情真得太多了些。”

老祖宗看看她:“你的心思细而且全,鸳…柚子比起来你就显得不足,可是她也有她的好处,就是心眼儿实。”

“我说我不会是她的主子,她就真得没有把这里当成最终的归宿;她是个有福气的,你不用为她担心。”

又吐出一口烟来。合着眼睛她轻轻的说:“这里也不是你的归宿,除了我这个老太婆外,寿禧堂不会是任何人的归宿。”

“我活着你们这些人当然是有倚靠的,可是我不在了,你们就是板上的肉——好了呢,就是没人瞧着你们,不好呢就是有人记恨着你们,你们是翻不出池府这巴掌大的地方。”

老祖宗说着说着就睡了过去,烟也不再吃了。

鹤儿把烟拿过来坐在脚踏上愣了好一阵子才站起来,轻轻的打起帘子走出去;她还要回来的,老祖宗睡得太轻了,夜里不能没有人——她不回来又能去哪里,来去都是在池府。

如果老祖宗真得有了那一天,她要怎么办?

夜色中的池府安静的很,到第一缕阳光洒在池府的时候,池府看上去就像城中百姓们所羡慕的一样:多好的人家啊!

太阳出来,新的一天开始。

不惯赖床的紫珏比平日里还要起得早一些,因为她认为夏氏在自己再去见老夫人之前,会打发人来叫她的,可是一直吃过早饭也没有人来。

吃完早饭老夫人就打发观棋来请紫珏。

紫珏真得有些奇怪,不相信夏氏不知道今天老夫人就要把池府交给石氏、余氏和自己了;当然,她只是添头,看有她的份儿,好处当然没有她的份儿了。

至于理事她是想也没有想——学点东西可以,让她为池府劳心劳力那就真得不必了。

还想去给池子方请个安的,不过观棋说夏氏已经过去老夫人那里,让她回来的时候再去看父亲也不迟。

听观棋说池子方的病不好也不坏。也就是人一时半会儿死不了,但是照常是不能说话也没有醒过来。

紫珏在心里吐出气:谢天谢地,这样就好。

赶到老夫人的院子里,紫珏才发现她是来的最迟的一个人;听观棋悄悄的说,石氏是和余氏一起来的,而夏氏来的最早。

紫珏琢磨着,难不成夏氏要大闹一场?不太可能吧,怎么说池子方不死不活的躺在床上,夏氏的一双儿女死了也不过半年左右,再怎么样夏氏也不可能出来理事的。

因为劳心劳力后还会被人指脊梁骨骂,白担那种骂名夏氏是不做得;要争权凭夏氏,紫珏认为有的是办法,不必闹到老夫人面前来。

一进屋紫珏看到了在老夫人背后立着的韩氏,她抿了抿嘴唇:老夫人真是个老妖婆啊,就不能让人安生一会儿。

在这一刻,紫珏还真得对夏氏生出那么一点点的可怜,不过也就有那么霎间而已:如阳光下的雪一样,融化掉没有半点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