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静殊浅浅而笑,正要走却被徐自妍叫住。

“你的同学来过。”

“我知道,还不止一个。”

徐自妍浓密的睫毛遮盖她深究的目光,似有若无地扯着一丝讽意。“你好像一点都不关心他们正在努力的事情。”

孔静殊抱着那堆资料,微微侧了侧头。“我可不可以说我对他们有信心?”

那双安静的眼眸里一闪而逝的慧黠,徐自妍慢慢将身体靠在椅背上,正巧捕捉到。敛目想了会,低声吩咐:“好好做事。”

很长时间里徐翰明一直在问自己同一个问题:如果当初知道妻子身患绝症他还会不会义无反顾地离开。

他的妻子独立坚强,聪明而善解人意。妍妍不仅外表像她,个性也如出一辙。在重新遇到钟采薇之前他也曾经觉得自己可以幸福,可以渐渐淡忘年轻的往事。有太多的人跟他一样,年轻时一心一意地喜欢一个人却不能相守。直到再次见到守寡的钟采薇,他才发现他做不到袖手旁观,看她独自抚养一双儿女的艰辛。所以打定主意跟妻子离婚,想名正言顺地照顾钟采薇。没料到上天跟他开了一个天大的玩笑,妻子的过世使得他从此背上沉重的包袱。

但是他确实不后悔。他知道自己必须做出对自己的心负责的决定。钟采薇是个柔弱的女人,远没有他的前妻能干独立。他已经让钟采薇的前半生不幸福,要用自己的余生竭尽全力给她幸福。他只是遗憾不能给前妻最后生命里的平静安宁,让他唯一的女儿对他恨之入骨。

七年里他想尽办法给妍妍各种方式的补偿,却统统被她拒绝。他自己心知肚明,妍妍跟她的妈妈一样,骄傲倔强。恐怕是永远都不会原谅他的。

任何事总有代价。妍妍就是他后半生与钟采薇厮守的代价。

钟浩回来就看到继父在沙发上发呆,并没有一丝喜悦的神情。其实他很奇怪,继父的生日每年都会提前一天庆祝,虽然妈妈都会费尽心思张罗他的生日,忙前忙后,但是在这一天里他从没看到继父流露自然幸福的笑容,相反愁眉不展、闷闷不乐。

有时他也觉得悲哀,这样的感情是否真的能给人幸福。

徐翰明看到钟浩,向他招手,示意他做到自己身边来。钟浩迟疑了一会,坐在离开他不远的沙发上。

“浩浩,你现在课业忙,不能经常回来,我可以理解,但是你妈妈会担心。如果你不愿意回来,可以去图书馆多见见她,别总是在球场。她不知道怎样跟你说,但是我知道她很记挂你。”

其实徐翰明对他跟钟凝都很好,也许是因为唯一的女儿不能谅解他的缘故,他更珍惜钟浩跟钟凝对他的尊敬,尤其钟凝娇俏活泼,常常逗得他开怀大笑。

平时钟浩看到他的慈爱,会动容。今天却无端想起徐自妍,想起那张淡漠的脸。他不禁压低声音说:“我前些时候见到她了。”

“她?”徐翰明一时不能领会。

“徐自妍。”

钟浩声音放到最低,徐翰明却浑身一哆嗦。原本波澜不惊的眼里掀起惊涛骇浪,几乎不能自已:“你见到了妍妍?”

徐自妍的话题在他的家里是禁忌,即使那么惊诧,徐翰明还是保持了基本的警觉,声音很轻很轻。

“我们学校的校庆演唱会需要跟她的公司打交道,我见到了她。她看起来很好。”钟浩斟酌字眼回答。

徐翰明微微松了口气:“妍妍她现在是‘新妍国际’的市场部经理了吧?”

钟浩疑惑地问:“原来你知道?”

“哪有不关心女儿的爸爸?”徐翰明苦笑,“这些年她所做的每件事情我都为她记着,就算不能亲眼看到,但还是觉得很骄傲。”他终于露出欣慰的笑,“她还是那样倔对吗?有没有为难你?”

“没有。”钟浩回答得言不由衷。漠视并不能算为难,更何况笑君已经给他带来消息,说合作很有希望。至少她公私分明,这点他也很欣赏。

徐翰明微微一笑:“妍妍她脾气虽然倔,却不是不分是非的人。应该不会为难你的工作。不过她要求很高,你可要小心。”

“你想过找她吗?”钟浩小心翼翼地问。

徐翰明愣了下,摇了摇头:“我只希望她能过好自己的生活,她要是不开心我会更内疚。”

“你不觉得你这样很不负责任吗?”钟浩不由自主抬高声音。

在厨房忙碌的钟采薇被惊扰,急急忙忙跑出来看个究竟。“浩浩,你怎么能这样跟你爸爸说话?”

钟浩很想说他不是我爸爸,看到妈妈恳切的神情不禁叹了口气:“对不起。”

徐翰明勉强笑了笑,说:“没事,孩子跟我争论问题是好事,有争论才有默契。”

钟采薇这才高兴起来:“那我继续回厨房,你们再聊。等凝凝回来就能开饭了。”

钟凝在为校庆的晚会排演,钟浩知道他的妹妹其实很好强,任何事情都要做到尽善尽美。钟浩偶尔抬头看徐翰明,发现强撑的笑容再也遮不住他眼里那一丝恍惚的失落。钟浩忽然觉得有些后悔,或许他的话早已伤害了一名父亲护犊的心。

但是,谁能来为当年的事承担所有的结果?

第三章(下)

繁重的工作已经让徐自妍跟各种休闲活动告别,唯一剩下的只是偶尔在酒吧喝酒,算不上是消遣,只能是她最好的去处。

三月十四号,很普通的日子,但是对于徐自妍并不普通。因为她父母的生日同是这一天,当初连结婚纪念日也定为这一天。她始终记得她的妈妈以幸福的口吻跟她讲述当初与爸爸相遇的缘分,那样幸福的表情此刻回想只想让她落泪。

以为同一天生日就是最大的缘分,却没想到情分那么浅那么薄。

想必每年庆生的徐翰明未必心里好过,幸福的代价是死亡换取的。如果当初他能晚一步跟妈妈坦白这件事,如果他能陪伴妈妈度过最后的时光,或许她的恨就不会如此深长。只要他能再忍耐一天,他就能保持他完美丈夫的形象,不会顷刻间崩塌。

但上天就是这样残忍,连最后的平静都要毫不留情地连根拔除。

妈妈是很坚强的,即使恶病缠身也不肯让徐自妍找爸爸来病床上看她一眼。在她的世界里,背叛就是无可饶恕的事,即使她再爱她的丈夫,即使她病入膏肓,她也要维持最后高贵的尊严。

徐翰明曾经说他欠钟采薇半生的幸福,所以要弥补她,可是徐自妍真的很想问一句:妈妈的半生幸福难道就不是幸福?难道钟采薇的痛苦就一定要由妈妈来接管承担?

建立在别人痛苦上的幸福根本可耻又可笑。

徐自妍一杯接一杯地饮,双颊泛着俏丽的红晕,眼神略带迷离。周围渐渐有口哨声,她却只想大口大口地灌酒,让自己的眼泪没有机会流下来。

苏笑君进门看到的就是这样的画面,他从她身后绕过,她毫无察觉。直到坐在吧台,苏笑君仍然下意识地回望。

吧台的调酒师MAKI将他的表情尽收眼底,不动声色地递给他惯常喝的酒。“从来没见你到这里来注意过哪个女人。”

MAKI是苏笑君跟钟浩的中学同学,家底不错,却不愿意读书,高考落榜后就开了这间酒吧。没有振聋发聩的音乐,却有光怪陆离的灯光,诱惑着人将不愿意展示的那一面表现得淋漓尽致。

苏笑君和钟浩最初是为捧场,钟浩兴致高昂时甚至会客串演唱,比在学校放松许多。

他们来得并不算多,但是很引人注目。很多女客往往为接近他们使出浑身解数,偏偏两人都无动于衷。难得看到苏笑君对人投以关注的目光,MAKI不免好奇。

“她是我们这次演唱会的赞助商的主管,涉及切身利益,不可不当心。”苏笑君收回目光,漫不经心地晃动酒杯,“她经常来?从前我没有注意。”

MAKI嘿嘿一笑:“别怪我没有提醒你,眼神骗不了人。”

苏笑君笑骂道:“你只会惟恐天下不乱。”

“她也不经常来,所以记忆当中你们确实没有碰过面。不过我记得她,每天来往的美女很多,她却很特别。”MAKI面带笑意,手指敲了敲桌面。

苏笑君挑了挑眉,等待下文。

“至于怎样特别,自己慢慢摸索。”MAKI卖了个关子,招来苏笑君的白眼。他心不在焉的眸光定格在徐自妍身上,眼睛微微眯了起来,像头危险的猎豹。

MAKI挤眉弄眼地笑:“大好的机会给你展示英雄救美,不介意的话我给你提供最优良的环境,保证你身心舒畅。”

胸口被苏笑君捶了一拳,MAKI吃痛地惊呼。

苏笑君若无其事地收回手,向徐自妍的方向走去。

彼时,徐自妍身旁坐下一个长相不错的男人,虽然略微瘦削,但还算斯文白净。“我可以坐下吗?”

徐自妍朦胧的眼睛瞥了他一眼,不客气地回答:“我对你的任何服务都没有兴趣。”

男人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小姐,我只是想请你喝杯酒,没有别的意思。”

徐自妍眯着眼,不耐烦地挥手:“走开,你的脑袋难道没有教会你用眼睛了解哪些人可以搭讪,哪些人不可以?”

男人面上挂不住,想去抓她的手,却被横空出现的一只稳定有力的手挡开。苏笑君好风度地微微一笑:“让你久等了。”

那男人看到他眼神冰冷,悻悻离开。

徐自妍浑身发热,头脑逐渐轻飘飘的。眯起的眼从上到下打量苏笑君:“你是谁?我不认识你,也没有约你。”

苏笑君哭笑不得,顺势坐下:“原来你的记性这么好。”

“你离我远一点,别跟苍蝇一样,赶都赶不走。我很烦!”徐自妍拿迷离的眼瞪他。

苏笑君心里忽然咯噔一下,有力地扶着她。“你喝醉了,我帮你叫车回家。”

她推开他,“谁要你管我,你跟我有什么关系?”

苏笑君的头渐渐一个变两个大。“姐姐,相信我你留在这里不是好事,你的安全很重要。”

她咯咯地笑:“你叫我姐姐?”她拿手指在他面前晃动,让自己看得清楚些,“我告诉你,我有弟弟妹妹,可是我讨厌他们,因为他们跟那个坏女人抢走了我爸爸。”

眼泪没有征兆地落下来,也许是酒精的催化,也许是她不想再压抑。

苏笑君有些措手不及。

他跟她寥寥数次见面,但印象深刻。只未见到她这样,笑着流泪。笑原本是世间最喜悦的表情,眼泪却偏偏流露最苦涩的悲哀。

那么矛盾的表情。

他将她搁在自己肩膀,任由她哭泣。她像是溺水的人,只能紧紧抓住他的领口,蜷缩成一团,眼里满是哀伤。渐渐哭到无力,趴在他肩膀沉沉睡去。苏笑君愣了半天,手机突然响起。他迅速地接起电话,压低声音:“你怎么还没有来?”

那头钟浩声音也非常急躁:“凝凝排练时不小心滑倒了,我送她去医院,刚刚脱身给你电话。我就不过去了。”

“也好,我这边也有点事情要处理。”他心想要是钟浩过来,恐怕事情当真没完没了。跟钟浩挂完电话,想了想,拨通孔静殊的电话。听说徐自妍喝醉酒,苏笑君没处安置她,孔静殊微微讶异后立刻爽快地让他把人送到她的小屋。

见到面,孔静殊仍不忘打趣:“认识你两年,没见到你对哪个女生这么照顾。”

苏笑君跟她一起把徐自妍扶□,然后去客厅坐下,才微微耸肩,回答:“我看在你的面子跟校庆的面子上,不能见死不救。幸好她的酒品还不太糟糕。”

“幸好遇到你。”孔静殊皱了皱眉,“我一直以为她很自制。”

苏笑君若有所思:“今天好像是她爸爸生日。”他犹豫了下,才说,“她爸爸是钟浩的继父。”

孔静殊恍然大悟地点头:“原来有这一层关系,难怪她之前种种不合作的举动。”

苏笑君盯着她的脸问:“你怎么想到趟这趟浑水?”

孔静殊选择投简历给“新妍国际”本身就是让人跌破眼镜,他们几个了解她的人很明白,她的志向不在此。

“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孔静殊出了会神,“也许他们觉得我可以跟她相处。”

苏笑君了然地点一点头:“也许可以,毕竟经历有相似。”

孔静殊似笑非笑:“如今你也有兴趣趟这趟浑水?”

苏笑君微微笑了笑,深邃的眼睛遮盖旁人想窥探的内容。“有些事情光有兴趣远远不够,钟浩对她很内疚。”

“那个耶稣,从来都觉得亏欠所有人。”孔静殊无奈地摇头,“还好,有你。”

“嗯,勉强还有点用处。”苏笑君跟她一起笑,随后指了指里面,“明天能摆平?”

孔静殊摊了摊手:“总不会变身母老虎把我吃了,好歹我也是半个救命恩人。”

“那就祝你好运。”苏笑君忽然想起,问,“她的记性很不好?”

孔静殊摇头:“记忆力惊人,你知道我一向在这方面很少佩服人。”

苏笑君哑然,孔静殊的短时记忆测试创下全校有史以来之最,她能佩服的人,岂能是泛泛之辈。

“那她真是醉了。”他得出结论。

孔静殊明白过来,抿嘴笑:“帅哥被遗忘,是件很不甘心的事?”

苏笑君眼角弯弯,“如果事实如此,我选择尊重事实。”

学生会一群精英里,孔静殊最欣赏的还是这个学弟。聪明自信却不骄狂,能轻易看透人却总是点到即止。

“校庆演唱会的事,以后由我负责联系。等什么时候一起碰个头,商量下细节。”

苏笑君点头:“好,那你早点休息。”

送走苏笑君,孔静殊拿起干净的睡衣,走进卧室给徐自妍换上。用热毛巾给她擦脸,清清爽爽的面孔反倒有种让人看着心疼的苍白。

孔静殊微微摇了摇头,一时分不清是不是叹息。

第四章(上)

准时的生物钟使宿醉的徐自妍也在固定时间清醒过来。陌生的天花板、陌生的床,以及身上陌生却味道清爽的女性睡衣。

她几乎立刻清醒,全神戒备。

穿着拖鞋蹑手蹑脚地往客厅走,却在打开门的那一刻愣怔。餐桌旁赫然是孔静殊清新的笑脸。“你醒了?”她正在布置餐桌,其实早餐也很简单,只是煮了点粥和鸡蛋。一股特有的味道徐徐散开。徐自妍很久没有尝到地道的中式早餐,一时迈不开脚步。

“这里是你家?”徐自妍怎么也想不起来自己是如何到了这里。

孔静殊点点头,把东西搁好,熟稔地招呼她:“快来吃,不然凉了就不好了。”

徐自妍不想过去,但无奈脚不听使唤,坐在孔静殊对面,忍不住尝了口粥。滚烫的粥使得她舌尖忍不住卷了起来,却很润滑,让她整个心暖暖的。虽然味道并没有她期望的那么好,但对于她已经足够。

“我怎么会在这里?”徐自妍一口气喝了小半,才肯放开,问主题。

“我的同学昨天在酒吧遇到你,看你喝醉了就把你送到我这里来。”孔静殊抱歉地笑了笑,“没有小菜,你就将就一下。其实平时我也很少讲究,不过看你昨天醉得厉害,所以特意煮了粥。”

徐自妍回想了下,终于想起遇到了谁。微微觉得尴尬,清了清嗓子。“你同学很费心。”

“你是我们学校的贵人,我们可不敢怠慢。”孔静殊笑容灿烂。

徐自妍淡淡翘起嘴角:“我还不幸是你的上司。”她一再承苏笑君的情,又蒙孔静殊照顾,平日惯常的冷淡竟用不上。

“在昨晚以前,这并不是个好消息。”孔静殊笑着眨眼,令徐自妍终于开怀大笑。

“希望今天早晨以后,有机会变成好消息。”徐自妍冷淡的脸上终于长久地显露一丝柔和的笑,“我叫徐自妍,很高兴成为你的上司。”

孔静殊握住她的手:“我叫孔静殊,很荣幸成为你的下属。”

去到公司,徐自妍将苏笑君留下的资料交给她。“你们学校的校庆,本来是由公关部负责。因为总部今年有好几场活动,暂时调不开人手,你对两边情况都比较了解,协调的事就交给你来负责。”

“谢谢你。”孔静殊微笑致意。

徐自妍翻下一页的资料,头也没抬地说:“我会答应是因为我承你们的人情,不代表我个人对你们学校彻底改观。”

“滴水穿石。”孔静殊笑容里透露自信的神情。

徐自妍不禁想起苏笑君,也是同样的笃定自信。“你们学校的学生太过顺利,也许失败对你们来说会是很好的老师。”

都是天之骄子,眉目里都有自若自信,不曾尝到失败却未必是好事。

也许只有跌倒爬起过,才会懂得谨言慎行,懂得收敛锋芒。

得知“新妍”应允演唱会赞助一事后,钟浩悬着的心终于能放了下来。

在庆幸徐自妍并不像她表现得那么固执冷漠之余,钟浩隐隐有股说不出的失落。他第一次见她时不过十五岁。青涩而心性简单的男生,面对母亲分别二十年后重逢的恋人即将成为他们的继父,不知所措。

他以为最糟糕的事莫过于此,等知道徐翰明前妻种种纠葛以后才发现自己的爸爸终究是幸运的,起码他一直认为自己的妻子很爱他。

当年他跟凝凝在楼下遇到徐自妍。

十九岁的少女是那么寂寞苍白的美丽。在视线交汇的刹那,晶莹的泪水在她脸上犹有痕迹,而他清楚地看到她眼底毫不掩饰的怒火。

长久的岁月里他都不能忘记徐自妍那双眼睛。

仿佛要将他们撕碎,又仿佛寂寥得天地之间仅剩她一人。

那么绝望的倔傲。

每天清晨,他都在梦中看到那双眼睛,然后惊醒,满头是汗。他一直疏远继父,其实不仅仅是因为他无法接受他跟妈妈失而复得的爱情,还有内心无从救赎的罪恶感。

后来上高中跟苏笑君成为挚友,那段记忆渐渐放在心底不去触碰,直到再次相见,才领悟其实这么多年他一直都不能释怀。

带钟凝上医院看脚伤,医院里人满为患,钟浩把钟凝扶到一边休息,自己排队挂号。天气晴好,门诊大厅里的寒气却迟迟没有散开,钟浩越来越觉得冷,不禁伸手试探额头的温度。

有时恨不得身体康健的他也能倒下去,这样或许他能知道自己在母亲心目中到底有多重要。

钟凝的脚伤比她想象得严重,换作别人早就打起退堂鼓,偏偏她不肯,一定要参加校庆表演。钟浩急得不行,怎么劝她都不肯听。最后苏笑君也被钟浩拉来做说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