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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如你不够爱我/融我半世冰霜 作者:雪落听风|江雪落

蝴蝶季 暖心宠文天后江雪落演绎隐忍到极致的"阴谋"与"爱情",和匪我思存、安妮宝贝、亦舒、张小娴一起感受缘浅情深

编辑推荐

暖心宠文天后江雪落倾情演绎隐忍到极致的“阴谋”与“爱情”

和匪我思存、安妮宝贝、亦舒、张小娴一起感受缘浅情深

明知道你是错的人,明知道这不是最好的缘分,我却依然奋不顾身。

内容推荐

总有那么一个人,他让你伤,让你疼,却也让你从麻木不仁的沉眠中醒来,让你在无边庸碌的生活中捕捉到些微熹光。

因为一张设计草图,欧驰屡次找上仅有一面之缘的宁诺。

欧驰费尽心力调查当年事故真相,不仅解开缠绕她多年的心结,也成功劝服她重回设计业。

朝夕相处中欧驰发现,这个看似柔弱的女人心底隐藏着不为人知的秘密,且有意利用自己。

而宁诺也渐渐看明白,她这位花名在外的boss有意拿自己做挡箭牌,逃避长辈安排的联姻。

他是救赎她走出噩梦的天使,是鼓励她继续前行的伯乐,也是他一手造就,将她推到真相面前,进而一步步走向复仇的深渊。

旧伤难愈,他对她逢场作戏,不愿轻易言爱。

风雨欲来,她对他若即若离,不敢付出真心。

直到两人经历了那一场同生共死,蓦然回首才发现,原来有的人,不是不爱,只是深陷得太早,珍藏得太深,连我们自己都被骗过了。

红尘万丈,人事变迁,一生所求,不过是简简单单“在一起”三个字。

内容标签:都市情缘 近水楼台 阴差阳错 怅然若失

搜索关键字:主角:宁诺,欧驰, ┃ 配角:赵书廷,赵玉笙,许婉,Alice,莫云生,蓝舒, ┃ 其它:S市情缘,系列文,江雪落

第一章 偶遇

“莲说”是最近半年B城最受欢迎的主题式茶屋,位于东城的这家走的是日式和风路线,店内的装潢摆设总能让人感觉到一种别样的古朴温厚。

宁诺摘下耳塞和眼镜,眯起眼看向窗外,轻轻舒出一口气。窗外阳光明媚,新鲜生嫩的绿色顺着院墙,向外铺满整条林荫道,一切都是那么宁静美好,只除了不远处那对谈话愈发激烈的情侣。

大约十分钟前,一对情侣在宁诺斜对面的桌子坐了下来。彼时宁诺忙着修改手上的人物线稿,耳朵上还戴着连接到笔电的耳塞,所以并没有太留意到对方在说些什么。而且那个时候,这两位的争执声也没这么的…刺耳吧?

轻啜了口已经凉透的玫瑰花露茶,宁诺转过眼看向那两人。穿着亮橙色连身裙的女人面朝自己的方向坐着,一脸凄哀地凝视着男人,精心描绘的眼妆被泪水晕染的不成样子,大概是因为伤心到了极点,也不再顾忌周围人是否会听到他们的谈话。

“我有什么地方做的不好,我可以改,你不要这样子…”说着话,女人怯怯的伸手,轻覆在男人的手背。

从宁诺坐着的角度,只能看到男人的背影。黑色休闲服合体服帖,肩膀宽阔,腰身劲瘦,修长双腿交叠着,一只手插兜,另一只手虚握成拳随意担在桌上,姿态优雅又有些漫不经心,

被一只漂亮白皙的小手带着颤意覆住,男人搁在桌边的手掌没有任何犹豫的抽开,修长的手指转而圈住盛着饮料的粗瓷茶杯。

“昨天晚上我给你打电话的时候我们还好好的不是吗?为什么过了一个晚上就什么都变了?”女人被撂在半空的手抖得更厉害了,说话的语调渐渐显露出质问的语气:“其实你昨天晚上跟别的女人在一起是不是?其实你早就有其他女人了是不是?”

“你以为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吗,你以为我还是十六七岁的无知小女生吗?我早就什么都猜到了,可因为是你我愿意装作不知道!欧驰,你到底有没有心!”

茶屋很安静,女人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响亮,最后那句质问更是铿锵有力掷地有声,周遭的客人想不听到都难。多数人表面装作认真在做自己的事,其实都是竖起耳朵听八卦。毕竟像这样男的俊女的美又超级无敌狗血的黄金八点档,不是每天都能有机会能观摩到现场版。宁诺只听了两句就猜出大致剧情,男人自始至终都没讲过话,只有那位年轻靓丽的OL在自说自话,情绪也越来越失控。看男人那一身纯手工休闲服,以及袖口处露出一角的黑色欧米茄腕表,不难判断出男人的身价地位。再加上那始终漠然的态度,很显然这又是一出花花公子冷拒痴情女的好戏。

宁诺面无表情的收回视线,端起茶杯走向前台。跟熟悉的服务生填了些热水,端起胖胖的青瓷圆杯往回走。眼角瞥到一道亮橙色身影朝这个方向直扑过来,宁诺反应不及,右胳膊已经被人狠狠撞了一下,捧在两手之间的青瓷圆杯也被这把猛烈的力道撞飞开去。

一切都发生在短短几秒间,等宁诺回过神,那个穿着亮橙色连身裙的年轻女人已经怒气冲冲扬长而去,甚至连句道歉都没顾上说。伴随着热水泼洒茶杯落地,宁诺整个人已经被撞得半跪半坐在木质地板上,长裙遮掩下的小腿火辣辣的灼痛着,右手臂也传来一阵隐约不明的钝痛。起身倒茶时宁诺没戴眼镜,近四百度的近视加上蒸腾的水雾,因为疼痛而浮起在眼眶的泪水,令她几乎看不清周遭的状况。

周遭的客人都在冷冰冰观看这一幕,没有人愿意出手帮忙。还是刚刚在前台帮她倒热水的小女生看不过眼了,走到近前,试着扶宁诺站起来。谁知一伸手,就碰到她被热水烫到的小腿,宁诺“嘶”了一声,说话声音不大,但是格外清晰冷静:“我脚踝崴到了,好像还有烫伤。麻烦帮我取点冰水过来,从左边扶我,对,谢谢。”

在女服务生的帮助下,宁诺刚刚站起来,就因为脚踝传来的近乎断裂的疼痛眼前一黑,整个人也失去平衡朝面前的地板笔直扑倒。宁诺一声不吭的闭上双眼,默默等待着匍匐扑倒的疼痛,以及随后不可避免的丢脸和尴尬。

不远处快步走来身穿黑色休闲服的男人,长臂一伸就将宁诺揽入怀里。一只手牢牢掌握在她腰后,另一只手则扶着她的肩膀,不等人反应过来,快速弯身揽住宁诺双腿,轻巧利落站直身体的同时,已经把人打横抱了起来。

宁诺睁眼后最先看到的是一片天旋地转,腿部的疼痛让她很快清醒过来,与男人四目相交的刹那,她敏锐的感觉到两人肢体相贴的地方,胸口,后腰,腿弯,源源不断传来对方的体温,这种并不熟悉的感觉让宁诺忍不住想要挪动自己的身体,目光也随之看向一边,这才发现男人竟然直接把她抱上茶屋的二楼。

宁诺刚要说话,男人已经先一步出声,一句话就堵住了她的嘴:“别乱动,否则你会更别扭。”

男人说这话时的表情可以称得上镇定自若,却让宁诺在一瞬间觉得脸上发烫,因此很快再次瞥开视线,也就错过了对方唇角那抹细微向上的弧度 。

茶楼二层的员工休息室里,宁诺坐在一只做工精致的原木高脚凳上,草绿色的裙摆撩到膝盖位置,露出多半截小腿来。原本白皙的肌肤早已被一片巴掌大的红肿取代。

冰冷的水流沿着小腿的弧度流淌过肌肤,冰凌的触感以及仍然在蔓延的火热疼痛,宁诺紧咬着牙还是没忍住轻哼出声。之前那个出手相救的男人此时正单膝跪在地上,面前摆着一只水盆,一只手握着她的小腿,另一只手攥着一只冷冻的纯净水瓶,手法熟练的处理着宁诺腿上的烫伤。

“没破皮,没水泡,情况不算严重。但是必须用冷水多浸一会儿。”

男人用词简单,显得有些冷漠,说话的语气却很温柔,宁诺虽然不是小心眼的人,却没有圣母到愿意跟眼前这位始作俑者道谢,所以只是紧抿着唇没有应声。

大概是没有得到预想中的回应,男人轻挑一边眉峰,抬头看了她一眼。

刚刚在一楼男人将她打横抱起的时候,宁诺就注意到,眼前这个男人生了一副好皮相。眉毛黑而修长,不是双眼皮,眼睛的线条却干净利落,眉眼生得很有味道,始终轻抿着的唇有点薄,像刚刚那样挑眉抬眼的表情,别人做来或许只是简单的疑问,在他做来却有那么点传说中的倜傥味道。

回想起刚刚的情形,那个女人跑出去撞倒自己的时候,眼睛上的眼线睫毛膏都花了,大概也是因为哭的太厉害,又是在这种公共场合,所以才连撞了人都顾不上,逃也似的跑出了茶楼。

这么一想,再看向男人的时候,也不觉得之前观察到的容貌多清俊养眼,反而多了那么几分面目可憎的味道。都说薄唇的男人薄清,皮相这么好的,大抵是仗着自己条件优越,从不曾对什么人动情。所以才眼看着曾经与自己恋爱的女人那么哭着跑出去,都不会有一丝动容。

皮肤上传来的温润触感让宁诺一惊,低头,才看到男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把水瓶放在一边,水盆挪走,把自己沾湿的脚底放在他的大腿上,一手刚把一只棕褐色的小瓶放在地上,另一只手则轻贴在自己烫伤的小腿肌肤。

宁诺看着沾湿了的深棕色布料,脚尖一个瑟缩,下意识的就想把腿收回来,被男人单手握得牢固。

“别乱动。”

“这是薰衣草精油,你烫伤不严重,用这个合适。”

宁诺眨了眨眼:“你是这里的老板?”不然怎么会轻车熟路直接把她往二楼的休息室带,又怎么会直接拿到薰衣草精油这种东西。

“店是一个朋友开的。”男人按摩精油的力道大小适中,掌心温热。经过刚刚那一阵冷水的冲洗,渐渐的,宁诺能隐约感到肌肤上传来的温热触感。

“待会儿我会送你去医院。你有医疗卡么,哪家医院的?”

宁诺知道,尽管眼前这个男人处理烫伤的手法还算专业,可还有脚踝崴伤和胳膊的撞上在,去趟医院是应该的。可常年的梦魇并没有因为近两年的平静生活而轻易放开她,医院那个地方,能不去,就尽量不去。

所以她犹豫片刻,还是轻轻摇了摇头:“谢谢,不过不用了。”

男人又抬头看了她一眼:“你不用跟我道谢。”

“我知道。”宁诺打断他的话,含糊解释道:“我不想去医院,如果你觉得过意不去,陪我些医药费然后送我回家就行了。”

也不知道是因为她话里的哪个字眼,男人好看的眉毛再次轻轻挑了起来。定定看了宁诺一会儿,才说:“我有个朋友开了社区诊所,去那里,没问题吧?”

宁诺原本也没有要讹人钱的意思,刚刚男人用那种仿佛想要看透什么的眼光看她,让她感到非常不舒服。听到男人提出这样一个折中的建议,再加上理智上知道自己确实应该去趟医院 ,便点头答应了。

从社区诊所出来,男人驱车将她送到公寓楼下,打开车门时,宁诺道了声谢,扶着他的手臂,站稳的同时,顺势从他臂弯取过自己的包包。

“谢谢你,我自己进去就可以了。”

一天之内被同一个男人两次公主抱,对于她这样习惯清净、独自生活的女人来说,实在有些超过了。

欧驰扶住她因为身体不平衡而有些摇晃的身躯,纤细的腰身在他臂弯里显得几乎不盈一握。摘下墨镜,他低头注视着从一开始就没怎么正眼瞧过他的年轻女人:“刚刚医生说的话你也听到了,应该不用我再重复一次。”

“是。”已经从他的医生朋友那得知眼前这个男人的名字,宁诺干脆拒绝:“但是我坚持自己进去,欧先生。”

欧驰微微眯起眼,熟悉他的人知道,这是他没耐心继续跟人耗的表现。

下一刻,刚刚侧歪着迈了两步的宁诺第三次被人打横抱起,经过一层公寓管理员那里的时候,那个向来热衷八卦的中年大叔激动的站了起来,从眼镜上方艰难的眨动着那双精光四溢的小眼睛:“宁小姐,和男朋友感情很好哦!”

大白天的就这么热情,真是难得啊难得!亏他过去还以为这位宁小姐是当代少有文静保守的女性典范。

相比跟抱着自己的这位欧先生斗智斗勇,她更懒得跟不认不识的陌生人解释自己的生活近况,所以尽管管理员大叔盯着自己的目光热情而有透着那么一股子恨铁不成钢的深意,宁诺还是在被误解和被更深误解之间,选择了沉默以对。

一路搭乘电梯到17层,宁诺话很少,只在适当的时候开口指路。扶着男人的肩膀,另一手握着钥匙打开防盗门,门刚推开不到一尺的宽度,抱着自己的那个男人抬起手肘一拐,大步流星的走了进去。

40平的小公寓,十多年前的房子,装潢和家具都非常简单,从厨房到卧室再到阳台,清清爽爽一目了然。欧驰刚把人放在长条沙发,就听那道有些凉的女音淡淡说道:“今天谢谢你。我这边饮水机的水刚好用完,就不招待了。”

欧驰摘下墨镜,三步并作两步,走到饮水机前,对着淡蓝色水桶上的座机号码,拨通电话。宁诺还来不及阻止,他已经与自己习惯饮用的那家送水站商量好,稍后会直接送两桶水和十张水票过来。

这下子,宁诺总不好再说什么“谢谢你、好走不送”的话,静默了一小会儿,才抿了下唇角,不大甘愿的抬起头:“冰箱里有煮好的酸梅汤,不过是冷的,你要是想喝,倒一些在玻璃杯里,放在厨房的微波炉里加热一下。”

背对着她的男人转身,墨镜被他随意的别在休闲服敞开的领子上,双手则捧着一沓B5大小的画纸:“这些都是你画的?”

宁诺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这男人刚刚一直背对着她,那么他面前的不就是自己日常工作用的书桌?

“没有人教过你,未经允许乱动他人东西是件很令人讨厌的事吗?”

男人微微一抬眉毛,唇角的弧度似笑非笑:“这些都是你画的吗?”

宁诺现在左小腿烫伤,右脚踝严重扭伤,右手臂上方撞出巴掌大的淤青,整个人就好像一个被不小心扔到地板又踩了两脚的提线木偶,一举一动都是僵硬的。而她拒绝回答这个问题的态度十分明确。

欧驰眼看着这个女人以自己所能做到的最快速度,一瘸一拐挪到自己面前,伸手拽住画稿的另一头,黑漆漆的眸子里写满了愤怒和懊恼:“欧先生。”

欧驰的惊喜和好奇渐渐被愕然取代,可他依旧坚持的攥住画稿的一端:“宁小姐,我没有其他意思。”

另一手飞快的伸到休闲装口袋里,掏出名片夹递过去,示意她自己抽一张:“我是C&L建筑设计公司的,你的这些画稿非常符合我们近期一个合作项目的设计稿要求…”

纸张清脆的撕裂声,令欧驰的游说还没正式开始就宣告终结,爱护设计稿的职业本能让他下意识的就松开指节。宁诺趁势把二十多张画稿一齐拔了出来,双手护住摁紧在前胸,随即一瘸一拐的倒退两步,因为抻到手臂上的淤青,紧抿的嘴角不太明显的抽了抽,最终还是好面子的忍住到口的痛呼:“这里不欢迎你。”

“请你离开。马上。”

欧驰始终彬彬有礼的面容上终于出现一丝裂痕,不是针对宁诺生硬的逐客,而是她对待自己设计稿的粗鲁态度。敛了敛眉,欧驰的声音也随之冷了下来:“除非那些图只是废稿,又或者宁小姐画了不止一份,否则就你刚刚对待设计图的态度,我不认为有哪家设计公司乐意雇佣你这样的人才。”

说完这句话,欧驰从裤袋的皮夹里抽出两张百元大钞,连同个人名片,背对着宁诺,放在茶几一角。迈开步子离开了这间小公寓。

防盗门关闭的声音让宁诺背脊一僵,抱着撕开一寸口子的设计图稿,艰难的挪回到沙发,全身脱力瘫倒在上面。

那个仅有一面之缘的男人临走前的话,长长久久的在她耳边萦绕,甚至送水公司的人连续摁了三遍门铃,她才听到。

艰难的挪到门口,看着经常送水上门的那个年轻小伙子。熟练的把已经清空的水桶卸下,换上崭新的浅蓝色水桶,咕噜噜的气泡声让她蓦地回神。想要返回沙发从包包里拿钱的时候,被热心的小伙子拦住了:“我来吧。您把钱放在茶几上了是吧?十张水票两桶水,您这次就用两张还是下次开始用?这次就用的话正好200块。”

宁诺一时迷惑于钱的来源,怔忪的点点头。直到门板再次阖上,而她的目光落在茶几上的那张烫金名片,一切才再次清晰起来。

而那句折磨了她整整半个小时的话语再次在耳边响起。这个欧驰,有一句话是说对了。

这些画稿,都是废稿。而类似这样的废稿,两年的时间里,她画了不止十倍的数量。

第二章 诚邀

两周后,南城以江南水乡为主题的“莲说”茶屋里,宁诺塞着耳塞,将绘图板上完成的线稿导入电脑,正要针对人物的头发和服饰填充颜色,突然就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这种感觉已经持续了几分钟,刚刚她忙着导数据,顾不上留意,可这种什么地方不太对劲的感觉越来越明显,而她又没有刚才那么手忙脚乱,所以她拔下耳塞,抬起头——

就见不远处斜对桌的一张方桌边,面对着自己的方向,坐着一个男人,欧驰。

显然这样的男人不太可能在这种地方单独出现,这一次,他的对面又坐了个美人。与上次那位不同型不同款,上次那位打扮的时髦靓丽,画着精致妆容,典型的OL打扮。而这次这位穿着一件斜对襟的小马褂,□一条同款同质地的长裙,水墨底色,袖口衣襟的地方绣着几多淡蓝色的马蹄花,挽在脑后的发髻别了一支梅花银簪,整个人无论妆容还是气质都与这间茶屋的噱头一样,江南水乡般,满溢着一种曼妙婉约之美。

宁诺抬头的同时,欧驰与坐在他对面的那位美女一起往这边看了过来。欧驰的目光直率、泰然,丝毫没有偷窥已久的人那种心虚不安;而那位美女的正面比背影还有看头,看向宁诺的目光里闪耀着某种况味不明的晶亮。

面对这两位毫不掩饰的审视打量,宁诺面无表情轻扯嘴角,伸手从包包里掏出钱夹,拐着脚朝两人走了过去。

那位美女的脸上闪过一丝讶异,随后又很快掩饰掉了,欧驰则不动声色的继续望着她。宁诺走到跟前,从包里掏出两百块,放在欧驰手边的桌面上:“医药费你已经付过了,这是上次你帮我垫付的水钱。”

欧驰在宁诺即将转身的瞬间开口道:“我的建议上次没有说完,相请不如偶遇,既然今天又碰到宁小姐,不如一起吃个饭,谈一谈合作的事怎么样?”

宁诺轻巧的摇头,毫不婉转的拒绝:“谢谢你的赏识,不过不用了。”

“画一张这种稿子,抵得上你画二十张那种卡通人物还有剩。”

宁诺用一种看神经病的目光盯着他看了三秒钟,最终发觉这个人不是刻意诋毁她目前的创作,而是真的不知道那种人物图,与所谓的卡通人物完全是两码事。她微翘起嘴角,露出一抹有点小狡黠的笑:“但是我就是喜欢画卡通人物。”

欧驰一时吃不准她是认真的,还是在开玩笑,沉默片刻才慢吞吞的说:“宁小姐,作为一名伦敦大学建筑设计专业毕业的高材生,你职业生涯所能达到的高度绝对不是现在这样。目前为止你做的每一个决定,都是在浪费我的时间以及你的才华。”

有那么一瞬间,宁诺感到一种全身上下的汗毛都倒竖起来的悚然,随后看到欧驰望着她的眼神中没有她所预料的鄙夷和嘲讽,她废了很大力气才张开双唇,喉咙模糊发出声音的同时,她才发现,不过短短十几秒钟的时间,她的脊背以及脖颈全湿透了,湿漉漉的一身冷汗。

“私自调查他人是违法的。你…”

欧驰皱起眉毛看她:“宁小姐,我觉得我刚才话里有很多个重点,每一个都比你现在关注的这个重要的多。”

宁诺双膝发软,转身就走,有人却比她更快的站起来,挡在面前。

是坐在欧驰对桌那个温婉美人,站起来的时候,宁诺才发现两人差不多高,不同的是宁诺的站姿有点瑟缩,而面前这个女人脊背挺的笔直,温和的目光和笑容都让人如沐春风:“宁小姐,请坐吧。阿驰没有恶意,他是真的想聘用你,相信我,跟他合作没亏吃。要是想回敬他之前害你崴伤以及调查你隐私的罪过,用你的专业讹光他的存款就是最好的途径。”

宁诺还没有完全从之前的震惊和不安中回过神,整个人浑浑噩噩的,下意识的扶住她伸过来的手臂,在欧驰对面的位子坐了下来。

女人有些惊讶手臂上传来的湿冷触感,反手一握宁诺的指尖:“这么冷?宁小姐你是不是哪里觉得不舒服?”

对面欧驰的目光利剑一般投射过来,宁诺不能确定他到底调查到多少,条件反射般的低下头,有些难堪的避开他的目光。

欧驰和站在一边的美女都有些摸不清宁诺此刻的态度,两人短暂的交换眼神,最后还是女人先开口说:“宁小姐,我姓蓝,蓝舒,是这间茶屋的负责人,想喝什么,我可以帮你调。”

宁诺摇了摇头,蓝舒松开她的手,快人快语的说:“这样,我帮你拿主意吧,你歇一会儿。等饮料上来了,你和阿驰再慢慢聊。”

蓝舒走开的这十几分钟,对欧驰来说可能十分漫长,对宁诺来说却仿佛还不够长,尽管每一秒钟她都如坐针毡、心如火燎。她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也不确定到底该不该开这个口,因为她不知道该不该直截了当说出当年那件几乎要了她命的事,让欧驰彻底打消聘用她的念头。欧驰这样的男人她是了解的,一旦认准目标,不达目的誓不罢休。这样的男人自信、骄傲,同时也有自信和骄傲的本钱。他们大多目光精准,头脑睿智,自持且有一点小冷淡,口才过人,领导力和个人魅力都卓然超群。

这样的人她过去曾经认识并交往过,最终的结果令她至今心有余悸。

最终在蓝舒端着一杯舒缓情绪的花草茶,放到她面前的时候,宁诺终于捋顺思路,暂时恢复镇定。

她抬起眼,看向面对着自己,一脸平淡却志在必得的男人:“对不起,欧先生,我想我不能答应你的邀请。”

欧驰的脸上终于闪过一抹毫不掩饰的惊愕。他以为自己面前这个女人之所以沉默超过十分钟之久,是因为她在考虑并衡量这其间的利益得失。显然,他之前的判断有了偏差,他对宁诺这个女人的了解,也没有他自以为的那么透彻。

第一句话说出口之后,后面的坦白似乎也不那么困难了。宁诺轻轻吸了一口气,从桌上端起那位蓝舒小姐不久前特意介绍的,据说是为她特调的一杯特色饮料,从眼角的余光看去,透亮的玻璃杯里的液体漂亮剔透,深浓的枣红色让人看起来就觉得心间一暖。可此时此刻,尝在舌尖,除了近乎无味的苦涩,她什么味道也品不出。

“你既然已经找人调查过我,那不妨调查的再深入一点儿。”

欧驰微蹙起眉,就见眼前这个在一分钟前还忐忑不安的女人,几近无色的白净面容上,乍一看没什么表情,可无论是微微翘起的唇角,还是那双黑漆漆没有光彩的眸子,都显出一种难以用言语描述的嘲弄。有那么一瞬间,欧驰无法分辨,这种嘲弄到底是针对他,亦或是针对她自己。

思绪模糊间,宁诺已经站起身,眼睛没有再继续盯着欧驰,而是看向门口的方向,目光好像没有焦距一般,让人看不透她在想些什么。

“一个人光有才华是不够的,还要有对一些东西的执着和热情,以及最基本的职业操守。这些东西我现在都没有了,欧先生,下次再选人时,还是调查的彻底一些比较好。”

她拖着有些跛的脚,一步一步的走回自己的桌子,简单收拾过后,步履蹒跚,脊背微微有些佝偻,对她这样年纪的女人,尤其是她本身的外貌条件,这样的行走姿态实在是卑微到令人难以置信。蓝舒一边摇着头,款款从另一张桌子挪了回来。一只手撑在桌面,一脸惋惜的说:“可惜了。”

欧驰这个人,对待美人总是格外有耐心的。所以他抬眼问道:“可惜什么?”

蓝舒在宁诺坐过的位子重新坐下来,一只手扶着那杯枣红色的热饮,轻轻摇晃着,啧啧道:“可惜我一杯特调的热饮,可惜那个女孩儿…”故意顿了几秒,等吊足胃口,才继续说:“年纪轻轻的,就跟经过什么大灾大难似的,整个人都毁了。”

毁了。

欧驰刚刚那种模糊不清的感觉,此刻终于有了明晰的界定。姓宁的那个女人,无论是行走的姿势,还是对待自己专业的态度,都在述说着一件事。她不在乎自己是否在建筑设计这方面拥有多少才华,也不在乎画一张那种幼稚的只有校园小女生才会喜欢看的人物图能挣多少钱,更不在乎像他这样的业内专业人士对她有什么评价,她的所作所为,就是在自我毁灭。

难得的,欧驰这个情绪鲜少外露的家伙,当着蓝舒的面,挑了挑眉毛,露出一种志在必得的神情。

蓝舒看着男人走远的背影,指尖轻触着玻璃杯的滑溜外壁,无声笑了出来。

两人再次见面,比欧驰以为的还要快一些。

采用宁诺画稿的那家出版女性阅读刊物的出版社,刚巧是他正在交往中的某位美女目前供职的地方。当天他到的有点早,将车听在出版社楼下的停车场,刚要给对方拨电话,就见那个女人穿着两人初次见面的那条绿裙子,背着那个米白色的大挎包,步履匆匆从大厅走出来。

她上身穿了件浅色的棉布衫,草绿色的长裙盖到脚踝,清瘦的身材以及那种匆匆走过的样子,让她看起来仿佛一棵在风中摇摆的婆娑绿柳。如果她能自信一点儿,昂起下巴,挺直脊背,会更有风采得多。

转瞬间,欧驰已经将手机收进裤袋,抬步朝她走了过去。

宁诺显然因为他的出现吓了一跳。第一反应就是防卫性的抬起手臂,挡在胸前,眼睛里也闪过一丝惊慌,反倒是把踌躇满志准备着该如何做开场白的欧驰给逗笑了。

宁诺也很快反应过来,两人应该是偶遇。她有些狼狈的用抬起的那只手抚了抚头发,扯开嘴角:“欧先生。”

欧驰伸开手臂拦住她:“虽然是巧遇,恰巧我也有一些事情想跟宁小姐聊聊清楚。”

宁诺有些艰涩的开口:“我以为…上次我已经说的很清楚了。”

欧驰挡住她去路的手臂很坚决,盯着她双眼的目光更为坚毅,目的清晰明确:“有些事,我认为有必要让你知道。”

“宁小姐,你不用紧张。这个圈子很小的,即便这次合作不成,说不定下次转一圈,又让我们撞到一起。作为你的同行,我觉得了解清楚事情的另一半真相,对你来说是非常有必要的。”

另一半真相?

宁诺将信将疑的看着他,欧驰的目光坦诚坚定,两人对视片刻,最终还是宁诺败下阵来。

驱车到两人上次相遇的那家“莲说”里,几乎是两人一到地,另一边欧驰让助手送的资料也到场了。欧驰彬彬有礼的为她拉开椅子,在她对面坐下,抬手示意她可以亲手拆开这些资料。

二十分钟的时间,对于宁诺来说,几乎是地狱回到人间的经历。她几乎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是真的。握着资料的手抖了又抖,最后,几乎是强忍着在眼眶里打转的泪水,呛着嗓子问:“这些…都是真的?”

欧驰乌沉的眸光闪了闪,双手交握,嗓音低沉:“没有人告诉过你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