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既然您这么说,那我以后肯定厚着脸皮上门来讨吃了。”

顺风顺水,船走得又稳又快。又林哄着德林玩了一会儿,玉林自己拿着个荷包也能把玩半天,倒是好哄——但也足见往日身边的人是怎么对待她的。乳母肯定随便丢给她个什么东西,管她玩得开心不开心,反正是看住她,管她衣食饱暖,至于别的,也实在不是乳母一个人的责任。

又林摸摸她柔软的头发,玉林抬起头来朝她一笑,活象个玉娃娃般可爱。玉林这个玉字,她着实当得起。

四奶奶不喜欢她情有可原,她越可爱,越是显得她生母必定美貌不凡。

船渐渐慢下来,魏妈妈进来说,前面要转河口了,颇有些拥挤,怕是要等好一阵,不如趁这会儿先整置了午饭吃了,左右天黑之前肯定能到于江。

四奶奶倒不是很急,问朱、杨二人的意思,他们当然说客随主便。于是他们的船便泊下来,买菜烧饭。

玉林不知想到什么,忽然咯咯笑,又林问她:“你笑什么啊?”

玉林指指前面两个少年,先说“猪”,又指另一个说“羊”。

听到的人都是一愣,原先谁也没往这上头想,现在一细听,一朱一杨,听起来还真是有些逗。

连四奶奶都笑了,指着玉林说:“可不能瞎说八道。”

这大概是四奶奶跟玉林说的最和气最亲近的话了。旁人不知道,魏妈妈却觉得有点儿意外。

朱慕贤和杨重光两人对视一眼,也都笑了。三两岁的孩子话,只让人觉得童稚可爱,并没有什么恶意。

朱慕贤原本肯定也是家中娇养的小公子,对怎么讨中老年妇女的喜欢很有一手,问四奶奶那些大小不同的的船都是什么船,又问船上的旗子都是什么意思。四奶奶并不是那种没见识的女人,于是一一告诉他。

又林听他似乎对那些跑货的船特别有兴趣,问了许多这上头的事。

而杨重光只是沉默的听着,眼望着滔滔绿波,明明是正青春少年的时节,两肩上却象是压着山似的重负一样。

阳光在水面上跃动闪烁,又投射到船上,那水波样的光纹晃动着,映在人的脸上,明明暗暗,变幻不定。

他保持一个姿势良久都没动弹,他出神,又林也跟着发了一会儿呆,不知不觉黄梁炊熟,仆妇过来说午饭备好了,杨重光才慢慢抬起头来,缓缓的松了一口气,似乎终于想通了一件十分重要的事情。

两人的目光一触,又林也赶紧回神,而且心里纳闷自己这半天脑袋空空究竟所为何来?难道色不迷人人自迷?杨重光生得是俊,气质也很好,可是…可是完全不可能有什么可能性啊。

这会儿的又林看起来呆呆的,脸也让太阳晒得泛红,杨重光朝她一笑,又林只觉得阳光正在这人脸上跃动散射,莫名的觉得眼晕,赶紧低下头转过脸去。

四奶奶其实心里也有数,这两个半大的孩子,跑到越秀西面去,一阵奔波,大概并不止为了向一位老先生请教学问。他们的行踪,大概是商量好了,一起瞒着石家长辈的。但四奶奶并没有去干涉过问的心思。一来,这不关李家的事情,她不过是顺道载他们一程。二来…四奶奶也觉得他们都不容易。朱慕贤也好,杨重光也好,都是勤学实干的孩子,他们即使有所隐瞒,也不是去作奸犯科。

力争上游并没有过错,水往低处流,而人总要往高处走。

自家也是如此,婆婆青年守寡,丈夫幼年丧父,受人排挤欺凌…倘若丈夫不思上进,哪会有今天的好日子呢?

所以四奶奶也揣着明白做糊涂,就这么含糊过去了。

第四十七章 添丁

船到了于江,靠岸时四奶奶要让人给他们雇个车好回去,朱、杨二人一致不肯,四奶奶也不勉强,只嘱咐他们早些返家,以免家人悬心。

李家早已经打发了人在岸上接他们,李光沛亲自来了。大概妻子很久以来没有一下子离家数日了,更何况儿子女儿都一起带走了,撇下他一个人实在孤清。四奶奶下了船,见他一壶茶已经泡成了白水,不知道冲了多少回,毫无茶意了,猜他一定等了不少时辰,心里甜滋滋的,嘴上却得说:“你看你,何必亲自来?差个管事来接我们一下也就行了。耽误了不少正事吧?”

李光沛一本正经地说:“夫人的事情才是头等大事,其它不过琐事尔。”

四奶奶回头看了看,下人和孩子都不曾听见。她嗔了一句:“贫嘴。”

李光沛悄悄拉起她的手,四奶奶往后抽了一下。拉的人固然没用力,抽的人也只是做做样子。

有的时候,有些话不用说出来。一个眼神,一个小小的动作,彼此就都明白了。

其实别人纵然听不见,一看四奶奶满脸娇羞,多半也能猜得出来夫妻两人说了些什么。

光是从船上卸那半船礼物就卸了不少时候,主人家自然先坐车回去了,魏妈妈特意留下来看着,让他们别磕坏碰坏了东西,一样一样的看着都搬齐了没有遗漏,才跟着一起上了车回去。

李老太太望眼欲穿,终于把孙子孙女儿给盼回来了,一把搂在怀里头就不肯撒手了。而且非常心疼地说德林瘦了——这话太没有事实根据。德林这些天吃得好睡得好,哪里瘦了?又林觉得好象小脸儿又胖了些呢。但是老太太说的话中,对的是对,错的也是对。一旁胡妈妈她们也跟着附合,指望这些婆子们帮理不帮亲那简直是期望公鸡下蛋。

李老太太一边哄孙子,四奶奶一边回话,总体意思是:先感谢领导给她机会回娘家探亲,说娘家哥嫂向李老太太问好。让她代为请安,带了些土产回来。

李老太太问孩子好不好。四奶奶说:“好,挺好的,挺壮实的,扶着床都已经可以走两步了。”

说了一会儿话,李老太太才恋恋不舍的松开了手:“你们快去歇着吧。赶路也累着呢。”

小英已经准备好了水,又林舒舒服服洗了个头,又洗了个澡。在舅舅家虽然挺好,但是也有很多地方不便。比如这洗澡就是其中一样。家里人都知道又林喜欢洁净,但是出去做客可没有这么方便的条件,再说舅舅家这次请客也忙。又林不愿意给他们再多找麻烦,将就擦洗一下也就算了。这回到自己家里了,当然要从头到脚好好洗洗。

四奶奶也累得不轻,她本来就觉浅,在外头总是睡不实。头一沾枕,差不多是立刻就睡着了。再睁开眼时看着外面天色黑沉沉的,四奶奶迷迷糊糊的,也不知道什么时辰了,喊了一声人。身旁李光沛也醒了:“你醒了?”

四奶奶摸了一下脸,又拢了下头发:“我怎么就睡着了?这会儿什么时辰了?”

“晚饭你也没吃。一直睡到现在,快四更了吧。你肚子饿吗?”

他不提还不觉得,一提起来,四奶奶还真觉得肚子饿极了。李光沛喊人,过了一会儿,送了粥和小菜过来,四奶奶用筷子轻轻拨了一下笋丝——这个是她爱吃的,想必是晚上的时候就做好了,这会儿开了火上蒸笼一热正好能入口了。

厨房的人没这么细心,肯定是李光沛事先吩咐过了,一直给她备着。

四奶奶就着小菜喝了一碗粥,李光沛本来不饿,也跟着吃了些。两人这会儿都没睡意了,不免缱绻亲密一番,所以反而起得迟了。好在还有旅途劳顿的借口挡着——虽然魏妈妈她们脸上不约而同都露出些善意的调侃,显然都已经看穿他们夫妻俩“小别胜新婚”的真相了。

四奶奶一天脸都有点热热的——分明天气已经凉了。

隔了一天,朱慕贤和杨重光上门来拜访,差不多是专程为搭船的事情来道谢的。

四奶奶听到他们来,先是有些疑惑,随即明白过来。

他们搭船回来的事情知道的人太多了,既然如此,不如做得大大方方的。搭了船,又是亲戚,来谢一声也是理所当然的事。

四奶奶说:“请他们厅上坐,上好茶。”然后和李光沛把其中原委说了。李光沛点了下头:“既然这样,我去见见他们。这样的人,不能当孩子看待了。”

在这些事情上,四奶奶全听李光沛的,他主外,她主内。如果只把那两个人当亲戚家的晚辈看,四奶奶出面足矣。但是李光沛的态度很明确,他是把这两个少年当成了有担当有作为的大人对待。

放了这么几天的假,果然一回来就被段夫子考校了,又林这几天还好没怎么懈怠,虽然针线和写字在亲戚家不便做,可是别的一点儿也没放松。段夫子颇为满意,又林和周榭两个眉来眼去急不可耐她早就看在眼里,于是大发慈悲,提前让她们休息。

周榭坐在又林旁边,急着问:“怎么样?你在那里几天都做什么了?热闹吗?都见什么人了?”

一口气问这么多,可见周榭这几天憋得有多厉害了。又林忍着笑说:“不要急啊,我总得一件一件的说吧。先说吃的,舅舅特意从杭州府请了个厨子来掌勺,有一道鸡丝粟米羹真是好吃得不得了,还有冬瓜丸子,那丸子不知道怎么汆的,特别滑嫩,吃着还筋道…”

“谁问你吃的了,说点儿旁的。”

“旁的?”又林想了想说:“我那小表弟虎头虎脑,生得可好了,脑门儿眼睛和舅舅一模一样。”

周榭抿着嘴,伸出手来要抓她,又林连忙告饶,小声说:“真的没什么别的啦…除了吃的,就是见了不少人,我连舅舅家的大门都没出一步,哪有什么别的见闻可说?”

周榭也情知道她说的是实话。只是又林能出趟门,总比自己要强得多了。这一年她都没怎么出过门了。

“唉,你不在,先生只看着我一个人,怪不自在的,一下都不敢乱动。”

又林笑眯眯地安慰她:“就是因为咱们请了先生,所以周伯母才不大带你出门了,要不然别人得想,这总出门,能学着什么东西?别是唬人的吧?”

“话是这么说…”

“你放心吧,我看,今年过年,周伯母应该就会带你四处走亲戚串门子了,到时候你想不去都不行。”

周榭很是纳闷,睁着一双杏核眼问:“为什么?”

“我的姐姐呀,你已经到了该寻人家的年纪了,不把你带出去亮相,别人怎么知道你家有这么大方端庄的姑娘呢?马上姐姐家就会一家有女百家求,门坎只怕都要被踏破了。”

周榭顿时脸红起来:“你这丫头…你,让你胡说!看我不把你的嘴扭掉!”

“哎哟哟,我说的是都是实话啊…”

段夫子在门口清一清嗓子:“嗯哼——”

两人急忙分开,各自端正坐好。

段夫子看着她们,忽然想起自己小时候的事。和小姐妹手拉手说悄悄话,一起去偷摘邻居家的花…她以为自己早已经忘记了的那些旧事,忽然点点滴滴兜上心头。

李光沛送走了客人,四奶奶问他都说了什么,李光沛没应声,过了一会儿才说:“不错。”

他这两个字说得意味深长,四奶奶不甚明白,但是看得出来李光沛心情并不差。

接下来果然如四奶奶预料的那样,秋收时家中上上下下忙得不可开交。又林怕四奶奶再操劳过度,主动而细心的分担过去一部分活计,连玉林都跑前跑后的想帮忙。可惜,帮忙是不指望她,只要不添乱又林就谢天谢地了。

秋天虽然是忙碌的,但人人脸上都有欢颜,秋祭的时候格外虔诚,感觉谷神,感谢这一年来的风调雨顺,让他们有了个好收成。忙过这一个月之后,就陆续的清闲下来,冬季是没有多少事情做了,是农闲时节。地里虽然没有多活计,人们又为另一件大事忙碌起来。

进了腊月,年还会远吗?

四奶奶从天冷起来之后,就十分懒怠,人恹恹的没有精神,做什么都提不起劲儿来。她已经生育过几次,因为月事也迟迟不至,自己心里也有些存疑,只是不好嚷出来。万一不是…又或是不稳妥,岂不是空欢喜一场?

李光沛也察觉到妻子的变化,劝了又劝,到底是请了个相熟的郎中来看了。那郎中诊完了脉,一脸笑容的恭喜李光沛和四奶奶,顿时家里上上下下都知道这消息了。

李光沛固然很欢喜,可是也十分担心,毕竟四奶奶上次生产就很不顺,险些要了半条命。不过郎中说,这一胎很稳当,只要四奶奶不要操劳动气,好生养胎,应该会比上一次顺当稳妥。

全家人把四奶奶象国宝般供了起来,连说话都不敢大声气。这么小心、欣喜,紧张了几个月,到来年初夏时节,四奶奶给又林再添了一个弟弟。

第四十八章 满月

新生儿给李家带来了勃勃生机。李老太太一见她的大胖孙子就眉开眼笑,心肝宝贝的不离口。而四奶奶这一次生产比上一次生德林顺当很多,月子里调养得又精心,脸色红润,比以前看起来还要丰腴圆润多了。

满月那天李家宾客盈门,又林的舅舅舅母们自然也来了,表兄表姐们也来了,浩浩荡荡一大帮子人,李家自己家客房有限,根本住不下。李光沛事先把离家近的一所客栈包了下来,有些远路的亲戚就只能安排在客栈里头了。摆满月酒的时候,自家地方也不够大,还跟周家借了地方,四奶奶现在不便操持,七奶奶和周大奶奶义不容辞,着实帮了不小的忙。而且还借了周家的地方摆宴。俗话说远亲还不如近邻,象那些只会说风凉话,趁机想在你身上揩把油的本家族人,根本指靠不上他们,不给你添乱找碴就不错了。

又林一来的时候很不习惯,见四奶奶打发那些上门来打秋风的李家本家。那一家人既不缺手断脚,也不是没田可种,但是从老到小,全都好吃懒做,游手好闲。然后三五不时的去别家打秋风。要又林说凭什么给他们好处?懒人就是这么养出来的。但是都是同族,你还能看着他们饿死不成?多少都得打发一点。

尤其象这种红白喜事的场合,那些人更是浩浩荡荡,扶老携幼的来吃白食。早中晚三排流水席排排都能找着他们的身影,走的时候一个看不严,还会把碗碟烛台家什给你揣走。你说你家中正喜气洋洋的,你能和他们吵骂计较吗?要是白事的时候。他们连孝衣的便宜都要占,头天领了孝衣,第二天都不穿来,总不能让他们就这么哭灵上祭吧?于是再给一身儿。这么一来二去,他们家要是打浆子纳鞋底,白布可是大大的宽裕。

又林觉得这样的族人,简直就象吸血的臭虫一样,打不死,赶不走,甩不脱。也不知道这些人是天生没有廉耻心呢。还是在这样的家庭氛围中养成了如此无赖的生活方式。

舅妈他们那些人一到,当然先去给李老太太请安见礼,一下子见了这么多亲家的晚辈,李老太太自是欢喜,见面礼给得大方豪爽。又林笑着说:“老太太今天一下子可破费不少。”

李老太太笑着说:“你这丫头。净说小气话。我留着这些做什么?要是能天天这样兴旺高兴,我天天打发红包封礼也乐意啊。”

四表姐慧莲笑着说:“老太太要是喜欢,那我们就不走了。在这儿住下吧,天天到您老人家跟前来讨赏。到时候您可得心疼了吧?”

李老太太也笑:“那敢情好,我这平白多了好几个如花似玉的孙女儿,将来再招几个有才有貌的孙女婿。这日子可就更热闹了。”

一说招女婿,爽快的姑娘顿时也成了羞答答的样子。想跟李老太太这样活成精了的老人调侃过招。四表姐还早得很呢。

一屋人都笑,笑得四表姐越发不好意思起来,往二舅妈身后躲。

二舅妈不着痕迹的转移了话题给女儿解围:“这姑娘大啦,知道害羞了。说起来,今天又林一进屋,我都没敢认,长高了,也变样儿了,眼见也是个大姑娘了。”

这个众人有目共睹。

又林确实长高了,比去年足足高了有半个头。但是这变化又不仅仅是个头儿上的。而是一种质的变化。从一个小孩子,变成了一个姑娘了。气韵,姿态。全不一样了。往人前一站,袅袅婷婷。立刻就让人眼前一亮。

四奶奶颇为自豪,看着出落的渐渐清秀貌美的女儿,再过两年…也得给她议亲了。

众人的注意力果然从四表姐身上转到了又林身上,纷纷夸赞。这种场面又林可不怯,靠坐在李老太太身边,微微笑着听着。其实她自己越大方,越不在意,别人说着也就没意思了。你越害羞,别人越是想逗你。

果然她这么落落大方,别人也就又转了话题。

四表姐找个借口,把又林从屋里唤出来。出了门,才长长的呼了一口气。

“你们家老太太真是…”四表姐脸儿还红红的,自己不好意思再往下说,只说:“外头人多乱糟糟的,我昨天夜里给吵得没歇好,今天早上险些起不来。”

“那,表姐要不到我屋里去歇一会儿吧,我那儿人少,还清静点儿。

一有大宴,总是到处油乎乎的,似乎连烧的水上面都飘着一层油星儿,喝着人直起腻。周榭特意用自家的灶烧了两样体己小菜,让人提着和粥一起带了过来。

四表姐和周榭是头次见面,但是两人一见面就挺投缘,彼此见过礼,又序年齿,四表姐和周榭是一年人,只是四表姐生在二月里,周榭生在七月里,于是周榭也跟着唤一声姐姐。四表姐很是欢喜,三个人盛了粥,就着脆瓜和美美的吃了一顿,清粥小菜,吃得别提多舒服了。

“可惜了,咱们吃得舒服,三哥这几天可不太舒服。他本来这些天肠胃就不怎么好,席上那些东西又吃不下…”

周榭忙说:“这个不难,我打发人给他单送去吧。”

四表姐忙说:“这也太麻烦你了。”

“瞧,跟我可不用这么见外。”周榭说:“就是不知道他的口味…”

四表姐也不客气了:“咱们刚才吃的这些就很好,他平时的口味也差不多是这样。”

“那更好,更省事了。”

周榭心细,答应了的事情绝不会漫不经心的抛在脑后。三表哥书昭特意为这个来谢又林,还给她买了点心,带了两样小玩意儿。又林笑着说:“三哥你干嘛这么客气?我又不是小孩子了,还给我带吃的玩儿的。再说,给你送的那粥和菜人又不是我。”

书昭愣了一下:“不是你?那是姑母让人送的?”

“是隔壁的周姐姐听四表姐说你肠胃不适,特意让人送的。你要谢,等下次见了她你当面谢她吧。”

“周姑娘…就是我们才来的那天,和你一起上课的那一个。”

又林点了下头:“对,正是她。”

刘书昭还记得那个姑娘,虽然只是匆匆的打了一个照面,周榭就告辞了。她是鹅蛋脸儿,穿着樱草色的衣裳,举止从容,虽然只听见她说了两句话,可是感觉很温柔平和。

第四十九章 吵闹

大舅舅家的家教很是严的,刘书昭绝对是个知礼守礼的人。他本来也不该盯着人家小姑娘多看,所以那天他迅速的侧过身,俯下头,根本没看见更多,更不要说眉眼…只是那抹身影,却记得很是清楚。

他微微出神,又林说的下一句话就没听清楚。

“什么?”

又林又重复了一遍:“哥哥你今年不是要应考吗?我还以为你会在家里静心温书,这次就不会过来了呢。”

“作学问可不能只是死读书。”说起这个,三表哥就自如多了:“如果把书死背下来,滚瓜烂熟了就能考中,那学堂里的夫子们还用得着苦熬?早不就出人头地去做官了?”

又林一笑:“这倒是的。”她拿起刘书昭送过来的礼物:“表哥今天出去了?这点心是在哪里买的?”

“上午出去访友了,回来时顺路买的。”

家里实在人太多,也太吵了。抬头低头,认识不认识的,都得笑脸相迎,寒喧招呼,一个怠慢,只怕就会让人背后说嘴。刘书昭出去混个清静,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正说着话,周榭恰好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