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去了。”朱长安说:“赶明得空了,让府里的妈妈跟她讲讲咱们家的规矩。”

韩氏就不再问了,夫妻俩品了茶,宽衣安置。

大概是这茶的效用,帐子里都是一片馨香,令人熏然欲醉。朱长安本来没打算和妻子亲热,可是夫妻俩躺下来说了会儿话,又亲亲摸摸的调了会儿情,自然而然就鱼水欢好。西屋里刘姨娘却是大半宿都没睡好觉。天不亮就爬了起来,略收拾一下就往正屋去。

韩氏的丫头自然不会给她好脸色看,可刘姨娘受惯冷脸,这点儿事在她来说根本不算什么。她不但来了,还抢着端水盆伺候。

结果朱长安与韩氏昨晚贪欢,今早起得比以往迟了一些。那装了的铜盆可着实不轻,哪怕只装了一半,份量也十分可观。开始为了显得恭敬,还端得高。后来见屋里总没动静,手也举不得那么高了,渐渐的越举越低。等屋里终于有了动静,丫鬟们推门进去伺候的时候,刘姨娘两只胳膊都累得快没知觉了。

铜盆里装的不过是半盆凉水,要用来盥洗,还得再兑热水进去。提着大铜壶的丫鬟看刘姨娘已经花容失色,好心的说了句:“你把盆放地上,我好兑水。”

刘姨娘心说这一放下,三少爷出门看到的就不是自己一直辛苦的捧着盆了,这半晌不就白辛苦了?

“不用,你倒吧。”

那个丫鬟瞅了她一眼,心想这这姨娘心里头想的东西就是和一般人不一样。也不看看她现在那摇摇欲坠的架式。

另一个丫鬟说:“姨娘让你倒你就倒,啰嗦什么。”

那个丫只能提起壶来往盆里倒水。

水盆越来越重,越来越重,刘姨娘的手颤得也越来越厉害,水盆开始打起晃来。那个丫鬟吓了一跳不敢再倒水,可是已经来不及了,刘姨娘手一翻,大半盆水就这么全扣在她自己裙子上了。

幸好水是兑过的,不冷不热。可是突然间被这么一泼,刘姨娘失声惊叫。

朱长安刚起身正系扣子,被这声叫吓了一跳,没好气地问:“这是谁在外头?”

有丫鬟赶紧解释:“刘姨娘不当心打翻了水盆。”

朱长安皱了下眉头:“她来做什么?”

平时他歇在正屋的时候,也没见她赶着过来伺候。

母亲说的对,这刘氏来路不正,平时不可骄纵了她。不然她越发蹬鼻子上脸,乱了家里的规矩。他也就是在她屋里歇了这么几天,刘氏就轻狂起来了,敢给主母上眼药。想到因为她挨的那顿打,朱长安隐隐觉得伤处好象又疼起来了似的。

这当然是错觉,伤是早就养好了。只不过朱长安觉得为了她挨了打,在家里上上下下的人面前都失了面子,惹得祖母动怒,父母失望——这个妾纳的实在不划算。

开始的几天新鲜劲头一过,朱长安开始回想在杭州时候的事。那姓刘的明明就是给他设了个套儿,搭上一个女儿,其实就是想攀上朱家这大树。

这个“女儿”的真假,甚至还有待商榷呢。

朱家二房不象大房似的那么乱成一团,大老爷只顾着好色,什么规矩也不讲。朱长安虽然也风流,可是他却很看不上大伯那种作派。

刘姨娘真是委屈到了十分,这会儿一身尽湿,只能赶紧回去换衣裳。等她里外换好了再过来,朱长安已然出门去了。韩氏看着刘姨娘,有些懒洋洋地打了个呵欠。都是女人,刘姨娘一看韩氏那娇慵的样子,就知道昨天晚上两人肯定亲热过。

“行了,少爷也出去了,我这会儿要去太太那里,你不用跟着我了。”

刘姨娘只能低头应着。等韩氏从面前走过去,她才抬起头来,盯着韩氏的背影看了半晌都没有动弹。

第234章

大老爷总算从“百忙”中抽了一点空儿出来,和亲家吃了顿饭。

就他的本心而言,是瞧不起这个亲家的。士农工商,商人地位最低。不过等一顿饭吃完,大老爷的态度顿时大变,跟亲家老爷好得简直跟亲哥俩似的,比和自己的亲弟弟二老爷那可是亲热得多了,连带着对德林都赞不绝口。

其他人看在眼里,难免对长袖善舞四个字更添了一重体悟,眼前这就是活生生的例证。

四奶奶忙着收拾带来的东西,各房都有礼物,昨天一来的时候已经差人送去了。当然,给又林的才是大头,昨天装车带了来的并非全部,还有很多直接运到又林置下的那个院子里去了。那院子里曾经出过两个举人,收拾的又精雅,要再赁出去也很容易——京城有很多人家就专靠这样的收入为生。不过因为又林手头一时事多,送走了刘书昭之后,院子便一直空着,现在倒是正好先倒腾放置这些东西。

“瞧,这不是咱们那儿的布,是琼州那边来的,特别厚实细密,摸起来可软和了,又吸水,又透气,给孩子做衣裳穿再好不过,我这次带了几匹过来,你先用着。要是穿着好,你打发人送信儿回去,家里再给你送来。”

又林骇笑:“娘,这么多,都够他穿到上学堂的了。”

“小孩子长得快,你不要笑。”四奶奶正色说:“衣裳也就顶多一季,里衣总得有几身儿替换的,这些不一定能穿多久呢。再说布放久了难免会朽。这一两年你就尽着这些用吧。”

这也是自己的亲娘,才想得这样周到。

又林不笑了,点头应下来:“我知道了。”

四奶奶这才满意,又开始收拾别的东西:“这些是各种丹药丸药。全是配好的,上头有签子写着。喏,这一包里头是专治小儿病的。连用法都在上头了,好好收着,总用得上的。”说着说着,四奶奶又喟叹:“可惜你跟着这么一大家子长辈、妯娌一起住着,又是嫂子管着,什么事儿都不便宜。要是自己能弄个小灶头,要汤要水要做点心什么的岂不方便?大人孩子都便宜了…”

“娘。家里除了老太太,别人可都没有小灶的,我哪能这么娇贵起来。再说,现在老太太也很关照我跟孩子,天天送这送那的。恐怕亏了我们娘俩儿,那小厨房的厨娘做咱们那边儿的菜和点心都拿手着呢。”

四奶奶当然也知道这个理儿。这家子大,有好处也是有坏处。象自己当年嫁进李家,家里小人也少,倒是省了许多麻烦。

“你也不要太省事了,大人委屈一下没什么,可不能亏了孩子。你们院子里不也有小茶炉子吗?我带来的东西里有燕窝,你要天天想着吃,小茶炉子熬起粥来也不费什么事。女人生完孩子,身子亏得厉害,可不能大意了。”

看四奶奶的劲头,真恨不得把又林从头到脚样样事情全给嘱咐到。

“啊,还有这个。”四奶奶拿出两只平安符来:“这是我特意去给你求的,这一个是给我外孙子的。回来你给他戴上。”

“我知道,我先替他谢谢他外婆了。”又林笑着说:“好了娘,这些东西慢慢再理也不迟。你来京城一趟,我陪你出门去看看,总不能白来一趟,相国寺,。等您回去了,周伯母要是问您在京城都逛哪儿了,您总不能说,您在京城就是出了屋门进院门,下了桌台上炕头吧。”

四奶奶也忍不住笑了:“我本来也不爱逛,你弟弟倒是想四处看看。今天一早就迫不及待跑出去了。”

“他认得路吗?”

“你爹打发了京城的这边的人跟着他呢,放心吧,他都成大小伙儿了,拐子也不会拐这么大的人。”

又林知道四奶奶他们在京城也不能久待,陪着母亲去相国寺进了一次香,朱慕贤休沐那天还陪着妻子、岳母和小舅子去了一次落雁湖。落雁湖前朝时是皇家林苑,亭台楼阁美不胜收。落雁湖南边即是现在的皇宫。当然他们不可能买门票进去来个皇宫一日游,不过坐着马车在宫墙外走了一段,四奶奶还是头一次望见皇宫,只觉得那墙高得令人咋舌,角楼上檐角高飞,风吹过的时候,铁马铜铃声音清越幽远。

又林也还是头一次来这儿,她小声问朱慕贤:“你进过宫吧?”

“殿试和后来谢恩的时候来过。”

“那你见过皇上长什么样儿吗?”

朱慕贤一笑:“没敢抬头瞧,不过当今圣上登基才七八年,正是年富力强的时候。”

正说着话,远远的看见前面宫门有一行车马出来,朱家的马车先避让到了路边。

又林辨识着那马车上的顶盖、车围和纹饰,那应该是王府车驾的规制。

朱慕贤轻声说:“这是宏王府的马车。”

又林点了下头,也没怎么在意。

皇宫、王府什么的,那些离她都太过遥远了。

四奶奶掀开车帘的一角,看着在身后越来越远的宫墙,神情若有所思。

出去玩了半日,又林久不出门了,有点儿坐不惯马车,有些腰酸,腿也乏。乳娘把孩子抱了过来,又林不在的时候,他肚子饿,又不肯吃乳娘的奶,着实发了一顿脾气,小脸儿都哭红了。又林十分心疼,喂过了又哄了半天,看他睡了,乳娘要抱回去。又林半天没见儿子了,也舍得,就说:“让他在这儿睡吧。”

儿子睡在一旁,又林靠在那儿闭目养神。茯苓去取了美人拳来,轻轻的替她捶腿。

翠玉凑过来轻声说:“今儿一早,少爷和奶奶前脚刚走,表姑娘就来了。”

这不意外。今天是是朱慕贤休沐的日子,她肯定就是挑着今天才来的。只不过他们先走了一步。

“现在人呢?”

“在太太那儿用了中饭,又等了半天才走的。来时是空着手来的,走的时候又是尺头儿又是吃食的拿了几大包呢。她们主仆两人拿不了,太太还让人驾了车送她们回去的。”翠玉有些忿忿不平:“二门上有人看见表姑娘手上戴了个镯子,就是今天早起太太戴手上的,也给了她了。”

又林眯着眼,轻声说:“太太的东西,她爱给谁就给谁,那随她高兴。”

“可不是这么说啊。”翠玉说:“范妈妈说,表姑娘这两回来,回回都做了针线孝敬太太,又是哭诉又是讨好,看样太太已经一点儿都不生她气了。还说今天太太给表姑娘的那些衣料里,就有咱们家老爷和太太带来,特意送给太太的呢。”

“既然送给太太就是太太的了,她要自己穿还是送人,那当然都由她。”

大太太和大老爷真不愧是两口子,性格上各有各的毛病不说,心眼儿还都有点不够使。于表姑娘这一步一步的,最终目的肯定是想登堂入室,大约还想永远留在朱家。这心思朱家上下没有不知道的,就大太太自己

翠玉见又林这么沉得住气,知道她心里有数就行,转了话头说:“奶奶今天都逛了哪里?风光好不好?”

“挺好的。湖边的人不少,回来的时候还从宫墙下头走的。”

“那宫门口,是不是有侍卫把守着?威风吗?”

又林睁开眼看她一眼,笑了:“挺威风的,下次带你一块儿去,你也亲眼看一看就知道了。”这么一眼的功夫,看见翠玉身上穿的衣裳往日没见过,也不是府里的针线。

“这是老家捎来的?”

翠玉喜孜孜的说:“是我娘给我做的,说不知道我又长高没有,特意多放了两寸,穿着正合适。”

“嗯,好。”又林说:“我记得你也给你爹娘做了鞋来着,还攒了些小东西,这回让你嫂子一块儿捎回去,也让你爹娘高兴高兴,别这么牵挂你。”

“我跟着奶奶,我家里头放心着呢。”翠玉说:“我爹娘让我嫂子捎话来,嘱咐我好好伺候奶奶和小主子。”

翠玉小英她们都是从于江跟着又林到的京城,背井离乡,平时说起家乡来,私下里也偷偷掉过眼泪。一开始她们也都不习惯京城的生活,都是这么一步步过来的。

朱府里主子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各房各院都有自己的心思,下人关系盘根错结。对后院的女人来说,俨然一个封闭的,微缩的小社会。辈份最高权力最大当然是老爷子和老太太,下一层则是大太太、二太太和三房太太陆氏。再往下,就是他们这一辈了。

朱慕贤的兄弟不少,姐妹也好几个,妯娌间的关系既要维持表面平和,暗地里又各自防备。日常相处起来并不省心。还有各房的奴仆们。头一等的象有体面的老家人、大管家,很多时候比年轻主子说话还顶用。这些人都不能轻视,没准儿时候时候就用得着他们,或是一不小心往往会得罪了什么人,被下了绊子自己还不知道…

第235章

四奶奶一想起这些,就很为女儿觉得心疼。不过幸好姑爷是个好的,既有前程,又很顾家。四奶奶原本担心朱家富贵,朱慕贤难免有些个纨绔毛病。现在一看,房里竟然一个人也没有,意外之余,倒是十分欢喜。

在这事上,四奶奶当然不会只听女儿的一面之辞。这孩子打小就比一般人懂事,跟爹娘说起境况,总是报喜不报忧。胡妈妈来找四奶奶回话,四奶奶可没少细问。

胡妈妈说起话来当然不象又林那么粉饰太平。大老爷荒唐,大太太偏心挑剔,二房对大房虎视眈眈,还有大少奶奶的刻薄,三言两语都说得清清楚楚。

四奶奶心想,二房倒是不足为虑。将来老爷子老太太真没了,大房二房一分家,不在一处过,关系只会越来越远。大老爷固然荒唐,但是好色这种毛病不少人都有,也不算大碍。就是大太太…她是女儿的正经婆婆,婆婆给过来双小鞋,当媳妇的穿是不穿呢?

“还有个人,您应该还记得吧?就是姑爷的姨表妹子,姓于的。”

四奶奶神情一肃:“记得。”

“她守了寡了,总往大太太面前来献殷勤,还打发丫头给姑爷送过好几回信儿。”

“你细说说。”

等胡妈妈把于佩芸现在的情形大致一说,四奶奶摩挲着手上的那个镶翠的戒指圈儿,出了会儿神。

胡妈妈很是了解四奶奶——

这情形,和当年多象啊。也是守寡的表妹,也是曾经青梅竹马的情谊。不过当时自家老太太对娘家表侄女儿不待见。这边的大太太却对自己外甥女儿偏心偏疼。

“只要她娘家无人出头,她就不能从婆家那边脱身。不管她想再嫁也好,做妾也好,都不能成。”

“要是大太太愿意给她出这个头…”

是啊。归根结底,源头还是在大太太身上。

四奶奶以前就知道这位于表妹,印象中是个十分任性刁蛮的姑娘。但是以前四奶奶没注意过她。毕竟她可不会提前知道自己女儿将来会嫁入朱家。

妾这种东西也不是不能有,但是不能任其坐大,最好牢牢掌握在主母手中才成。于家表妹这样的,和当年的陆秀云一样,都是最麻烦的那一种。是良家出身,还和男人曾经有过情份,更有长辈撑腰。瞧这位于表姑娘的架式。还没住进朱家呢,就把大太太哄得一愣一愣的。真让她得逞了,那又林的日子就没法儿过了。这个婆婆还不得偏心偏到胳肢窝?真是连立足之地都没有了。

“让人盯着点儿她的动静。”照四奶奶看,她不住婆家娘家,也没避居尼庵。在京城这种地方,一个女子赁屋居住,听起来就是一件十分不妥的事情。不说她手里的钱财够不够维持她体面的生活,首先是安全上头不能保证。外头赁居的人鱼龙混杂,她一个年轻女子,又生得貌美,她不找事,事也要找她。只怕早就会有人要盯上她,不图她的钱。也要图她的人。

“是。我曾经打发人到那附近去看过,那一带的屋子差不多都租给外地来京的客商,还有一两家小吏的家眷。”那地方在京城倒也算得上凑和,相对来说安全性也好一些。于佩芸平时也差不多根本不出门,只有她的丫鬟时常出来买些东西。

“没再出什么事儿吧?”

四奶奶指的,当然是进香时候那样的意外。

“没有。”那个陈婆子的事儿在胡妈妈心头一转。不过这事儿和进香那件事也没关系。那个陈婆子本来就有些手脚不干净,才被发去扫院子的。那天在门口探头,多办也是想趁乱寻摸点儿什么。

家业一大,难保下人里头良萎不齐。既有象胡妈妈这样混出头的,也有陈婆子那样沉到底层的渣滓。

四奶奶最稀罕的还是外孙子。这可是她头一个孙辈,要指望德林娶妻让他抱上孩子,那只怕还得好几年呢。外孙子生得又好,胖乎乎圆滚滚的还格外结实。那双黑漆漆的圆眼睛看着人的时候,真是能把人的心都给看化了。一有功夫,就抱着不肯撒手,那劲头儿让又林和德林都有点儿吃味了。难怪都说隔辈亲,这做祖母、外祖母的人疼孙子,那真是没得说。

可惜这时候没有照片儿,不然可以多拍一些照片让四奶奶带回去。或者把四奶奶他们的照片儿拍下来,这样孩子长大一些,即使见不到外祖母的面儿,也能知道外祖母长的什么样子。

这想法太有诱惑力,又林犹豫了下,让小英打开箱子把久没有动过的画具找了出来。

她想把父亲、母亲和弟弟的样子都画下来。这次他们一走,不知道什么时候还能再来。孩子一天天长大,总不能连外公外婆和舅舅长什么样都不知道。

四奶奶以前就知道女儿是擅画的,请的先生都对她的画赞不绝口。只是四奶奶不懂这个,女儿画的画也很少拿出去让人看。现在女儿说要给他们画像,好给外孙子看,四奶奶当然没有不依的,还说让她用心画,画得象一些。

又林从嫁了人,还没有这么认真的画过画。没有那个心情,也没有那个闲暇。

再说,在家里的时候,她可以用李光沛让人特意给她做的炭笔而不怕引人侧目,可是在京城,在婆家就不一样了。

四奶奶坐在院子里头,她本来想要换一身更好、更精致华贵的衣裳,又林说这样就很好。很多人在画像的时候会穿上最正式的好衣服。如果是诰命夫人,那一般都会穿上她们的霞帔。

但又林要画的并不是那样的像。

她只希望画出四奶奶平素的样子,温和,真实的。

好久没动笔,手有些生。

四奶奶坐在那儿没动,微微有些出神。女儿看起来还是旧日模样。可是她已经嫁作人妇,并且已经为人母了。

四奶奶还想象过去一样看着女儿,把她紧紧护在自己的翅膀下头。又林打小就比别的孩子安静懂事,她身子不好,她就安安静静坐在一旁陪她。

又林是四奶奶第一个孩子,她在长女的身上倾注了最多的母爱。

又林随朱家来京,四奶奶整晚整晚的睡不着觉,为她担心。但家信上对此却一字不提。

有时候,四奶奶恍惚会觉得大女儿还在。路过她的院子的时候,四奶奶常会有种错觉。仿佛她这么推门进去,就能看见女儿依旧坐在窗下书案前,或是读书,或是画画,或许还抬起头来向她一笑,就象过去一样。

结果那天她看见门半掩着,真进去了,屋里那个少女的身影还让她险些错认,真当是又林回来了。

可是并不是她。

是玉林。

她也很想念又林。四奶奶虽然不喜欢她,但是那一刻,两个人心里想念的是同一个人。

之后不久,玉林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