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亭她这个人…我从来都摸不准她在想什么。再加上她身世复杂,留在家里终究不放心。至于春荷,她还年轻着,趁现在出去也好找个人家。”

二太太并不完全相信朱长安的话。

她觉得男人就没有不喜欢身边的女人越多越好的,这会儿之所以要打发了房里人,一大半肯定还是韩氏挑唆的,剩下的小半原因,大概是已经对那两个女人都不觉得新鲜了。尤其是春荷,伺候他好几年了,开脸的日子也不短了——二太太对儿子房里的事可是一清二楚,在她点头许可给两个丫头丹菊和春荷开脸之前,儿子就已经和她们偷偷摸摸的好上了。算一算,可不好几年了。

也好,旧的不去新的不来。等韩氏这孩子生下来了,二太太当真想请个人来给验验,听说滴血验亲是很灵验的。要是自家的种,那当然一切好说。要不是——二太太准能让韩氏后悔生到这世上来!

过了十五,朱长安果然也回禀了老太太,然后动身去接韩氏。照二太太的意思,打发个管事妈妈去接就得了,还用得着亲自去?太给她脸了。

二老爷倒是比妻子想得开,劝她说:“长安也是看重孩子,有身孕的人是得稳当些好。那会儿你怀长宁的时候,我不还陪你去庙里进香什么的?”

他若不提,二太太都要把陈年旧事忘光了,现在想来,往事还历历在目呢。

“去你的,那能一样嘛。”

二太太紧跟着想起的却是那次去进香的缘由——

并不是去求子,也不是想去求保胎。而是因为在她怀胎的两个月前,她刚刚弄得一个通房丫头小产了。紧接着她也有了喜讯,可是一想到当时的情形,心中还是不安。去进香、捐香油钱,不过是图个心里踏实。

二太太有些感慨地想,那时候到底还是年轻,没经过多少事,做一点亏心事就寝食难安,自己怀的时机又正巧,难免疑神疑鬼的。

要是换做现在——当然肯定是不会为这种小事而费心伤神了。

既然儿子已经去接韩氏,那么替他处置房里人,这事还是二太太来办,恶人总是她来做。毕竟是曾经的枕边人,朱长安面对她们的时候未必狠得下心来。她们再哭哭啼啼,他就更开不了口了。

二太太让人去把刘姨娘和春荷都叫了来。春荷好办,家生子,爹娘都在。二太太直接把他爹娘叫了来,赏了二百两银子和首饰头面,让他们把女儿带回去自行聘嫁,春荷这些年积攒的私房也全都让她拿走。春荷的爹娘不能违逆太太的意思,只能磕了头,把孩子给领走。

虽然春荷做过通房丫头,将来也不太好找人家,但是比起丹菊来,春荷已经够幸运的了,起码他们领回的是活生生的闺女,而丹菊的爹娘领回的只是一具尸首。

这能给少爷做姨娘,当然是好事,可是有那福气,也得有那个命才行。丹菊那时候不是人人羡慕吗?结果如何呢?女儿领出去再找人家,总比留在府里稀里胡涂也送了命要强。

春荷的事好办,可是刘姨娘就不是那么容易了。她并非家里的奴婢,而是良民。虽然刘家使了手段,可是她进了朱家门,做了明公正道的妾这是事实,她可不是能够随意处置的丫头。

一想到这个二太太就气不打一处来——儿子当时也确实糊涂,这明明就是美人计,是刘家想攀关系设的套儿,他就这么傻乎乎的一头扎进去了不说,还把人给带回了府。现在觉得麻烦了,想甩脱可没这么容易。

当然,二太太也不至于会收拾不了她,她要是识相,拿笔钱走人,二太太也不会亏待她。京城一个六七品的小官儿,嫁女儿才有多少嫁妆?撑死了几百两,要么就再配上几亩薄田。这个数目对二太太来说九牛一毛。

要是她不识相——二太太冷笑,她也有的是办法让她走,不过到时候她鸡飞蛋打,一文钱的好处也捞不着。

刘姨娘会乖乖的听话吗?

二太太早预料到了不会。

果然刘姨娘哭哭啼啼,说她舍不得朱长安,两人怎么说也有过恩爱,她又没有做过对不住他的事情。上次丹菊那件事,她也是被人诬陷的,罪魁祸首明明是韩氏。她也不求什么补偿,也不要什么富贵,只要让她留下来就行。

不要什么富贵?这话哄孩子去吧。不求富贵,那她待在朱家图什么?

二太太上来还是好言好语,趁着她年轻颜色好,另谋出路也容易,二太太这儿也不会亏待了她,要是她想回杭州,朱家也可以打发人送她回去。

刘姨娘立刻说她绝不回杭州,刘家既没有她亲爹也没有她亲娘,回去了之后,刘家不定把她卖到什么不堪的地方去。

二太太看起来很有耐性的听她诉苦,不过旁边站的丫鬟可是知道的。不管刘姨娘是想坐地起价还是想赖着不走,二太太都不会让她如愿。

第312章

换了朱长安,可能真招架不住刘姨娘。

这刘姨娘又能说,又会说,一边抹着泪,一边抽抽噎噎的诉着委屈,真是唱作俱佳。

上次韩氏算计丹菊嫁祸给她,丹菊做为直接受害人已经一尸两命,刘姨娘也是被牵连的,她虽然没有直接说出口,可是话里话外无不透出这个意思来。这事儿是韩氏理亏,害了丹菊和丹菊和孩子两条人命哪!怎么能这么轻易就放过了罪魁祸首。她是被冤枉的,现在却要把韩氏接回来把她打发走,这太不公平。凭什么做了恶的人现在可以顺顺当当回来享福,可是受了委屈的人却要被扫地出门?

说到后来,刘姨娘又把和又林的那段关系扯出来说,言下之意不看僧面看佛面,好歹她也是四少奶奶的表姐,二太太不能对她这么绝情。

二太太放缓了脸色:“你说得也是,我再劝劝长安,你先回去歇着吧。”

刘姨娘看看二太太的脸色,乖乖的站了起来。撒娇扮可怜这种招数对着男人好使,对着二太太这样的人可不管用。

等她一出去,二太太的脸色就沉了下来:“给脸不要脸的东西。”

身边的丫鬟端茶给她,轻声劝:“太太别气,左右早就知道她是个心大的,说不定还觉得三奶奶走了,她能扶正做新奶奶呢。”

“做她娘的梦!贱妇养的野种而已,这样的人进家门做妾都玷辱门楣,还想做少奶奶!”二太太哼了一声:“觉得我是那好蒙骗的老太太?”

“太太不用为了这种人生气。不过要紧的是尽快打发她更好,要不然,三少奶奶真回来了,她如果想使坏…”

二太太何尝不知道。

虽然她对韩氏的肚子还有疑虑,不知真假。但是她能断定,刘姨娘绝不个是安份的货,韩氏怀了身孕回来――要是她真给朱家添了孙子。那这一个功劳就能把前头做的错事抵销了。

安置韩氏的那个庄子离京可不算近,连来带回的得用两天。尤其是韩氏有了身孕,还正在头三个月里,尤其不能赶得太匆忙了。

二太太说是不关心,可是怎么能不关心?从朱长安说了要接韩氏回来,二太太就琢磨着让她住哪儿。后院儿那地方已经大半年没住人了,伺候的人手也都散了,炕和烟道都没有修整过。现在又是这么冷的天,断断不能住。再说,二太太觉得那地方忒冷清,还出过丹菊的事儿。忒不吉利,离正院又太远,来来去去十分不便。

再说,二太太想开了,小夫妻没必要住那么大院子。当时为了跟大太太置气才抢了那院子给朱长安住,可是院子一大,夫妻间倒越来越生份。二太太打定主意,就在自己院子后头隔了一条夹道的小院儿让人赶着收拾出三间屋来,屋子扫过尘。炕也烧过了,铺盖帐幔这些都现成的,就是陈设器物一时不齐备。这倒也不用急,可以慢慢的弄。

朱长安他们到家时天都黑了,二太太还等着他们,看韩氏跟着朱长安一起进来了,和颜悦色的说:“回来了?”语气十分平和。好象韩氏不是犯了大错被赶出去,而只是回了趟娘家一样。

朱长安本来担心二太太会直接给韩氏个下马威――可是二太太可不是大太太,有什么事儿她才不会放在脸上,心里越是戒备,脸上显得越是温和。

韩氏要给二太太磕头行礼,二太太忙让人扶住了:“可别,现在你身子正娇贵着,要磕头也不急在这一时。一路回来累了吧?晚饭吃了没?”

“没吃呢。就路上喝了点水。”

“那哪能行啊,你饿着不要紧,可不能饿着我孙子。我让人留着饭呢,你们先去后头看看屋里还缺什么不缺,我这就让人把饭也给你端过去。”

韩氏看起来瘦了许多,脸上没施脂粉。气色倒还好。头发斜挽着,因为戴风帽而被压得有些松,除了两根簪子也没戴什么首饰,低眉顺眼的,看着倒象是学老实了。

二太太可不会因为她这样子就对她放下心来。她已经让人去庄子上问话查看,想找出来韩氏在那儿有没有不守妇道。只要她有外心,那必然会留下马脚的。如果她怀的是儿子的孩子,那当然更好――二太太现在盼孙子的心比什么都殷切。

刘姨娘也听说朱长安回来了,又过来了一回,十分恳切的表示要去伺候少爷和少奶奶,不能象现在似的整天光吃闲饭,二太太仍旧好言好语:“原来的地方可住不得人,现在只是现收拾了两间屋给你们奶奶住下,你要想过去,可没地方给你住啊,你也是有名有份的姨娘,可不能让你跟通房丫头似的,乱了上下规矩体统。你就先踏实的住着,要是实在闲得慌,就帮着我屋里的丫头们做做针线打发打发辰光也使得。”

二太太滴水不漏,她就给韩氏收拾出了两间屋,的确没有刘姨娘能住的地方。而且二太太说是让她打发时辰,可派下来的针线活可着实不少!从床上的铺盖到账子到衣裳,做得刘姨娘天天头都抬不起来,没有出屋子的空儿。有二太太身边的妈妈盯着,她想偷会儿懒都很难。

刘姨娘也不傻,情知道这是二太太在为难她。她要是干脆答应离开朱家,当然不用象现在一样。

可是她怎么能走呢?走哪儿去?在京城她举目无亲,要回了杭州,谁知道刘家人会怎么摆布她?无非是再把她送一次人。可是她已经过了最好的年纪了,又曾经委身于人做过几年妾,再接下去的出路绝不会比这更强。

当初刘家大妇就曾经想把她许给一个四五十的鳏夫,还是她自己见机快,抓住了朱长安。她可不想如花年纪陪着个臭哄哄的糟老头了,把一辈子就那样白白葬送了。

本来韩氏已经被送走了,刘姨娘满心欢喜,觉得自己的机会来了,若是能抢先怀上,生个一男半女,在朱家的位置就稳当了。可谁成想朱长安一走数月,她倒是想怀――可她上哪儿怀去?朱长安一回来,她就上了心,瞅着机会献好儿,可是功夫全白瞎了,朱长安居然和韩氏藕断丝连,韩氏那只不下蛋的母鸡居然怀上了!

这母凭子贵,马上就翻了身,这不,已经被接了回来了,还要把其他人全打发掉――春荷是个闷性子,不会讨巧,也没什么争荣夸耀的心,连她都容不下――

刘姨娘想,不能这样坐以待毙。不然等朱氏真生了儿子,自己可就是砧上的鱼肉了,任人揉搓处置。

可是二太太管她管得严,她一点儿机会都找不着,韩氏回来几天了,除了给二太太、老太太请了安,就是闭门不出专心养胎,刘姨娘连她的面儿都见不着,更别说其他了。

她也想去桃缘居再拉拉关系。她打小就知道李又林是个好命的,家里的长女,父母、祖母都疼爱,出嫁时更有丰厚的嫁妆傍身。相比起来,刘姨娘觉得自己生得比她要好,也念过书识得字,陆秀云死之前还请人教过她弹琴。她不但比李又林强,比韩氏更强。

只是她的命不如她们好罢了。

钟氏出了正月,身体渐渐好了起来,重新又把家务接了过去。

丈夫靠不住,儿女又还小,钟氏越发看重手里的权利。

原哥儿开蒙之后,他毕竟还小,老爷子着重教的是良哥儿,他在一旁只要不捣蛋,玩笔玩纸玩书老爷子也不去管他。

良哥儿这次开蒙比上次顺利多了,一来,曾祖父是他熟悉的人,上回请的那个先生是个陌生人。而且这次也不是摆开书案拿出戒尺来的那种教法,就在曾祖母的院子里头,环境也是他熟悉的,并不觉得害怕。

最重要的原因大概是,有人作伴。原哥儿也坐在他旁边的一张小书案边上,祖父笑眯眯的教他们背诗认字。

良哥儿一点儿不笨,只要他不害怕,能学得进去,进度其实相当顺利。更让老爷子惊喜的是,原哥儿虽然小,可是已经透出一股聪明劲儿来,教良哥儿背的诗,原哥儿也能跟着背,口齿又清楚,背得又通顺。小哥俩儿你陪着我,我陪着你,把开蒙当成一件有趣的新游戏,一点都不抗拒。

就是又林有点不适应。原哥儿在的时候,整个院子都十分热闹。他一被叫去念书,桃缘居顿时少了许多喧闹。

她既有些舍不得儿子,又担心他读书太早,受拘束受罪。

借着给老太太请安的功夫,她偷偷在窗外看过,原哥儿和堂哥一起坐得老老实实的,奶声奶气的背书。

又林当时的感觉又是欣慰,又是心酸。

孩子还没长大,可是他已经要开始学着独立,学着生活。

敏哥儿长得很快,几乎一天一个样子,朱慕贤每天回来第一件事儿都要先凑过去看儿子。又扮鬼脸又作怪声,逗得他咯咯直笑。

第313章

不但如此,朱慕贤还得问话,儿子吃了几次奶拉了几次巴巴睡了多久玩了什么样样都要问到,有时候乳娘都给问得张口结舌的,还得又林打圆场:“她一天全围着孩子转,忙得很,哪顾上数数了?明天我给数着。”

朱慕贤听她这样说了,才罢休,乳娘也长长的松了口气。

简直一个傻爸爸啊。

生原哥儿的时候他也紧张,可是也没有变得现在这样啊?难道是年岁大了,人就啰嗦了?

朱慕贤自己的解释是,以前对孩子的事儿一点不懂,想过问都不知道从何问起。现在可不一样,怎么也能算半个内行了,当然不能让下头人蒙骗了。被蒙骗事小,可是孩子要是受了委屈,那可是大事。

大老爷近来和大太太的关系倒是缓和了不少。从上次出了那件丑事,他在女人身上的心也淡了许多——当然,大太太认为这老不要脸的是有心无力了。都快六十的人了,想玩女人也得能玩得动啊!吃了大亏丢了大人,知道那些年轻的狐媚子靠不住,又隔三差五的到她这儿来,大太太直是懒怠理他,但也不能把他赶出去。

这些年大太太早习惯一个人睡了,突然床上多了一个人,倒害得她半宿没睡好,早上起得比平时晚了些。又林已经带着敏哥儿过来给大太太请安,看到大老爷也在,倒是十分意外,只是脸上没露出来。

大老爷看着乳娘手里抱着的孩子,已经过了百日,敏哥儿不必再包在襁褓里了,戴着一顶极可爱的虎头帽,大老爷用好象发现新大陆一样的口气问:“这就是敏哥儿?”

大太太瞥他一眼,多新鲜哪,孙子都生下来几个月了,好象今天才知道是的。

“让我瞧瞧。”

乳娘看了四少奶奶一眼,才把孩子递给了大老爷——大太太几乎想掩面叹息——瞧这抱孩子的架式,跟搂着树似的僵硬。

儿子,女儿,孙子,孙女,大老爷从来没抱过哪个,他当然也不知道怎么抱孩子。

敏哥儿现在正是最可爱的时候,白胖月胖的,还没长牙,谁逗都笑。大老爷喜欢得不行,拿着个翡翠的小玩意儿逗着敏哥儿玩。结果敏哥儿对那一点都不感兴趣,直接揪住了大老爷的胡子。

别看孩子小,可手劲儿还挺大的,揪得大老爷哎哎直叫。

大老爷原来很珍爱这把胡子,专有个人伺候他的胡子。有一整套的护理工具,梳子、篦子剪子、抹子和刷子,还有专用的油,隔个两天就要护理一回。自打出了上次那件事,对大老爷的打击很大,还病了一场,病好了,胡了也白了不少,看上去一下子老了二十岁,对胡子也不象以前那么精心了。

也是,自命风流的时候,当然少不得一把美髯。现在既然灰了心了,这胡子不胡子的也不要紧了。

乳娘忙上来解救大老爷的胡子,大太太坐在旁边忍着笑看着,觉得这真不愧是她孙子,揪得真准,给她出了一口恶气。

大老爷被揪了也不生气,依旧笑呵呵的,抱着孙子看起来不打算撒手了。

大太太看了他一眼,对又林说:“咱们去西屋坐会,我有话和你说。”

又林给乳娘使了个眼色,示意她好生看着,才随大太太进屋。

在又林看,大老爷爱孙子的心是有的,但是大部分可能还是觉得小孩子有趣——当成了一个新鲜玩意儿了。

不是又林埋汰他,大老爷虽然几十岁的人了,可是这辈子只怕就没长大过!说他是个成年人真让成年人这个词儿脸红。

又林和大太太坐了下来,大太太问她:“那个刘姨娘,你知道她的事儿吗?”

“很小的时候见过一面,她母亲那时候丧夫,想投奔我家,后来陆家人把她们母女带回去了,从那以后就再没见过面。”

大太太点点头。

“这不能怨你,谁家都有几门儿不长进的亲戚。”大太太说:“可她硬要和你攀关系,她干了什么事儿,难免让人说到你身上。”

又林只能说:“让太太替我操心了,是我的不是。”

“都说了这不是你的错。”大太太挥挥手:“你也知道,二房的那个媳妇儿又接回来了,要是她肚子真出了什么事儿,再把脏水泼咱们身上,那咱可冤死了。”

可不是么。

虽然又林根本不见那个刘姨娘,可她还隔三差五的到桃缘居来,外人看着,当然是她们往来甚密,关系一定不错。桃缘居的人总不能敲锣打鼓四处吆喝,说我们根本和她没点儿关系。她要真干了什么,旁人能不往桃缘居头上想吗?

眼下二房的重心就在韩氏身上,请了好几位郎中看来过,流水介的药材补品不要钱一样往屋里抬。韩氏真要出点什么事,这事儿肯定小不了。

刘姨娘要是大房的人,大太太肯定二话不说给她赶出去。可是她是二房的,大太太的手可伸不得那么长。偏偏这人又能和大房扯上关系,死皮赖脸的,癞蛤蟆咬不死人可是恶心死人。

刘姨娘从开始要给韩氏请安被人拦了之后,也没非往韩氏跟前凑。二太太拘她拘得又紧,她根本没有那个功夫。

大太太反过来安慰儿媳妇:“你也别太忧心了,反正人是他们二房的人,是老三自己带回来的,可不是咱们送的。他们自己不打发了,也怪不着咱们。你把原哥儿敏哥儿带好,比什么都强。”

又林站起来,笑着谢过大太太。

自打生了敏哥儿,大太太对她的态度也好了不少。所以说孩子才是一个女人的底气和倚仗。没孩子就没底气,孩子越多底气越足。大太太对大老爷这么轻慢,也就是因为她有两个儿子,朱慕贤尤其是个争气的,所以大太太的腰杆儿也硬,就是在老太太面前都不会气虚的。

又林把敏哥儿带回去时,大老爷还不舍得撒手,就差开口说让又林把孩子留下来陪他了。

开玩笑,她生儿子可不是为了给大老爷这种不靠谱的祖父当玩具的。

现在看来是平安无事,可是又林觉得这种平静显得有些异样——夏天的暴雨之前,总有那么一段让人呼吸不畅的平静,很短暂。

刘姨娘这些日子又来过桃缘居两次,一次送了个香袋来,说是给敏哥儿做的。一次是说想和四少奶奶说说话,那会儿又林正巧不在,她连人都见不着。至于她送来的香袋,胡妈妈亲自检查。

虽然觉得她做手脚的可能不大,可是这东西还是不可能近得了敏哥儿的身。开玩笑,她算是个什么人?也配给哥儿做东西?桃缘居现摆着一院子丫鬟争着抢着呢,轮得到她?

老太太那边儿让人传话,说原哥儿就留在她那儿用饭了,让又林不用挂心。

又林送走了来传话的丫鬟,真有种儿子被抢走了的感觉,只能自己吃饭。刚摆上饭,宋嫂子进来说话,翠玉一闪身就躲里屋去了,跟有狼在后头撵她似的。

又林笑着说:“她也有怕羞的时候,我还以为她天不怕地不怕呢。”吩咐人让宋嫂子进来。

宋家没了长辈,翠玉一嫁过去,宋嫂子虽然名份是妯娌,可是按年纪说,跟婆媳也差不多了。

宋嫂子这会儿来,很可能是和少奶奶来商量办喜事的日子。

她猜得一点儿没错,宋嫂子进来先回事儿。罗家三少奶奶病已经渐好了,人瘦得很,她们去请安,也没说几句话。宋嫂子以前常见石琼玉,今天到了罗家,差点儿认不出来她了。过去石家姑娘多么美丽大方,现在病成那样,简直象是换了个人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