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她的神情不象是一一嗯,约会回来的样子。

小冬也不和她绕圈子:“你去了哪儿?”

“就随便转了转,去了趟源隆坊,结果绿豆饼都卖光了。又去西市转了转。”

谢天谢地,不是见三皇子去的。

“怎么,你以为我…”

小冬忙说:“对不住,是我想多了。”

“我都说了,我都不喜欢他了,要说的话也说洁了,干嘛还再见他去。”姚锦凤放下手来,有些悻悻地说:“我就是看着李万河不顺眼。看他那样,好象我犯了多大错似的,眼珠子左翻方撇的就是不正眼看我!”

第八十章 喜事

这个,夫妻吵架难分对错,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

就小冬而言,她还是赞成李万河多一点。

老婆长得太好了,好得足以招祸惹灾,那当丈夫的能怎么办?自然希望她老老实实待在家哪儿也不去最好。可是姚锦凤哪是关得住的性子?

有钱不是错,但财不露白的道理大家都懂得。美貌也不是过错,但是…咳,姚锦凤最好还是待在家里哪儿也别去的好。

秦烈问过了门上的人和车夫,说的和姚锦凤一样。

小冬觉得有些不好意思:“是我把事情想得太糟了,一惊一乍的。”

秦烈说:“嗯,娘在遂州还有生意要忙活,李大哥也是忙人,他们住不了几天的。早些送他们走也好一一免的真有事发生,到时候懊悔就晚了。”

“娘也要走?”

“娘一年中总有大半年不在家中,她常住婆夷那边去,要不然怎么能给你找来那几匹斓花锦呢。”

两人沐浴过,小冬披着头发光着脚,趴在床边翻一本册子。

秦烈凑过来:“这是什么”

“前几天就想清点一下东西的,娘她们一来,忙起来就没顾上。理一理,分别登册入库,顺便把给娘和锦凤她们的礼物挑出来,来一趟京城不易,怎么也不能空手回去吧。”

秦烈笑呵呵地在她唇上偷一个香吻:“嗯,好贤惠能干的管家婆。”

“嗯,京城有什么东西,是遂州没有的?”

“那可多了,药材什么的多带点,常用的,治风寒的啦治外伤的啦,东泉挺大的镇子只唯一家药铺,大夫都老掉牙了。”

“好,我记下来。”

小冬从床头摸出一只小盒,拿出里面画尾的青熏笔在纸上记下来。

“还有什么?”

秦烈想了想:“其实京城的许多东西到了遂州也未必能用上,你就拣些常用的写上吧。”

“嗯…库里有两套琉璃酒器,那套沙青的给娘带回去吧,待客什么的好看。”

记了挺长的一张单子,小冬低了半天头,觉得脖子发酸,秦烈自告奋勇地说:“来,我帮你揉揉。”

“快免了吧。”小冬警惕地朝后一缩。穿的这么少,又在床上,揉着揉着八成又揉出事儿来。

在这方面小冬和秦烈完全不是一个水淮。不管心智如何,小冬的身体总是十五六岁,还未成年呢,而秦烈是成年男子,两人不管从哪方面看都不是很匹配。体格,耐力,情欲…咳,那什么,型号有差异,造成的结果就是在这件事情上头,小冬完全无招架之力,每回到后头都是又哭又求饶,第二天起身时痛苦万分。

可是对秦烈来说,他还已经很节制了。终于娶了心上人,新婚燕尔,蜜里调油似的,差不多夜夜都抱着小 冬不舍得撒手…

需要磨合的地方多着呢。比如,秦烈有时会打呼,可小冬是个有点动静就很难入睡的人。这么长时间都是一个人睡,身边突然多了一个人,一翻身一抬手的都会碰到身旁的人,十分不习惯。天气这样热,秦烈还总想楼着她睡,不怕捂出痱子来。

慢慢来,总会习惯的。

过了两天赵吕送了鲜鱼与野鸭来,小冬笑吟吟地亲手泡了茶端给他:“不过送这点东西,哥哥干嘛还亲自跑一趟?”

赵吕瞅着她说:“妹妹好象瘦了点。”

小冬特别想笑,硬忍下来。

安王一见她也是这句话。

其实小冬根本没瘦。虽然嫁了人之后,要适应新生活,还要打理家中杂事,可是小冬反而觉得日子过得充实,吃饭似乎也比以前香。她照镜子的时候还觉得自已腮上仿佛多了些肉似的,可是对赵吕和安王来说,细心呵护养大的女儿/ 妹妹被一个臭小子愣头青娶了去,那肯定吃不好睡不好,无论如何没有在家里的时候幸福适意,肯定没有在家的时候快活。

“没有,我好着呢。哥哥今天忙不忙?若没事就用了饭再走,我这就让人把鱼和鸭子收拾了,哥哥想吃鱼羹?还是做鱼卷儿?”

“鱼卷儿吧,天热得很,搁些醋,吃着清爽。”

“好。”

小冬吩咐过厨房整治酒菜,陪赵吕喝茶说话。他压低声音问:“你婆婆她们要住多久?”

小冬说:“住不了多久,家中的生意还得她打理。对了,锦凤的夫婿也来了,好高的个子,比秦烈还要槐梧得多呢,这会儿出去了,等回来吃饭时就能见着。”小冬想,有个词形容这两口子十分合适,简直是活脱的一对美女与野兽啊。

说起那两口子,果然夫妻没有隔夜仇,头天李万河来的时候,两人还你不睬我我不理你的,等到第二天早上起来,就和和美美有说有笑了。吃早饭时也挨着坐的,锦凤还给他夹菜拿点心,别提多恩爱了。

“嗯,那就好。”赵吕点头说“越早越好。”

小冬心中微微一紧:“哥哥听说了什么?”

赵吕安慰她:“也没有什么,不过…罗骁看见姚锦凤了。”

“啊?”

“他不是会乱说的人,只来对我说了。我看他的样子,好象很是惆怅似的。唉,要说他的日子过得…幸好六公主比先前收敛了些,他才好过点。”赵吕摇摇头叹了口气,“这事儿他能看见,别人只怕也能,还有那一位,”赵吕伸出三根手指: “也不知到底是怎么想的,再留下去只怕夜长梦多,早些打发走了好。”

“好,我知道了。这两天我已经在打点东西,要走也方便。”

“嗯。”赵吕点点头:“等你婆婆回去了,你就常回家来,你不在家里头,父亲话也更少了,我也总觉得心里头空落落的。”

小冬应了一声,又笑着说“哥哥早些给我娶个嫂子回来,再生个小侄子小侄女儿,那就立马不冷清了。到时候父亲做了爷爷,也肯定比现在快活。”

赵吕做出一副凶相来:“别以为你嫁了人就能跟我没大没小的。父亲这些日子也忙,前些天南边连下了数日的雨.沈静这几天倒是天天过来,每次都在书房待上好半晌才走。”

洪水的确可怕。

“哥哥也要劝父亲保重身体,别太操劳了。对了,沈三的婚事到底怎么说了?”

赵吕挥一挥手“你别担心他,他桃花旺着呢,打不了光棍儿的。朝他献殷勤的姑娘家堪称前仆后继,在他面前跌倒的,丢帕子的,撞上他的…可怜的沈三,我跟你说,他这个夏天光扇子丢了三四回,索性他就不带了,鞋子也给踩坏了好几双呢,可他能不带扇子出门,总不能不穿鞋光脚出门啊。”

小冬咯咯直笑。

要说姚锦凤是红颜惹祸,沈静就是帅得招灾了。他那副长相,那股才气,那通身的气派,活脱脱就是少女们的深闺梦里人。不过小冬挺替他担心,照这么着,他不会给折腾出恐女症出来吧?

再这么下去,他得娶个什么样的老婆,才能算般配啊?

而且他未来的老婆,铁定会被不少女子钉小人诅咒。

一定得非常,非常坚强的女子才能胜任沈三少奶奶这一职衔。

秦烈和李万河是一同回来的,秦烈替两人引见,李万河话不多,赵吕也很是客气。他们三人单开一桌,小冬和姚锦凤陪秦氏在内堂吃的。

厨房果然给做了鱼卷儿,刺已经都剔了去,薄薄的一层鱼肉里头卷着馅料蒸熟,火候恰到好处,鱼肉十分鲜嫩,蘸一点酱醋汁儿,吃起来分外可口。

姚锦凤应该也很爱吃这道莱,可是她却没吃几口.脸色不怎好看。小冬忍不住问:“你是怎么了? 是不是中暑了?”

“没有…”姚锦凤话音还没落,脸色又是一沉,捂着嘴转过脸去干呕了几声。

啊…小冬愣了。

这种情形,在小说里电视里只要一出现,那铁定是——有喜了!姚锦凤是不是…有了?

她迅速和秦氏交换了一个目光,彼此都看出对方心里在想什么。

这顿饭谁都无心再吃,小冬打发人去请太医来,胡氏特意嘱咐了,请那位王太医。姚锦凤自己倒是一点儿不紧张:“可能是昨晚没睡好…你们别这么盯着我看行不行?”

小冬怕万一太医回来诊了说不是,倒让大家空欢喜一场,笑着说:“那你歇一会儿,什么时候肚饿了想吃什么了再让人和我说。”

她和秦氏出了屋,只留了李万河一个在屋里陪着姚锦凤。秦氏走出几步,笑着说:“要真是有了,可也是好事。毕竟长河年纪可不小了,锦凤要是有了孩子,也能老成些,现在她自己还跟个孩子似的,任性的要命。”

“嗯,等太医来了就清楚了。”小冬现在想的却是另一件事。

姚锦凤若是有孕,当然是好事。可是,这样一来,她还能离开京城上路回家去么?

王太医很快来了,这位太医己经年近六旬,胡子一把,倒不用避讳太多。

他诊过了脉,又问了几句,点头笑着说:“恭喜恭喜,已经有两个月了。”

姚锦凤一下就懵了:“真的?”

小冬自认识她以来从没见她这么傻过,李长河比她还傻,嘴角都快咧到耳朵上去了,连句整话都说不出来了,揪着人家王太医一迭声的问:“是真的?可是真的?大夫您再诊一回,再诊一回。”

第八十一章 琴

王太医不愧是太医,十分镇定,这种场面应该视若等闲,不过李万河手劲儿太大,小冬在旁边看着,只觉得他快把王太医这把老骨头给摇散架了。

王太医如他所愿又给锦凤把了一次脉,确定无疑地宣布,锦凤有孕了。

小冬他们纷纷向这对得知喜讯的的夫妻道喜,锦凤满脸通红不说话,李万河也是红光满面,一直傻笑个不停。

“我还是头次看到李大哥这副模样。”秦烈一边脱衣裳一边笑着说:“汞泉那一带提起他的名字来多少人要肃然起敬,真该让他们都来看看刚才他那张脸。”

小冬趴在床头笑:“锦凤平时那么泼辣,可是你看,刚才她羞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不过,王太医走时也说了,虽然锦凤体质很好,脉象也稳,但是这是她头一回,最好等过了开始的三个月之后再上路出行。那也就是说,他们还得在京城待一个月。

熄了灯两人还是睡不着,人逢喜事情神爽,小冬枕着秦烈一条手臂,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猜测将来锦凤的孩子是男是女。接着一般的道理,儿子肖母,女儿肖父一一两人得出一个不怎么好的结论:不是生个象母亲的漂亮儿子,就是生个象父亲的粗壮的女儿。

呃,其实真是闲的,才会想这些。兴许会生出一个极漂亮的女儿或是非常强壮的儿子的。

小冬的手指在秦烈的肩膀上有一下没一下的划:“再过一个月走也好,虽然天气可能还凉爽不下来,不过一早一晚的总算不那么闷热了,多少能舒服点。”

再说,姚锦凤现在看起来已经有轻微的害喜征兆,这样的身体再长途跋涉的赶路,那得受多少罪啊。

“小冬。”秦烈低声唤她一声。

“嗯?”

“你说,咱们将来要是有孩子,会长成什么样儿?”

小冬抿了下嘴唇,帐子里光线昏暗,让人不象白天那样容易发窘害膘。小冬懒懒地说:“我不知道。”

秦烈微微笑,眼睛里有着幽幽的光亮,充满温和与希翼:“若是个男孩子,大概会象他舅舅一般吧?若是女孩子,一定很象你,又听话,又乖巧…”

小冬抽出手,手指按住他的嘴唇。

秦烈轮流在她指尖上亲过去:“要是个女儿,到时候你就教她绣花,做饭。要是个男孩儿,我就教他读书,练武。对,男孩儿女孩儿都要…”

“你以为是上街去买啊?你说要就要?”

秦烈笑起来,虽然没有笑出声,但是他的胸腔上下震颤着,小冬也忍不住去想他说的可能。

孩子啊…

小冬伸出手来摸摸自己的小腹一一

她现在不会有孩子,因为胡氏给她服用汤药。那是调养用的,对她的身子很有好处,但是,服用那汤药期间是不会有孩子的。

小冬也没想过那么早生孩子。圣慈太后派出的女官也是这样说,最好过两年再要孩子。

小冬自己想,就算不象前世的专家们说的那样,二十四岁以后再生孩子,起码,也得等她满了十八岁吧?

太早的话,对大人和孩子来说都不好。

姚锦凤现在的年纪倒是正好,不算太早也不算迟。

秦烈的手按在她的手背上:“你还太小了…”

他们想的是同一件事。

小冬服用汤药的事情秦烈是知道的,他也表示赞同,还说过:“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被小冬捶了一记。

“真有点儿等不及了。”

平时还不觉得,再说两年并不是一个漫长的期限。秦烈也觉得自己有足够的耐心等待瓜熟蒂落的时节到来。

可是今天李万河那副幸福过头的傻相把他给刺激着了。

一个孩子…一个与他和小冬血脉的延缓,不论是男是女,他都会欣喜而期待。他要做一个最好的父亲,给他们这世上最好的一切。

两人都没再说话,小冬睡意朦胧,模模糊糊地想,只有他们两个人…这样的生活也许是太寂寞了。秦烈自幼孤苦,还没出生就失去了父亲,也许正因为这样,他对家庭和亲情的渴望如此强烈。

这桩喜事让宅子里上上下下都笑声不断,姚锦凤他们不必说了,下人们因为得了李长河的厚赏,也是干劲儿十足。小冬笑着说,幸好李长河他们一个月后就是要走的,不然的话,只怕宅子里大多数的人心都要姓李了。

姚锦凤高兴过后,就要面对种种限制禁今。高底绣鞋是不能穿了,紧束的裙装也都被收了起来,许多忌讳的食物不能吃,连剪子和针都不让拿。这也不行,那也不许,几天下来就把她憋得嗷嗷叫。小冬百般安慰开解,李长

河更是鞍前马后小心翼翼地捧着她,想法儿替她解闷让她开心。

“对了,不如咱们叫人来唱曲?”姚锦凤剥开一枚葡萄填进嘴里:“那个秦女唱的曲,找到现在也忘不了。她现在还在教坊么?”

小冬噎了一下。

“他已经不在教坊了。”小冬在肚里补一句,他现在就在安王府。

张子千的身世坎坷,他曾男扮女装在教坊唱曲的事情也十分隐密。正因为他不是真正的女子,所以尽管扮作女红妆,可是歌喉,气韵都显得那样与众不同,成就了他曾经教坊第一的美名。在他之后,不管是他带的那个师妹四姑娘还是他的小徒弟,无论是功名还是名气都无法超越他。即使学到了他的唱腔歌艺,也学不来他与众不同的仪表和气度。

“也不是非得秦女不可,召个琴师来弹曲给你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