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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朗不置可否。

哪怕宣阁真是个仙人,也早就为顾南衣下凡了。

“我找不到答案。”秦朗沉默了片刻,才继续道,“如果这颗痣就是我能救你的证明,那么或许还有一个人能救你。”

“不。”顾南衣立刻就拒绝了,“宁可死也不找他帮忙。”

知道顾南衣对和秦北渊作对那些年很耿耿于怀,秦朗当然也早就想好了商讨的方法,“不说实情,先骗情报,再骗他出手。”

顾南衣:“……”这可真是秦北渊的亲儿子,连脸都没见过已经在考虑怎么坑爹了。“怎么骗?”

“我有办法,你不用管。”秦朗说。

秦北渊着了魔地能见到昭阳入梦,又亲眼见过顾南衣。

只要有这层关联在,哪怕真相与结果都无法推论,秦朗也有把握秦北渊会赌上一切——去压昭阳长公主能复活。

她的魂魄已经连着五年出现,甚至同活着时没有太多差别,那为什么……昭阳不能通过某种方法重新活过来?

秦朗没见过秦北渊,但他就是知道秦北渊会这么做。

若是没有这蹊跷的一年一会,或许秦北渊反倒不会沉迷于此。

可偏偏就是这渺茫又不知能否触及的一线海市蜃楼似的希望,最能够引秦北渊上钩。

“虽说是‘解药’,可谁知道解药真起效后会发生什么?”顾南衣又合了眼,无意识地往秦朗怀里挤,“我原先的身体早已入了皇陵,这会儿估计都烂了,还能挖出来换回去不成?”

“去了才知道。”秦朗坚持,“秦北渊能找到更多情报。”

“但他为什么要帮我?”顾南衣轻嗤一声,“我和他恨不得杀之后快,哪怕死了也同陌路人没有两样,去找他是自讨苦吃。”

秦朗:“……”这时候替秦北渊说话实在没必要,就让顾南衣一直以为秦北渊恨她好了。

世间没有去帮情敌的道理。

“交给我。”秦朗只是说,“只要你同意去汴京。”

顾南衣半晌才答,“汴京的麻烦可不止秦北渊一个。”

秦朗沉默了会儿,“还有谁?”

“我用这张脸去汴京,你觉得太后陛下会不知道?”顾南衣道。

薛振杀过她一回,但指不定还会杀第二回;而太后则是一直对她恨之入骨,恐怕杀个十次八次都不嫌多。

“除此之外,我当年对汴京的八大世家下手管治从不留情,他们一个个都恨死我了。”顾南衣接着往下数,“秦北渊那一派的官员也都见我如同见到吃人的老虎,这还只是我能看进眼里的,多的是我不放在眼里的,数也数不清。”

秦朗:“……我觉得要担心的不是这些人。”

他觉得顾南衣不知道怎么的,对自身的认知有点问题,这问题还不小。

根据秦朗所知道的信息,整个汴京城对昭阳长公主是又爱又恨。

或者就这么说吧。只有爱她的人,和对她由爱生恨的人。

知道顾南衣曾经的身份后,秦朗特地关注过昭阳长公主的事迹。

他知道昭阳长公主过世后,整个汴京城一度陷入瘫痪,官员们——甚至包括皇帝薛振在内——悲痛过度不得不卧病在床的人不计其数。

当长公主的灵柩被送往黄陵时,大量百姓主动夹道相送,万人空巷,汴京甚至出现了哭声绕城三日不绝的奇景。

至今整个汴京城仍将顾南衣的诞辰当作是个佳节来度过,甚至将每年的丰收都归功到她的头上。

这就连长水镇也不例外。

传闻听起来已经相当夸张,但同顾南衣相处久后,秦朗也不得不承认传闻似乎还比不上现实夸张。

长水镇镇长早已经将顾南衣当作了军师,一旦有什么拿捏不了的决策便立刻拍马到栗山村取经。

顾南衣老是调侃秦朗有诸多爱慕者,却不知道她自己屁股后面跟着的青年才俊已经叫秦朗打发了个七七八八。

汴京城里曾经为了顾南衣疯魔、六年过去仍旧未能释怀的人……那绝对只有比长水镇周边更多,没有更少。

毕竟她那样的人物,几百年间又能出现多少个?

秦朗所担心顾南衣回到汴京会引发的混乱,那实在和顾南衣自己担心的完全不是一档事。

可为了顾南衣的生命安全考虑,他又不得不选择劝她去往汴京、找秦北渊帮忙。

但凡秦朗自己能想办法解除顾南衣的诅咒,又或者顾南衣的诅咒不那么致命,都不会生出这个主意来。

——他总不能眼睁睁看着顾南衣死。

良久,顾南衣叹了一口气。

这口气几乎就吹在秦朗颈间的动脉上,他好不容易才忍住。

“等你到了汴京,便会发现事情不那么简单了。”顾南衣道,“你以后或许会改变想法的。”

秦朗不置可否,他知道这是顾南衣妥协的意思。

他比秦北渊强多了。

秦北渊就是跪下来也不可能叫顾南衣妥协退让一次。

“明天再看看你身体状况,”秦朗一锤定音,“等好转便去汴京。”

“秦北渊会知道。”顾南衣提醒他。

“无妨。”

——何止会知道,顾南衣和秦朗准备动身时,消息便从长水镇送往了汴京。

两人将栗山村事宜处理完毕、从长水镇离开时,秦北渊已经收到了这份情报。

“没拦住。”下属面色沉凝地说,“小公子身手不凡,留下的几人根本不是对手,令他突围了,后面也没能追上。”

秦北渊看罢送来的情报,顿了顿,问,“顾南衣呢?”

下属:“小公子带着一起离开的。”

“这几日发生过什么事?”

下属来禀前早有准备,立刻道,“尚不清楚,但情报送出的两日前,小公子与顾南衣一同去过长水镇,第二日有个同村的姑娘去拜访他们,离开时面色很是慌张。第三日时,小公子便着手准备出行细软了。”

他说完,看了一眼秦北渊的神色试图揣摩对方心情,但从那张古井无波的脸上什么也没看出来,只得继续说了下去。

“已回信责令他们去问那个姑娘究竟瞧见什么了,这几日便能有回音。”

秦北渊沉默片刻,他突然说,“那日是昭阳的忌日。”

下属背上肌肉顿时一绷,低低应了一声是,没敢多说什么。

秦北渊下意识捏了捏自己的手肘内侧,低头思考了一会儿,便道,“不用声张,跑不远。”

“是。”属下心里松了口气。

“等栗山村消息传回,立刻告诉我。”秦北渊又说。

“是!”

这一找便是好几日,秦朗的行踪就跟消失了似的,秦北渊手底下的人找得焦头烂额也没能找着,最后还是栗山村的情报最先送了第二封回来。

属下看了一眼便忙不迭地送去了秦北渊手中。

彼时秦北渊刚刚同薛振议事完毕、从宫中离开。

他接过写着情报的纸条看了一眼,便不动声色地将其握进了掌心里,“回府。”

等离开皇宫一段距离,属下才忍不住低声请示,“相爷,这小姑娘说小公子是出门寻访名医看病去了,这……生病的总不能是小公子吧?”

坐在马车内的秦北渊没有说话。

他将纸条展开又合上地反复看,心中有一个念头越来越清晰。

“不,”他沉声说,“病了的是顾南衣。”

属下恍然,也不询问秦北渊如何得出这结论,却也不敢立刻放松下来,屏气等待着秦北渊接下来的话。

“……他们要来汴京。”秦北渊又接着下了定论。

他的声音很低,却惊得车厢旁的属下出了一身白毛汗,“来汴京?那岂不是……”瞒不住了?!

他想到这里,飞快地截断话头,回首看了一眼巍峨的皇宫,终于知道刚才在宫门外时,秦北渊为何对此闭口不谈。

秦朗回汴京也就算了,薛振不会在意。

可是顾南衣若是顶着昭阳的脸进入汴京,进入所有人的视线当中,这会引发什么后果——

属下重重地打了一个寒蝉,下意识地问,“相爷,该做什么?要不要在城外拦住他们?”

秦北渊许久都没有说话。

属下在外头等了良久,才等到秦北渊冷静一如往日的命令,“不必。”

“可是相爷,如果让陛下见到顾南衣,他——”

“无妨。”秦北渊说,“我有办法。”

马车在丞相府前停了下来。

秦北渊下车回望了一眼皇宫的方向。

黑沉沉的天压在汴京城顶,看着就是一幅风雨欲来的架势。

宫中刚刚小憩了一会儿的薛振似有所感地抬头往殿外看了一眼。

像是预感到有什么控制之外的事情即将发生一般,他皱起眉将手掌落在了案旁卷起的小像上,轻轻摩挲了两下才平静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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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7 章

虽说有皇帝的表率,京中向来只庆贺昭阳长公主的诞辰而非忌日,但临近三月初四这日,整个汴京城里的气氛还是不言而喻地紧张起来。

眼看着都要到初十了,才稍稍地好转了一点儿。

早朝退朝之后,官员们有序地鱼贯而出,只剩下几人被大太监传唤至御书房继续议事。

一件正事刚刚谈完,薛振喝了口茶润嗓,道,“秦相今日看着心情不错,喜事临门?”

听见薛振似不经意的问话,秦北渊的动作顿了顿。他抬眼和薛振对视了一眼,低头行了个便礼,“国泰民安,陛下笑逐颜开,臣自然心中也觉得舒畅。”

旁边的户部尚书看看薛振似笑非笑的脸:哪里笑逐颜开?

九门统领看看秦北渊的面无表情:哪里心情不错?

京中官员都知道,昭阳长公主走前,薛振和秦北渊是一条船上的;可昭阳长公主走后,这两人不知道怎么的就又渐行渐远,再也没有了从前的共进退。

尽管秦北渊仍然是百官之首,年轻的皇帝却没有再像以前一样百事以秦北渊的意见为先,而是扶植了另一批人起来做事。

许多嗅觉敏锐的人不由得在暗中猜测,是秦北渊的势力太大,引起了薛振的不满和猜忌,才培养自己的势力来进行对抗。

可若真有人想在这两位间做点什么文章,那最后都是惨死入狱的命。

因此不论真相如何,当薛振和秦北渊两人隐隐对上的时候,一旁的几人皆是头皮一紧,眼观鼻鼻观心,一个个认真地看起了自己的鞋尖,当作自己什么也没听见。

“离皇姐诞辰还有近四个月,朕当秦相这么早就高兴了起来。”薛振的语气里不乏讥讽。

秦北渊眉毛也没动一下,“陛下这就五十步笑百步了。”

薛振:“看来秦相是百步,朕是五十步?”

户部尚书和九门提督悄悄交换了个眼神,大气也不敢喘。

——这二位可是真掐上了啊!

秦北渊道,“自然是陛下走得更快更远,臣还留在后头。”

薛振眯了眯眼,突地笑了一声,没再继续这个话题,也没接秦北渊意有所指的话,转头说起了第二件正事来,叫在场的其他人都心中松了一口气。

等到这议事结束,官员们都离开时,薛振仍在思考秦北渊在那瞬间露出来的细微情绪。

秦北渊这人有点像曾经的国师宣阁,看起来有点不像活生生的人,没有凡人该有的情感。

可刚才不经意间流露出的那一丝破绽却使秦北渊整个人都有了两分生气,仿佛是个泥偶突然被赋予了生命那般。

这情绪不该平白出现在秦北渊身上。

薛振不敢掉以轻心——他所知道能引起秦北渊这一丝变化的人只有一个,就是昭阳。

“你说……”薛振阴沉地问身旁大太监,“难道他一年见一次皇姐,还不够,又能见第二次?”

大太监细声细气地应道,“陛下,长水镇似乎有些动静。”

“长水镇?”薛振抬眼道,“秦北渊的儿子出事了?”

“应当是突然离开了。”大太监道,“因着先前在那处安排的人不多,只探听到些风声,已在紧着查了。我想着,秦相的变化或许同他的儿子有关?”

薛振沉思了片刻,还是没下定论,道,“接着查。”

“是。”大太监顿了顿,又说,“太后身边杨嬷嬷在御书房外等许久了。”

薛振的动作一滞,眉头深深皱了起来。

昭阳走了六年,他同太后之间的关系是一年比一年恶化。

若不是因为那是自己亲生母亲,他早就……

“什么事?”薛振按着烦躁问。

“太后身体不适,杨嬷嬷问陛下是否去探望一番?”

“……”薛振沉默了半晌,想到太后已换着法儿地来找过他好几次,都被他一一拒绝,到底是站了起来,“去看看。”

杨嬷嬷已在御书房外站了许久,她还以为这一次也同之前一样会得到帝王连面都不露的拒绝,谁知道秦北渊率官员们离开之后不久,薛振竟带着大太监从里面走了出来,不言不语地摆驾前往太后宫中。

杨嬷嬷心中一喜,知道今日终于有戏,赶紧飞快跟了上去,又叫身边的小宫女跑着去给太后传信。

得知薛振终于愿意来见自己,太后面露喜色,她照过镜子里的自己,确认看着相当憔悴,便躺回了床上。

帝王的龙辇很快抵达,一片问礼声中,身着黑金龙袍的薛振大步从殿外步了进来。

太后挂起了个疲惫又惊喜的笑容,“陛下来看我了?”

宫中女人惯会保养,即便是老来得子,太后看起来也仍旧很是年轻,卧病在床时楚楚可怜,令人见之便忍不住心生怜惜。

——但薛振不同。

他是皇帝,身边教导他长大的人一个个心冷似铁。

更何况,说起病美人,薛振心中只认一个。

他面无表情地走进内殿,离太后的床还有数步时就停了下来,“唤过御医了?”

太后蹙眉轻咳了两声,忧愁道,“这几年的老毛病,躺一躺便好,本不该惊动陛下的,可这么多日不见陛下,我心中又实在想念……”

“我看母后身边陪的人很多。”薛振打断了她。

太后一愣,“陛下这话……”

“光是这个月,进宫面见过母后的就有七人。”薛振冷笑了一声,补充,“还不算这七人又带上同行的其他人。”

听薛振讲得这般明细直白,太后吓出了一身冷汗,她倏地从床上坐了起来,急急地辩解道,“都是我娘家族中之人!我久居宫中,也没个人说说话,上了年纪总觉得寂寞,便时不时喊人进来陪我聊天打趣,陛下莫要多想。”

“朕从不多想。”薛振看了她一眼,“母后想养面首不是不行,只当是个玩物,朕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他的话才讲到半截的时候,太后的面色已经煞白一片。

“但母后的面首只能是玩物。”薛振无情地说,“若是威胁到了朕,哪怕只是动个念头,朕也不会姑息。”

太后打死也没想到薛振今日来是同自己说这些话的,更没想到自己明明已经小心翼翼地掩藏自己的行为,却还是叫薛振查了个一清二楚。

她颤抖着嘴唇,语无伦次地道,“陛下怎么能这样说我?我千不是万不是,总归是陛下的母亲!”

见太后还要嘴硬,薛振不耐烦地道,“岳成已经秘密杀了,母后不用再想他。”

太后好不容易才将一声惊呼给咽在了嘴里。

这个叫岳成的,正是太后最近喜爱的一个年轻男子,扮作小太监溜进宫中好几次。

太后今日本来就是想找个办法给岳成家中弄点好处来的,谁知道好处没从薛振口中讨到,自己这装病却真要被吓出病来了。